摘要：我激动地指着小奶狗说：“我是跟着它才走到这里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尿尿。
为了摸到小奶狗，我追着它跑进了学校小树林。
却意外撞见校霸正对着大树撒尿。
我没眼看，转头就跑。
校霸来不及拉上裤子就先抓住了我的后脖颈。
“终于抓到你了，偷、窥、狂！”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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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好像撞见了一件特别私密的事。
我暗恋了快两年的crush，居然偷偷对着大树撒尿？
这闪闪发光的雪花耳钉，一定是他了。
为什么他不去厕所，而要在这里……
幸好陈屿背对着我，没给我来个迎面暴击。
我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头，打算悄咪咪地离开。
被发现就糟了。
可还没走出几步，我就感到后脖颈一紧，双脚离开了地面。
crush好听却带着愤怒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终于抓到你了，偷、窥、狂！”
校霸抓小鸡仔似的，拽住我的衣领，轻轻松松地将我拎了起来。
我被迫与他对视，声音有些颤抖：
“你误会了，我不是偷窥狂……”
陈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将我放了下来。
“怎么是你？你……都看见了吗？”
他语气弱了下来，神色有些不自然。
也许因为我是女孩子，撞见他这种私密的事情……太尴尬了吧。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
我正说着，草堆里窜出了一只肥嘟嘟的小奶狗，是我先前追的那只。
我激动地指着小奶狗说：“我是跟着它才走到这里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尿尿。
后面的两个字，我没好意思讲出来。
太尴尬了，救命。
不文明的是他，我为啥要红温啊……
陈屿看了眼地上的小狗，很快又将视线转回我身上。
说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
“不用找借口，你想看的话，给你看就是了。”
“你可以看。”
“只能看我的。”
我：？
他以为我很喜欢看人尿尿吗？
“不不不，我不喜欢看，我还要去接我奶放学，我先走了。”
我狂跑。
确认陈屿没有追过来后，我松了口气，往教室走。
我发誓，再也不追着小奶狗跑了。
2
回到教室后，闺蜜张菲菲捧着我的脸问：
“梦梦，你干嘛去了？脸这么红？”
“唉，一言难尽。”
“怎么回事？”
现在是下午大课间，教室里的人不多。
我将刚才在小树林里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闺蜜一脸吃瓜样：“大不大？”
我不明所以：“什么？”
“男神的小追追。”
我：“……没看见。”
闺蜜坏笑：“脸红成这样，被吓到了吧。”
“别乱说。”
我连陈屿裤子什么颜色都记不太清了。
我捶了闺蜜一手肘，从她桌上抢回自己的小风扇，对着脸一顿猛吹。
“你说他为什么不去厕所啊？”
“不知道。”
突然，身后有人将冰棍扔在我的脸上，吓了我一大跳。
缓过神来时，我的桌子上方缓缓飘下一张试卷。
“帮我做了。”
顾时将试卷和冰棍留下后，大步从前门离开了教室。
留给我们一个狂炫屌炸天的背影。
我暗暗骂了一句：“煞笔。”
闺蜜也被吓到了：“神经。”
顾时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简单来说，我妈和他爸结婚了。
我要是再早出生半年，就能当他姐姐了。
他的性格十分讨人厌，自我十岁那年见到他起，他就总和我作对。
包括但不限于在我的水杯里放死老鼠、剪我裙子、抢我吃的、在我的作业本上乱写乱画等等。
偏偏我妈还让我迁就他，宽容他，强调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屁。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讨厌顾时。
哪怕现在读了高中，他对我没以前那么贱了，我仍然天天诅咒他掉粪坑里摔死。
“梦梦，你忍着他干嘛？直接给他试卷撕了！”
我苦涩摇头：“我下个月生活费还在他手上呢。”
我妈偏爱顾时，给我的生活费都是直接打进顾时的卡里，平常只有打牌赢了才赏我几张零钱。
我连一张自己的银行卡都没有。
每个月还要忍着恶心求顾时给我钱。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会多给我几十块。
为了攒钱买陈屿的同款雪花耳钉，我先忍着。
一张英语试卷罢了，五分钟搞定！
瞎写的，嘻嘻。
反正他成绩不咋地。
3
小树林里发生的场景一遍遍在我脑子里重现。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好，和crush的第一次交流，尬翻天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相遇呢？
闺蜜胡乱猜想：“你男神要是自信的话，怎么会跑老远去小树林解决，我看他，不太行。”
我用冰棍堵住张菲菲的嘴。
“别说了姐，不许污蔑他！他发育得很好！”
高鼻子大喉结、长手长腿的男生，除了脸，其他地方能小到哪里去？
张菲菲歪嘴笑：“你又没亲眼见过。”
我忍无可忍：
“好吧其实我看见了，挺大的。”
“啊？”
我抿抿唇，搬出毕生最好的演技：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第一眼的冲击力的，真的。”
“不说出来是怕吓到你。”
“绝对比我哥大。”
拼死维护crush尊严！
可我说完这句后，闺蜜却忽然抖了一下，惊愕地看向我的身后。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没转过头，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酥酥麻麻的，像有数百只蛊虫争先恐后地爬进了我的耳朵里。
“吓到你了吗？”
这声音——
是陈屿。
原谅我没有勇气和他对视，我身子一软，整个人像条泥鳅一样滑到了桌子底下。
双手抱膝，无力地闭了眼。
真想找个蛇洞钻钻。
4
我是被闺蜜拉起来的。
上课铃声响的真及时，拯救了小小的老子。
窗外，陈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和陈屿不在同一个班，他在二楼，我在三楼。
为了能多和他偶遇，我经常跑去二楼上厕所，超绝不经意间地从他的教室门口路过，只是……看见他的时候少之又少。
陈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家世好，成绩好，长得帅，迷弟迷妹一大堆。
我暗恋他，源于一些特别小的事情。
高一军训那会，我来了例假，肚子痛，向教官请了假，坐在树荫下休息。
陈屿跑过来给我递了一瓶水，没什么表情。
我对他一见钟情。
也是这个时候，我观察到了他手腕上戴着的串珠手链，其中两个珠子上刻着他的名字。
后来，我的生活里好几次出现他的身影。
逛街、月考、体育课，我都能遇到他，被他吸引。
每一个相遇的时刻，都是我心动的瞬间。
而他，大概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抱着闺蜜大哭：“他什么时候来的？我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吗？”
闺蜜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该害怕的是我吧。”
“没事哒，我看他没有要吃了你的样子，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相信我。”
我：……
那很坏了。
5
在学校没摸到小狗，回家后也没摸着。
我妈说她将我捡的小奶狗送人了。
“顾时的表弟今天难得来一次，你让让他，一只狗而已，送都送走了，你还计较做什么？”
“你板着脸给谁看啊，夏梦？”
“那是我的狗，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它送给别人？”
得知嘟嘟被送走的那一刻，我心都慌了。
嘟嘟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一只白色毛茸茸的中华田园犬，乖巧可爱，超级黏人，才三个月大。
每天下晚自习到家后，它都会热情地迎接我，我打着台灯写作业时，它也乖乖地蹲在我旁边，守着我。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妈会将它送人。
“你要为了一只狗和我吵架吗？”
我妈眼里燃起了怒意。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养狗啊，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我眼里的泪水倾泻而下。
“我就是很生气，你都不尊重我，不在乎我的感受。”
“学习已经够累了，我连一条小狗都不配拥有吗？”
我妈听了我的话后，更怒了，用手指重重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操劳家务不累吗？你顾叔叔每天上班不累吗？你读个书就累死累活了？全世界就你会抱怨，动不动就哭，你怎么心眼这么小呢？”
我：……
伤心到极致的时候，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妈惯会贬低我，在她眼里，我不是乖孩子。
她对顾叔叔和顾时，比对我好。
有些时候我非常恨她，可是我离不开她。
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见我不停地掉眼泪，我妈的语气弱了下来：
“你顾叔叔已经睡着了，小声点，别吵醒他，我给你煮了面，吃不吃？”
“不吃。”
我冷着脸走向卧室，又听见她问：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顾时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去哪了？”
“死了。”
“你……”
6
没有嘟嘟在身旁，我难以入眠。
顾时凌晨一点才回家，见我的房间还亮着，给我发了消息。
“出来吃夜宵，快点。”
我反正也睡不着，下床去了客厅。
顾时带回一桌烧烤。
他见到我，嫌弃地皱了下眉。
“跟个鬼似的。”
他一向看不惯我披头散发，穿着儿童睡衣的懒散样。
而他从头到脚都是牌子货，不论在哪，都十分在意形象。
装货。
我瞪了他一眼。
“这么晚才回来，又去打架了？”
“闭嘴。”
我想起来，我答应过他，不在家里谈论这件事。
顾时因为长得帅，面相凶，高又壮，经常被隔壁职高的混混雇出去打架撑场面。
通常他只站在那，摆摆pose，说几句狠话，就能把钱赚了。
但要是真打起来了，他免不了受伤。
为了赚快钱，他够拼的。
“你有喜欢的人了？”顾时忽然问。
我吃着烤小馒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没有。”
“我有证据。”
顾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笔记本。
我猛然心惊。
这是我的……暗恋日记。
“你早恋，我要告诉你妈。”
我记得上一次顾时乱翻我的抽屉还是在小学六年级。
他这个人，真是贱的没边了。
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没早恋，本子给我。”
顾时露出惊讶的神色：“你搞暗恋？cy是谁？”
我咬咬牙：“是你爸。”
顾时怔住。
我趁机从他手里抽出日记本。
他却贱兮兮地说：“是我吧？你喜欢我？”
我：……
“明天我在你床上吃螺蛳粉臭豆腐臭榴莲，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行不行？”
我开始胡言乱语。
顾时向来厌恶味重的食物。
他听了暴怒：“下个月钱不想要了？你真敢吃，我将你连人带屎从五楼扔下去摔死。”
我瞬间怂了：“别动我的钱，我求你了。”
顾时笑笑：“借我六百，从你生活费里扣。”
“不行。”
我每个月生活费总共就八百，三餐几乎都在学校里吃，两百块怎么过一个月？
而且我还要攒钱买雪花耳钉……
我就知道，顾时请我吃夜宵没憋什么好屁。
“你的日记内容都被我拍下来了，想看我在学校广播室念给陈屿听吗？”
原来他知道cy是陈屿。
用我的隐私威胁我……这还是第一次。
日记内容泄露出去，我就没脸在学校待下去了。
一股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我红着眼问他：
“你就这么缺钱吗？”
“你不是打一次架就可以赚几百块吗？”
“你难道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讲完这些话后，我后悔了。
他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我妈讨厌我，骂我。
我又冲动了。
“对不起……我借给你，你别说出去。”
顾时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回复我：“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删光了手机里所有有关日记的照片。
我无意间瞥到了他相册里好多露骨的图片。
性张力拉满的腹肌、胸肌、手臂、手掌，好像还有……
我移开眼，问：“我不要利息，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说。”
“帮我找你表弟要回我的嘟嘟。”
“行。”
7
发了几条痛诉生活的微博后，我终于来了睡意。
第二天去学校，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见了陈屿。
他靠在我们班走廊的护栏上，像是在等人。
我下意识低下头，走得慢了些。
我一边希望他找的人是我，一边又害怕在他面前连话都讲不利索。
昨天已经很惨了，今天还会更惨吗？
陈屿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了。
我转头看向别处，装作自然地与他擦肩而过。
下一秒，我连人带书包，被他拽到了身前。
我惊慌失措地撞入他的眼中，却在他眼里看出了丝丝笑意。
这是我第一次靠他那么近吧。
他身上的味道，格外好闻。
“昨天下晚自习跑那么快，是知道我在后面追吗？”
陈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
“没有，我每天都跑得挺快的……”
每晚我都是掐着点冲出教室的，我的座位在靠窗第一排，很方便。
下晚自习都快十点了，谁不想早点回家啊。
我精准地捕捉到关键词：追？
早知道慢点走了。
“嗯……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我认真地看着他，可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
陈屿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恳求道：“可不可以放过我？”
一瞬间，我如遭雷劈。
放过他？
他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吗？
见我不说话，陈屿又道：“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我怎么了嘛。
拿钱羞辱我？
这一刻，我如坠冰窟。
“不好意思，我不缺钱。”
早读铃声响起，我垂下头一股脑冲进了教室。
8
“梦梦，你不对劲，今天早读的英语听写你错了四个，平常你都是全对的。”
“你昨天没睡好吗？我给你发的链接你看了吗？”
张菲菲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神情恹恹，趴在桌上转笔。
“什么链接？”
“一个付费群，里面好多陈屿的‘鲜活’照片。”
“哦……”
“哦？”张菲菲瞪大眼，声音加大：“哦什么哦，他不是你男神吗？”
“我不喜欢他了。”
张菲菲疑惑地看着我，问：“你和他表白被拒了？”
我摇头：“唉。”
“还没表呢，就被拒了。”
我笑得很苦：“他让我放过他……哈哈哈哈哈姐是什么妖怪吗，还放过他，我真服了呜呜呜呜……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别看我又哭又笑的，我的心在滴血。
这是发疯的前兆。
张菲菲懂我。
她知道我喜欢用笑容掩饰悲伤。
“梦啊，咱换个人喜欢吧，我看九班的裴琛就很不错，长得帅，成绩好，清冷挂的学霸校草。”张菲菲给我提建议。
我：“前不久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他，和他的小女友在校车后面接吻。”
张菲菲：“！”
“你确定没看错吗？”
“亲得口水拉丝了都。”
“十三班的南浔呢，他也上过校草榜。”
“他是男同。”
“那要不加入我们乙游大军吧。”
“养不起纸片人。”
张菲菲狐疑地问我：“你真的不喜欢陈屿了吗？”
“我干嘛要喜欢一个不喜欢我……还有点讨厌我的人。”
陈屿应该是讨厌我的吧。
不然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9
结束暗恋，好像只需要躲在被子里痛哭一场，然后将所有与他有关的回忆推进床底。
变得没那么关注陈屿后，我才发现，平淡的生活里，处处没有他的身影。
张菲菲说：“你的成绩进步太快了，自从心中没了男人后，你就用学习麻痹自己，姐，你真的太优秀了。”
我这次月考考了全年级第五，全班第一。
以往我的排名都是在年级五十名上下。
我不认可张菲菲说的话。
“有没有男人都不影响我学习。”
我们这个年纪，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比起crush吻我，我更希望年级第一的宝座吻上来。
看见榜单上我的名字在陈屿之上的那一刻，我挺爽的。
张菲菲感叹：“再也看不到你对着草稿本傻笑的样子了。”
我：“……”
我问她：“上次你推的那个付费群，你进去了吗？”
张菲菲：“没，要20块才能进群，万一是骗子呢。我是看它和陈屿有点关系才推给你的。”
终于在某天下午，我和张菲菲忍不住，各出十块，用她的qq号进了群。
群里的内容……真是令人大为震撼。
每周不定时更新陈屿的校园偷拍照和偷拍视频。
最大的尺度……
我将视线定格在了四月十八号这天。
这一天的视频标题是最吸引人的，带点瑟瑟。
【小树林急战！陈屿自愉被女生撞见后……】
4月18，是我在小树林撞见陈屿的那天。
我点开视频，里面的内容除了陈屿的脸和身材的特写，其他片段都处理得相对模糊，里面的女生是……是我？
这就是当时发生的场景！
我穿着校服，脸被打了码。
十几秒，没有声音，画质模糊，镜头怼到陈屿脸上时，他的表情有几分羞涩，朦胧的美感。
……
我和闺蜜浏览完了群里的文件和聊天记录。
虽然有不少陈屿在各个场所出圈的抓拍神图，但更多的是以偷拍的角度拍摄的画面。
群主还分享了陈屿同人小说的网页链接，需要额外付费。
看完这些后，我遍体生寒，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踩进了监狱。
这个群是两个月前建立的，意味着群主监视陈屿至少有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陈屿就没有发现自己被偷拍了吗？
10
我决定找陈屿聊聊，告诉他他的隐私泄露了。
也想借此，给自己两年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
面对陈屿，我坦然了许多。
可是他……
他为什么会被学校的流浪狗盯上啊？
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我和闺蜜都愣住了。
陈屿坐在地上，表情隐忍，双手握着左脚脚踝。
而他面前的大黑狗咬着他的左鞋尖，正使着劲往后拽。
他运动鞋都被扯得变形了……像一块qq弹弹还能拉丝的高粱饴软糖。
闺蜜戳戳我的胳膊：“你crush是不是踩着屎了？”
额……
谁知道呢。
回回让我碰上这么尴尬的事……
张菲菲开玩笑说：“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你快去表个白，说不定他就答应了呢。”
我思索着点点头：“有点道理。”
闺蜜风中凌乱：“你真去啊？”
一股无名火催着我朝陈屿走过去。
在我距离陈屿不到一米时，他突然拔掉了鞋子。
黑狗叼着他的鞋离开，身形一颠一颠的。
陈屿抬头看我，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袜子，脚趾勾地。
“你等我，我给你把鞋追回来。”
我说到做到，很快将陈屿的鞋子从狗子嘴里夺了回来。
学校的流浪狗几乎都认识我，我经常给它们喂食，和他们玩。
所以从狗子嘴里要回陈屿的鞋子，轻轻松松啦。
crush的鞋在我手里，不敢闻，一点不敢闻。
陈屿看见我手里的鞋后，满脸通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绚烂。
我将鞋递给他。
这些天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喜欢陈屿了。
好像真的有用。
我现在见到他，内心的悸动平静了许多。
“谢谢。”
陈屿穿好鞋后，脸颊依旧红红的，神色紧张。
“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
为了打破尴尬，我说：“陈屿，我请你吃雪糕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清楚。”
陈屿没有拒绝我。
11
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学校小卖部聚集了不少人。
我和陈屿从后门走进去，有些拥挤。
室内气味不太好闻，许多学生挤在这里吃泡面，也有几对明目张胆的小情侣。
陈屿为了感谢我帮他追回运动鞋，主动请我吃了雪糕，还买了一些零食，而他自己只拿了瓶冰水。
我和他走到了操场附近。
三只花色不一的小奶狗穿梭在街道上，身后是刚才咬着陈屿的那只大黑狗。
大黑狗是它们的妈妈。
陈屿似是有些害怕，手指攥紧了校服下摆。
我安慰他：“没事，它不会再咬你了，你平时多给它喂点吃的。”
陈屿人机般点点头：“嗯。”
黑狗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带着宝宝钻进了矮树丛里。
眼看着快要上晚自习了，我直接说正事：“陈屿，你知道有人偷拍你吗？”
“有人建了一个付费群，在群里发布偷拍你的照片和视频赚钱，你报警吧。”
“嗯？”
陈屿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粘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去，顾时正冷着脸朝我们这边走来。
“他是你的男朋友，对吗？”
陈屿冷不丁地问我这么一句，我感到莫名其妙。
他不该先关心自己被偷拍的事情吗？
他怎么一点不着急？
顾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用冷硬的语气命令我：“夏梦，回去上课。”
我没理他，对着陈屿说：“不是男朋友，我和他不熟。”
顾时突然拽住我的手腕，“老子和你睡过一张床，不熟吗？”
“狗屁，我什么时候和你睡过了？”
小学同睡一张凉席算什么睡？
我反应迅速，一个逆转挣脱顾时的手，朝着他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
陈屿明显被我这一套丝滑的反击吓呆了。
不过……我踢歪了。
踢到了下面。
顾时表情痛苦，额角青筋暴起。
“妹妹，你要害死我吗？”
我考了全班第一后，我妈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我的生活费不用再交给顾时保管了。
我还需要忍耐他吗？
呵呵，我只想打死他。
“知道痛就往医务室跑啊，还要我送你吗？”
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有什么值得我畏惧的。
12
“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
顾时忍着疼痛离开后，我和陈屿继续聊着。
他看我的眼神变奇怪了。
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容易脸红、十分内敛的男生。
我看上去都比他像校霸。
他校霸的名声是怎么传遍学校的？
“陈屿，你察觉到自己被偷拍了吗？”我再次问。
陈屿点点头，眼里多了几分歉意。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我有些懵：“你误会我什么了？”
“我以为那个群是你建的……对不起……”
我：“？？？”
“你觉得偷拍你的人是我？”
我快碎了。
我和他有什么交集啊，除了那次……在小树林……
我想起半个月前陈屿找我说的话。
他求我，让我放过他。
“你之前说的，让我放过你，是让我不要偷拍你吗？”我不确定地问。
陈屿：“嗯。”
我：“……”
那他还怪怂的，能提出给我钱这种解决方法。
一切的源头还要从小树林说起。
陈屿解释：“上个月我在小树林里守株待兔，只抓到了你，所以我就将你当成偷窥狂了，对不起。”
陈屿嗓音沙哑，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怪可怜的。
太笨了。
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笨蛋。
隐私泄露了都不知道报警。
还守株待兔，能抓到谁啊。
我越看陈屿，越觉得他除了一副好皮囊和好身材，再没半点优点。
唉……
“算了，我原谅你了，我也是才知道有这么个付费群，我还是建议你报警处理，要上晚自习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
陈屿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又触电般缩回手。
“有别的事吗？”
“今天谢谢你帮我抢回鞋子，还有告诉我被偷拍的事，我可以加你一个好友吗？”
陈屿声音温柔，眼眸明亮清澈，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我想到此前我搞到过他的qq，去加的时候发现要填写正确的验证答案才能加上，我试了很多次，最终放弃了。
现在……
“那加个微信吧。”
我不怎么玩qq了。
13
回家后，我和陈屿加了好友。
陈屿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戴着蓝色围巾的小雪人，名称就是本人名字。
我正翻着他的朋友圈时，收到了他的转账消息。
他给我转了一千块，备注感谢费。
陈屿：【够吗？】
我：……
我嘞个人傻钱多的“校霸”。
我回他：【你的钱是不是多到花不完？你是陈屿本人吗？不会是什么新型骗局吧？】
陈屿：【我是陈屿[大哭][大哭]不是骗子，你今天帮了我，我给你感谢费不是很正常吗[太阳][太阳][拥抱][拥抱]】
还是个爱发emoji的男孩……
他给的太多了，我有点不敢收。
我告诉闺蜜后，闺蜜立即发来消息：【收啊姐，不要白不要，有钱人就是这么豪气的，这可是一千块呜呜呜呜……】
好吧，我收了。
我给陈屿发：【以后有欺负你的人，call me，我去干死他（bushi）】
陈屿：【[害羞][害羞][抱拳][抱拳]】
我：……
【晚安】
【晚安[晚安]】
我一条条翻看陈屿的朋友圈，内心逐渐泛起阵阵酸涩。
【五月三号：今天的晚霞好美，想分享给你。】
配图一张在教学楼拍摄的照片，构图和画面美得像动漫里的场景。
【五月一号：放假咯，家里蹲。】
配图一张电竞房照片和一张对镜半漏脸的全身照。
【四月二十五：我爱草莓冰糖葫芦~[配图]】
……（此处省略约三十条朋友圈）
【一月八号：堆雪人咯，今晚吃饺子~[配图]】
【一月五号：又来滑雪咯，开心开心~[配图]】
……
陈屿的朋友圈都是日常分享，太有生活了。
我这个从来没发过朋友圈的人，好似一只躲在阴暗里的小鼠，被他日常琐碎的生活分享深深触动。
我对我的crush有了新的认识。
大方，阳光，但怂怂的、微笨。
14
几天后，付费群被解散了，群主的账号被永久封禁。
陈屿报警后，据警方调查，像这样的付费群聊数不胜数，打着粉丝的名号侵犯他人的隐私权。
建立陈屿付费粉丝群的群主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认错态度良好，陈屿的家人并未对其进行起诉，而是选择了协商调解。
不久后，qq的付费加群功能停止服务。
然而，顾时也能参与到这个事件中是我没想到的。
他为了赚钱，还真是“不择手段”。
顾时每周都会给群主提供偷拍陈屿的素材，赚取劳务费。
他手机里全是陈屿的照片和视频。
警察将他严厉批评了一顿。
我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拍摄到陈屿的腹肌的……
顾时解释：“那是我的……”
群里的胸肌、腹肌、后背等各种暴露尺度较大的图片，都没有露脸，全是顾时拍的自己的照片。
我：“……难评。”
顾时被请去警局喝茶过后，一连消失了两天。
我妈急坏了。
“你平时不是和小顾感情蛮好的嘛，你不知道他经常去哪些地方吗？”
“出去疯了吧，估计玩几天就回来了。”
“他能去哪里呢？电话都打不通。”
我妈不悦地看着我，“是不是你和他吵架，把他赶跑了？”
嘟嘟跳进我的怀里，我摸了摸它的头，唇角勾笑。
“不会啊，你不是也说了嘛，我和他感情挺好的，我怎么会和他吵架呢，嘟嘟是他帮我要回来的，我感谢他都来不及嘞。”
我妈还在气：“一天天就知道玩狗，赶紧出门找你哥去。”
我：“……”
找顾时是不可能的，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总不能被人贩子抓走吧。
更不可能因为被警察叔叔训了一顿就想不开去自杀。
我讨厌我妈关心顾时。
我牵着嘟嘟出门装装样子，去便利店买了一根雪糕吃。
15
在小区溜达几圈后，我才上楼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我听见了屋内剧烈的争吵声和撞击声。
嘟嘟开始在我脚边狂吠。
我心一紧，赶忙开锁进屋，看见顾叔叔正拽着我妈的头往墙上撞。
我惊恐万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全身血液仿佛逆流，双腿有些发软。
顾叔叔看见我后，表情有一瞬破裂，停下了对我妈的动作。
回过神后，我猛地跑向我妈身边，想拉着她往屋外跑。
顾叔叔却突然跪在了我妈身前。
“对不起筱露，我又犯病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送你去医院……”
我妈流着泪，神情麻木。
“我好累。”
顾叔叔看向我，身体在发颤，眼神破碎又可怜。
“对不起小梦，我不是故意要打你妈妈的，我只是控制不住我的病情，对不起……”
我和顾叔叔一起生活快七年了，他是一个温柔稳重的人，我从不知晓他得了什么病。
眼下我想不了那么多了，先带着我妈去了医院。
我妈告诉我，顾叔叔在我读高一的时候被诊断出了精神分裂症，但不算严重，很少发病，为了不影响我和顾时学习，就没告诉我们。
可是最近一个月，顾叔叔的病情加重了。
这几天，顾叔叔受到了顾时偷拍同学和离家出走的刺激，情绪变得不太稳定，今天下班回家，毫无征兆地打了我妈。
我妈拉着我的手，向我道歉：“对不起梦梦，今天吓到你了吧，我本来想等你高考结束后再告诉你这件事的。”
眼下，我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愧疚、绝望和无助。
我坚定道：“和他离婚。”
我妈怔怔地盯着我看，好半天说不上话来。
顾叔叔是我妈的初恋，我妈曾对我说，她嫁给顾叔叔，是因为我不能没有爸爸，她得找一个可靠的男人照顾我们。
现在我告诉她，我不需要“爸爸”。
我要求她和顾叔叔离婚。
我妈犹豫不决：“梦梦，离开了顾家，我们以后怎么活？”
我很生气：“可是不离开你有可能会被他打死的！你喜欢他喜欢到可以冒着生命危险照顾他一辈子吗？我们母女俩有手有脚，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活不下去吗？”
“梦梦，你好自私……”我妈万分心痛的模样，“我怎么就将你养成了一个自私自利、不懂感恩的人呢……”
“你顾叔叔平时对你这么好，他生病了你就要选择抛弃他吗？”
我承认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是妈妈是我心中第一重要的人，我不想让她处在危险因素之中。
我妈和顾叔叔最终没能离婚。
顾叔叔被送往精神病院住院治疗，每月各种费用加在一起需要三千元左右，在费用不上涨的情况下，顾叔叔的存款最多能支撑他在医院里生活十五年。
医生说，顾叔叔治疗得当，可以出院回家，但需要时时刻刻照顾和看管他。
前不久，电视上才报道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发病时在大街上乱跑，最后被车撞死了的新闻。
这类患者什么时候发病，发病时会有什么样的症状都是无法预料、不可控的。
而我妈丝毫不将这当回事。
“我每次带你去看你顾叔叔的时候，他不都像个正常人一样吗？你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顾叔叔将我妈的脑袋往墙上撞的画面成了我的人生阴影，却没能成为我妈的噩梦。
我不理解。
16
顾时快一个月没回家了，警察也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我每天照常上下学，一心扎进学习里。
闺蜜说我变安静了许多，她不知道，我的内心其实烦躁得很。
我的专注力和记忆力不如从前了。
顾叔叔的事情对我的影响很大，我表面上对着我妈说没事，我都能接受，实际上，我只要想到她被打的画面，想到她可能要在顾叔叔身上耗一辈子，我就没法安心。
以前看见小奶狗，我就是一顿乱摸乱亲，而现在……我想踹几脚是怎么回事呢？
我变坏了。
窗外狂风大作，天空变暗，暴雨来临之际，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这一晃，一节课便过去了。
我发现，我的表达欲和分享欲也渐渐消散了。
再次遇见陈屿的时候，我静静地望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陈屿刚和同学打完球，逆着夕阳，笑容温暖灿烂。
“好巧啊，夏同学。”
他下体育课，才运动完，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亮晶晶的眸子格外好看。
不知为何，洒在他身上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淡淡回了声“巧”，越过他继续朝着教学楼走去。
陈屿掉过头跑到我身边，用极为好听的声音和我说：“夏同学，奶狗弟弟们都长大了好多，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我：“不去。”
陈屿：“好吧。”
陈屿又问：“你吃晚饭了吗？我请你吃吧。”
我：“我才从食堂回来，你觉得我吃了吗？你快去吧，去晚了没多少菜了。”
陈屿：“好……”
陈屿走后，我莫名觉得身后有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我。
我转过头看去，只见陈屿弯着腰，双手自然垂落，像只丧尸一样，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走在大路上，从左荡到右、从右荡到左。
这淡淡的死感。
感觉下一秒就要变异了。
如何呢。
与我无关。
……
我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17
这几年我妈没有工作，自从顾叔叔住院后，她就找了个超市收银的班上，再也没有去过麻将馆。
高二暑假我在一家烤肉店打了一个月的零工，挣了四千块钱，其余的时间都在学校补课。
步入高三，我打算申请住校，我妈同意我的决定。
最关键的一年，我必须心无旁骛，冲刺高考。
我“死去”的继兄回来的那样意外。
周日下午，学校放两节课假，我去小吃街买吃的，刚到手一份炸里脊，就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抢了。
我追着他跑进了一条隐蔽的巷子里。
“顾时，你跑什么？”
男生听到我的话后，身形一顿，动作慢了下来。
我连忙跑到他身前，撑开手臂挡住他的去路。
他停了下来，抓着小食的手显得有些尴尬。
三个月没见，他唇边都冒了胡子，看上去瘦了一大圈，轮廓更加硬朗，却略显沧桑。
我今天，非将他带回家不可。
我强势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冰冷：“和我回家。”
顾时想甩开我的手，“放开！”
我不放。
拽着他往巷口走。
“顾时，你知道的，我从小掐人就疼。”
说这话的时候，我没太多底气。
小时候，我为了报复顾时，找人学了掐人最疼的手法，后来也在顾时身上用了，效果不错，他被掐得发出阵阵哀嚎。
现在……
我败了。
反被他抵在墙上，掐住了脖子。
顾时眸光阴鸷，声音带着狠劲：
“掐我呀，就你这点窝囊劲，不会真以为我会被你弄疼吧，你个蠢货到今天都没发觉老子是装的么？
我：“……”
“身上还有多少钱？全给我。”
他脸上全是不耐烦，将手往我校服口袋里摸。
抽出两张五块钱和一包纸巾。
“你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吗？为什么不回家？”
“闭嘴。”
顾时从我另一个口袋里抽出手机。
“手机我先替你保管了。”
我：“不行，十块钱我可以给你，手机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反抗？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只能是我的！”
我看了眼四周，空无一人。
唉，认命。
“全都给你，你放我走，别打我。”
顾时堵住我：“手机密码。”
“忘了。”
“你再说一遍！”
“是、是你爸生日。”
顾时突然揪住我的校服领子，扯到胸前，怒问：“我爸生日？放什么狗屁！”
然后他在我的注视下，打开我的手机输入750827。
解锁成功。
我仿佛听到了顾时原地裂开的声音……
“你敢肖想我爸？”
“这串数字还有另一个解释。”
“说。”
“不想告诉你。”
顾时发出低沉怒吼：“你个贱人。”
顾时打开我的微信，看见零钱只有一百来块的时候，不悦地瞪我。
“你这么穷？”
我回他：“你爸住院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在外面浪，抢我的钱，你有没有良心啊？”
顾时瞬间愣住，瞳孔地震。
“我爸在哪？”
“秋桂街33号，精神病医院。”
我准确说出了医院地址，顾时却不信，抬手想要打我。
“我爸怎么会得精神病呢！”
“你敢骗老子，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我被他吼得腿抖了，又想到了顾叔叔打我妈的场景，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双手抱住脑袋，无力地蹲了下去。
18
我怕他打我，怕他像顾叔叔当时对我妈那样，将我的头往墙上撞。
我更后悔，为什么当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冲过去护住我妈，而是被吓得腿软。
我哭了很久，未曾睁开眼。
直到手腕处被冰凉触碰，我才恍然惊醒，抬眸看向身旁的人。
少年迅速缩回手，蹲在我身前，眉眼尽是焦急担忧之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
“手机和钱都帮你抢回来了。”
“别哭了……好不好？”
见到陈屿，我更难过了。
被crush看到这样狼狈的一面，我想我不会再快乐了。
我还想……
完了。
更喜欢他了。
“小夏同学，我请你吃一家特别好吃的牛肉酥饼吧。”
“其实，你现在的样子非常无敌霹雳好看……”
“小夏同学，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想……亲。
见我一动不动，陈屿眸中似乎泛起了柔柔的泪光，小声呢喃：“要怎样你才能开心点呢……”
我的大脑突然宕机，不知怎么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给我亲一口。”
陈屿明显愣了一下，身体微微后仰，差点坐在地上。
我飞快摆手解释：“对不起我我瞎说的，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给他脸都吓红了。
我这死嘴。
陈屿却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羞怯地说：“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像完全没听见我的解释一样，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这一刻，我乱了。
如果有一个心动按钮，我一定将它按爆！！！
不装了，我脚有些麻，顺势跪在地上，伸出脖子在陈屿锁骨上方浅浅嘬了一口。
陈屿靠在墙上，惊慌闪烁的眼神仿佛在问：为什么是这里？
“开心多了，谢谢你。”
我这窝窝囊囊的人生，总算干了件不算窝囊的事。
我舒服了。
但陈屿不太舒服。
他像一支落在地上快要化掉的草莓冰淇淋。
走之前，他握住我的手，扑闪着大眼睛问：
“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19
陈屿将我带到了学校天台。
他说：“这里很美，分享给你，希望晚风能吹散你心中所有的烦恼。”
怪文艺的。
这句话好像在他朋友圈里见过。
暮色尚浅，清风徐徐，我转头看向他的侧颜，这一瞥，时间竟匆匆跑过了一年。
这一年，我和陈屿的交集还算多。
他会在我写卷子写到崩溃时，突然出现在我的窗边，塞给我奶茶和小蛋糕。
他会在雨水淹没整个学校时，将裤腿卷到膝盖背着我回寝室。
他会陪我在图书馆学到天黑，同我比赛写试卷，给我讲数学题，与我幻想着不确定的未来……
我们越来越熟悉彼此，也都在好好进步。
可是到了后面，我开心不起来。
总是接受别人的好，也会惴惴不安的。
高三寒假，我向他坦白：
“陈屿，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有些暧昧了，我承认我暗恋过你，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你，和你相处，我也感到很开心，但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攒了半年的钱都不够买你的一只耳钉……我不想再做什么荒唐可笑的美梦，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吧……”
那日的寒风，像刀割在脸上一般疼。
陈屿却抱着我不撒手，声音带着哽咽：
“不行，你小时候答应要嫁给我的，你不能离开我，夏梦，我是自愿对你好的，我只想对你好，什么破耳钉什么的，我再也不戴了好吗？我就要你和我一起狠狠花我爸的钱，这样我才能开心，你别不开心好吗？”
我被他的话深深震撼。
我从未想过，有一个人能待我如此之好。
原来，我们小学就认识了。
小学三年级时，我和陈屿是同桌。
那时候，我亲爸还没有出车祸去世，我性格比较外向，开朗大方。
陈屿因为长得好看，被我天天“欺负”。
有一次，我们在教室午睡的时候，我偷偷亲了他的脸蛋，被他刚好睁眼发现了。
他脸红成一坨，掉了小珍珠。
我假装哄他：“哎呀，我喜欢你才会亲你的，我以后嫁给你可以吗？”
他和我拉了勾，才肯同我和好。
在不懂什么是喜欢的年纪，他却将我的名字深切地印在了心里。
后来，我爸去世，我妈再嫁，我也转了学，去到陌生的家庭和学校里，再没了从前的张扬性子。
兜兜转转，我们重逢在高中时代。
我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轻撇了下嘴，不自然地抿唇，然后才道：“就是……你知不知道……当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上网到各个软件的搜索框搜索她的名字……”
“所以？”
“我关注你微博好久了……”
陈屿定定地看着我，缓缓吐出：“夏梦今天亲了……”
我赶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知道了。”
我的微博昵称叫：夏梦今天亲了男神没。
这个名称是我在高一军训遇见陈屿后改的。
平时不敢在朋友圈发泄的话，全都往微博里倒了。
幸好没将“男神”直接写成“陈屿”，不然……
陈屿委屈道：“我一直以为你的男神是经常跟在你身边的顾时，不过，我还是偷偷地关注着你。”
我叹气：“那很可怜了。”
“不可怜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打算在高考结束后向你表白……”他泪光闪烁。
我却觉得更可怜了。
20
那天在小巷子里，陈屿打跑了顾时，从顾时手里抢回了我的手机和十块钱。
可惜，我一直闭着眼，没能看见陈屿打跑顾时的场景，也不太清楚他在我面前蹲了多久，看了我多久。
顾时得知自己的父亲患病后，利落地辍学去打工，再也没离家出走过，他对我的态度也是大转弯，一下子变成熟了许多。
他还帮着我劝我妈和顾叔叔离婚，说了一堆扎我妈心窝子的话。
我妈同意了。
离婚后，我妈和我搬进了新家，她仍旧在超市工作，时不时带着我去医院看望顾叔叔。
顾时始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高二那段时间他急需很多钱，消失的那三个月他去了哪里。
直到偶然的一天，我点进了他的qq空间。
最新的一条说说：永别了，我的女孩。你一定要好好的，要记得我。我怕毛茸茸的生物，如果是你回来了，千万要让我认出你好吗？
底下的照片中，他正低头亲吻着病床上的女孩。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答案，便不再往下翻看。
21
一束鲜花，一场浪漫私密的告白，是我十八岁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Crush和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都拿下了！
未来的我们，一定要更加幸福！
冲冲冲！
22
（陈屿视角番外）
我的同桌喜欢在贴满星星贴纸的日记本上打造游戏帝国。
4399玩中毒了，她给自己的游戏取了个“5688小游戏”的名称，在本子的扉页上用彩笔写着。
我很荣幸成为了“5688小游戏”的第一个玩家。
我在单独的一页上拥有了自己的“房间”，简单填写名称和个人信息。
昵称：陈屿
年龄：9
生日：8.17
星座：狮子
同桌不理解：“谁玩游戏用真名啊，咋不取个酷酷的？”
我回她：“麻烦。”
反正不是为了让她记住我的名字。
“好吧好吧。”
同桌硬是给我选了个酷酷的小男孩贴纸作为头像。
她的游戏本里总共有十多种玩法，还能种花养小动物，我佩服她的想象力。
我怎么都玩不腻。
其他同学来玩的时候，我莫名失落。
我小时候不太爱说话，没多少朋友，但同桌总能注意到我每一个伤心的时刻，然后安慰我。
可我一旦笑了后，她就欺负我！
她最最最喜欢捏我的脸！
捏就捏吧，她还偷偷亲！
年仅九岁的我深深悟了，这个叫爱。
就像妈妈爱爸爸，动不动捏脸，亲亲啊，多简单。
我忘不掉同桌了，她叫夏梦。
我们说好四年级还要一起做同桌的，可她失约了。
就连那个她视如珍宝的游戏本，都被她忘在了抽屉里。
可笑，也许她还能制作很多个游戏本，但我玩不到了。
上初中后，我还记得她。
每当想起她的时候，我会在网上百度她的名字，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xx市第五中学，初二上学期期中考试表彰大会，进步之星：xx，夏梦，xx……
我搜到了！
地址对得上，年级对得上！
应该是她吧。
她在五中。
可我好像没什么理由去打扰她，说不定她早就忘记我了。
更说不定……她都有对象了……
上了高中后，我偶尔也会在各个平台搜索她的名字。
有个微博昵称叫“夏梦今天亲了男神没”的账号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点开后，看见置顶微博，激动到无法自拔！
是她和一个女孩的合照，笑容甜甜的，虽然有点模糊，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绝对是她！
笑起来有酒窝，眼睛又大又亮，好甜美~
她好好看，我更喜欢了。
她那条吐槽学校空调的微博，说了学校简称，我确定了我们在同一个高中。
可是……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微博昵称就足以让我破防。
谁啊，她男神谁啊！有我帅吗？有我力气大吗？
想一拳干死她男神，我来补位。
唉……也就是想想。
看见她男神了，个子蛮高的，凶神恶煞的，天天围在她身边，和她一个班……
我“失恋”了，但我不曾放弃追逐她的身影。
我想等高考结束后向她表白，告诉她我这些年对她的喜欢，不管结果如何，我至少得勇敢一次，不让自己留遗憾。
高二下学期，我被人偷拍了，拿着我的偷拍照建群赚钱，这人太恶心了！
我找了个大课间去学校小树林，假装背对着大树尿尿，守株待兔，势必要逮到偷窥狂！
可是……居然是她？
为什么是她呢？
她很缺钱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找到她，想和她说清楚，让她不要再偷拍我了。
可是，她生气了，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教室。
也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没表达好吧。
现在想想，确实是我的问题。
我不该上来就扯住她的书包，将她拉到我面前的，我这死手，就不能温柔点吗？
看到她微博里说没摸到小奶狗，很伤心。
我决定抓一只，在晚自习偷偷放进她的教室里。
她的座位在靠门第一排，应该一眼就能看见吧。
失策了。
我被狗妈妈盯上了。
它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一个大嘴朝我飞扑过来。
坐在马路牙子上被狗咬，我好无助，压根不敢抬头。
后面……太尬了，不想回忆。
总之，看见夏梦过来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是“退退退，别过来，求你别过来，看不见我，地缝呢”之类的想法。
她问我，为什么我在学校有个校霸的头衔。
我回复：“当时有个人顶着我的名字和隔壁学校混混约架，次数蛮多的，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我很厉害，我懒得解释。”
我是正经学生，每天乖乖上课上晚自习的，懂的都懂。
我问她：“750827除了是你继父的生日外，还有啥意思？”
她说，我在七班，她在十五班，取75，而0827是她在军训时对我一见钟情的日子。
这脑洞，是她能想出来的。
后面改啦，改成了我向她表白的日子。
开心~
听了她这些年的经历后，我好心疼她。
父亲早逝，母亲再嫁，继兄为难，继父生病……如果我经历这些，我未必能像她一样，健康乐观地活到十八岁。
幸好，我们没有错过彼此。
我要她幸福快乐一辈子！！！
来源：5g完结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