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墨迹淋漓,张扬跋扈,那龙床上仓惶的背影,那片刺目的湿痕…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针,扎进我眼底,烫得脑髓都在嘶嘶作响。
那幅画像是活物一样,死死地吸引住了我的眼睛。
墨迹淋漓,张扬跋扈,那龙床上仓惶的背影,那片刺目的湿痕…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针,扎进我眼底,烫得脑髓都在嘶嘶作响。
这…这就是他偷走的“画”?
这就是那句戏言背后,真正大逆不道的实物?!
它怎么会在这里?!从宫里…偷出来的?谁偷的?怎么偷的?!
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股血腥气直冲喉咙,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那负手而立的暗服大人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昏暗堂内显得愈发青白,眼神却像两口深井,死死压着我几乎要崩溃的神魂。
“看清楚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在摩擦,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头,脖颈发出“咔”“咔”的轻响。
“昨夜…”他盯着我,一字一顿,“你可曾…梦见此画?”
我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他怎么会知道?!
那荒诞、骇人、醒来便强迫自己忘却的梦…
“说话!”旁边的总旗低吼一声,手按上了刀柄。
“…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破风箱一样,嘶哑着,“学生…梦到…但、但只是模糊一瞥…醒来便…便不敢记…”
暗服大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似是确认了什么,又似是陷入了更深的疑惧。他不再看我,目光重新落回那幅邪异的画上,眉头紧锁。
“妖狐…盗画…留题…”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捻动,“闹得满城风雨,就为了…将此画送到我等眼前?”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我:“殿试之上,他除了‘相助’于你,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字不漏!”
那声挑衅的轻笑,那句“心虚了呢”…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我的心脏。我张了张嘴,巨大的恐惧仿佛握紧了我的大脑,若是说出来的话…
“说!”总旗的刀鞘抵在我腰侧,冰冷坚硬。
我闭上眼,心如死灰,从牙缝里挤出碎片:“他…他对着御座的方向…笑…笑了一声…说…说…”
“说什么?!”
“…说‘咱们的陛下…心虚了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堂内死寂如墓地。
总旗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按刀的手微微发抖。
暗服大人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爆出青白。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那永远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闪现一丝近乎惊骇的纹路。他极快地扫了一眼那幅画,又猛地看向我,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忌惮、猜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他沉默了足足十息,那沉默压得我几乎要碎裂。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松开攥紧的手,声音嘶哑得厉害:“…果然…果然是冲着宫里那位去的…”
他踱了一步,盯着我,像是重新评估一件极其危险又极其有用的工具:“你这功名…倒是因这妖孽,来得蹊跷了。”
我浑身一颤。
“今日殿试文章,若无不妥,陛下钦点名次时…”他顿了顿,眼底幽光闪烁,“你便是新科进士张三。”
一股冰流混着烈焰猛地冲上我头顶!进士?我中了?在这滔天的祸事之后?因为…那妖狐的“相助”?
“但,”他声音骤冷,如同冰刃刮过,“从今日起,你便是北镇抚司的眼线。你的眼睛,替朝廷看着。你的耳朵,替朝廷听着。”
他逼近一步,那深不见底的瞳孔缩紧:“那妖物若再现身,无论何处,无论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要你,立刻禀报!用尽一切办法,攀住他,缠住他…听懂了吗?”
这不是询问,是命令。是将我死死捆上了一条通往深渊的锁链。
我脸色死白,双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当然,”他语气稍缓,却更令人胆寒,“你若不愿…这幅‘御览真迹’,和你殿试上那点‘蹊跷’,明日便可直接呈上司礼监…或者,东厂?”
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颤声道:“…学生…遵…遵命…”
“很好。”他淡漠道,“起来吧。你的造化,还在后头。”
他不再看我,对总旗挥挥手:“带他出去。名次出来前,安置好。”
总旗抬手粗暴地将我拎起,拖出这令人窒息的堂屋。
重新站到巷弄的天光下,我却觉得比那堂内更加黑暗寒冷。进士功名…北镇抚司的眼线…妖狐…陛下尿炕的画…
一阵冰冷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我再也忍不住,扶着一旁斑驳的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
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呕了出来。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