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间像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过去与现在的联系，也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疤。城市的角落里藏着许多被人遗忘的故事，它们安静地沉睡，直到有一天被偶然唤醒。
文：清风唏嘘语
时间像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过去与现在的联系，也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疤。城市的角落里藏着许多被人遗忘的故事，它们安静地沉睡，直到有一天被偶然唤醒。
林晓薇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告别那段记忆，可命运总有它独特的幽默感，让人在最不经意的时刻面对最不想面对的过去。
曾经的家变成了路过的风景，曾经的亲人成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这是她离婚后五年来坚守的边界，直到那天她推开了那扇不该推开的门。
01
下班的铃声响起，林晓薇合上电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天空泛着深蓝，城市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她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半，又是一天的加班。
她收拾好公文包，走出公司大楼。秋风带着凉意，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地铁站人流如织，她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查看消息。苏梅发来一条语音：“薇薇，别忘了明天晚上的聚会，我给你介绍个不错的男人，是我表哥，人挺靠谱的。”
林晓薇微微摇头，快速回复：“我明天还有报表要做，可能赶不上了。”
苏梅很快回复：“你每次都这样！35岁了，事业是你的，生活也是你的，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工作后面吧？”
林晓薇没有回复，把手机塞进包里。地铁进站了，人群涌动，她跟着人流走进车厢。她找了个座位坐下，闭上眼睛休息。
“列车故障，本次列车临时改道，请乘客们见谅。”广播里传来提示音。
林晓薇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名，还有三站就到家了。列车缓缓启动，向不同的方向驶去。她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条线路将会经过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她和陈明远的家。
“下一站，翠园小区。”
听到这个名字，林晓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五年了，她刻意避开这个地方，连这条地铁线路都不坐。她攥紧了手里的包带，想着是否要在下一站下车，换乘其他交通工具。
列车进站，门开了。林晓薇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跟着人流走出车厢。“既然偶然路过，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正式道别的机会吧。”她想。
傍晚的翠园小区安静而熟悉。曾经每天下班，她都会走过这条路，拐进小区的大门，回到那个她曾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这些都成了别人的日常。
林晓薇走到小区门口，在大门外徘徊。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薇？是小薇吗？”
林晓薇僵住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前婆婆王兰芝的声音。她慢慢转过身，看到王兰芝提着菜篮站在小区门口，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阿姨。”林晓薇轻声叫道，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兰芝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真的是你啊！五年没见，瘦了不少。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挺好的。”林晓薇勉强笑了笑，“阿姨看起来气色不错。”
王兰芝叹了口气：“别提了，最近身体不太好，刚从医院回来拿药。明远也很忙，经常不在家。”她拉住林晓薇的手，“难得见到你，进来坐坐吧。”
林晓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阿姨。我只是路过，马上就要回去了。”
“就坐一会儿，当是看望一下生病的老人家。”王兰芝坚持道，“明远出差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听到陈明远不在家，林晓薇松了一口气，也卸下了一些防备。她看着王兰芝期待的眼神，想起这位老人在她婚姻中给予的关心和支持。即使离婚后，她也从未怨恨过这位长辈。
“好吧，就坐一小会儿。”林晓薇最终点头答应。
王兰芝开心地拉着她的手走进小区。熟悉的景色一一闪过，林晓薇感到心跳加速。她想起自己和陈明远刚搬来时的兴奋，一起挑选家具的快乐，还有后来争吵和冷战时的痛苦。所有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小区变化不大。”她轻声说。
“是啊，就换了几盏路灯，新种了些树。”王兰芝指着一棵小树，“这是去年种的，你离开后第二年。”
林晓薇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她跟着王兰芝走向那栋熟悉的楼房，走过她曾经无数次走过的楼梯。站在门口，她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这五年从未发生过，她只是出门买了些东西，现在准备回家。
王兰芝打开门，示意她进去：“进来吧，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林晓薇深吸一口气，迈过那道门槛，走进了曾经的家。
02
屋内的陈设变了不少。墙面重新粉刷过，家具也换了位置。林晓薇站在玄关，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的目光扫过客厅，在角落里的一个相框上停留—那是她和陈明远的结婚照，竟然还摆在那里。
“坐吧，我去倒茶。”王兰芝放下菜篮，走向厨房。
林晓薇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这个沙发是新的，不是她和陈明远一起买的那个。她环顾四周，寻找着属于过去的痕迹。茶几是新的，电视柜也是，只有墙角那个书架还是从前的样子。上面摆放的书籍也很眼熟，她走近一看，发现有几本是她最喜欢的书。
王兰芝端着茶回来了：“还喝乌龙茶吗？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个。”
“谢谢阿姨，还记得我的喜好。”林晓薇接过茶杯，发现这也是她曾经常用的那套。
“怎么会忘呢？”王兰芝在她对面坐下，“小薇，这些年过得好吗？”
林晓薇抿了一口茶：“挺好的。工作稳定，去年升职了，现在是财务部高级主管。”
“那感情生活呢？有新的人选吗？”
林晓薇摇摇头：“工作太忙，没时间考虑这些。”
王兰芝叹了口气：“年轻人不能光顾着工作啊。明远这些年工作也很拼命，整天忙得不见人影。自从你们分开后，他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经常好几天不回家。”
听到前夫的名字，林晓薇的手指微微颤抖，茶水晃动，差点洒出来。“他...还好吗？”她试探着问。
王兰芝眼神闪烁：“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事业上很成功，去年升任技术总监了。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林晓薇忍不住问道。
“不过人越来越沉默，整天闷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候会突然生气，有时候又异常兴奋。”王兰芝低声说，“小薇，我知道当初你们离婚的原因不简单，也不全是你的错。明远这个人，从小就固执，有心事不爱说。”
林晓薇握紧茶杯，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记得那段婚姻的最后时光，陈明远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有时对她百般温柔，有时又冷漠至极。她曾以为那只是爱情消退的自然现象，后来才怀疑可能另有原因。但当她试图了解时，陈明远已经提出了离婚。
“阿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林晓薇放下茶杯，“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了。”
王兰芝看着她，目光复杂：“小薇，有些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明远他—”
话音未落，王兰芝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了？”林晓薇问道。
“是医院打来的。”王兰芝匆忙接起电话，声音低沉地说了几句，然后挂断。她的脸色变得很差，手微微发抖。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林晓薇关切地问。
王兰芝深吸一口气：“医院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她看了看表，又看看林晓薇，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你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再聊。”王兰芝站起身，准备送客。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王兰芝皱起眉头：“这时候会是谁？”
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松了一口气：“是送药的。”她转向林晓薇，“小薇，我之前在医院订了些药，说是今晚送来。你能帮我个忙吗？我现在必须赶去医院，你能在这里等一下，帮我签收药物吗？”
林晓薇犹豫了：“这...”
“不会太久的，我去去就回。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王兰芝急切地说，“钥匙给你，你帮我签收后可以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里。”
看着王兰芝焦急的样子，林晓薇点点头：“好吧，阿姨您去忙吧，我帮您等药。”
“谢谢你，小薇。”王兰芝感激地看着她，拿起外套和包，“药到了你就签收一下，放在茶几上就行。真是太谢谢你了。”
说完，她匆忙出门了，只留下林晓薇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手里握着一把钥匙，感觉有些不真实。
03
林晓薇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不安。五年了，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这个地方，还要独自在前夫家等待药物配送。
她坐回沙发上，拿起茶杯。茶已经凉了，她还是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让她回想起那些共同的日子，那时候她也常常这样坐在沙发上，等待下班回家的陈明远。
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晓薇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到一个穿制服的送货员。她打开门，接过药物，签了字。
“请问这是给...王兰芝女士的药吗？”她确认道。
“是的，定期配送的药物。”送货员点点头，递给她一个袋子。
林晓薇接过袋子，关上门。她将药袋放在茶几上，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药袋上的标签：碳酸锂片、喹硫平。她曾在一本心理健康杂志上看到过这些药名，它们是治疗严重情绪障碍的药物。
“这是给阿姨的药吗？”林晓薇皱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犹豫了一下，把药袋打开，看到里面确实是那些药物，还附有一张处方单。处方单上的患者名字赫然写着：陈明远。
林晓薇感到一阵眩晕。她颤抖着手拿起处方单，上面写着诊断结果：双相情感障碍，中度至重度。处方单的日期是上个月，主治医生是李志明。
她放下处方单，脑海里闪过婚姻中的点点滴滴：陈明远无缘无故的情绪波动，持续数周的异常兴奋，突然的冷漠和退缩，还有那些她无法理解的暴躁和易怒。这一切现在似乎都有了解释。
林晓薇站起身，不知所措。她不该看这些东西，这是侵犯隐私。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一种强烈的需要去了解真相。这个疾病是否在他们婚姻期间就已存在？为什么他从未告诉过她？
她的目光转向走廊尽头的书房。那是陈明远的私人空间，即使在婚姻期间，她也很少进入。现在，那里可能藏着她想知道的答案。
林晓薇站在书房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内心有个声音在催促她：你有权利知道真相，知道为什么你的婚姻会破裂。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这是陈明远的习惯。书桌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墙上贴着各种便签。林晓薇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前，看到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份未完成的工作报告。她的目光被书桌角落的一个文件夹吸引，上面写着“心理咨询记录”。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文件夹。打开后，她看到一系列的心理咨询记录和诊断报告，日期最早的是六年前，也就是他们婚姻的第二年。
“六年前？”林晓薇惊讶地翻看着这些资料。报告上详细记录了陈明远的症状：情绪不稳定，躁狂发作，抑郁期，睡眠障碍...这些专业术语让她头晕目眩。在一份评估报告上，医生写道：“患者双相情感障碍确诊，建议药物治疗配合心理疗法。患者拒绝告知家人，担心影响工作和家庭关系。”
林晓薇的手开始发抖。六年前，他们还在一起。那时候陈明远就已经被诊断出患有这种疾病，却选择对她隐瞒。她回想起那段时间，陈明远开始频繁出差，经常深夜回家，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她以为那是工作压力导致的，却不知道他独自一人背负着这样的痛苦。
继续翻看文件，她发现一年后的咨询记录中，医生写道：“患者情况有所好转，但仍拒绝让家人参与治疗。患者表示婚姻关系紧张，担心妻子无法接受疾病现实。”
林晓薇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那正是他们关系开始恶化的时期。她曾无数次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变得如此陌生，得到的却只有沉默或敷衍。她以为是爱情淡了，是他不再爱她了，却不知道他正在与疾病抗争。
在最后一份记录中，日期是他们离婚前两个月，医生写道：“患者提出离婚想法，认为自己的疾病会拖累妻子。建议患者坦诚沟通，但患者坚持认为分开对双方都好。”
林晓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明远会突然提出离婚，为什么他在离婚过程中如此决绝，为什么他拒绝给她任何合理的解释。他不是不爱她了，他是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她的爱。
她怔怔地坐在书桌前，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果当初知道这一切，她会怎么做？会留下来陪他一起面对吗？还是同样会选择离开？她不知道答案。
就在这时，她听到卧室方向传来一声轻响。林晓薇警觉地抬头，屏住呼吸。王兰芝说陈明远出差了，屋里应该没有其他人才对。
又是一声响动，像是有人在翻身。林晓薇的心跳加速，她悄悄站起身，将文件放回原处，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
走廊静悄悄的，主卧室的门关着。林晓薇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前，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她的手放在门把上，不知该不该打开。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慢慢转动门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04
门开了，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陈明远。他似乎在熟睡，面容憔悴，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床头柜上散落着药片和一杯水，墙上挂着几张照片，其中有些是林晓薇的，包括一些她离婚后拍的照片，明显是从社交媒体上下载的。
林晓薇站在门口，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明远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晓薇身上，眼神迷茫：“小薇？是你吗？我在做梦吗？”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
林晓薇不知所措，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阿姨说你出差了...”
陈明远试图坐起来，但似乎没有力气：“妈妈又骗你来的？”他苦笑了一下，“她总是这样。”
就在这时，门厅传来开门声，王兰芝匆忙走了进来：“小薇，药拿到了吗？”她走到卧室门口，看到林晓薇站在那里，陈明远醒着，表情变得复杂：“看到了吧，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阿姨，这是怎么回事？”林晓薇转向王兰芝，声音有些发抖，“您说他出差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那些药...那些照片...”
王兰芝叹了口气，走进房间，坐在床边：“小薇，对不起欺骗了你。明远没有出差，他病了，病得很严重。”她拉着林晓薇的手，“我找你来，是因为医生说他需要一个情感支柱，而你，曾经是他最重要的人。”
林晓薇甩开她的手：“所以这是一个陷阱？您故意把我骗来？”
陈明远咳嗽了几声：“妈，我不是说过不要这样做吗？小薇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打扰她了。”
“可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王兰芝激动地说，“上周你又试图自杀，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她哽咽起来，“我是你妈妈，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折磨自己吗？”
林晓薇震惊地看着陈明远：“你...试图自杀？”
陈明远避开她的目光：“这不关你的事，小薇。我们已经离婚五年了，你不需要为我担心。”
林晓薇看到床头柜上的遗书，上面草草写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小薇。我真的很累了。”她感到一阵心痛，不知是为过去的婚姻，还是为眼前这个憔悴的男人。
王兰芝抹着眼泪：“小薇，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病情最近加重，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一直压抑自己的情感。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你们离婚的事实。”
林晓薇站在那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陈明远的疾病是真的，这一点从那些医疗记录可以证明。但墙上的照片呢？那些离婚后偷拍的照片又意味着什么？
“阿姨，我需要一点时间。”林晓薇最终说道，“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王兰芝点点头：“我理解。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但是小薇，明远真的很需要帮助，我不是要你们复合，只是希望你能帮他渡过这个难关。”
陈明远虚弱地说：“妈，别这样。小薇，你走吧，不要管我们。”
林晓薇看着陈明远苍白的脸和床头的药片，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曾经深爱过这个男人，也被他深深伤害过。现在知道了他的秘密，她不知道该恨他隐瞒真相，还是该同情他独自承受的痛苦。
“我会再来的。”林晓薇最终说道，“阿姨，我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病情。明天我会联系您。”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卧室，快步走出了公寓。站在夜色中，她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刚才推开那扇门看到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对过去的认知。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面对这个重新闯入她生活的真相。
05
林晓薇站在苏梅家的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苏梅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坐下来，慢慢说。你这样走来走去，我都紧张了。”
林晓薇接过酒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热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短暂的镇定。她深吸一口气，坐在沙发上：“苏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头开始说。”苏梅在她旁边坐下，“你进了前夫家，看到什么了？”
林晓薇把昨晚的经历全部告诉了苏梅。说到陈明远的病情和那些偷拍的照片时，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苏梅静静地听着，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有病，却选择隐瞒你，最后提出离婚？”苏梅总结道。
林晓薇点点头：“从医疗记录来看，是这样的。他觉得自己会拖累我。”
“这算什么？英雄主义？”苏梅冷笑一声，“他有什么权利替你做决定？如果当初他告诉你真相，你可能会选择留下来帮他。”
“我也不知道。”林晓薇低声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很糟糕了，他的情绪波动让我很痛苦。如果知道是疾病导致的，我会不会有更多耐心？我不确定。”
苏梅沉默了一会儿：“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他前婆婆显然是想拉你回去照顾他。”
“我不知道。”林晓薇摇摇头，“我不可能回到他身边，那段感情已经结束了。但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又不忍心就这么离开。那些照片...他一直在关注我的生活，这让我感到不安，又有点心疼。”
“小心点，薇薇。”苏梅警告道，“这可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情感陷阱。他有女朋友吗？现在？”
林晓薇想了想：“阿姨没提过，我也没问。不过我在他家没看到任何女性生活的痕迹。”
“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苏梅拿出手机，“我认识他公司的人，可以打听一下。”
她发了几条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复：“有意思。据说他确实有个女朋友，叫张瑶，是他的下属。年轻漂亮，野心勃勃。不过最近不常在公司看到她。”
林晓薇感到一阵刺痛。虽然她知道陈明远有新欢很正常，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不舒服。
“那么，他女朋友知道他的病情吗？”她问道。
“不知道。”苏梅继续看消息，“不过听说那女孩很精明，据说是冲着陈明远的职位和财力去的。”
林晓薇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烦躁：“这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该不该帮他。”
“如果要我说，”苏梅放下手机，“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你们已经离婚五年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的健康问题应该由他的女朋友和家人负责，而不是你。”
林晓薇点点头，但内心仍然矛盾。她想起陈明远憔悴的面容和那些照片，想起他们曾经的甜蜜和最后的苦涩。如果当初知道真相，一切会不会不同？
“我想见见他的医生。”她最终决定，“了解一下他的病情，也许我能提供一些帮助，不必直接接触他。”
苏梅叹了口气：“随你吧。但记住，不要卷入太深。那不再是你的责任了。”
林晓薇点点头，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兰芝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阿姨，我想了一晚上，决定帮帮明远。但我需要先了解他的情况，能否安排我见见他的医生？”
王兰芝欣喜地答应了，约好明天在医院见面。挂断电话，林晓薇感到既忐忑又释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至少她不会带着遗憾和疑问度过余生。
第二天，林晓薇按约定时间来到医院。王兰芝已经在那里等她，身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是李医生。
“小薇，这位是李志明医生，明远的主治医师。”王兰芝介绍道。
李医生与林晓薇握手：“陈太太，很高兴见到你。”
“我已经不是陈太太了。”林晓薇纠正道，“我们离婚五年了。”
“抱歉，我的失误。”李医生略有尴尬，“陈夫人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作为医生，我很感谢你愿意来帮助前夫。”
三人坐在医生办公室里。李医生打开电脑，调出陈明远的病历：“陈先生患有双相情感障碍，这是一种慢性精神疾病，表现为情绪的极端波动，包括躁狂发作和抑郁发作。”
“这种病能治好吗？”林晓薇问道。
“不能完全治愈，但可以通过药物和心理治疗控制症状，让患者过上正常生活。”李医生解释，“陈先生的问题在于，他经常自行停药，不配合治疗。每次情绪稳定，他就认为自己好了，停止服药，结果导致症状反复。”
“他为什么不愿意吃药？”
“副作用。”李医生叹气，“这些药物有一定的副作用，如嗜睡、体重增加等。陈先生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无法接受这些改变。又有情感上的困扰，近期再次出现了自杀倾向。”
“他的病和我有关系吗？”林晓薇直接问道。
李医生看了看王兰芝，谨慎地回答：“疾病本身与你无关，它主要由遗传和神经化学失衡引起。不过情感创伤确实可能加重症状。”
“所以我们离婚加重了他的病情？”
“不全是这样。”李医生解释，“陈先生的病情根源在于童年创伤。据他描述，父亲脾气暴躁，常常打骂他和他母亲。这种童年经历对大脑发育有深远影响。”
林晓薇惊讶地看向王兰芝。她从未听丈夫提起这些。王兰芝低下头，眼中含泪：“他父亲早年有暴力倾向，后来好多了。明远从不提这些事，我以为他忘了。”
“他没有忘，只是埋在心里。”李医生说，“这些创伤与他的疾病紧密相关。你们的离婚只是诸多压力因素之一，不是主要原因。”
林晓薇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难过。她和陈明远生活了三年，却对他的童年知之甚少。他把一切都藏得很深，包括疾病，包括痛苦。
“我能帮上什么忙？”她最终问道。
“患者需要稳定的社交支持系统。”李医生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定期探望他，帮助他建立信心，鼓励他坚持治疗。不过这完全是自愿的，你没有义务这样做。”
林晓薇沉思片刻：“我会考虑的。不过有个问题，他女朋友知道他的情况吗？”
王兰芝和李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王兰芝说：“张瑶知道，但她最近很少来看他。她说工作忙，但我怀疑她是无法接受明远的疾病。”
林晓薇点点头，没有评论。她明白接受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伴侣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爱。当年她没有机会做出选择，现在这个叫张瑶的女孩似乎也在逃避。
“谢谢你的解释，李医生。”林晓薇站起身，“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走出医院时，王兰芝跟上来：“小薇，明远今天情况好一些，你要去看看他吗？”
林晓薇迟疑了：“不了，阿姨。我需要先理清自己的想法。明天我会去看他。”
王兰芝失落地点点头：“我明白。小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只是...谢谢你愿意了解情况。”
林晓薇看着这个曾经的婆婆，从前精神矍铄的老人现在也显得疲惫不堪。她轻轻拍了拍王兰芝的肩膀：“阿姨，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明远，但不是以前妻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关心他健康的人。”
王兰芝感激地点点头，眼中含泪。林晓薇转身离开，心中的矛盾仍未解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正确的决定，但她知道，有些牵绊，即使断了五年，也无法真正斩断。
06
第二天，林晓薇按约定来到陈家。开门的是王兰芝，见到她很高兴：“小薇，你来了。明远今天状态不错，刚吃过药。”
林晓薇点点头，走进屋子。客厅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大约二十八九岁，穿着时尚，妆容精致。女子看到林晓薇，站起身来。
“这是张瑶，明远的同事。”王兰芝介绍道，“张瑶，这位是小薇。”
林晓薇和张瑶相互打量着对方。张瑶主动伸出手：“你好，久仰大名。明远提起过你。”
林晓薇礼貌地握了握她的手：“你好。”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王兰芝看了看两人，说：“我去看看明远起床了没有。你们聊。”说完，她走向卧室。
客厅里只剩下林晓薇和张瑶两人。张瑶率先开口：“所以，你是来看望前夫的？”
林晓薇坐下来：“阿姨请我来帮忙。你是明远的...女朋友？”
张瑶笑了笑：“算是吧，虽然现在这个称呼有点讽刺。一个精神病人的女朋友，听起来不太光彩，是不是？”
林晓薇皱眉：“明远不是精神病人，他只是有一种需要治疗的疾病。”
“随便你怎么说。”张瑶耸耸肩，“反正我已经受够了。一会儿对我好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像对待仇人一样。我把青春都给了他，得到什么了？”
林晓薇看着这个年轻女子，不知该同情还是鄙视：“如果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张瑶冷笑一声：“一开始，是看上他的地位和前途。后来，是真的爱上了他。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样？”她盯着林晓薇，“你呢？离婚五年了，怎么又回来了？良心发现？”
林晓薇没有被激怒：“我只是想帮助一个曾经重要的人。”
“帮助？”张瑶嗤笑，“你知道他为什么病情加重吗？因为他从未忘记你。那些药没吃之前，他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发呆，念叨着你的名字。他离开你，是觉得配不上你；现在你回来了，他又会产生新的幻想。这让所有人都活得很痛苦，包括我。”
林晓薇震惊地看着张瑶，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王兰芝走了出来：“明远醒了，状态不错。张瑶，你说要去买东西？”
张瑶站起身：“是的，我得走了。公司还有事。”她看了一眼林晓薇，“祝你好运。”说完，她拿起包离开了。
王兰芝叹了口气：“别在意她说的话。她最近压力很大。”
林晓薇点点头，跟着王兰芝走向卧室。卧室门开着，陈明远坐在床边，穿着睡衣，看起来精神好多了。看到林晓薇，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小薇，你真的来了。”
“嗯，来看看你。”林晓薇站在门口，不确定该不该进去。
王兰芝看了看两人：“我去准备午饭，你们聊。”说完，她离开了。
林晓薇走进卧室，坐在离床较远的椅子上：“感觉好点了吗？”
陈明远点点头：“药物起作用了。对不起，让你看到我最狼狈的样子。”
“没关系。”林晓薇轻声说，“我见过李医生了，他告诉我了你的情况。”
陈明远的脸色变了变：“他都说了什么？”
“说你有双相情感障碍，需要长期治疗。”林晓薇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陈明远垂下眼睛：“我怕吓跑你。一开始以为只是小问题，后来症状越来越严重，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苦笑一下，“谁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疯子呢？”
“你不是疯子。”林晓薇坚定地说，“你只是生病了，像感冒、骨折一样，需要治疗。”
“不一样的。”陈明远摇头，“这种病没法根治，会伴随终身。我不能拖累你一辈子。离婚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林晓薇感到一阵刺痛：“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如果当初你告诉我真相，让我自己选择呢？”
“你会选择留下来吗？”陈明远抬头看她，眼中满是痛苦，“看着我情绪失控，变得暴躁或抑郁，甚至可能伤害到你？你会愿意这样生活一辈子吗？”
林晓薇沉默了。她不知道答案。如果当初知道真相，她会有足够的爱和勇气留下来吗？
“我不知道。”她最终承认，“但至少我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陈明远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对不起，那些照片...我不该偷拍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林晓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照片显示她在咖啡馆看书，在公园散步，在超市购物，都是日常生活的场景。这些照片让她感到害怕，也有一丝心疼。
“这是跟踪行为，明远。”她严肃地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不对。”
陈明远点头：“我知道。我会把它们取下来。”
两人陷入沉默。五年的分离和误解横在他们之间，无法轻易跨越。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林晓薇最终问道。
陈明远环顾卧室：“先把病控制住。医生说只要按时吃药，配合治疗，我还能继续工作。公司给了我三个月病假，等我好些了就回去。”
“那张瑶呢？”
听到这个名字，陈明远的表情变得复杂：“她很好，只是...可能无法接受这样的我。”
林晓薇想起张瑶离开时的话，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最终她决定换个话题：“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找资料，了解治疗方案，但...”
“我知道，你不会回来。”陈明远接上她的话，“我也不期望你回来。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林晓薇点点头：“我会帮你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案，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到各自的生活。”
陈明远看着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但很快被接受的平静取代：“谢谢你，小薇。你一直都是这么好的人。”
林晓薇站起身：“我该走了。明天我会再来。有什么需要的，让阿姨打电话给我。”
走出卧室，她在客厅遇到了王兰芝。老人正在准备午餐，看到她要走，有些惊讶：“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阿姨。我下午还有工作。”林晓薇说，“我想联系一下李医生，了解更多治疗方案。”
王兰芝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李医生的联系方式。小薇，谢谢你愿意帮忙。”
林晓薇接过名片：“不用谢，阿姨。我也希望他好起来。”
走出陈家，林晓薇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见到陈明远，了解了真相，她不再那么愤怒，但也没有想要回到过去。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帮助这个曾经重要的人摆脱痛苦，然后真正放下，继续自己的生活。
07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晓薇每周都会去看望陈明远两三次。她帮他收集疾病资料，陪他去医院复诊，有时还会带一些他喜欢的食物。陈明远的状态逐渐好转，开始在家工作，准备重返公司。
这天，林晓薇来到陈家，发现陈明远正在书房整理文件。看到她，他笑了笑：“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份企划案。”
林晓薇走过去，站在书桌旁看他的电脑屏幕。陈明远的气色好多了，精神也比以前集中。“看起来不错。”她评价道，“下周就要上班了？”
“嗯，试着回去上班。”陈明远点点头，“李医生说我的状况基本稳定了，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那太好了。”林晓薇由衷地说。
陈明远看着她：“这一个月，谢谢你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没法这么快恢复。”
“是药物和治疗起了作用，不是我。”林晓薇笑笑，“明远，我很高兴你现在过得好。”
陈明远站起身，从书柜上拿下一个盒子：“帮我拿一下资料好吗？”
林晓薇接过盒子，不小心碰到了后面的书，几本书掉了下来。她蹲下身去捡，发现墙角有一个暗格，里面露出一个小保险箱。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陈明远愣了一下，走过来看：“哦，那是我存放重要文件的地方。”
林晓薇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私人文件？”
“算是吧。”陈明远犹豫了一下，“主要是一些...心理咨询的记录，还有我的一些私人日记。”
林晓薇点点头，没有追问。她帮陈明远把书放回原位，心里却对那个保险箱产生了好奇。从陈明远的反应来看，里面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保险箱。里面会不会有关于他们婚姻的记录？会不会有他从未告诉过她的秘密？这种好奇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无法安宁。
一周后，陈明远正式回到公司工作。这天，王兰芝打电话给林晓薇，说自己要去亲戚家几天，希望她能帮忙照看一下房子。
“明远会回来吃晚饭和睡觉，但白天没人在家。”王兰芝解释，“我怕他忘记吃药，能麻烦你每天过来看一下吗？”
林晓薇答应了。下班后，她来到陈家。屋子里空无一人，王兰芝已经走了，留下了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陈明远的用药时间和注意事项。
林晓薇环顾四周，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书房。那个保险箱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好奇心驱使她走向书房。
站在书柜前，她犹豫了。这是侵犯隐私的行为，她没有权利这样做。但另一方面，如果里面有关于他们婚姻的真相，她不是有权知道吗？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道德感。她移开那几本书，露出暗格和保险箱。保险箱有密码锁，她试着输入陈明远的生日，失败了。又试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不对。思考片刻，她输入了他父母的结婚日期，保险箱“咔嗒”一声开了。
里面放着一本日记和一个信封。林晓薇拿出日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给自己的记录，也是给小薇的解释”。
她的心跳加速，开始阅读：
“2018年3月15日：今天医生确诊我有双相情感障碍。我不敢相信，但这解释了我为什么总是情绪不稳定。小薇最近常抱怨我的脾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我怕她会离开我。”
“2018年5月2日：病情似乎在加重。今天我无缘无故对小薇发火，看到她伤心的样子，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该告诉她真相吗？但如果她因此留在我身边，是出于爱还是出于责任？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2018年7月10日：医生说我需要调整药物。副作用很明显，我整天昏昏沉沉的，工作效率下降。小薇问我怎么了，我只能说工作压力大。我多想告诉她真相，但我越来越确信，离开我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2018年9月6日：我决定了，要和小薇离婚。这对我们都好。她值得更好的生活，不该被我的疾病拖累。我会找个借口，让她恨我，这样她才能彻底放下。”
林晓薇的泪水滴在日记本上。她继续往后翻，看到了离婚后的记录：
“2019年2月14日：小薇生日。我远远地看着她和朋友们吃饭。她笑得很开心，看起来比和我在一起时快乐多了。我做对了。”
“2019年6月20日：今天在公司认识了张瑶。聪明能干的女孩，对我很有好感。也许我该试着开始新生活？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权利再次拖累别人。”
“2020年10月5日：和张瑶正式交往了。我告诉她我的病情，她说不在乎。但我能看出她的犹豫。没关系，我不会让这段关系发展太深。”
“2022年7月8日：今天在超市远远地看到小薇。五年了，她还是那么美。我偷拍了一张照片，知道这样不对，但忍不住。张瑶最近抱怨我总是心不在焉，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2023年1月3日：病情又开始加重。医生调整了药物，但效果不明显。张瑶开始烦躁，我不怪她。谁愿意一辈子照顾一个病人呢？小薇当年离开是对的。”
最后一篇日记是两个月前写的：
“2023年8月15日：今天差点做了傻事。想到这一生可能就这样孤独地过下去，突然感到绝望。幸好妈妈及时发现。妈妈说要联系小薇，我拒绝了。她已经有了新生活，不该被拖回过去。但内心深处，我多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告诉她我有多抱歉。”
林晓薇放下日记，泪流满面。她拿起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
“亲爱的小薇：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可能我已经不在人世，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欺骗了你，隐瞒了自己的病情，独自做了结束婚姻的决定。
我有双相情感障碍，一种需要终身治疗的精神疾病。当医生告诉我这个诊断时，我崩溃了。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会出于责任留在我身边，牺牲自己的幸福。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可怜我。
离开你是我做过最艰难的决定，也是最自私的决定。我剥夺了你选择的权利，为此我深感愧疚。但我不后悔，因为这五年来，我看到你过得很好，比和我在一起时快乐。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也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值得你爱的人。余生很长，别辜负了。
永远爱你的，陈明远”
林晓薇放下信，泪如雨下。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爱她，用一种扭曲却真实的方式。他选择了最伤人的方式保护她，同时也伤害了自己。
她小心地把日记和信放回保险箱，关上暗格。站在书房中央，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多年来关于婚姻的疑问和痛苦，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晚上，陈明远回来了，看到林晓薇在客厅等他，有些惊讶：“你还在这里？”
“阿姨让我照顾一下房子。”林晓薇递给他一杯水和药片，“该吃药了。”
陈明远接过药，仔细看了她一眼：“你哭过？”
林晓薇摇摇头：“可能是风吹的。”
陈明远没有追问，吃下药片：“谢谢你，小薇。医生说我现在的状况很稳定，不需要太多照顾了。”
林晓薇点点头：“那我以后就不用常来了。”
陈明远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嗯，你有自己的生活。”
两人沉默地坐着，电视里播放着无声的画面。林晓薇想起保险箱里的日记和信，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回到过去，但至少现在她理解了那段婚姻的真相。
“明远，”她打破沉默，“谢谢你。”
陈明远疑惑地看着她：“谢我什么？”
“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林晓薇轻声说，“虽然我们的婚姻以失败告终，但那段时光对我来说很重要。”
陈明远的眼睛湿润了：“小薇...”
“我原谅你了，也希望你原谅我。”林晓薇继续说，“我们都做了自己认为对的选择，虽然可能伤害了对方。但现在，我们都该往前看了。”
陈明远点点头，一滴泪滑下脸颊：“谢谢你，小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林晓薇站起身：“我该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陈明远目送她离开，眼中满是不舍和释然。
走出陈家，林晓薇抬头看着星空。她感到一种解脱，一种彻底放下的轻松。那段婚姻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个谜团终于解开了。现在，她可以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了。
08
六个月后，林晓薇站在火车站月台上，身边放着两个行李箱。苏梅陪着她，不时看表：“还有二十分钟，车就要开了。”
“嗯。”林晓薇点点头，眺望远方。这六个月来，她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公司把她调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分部，任财务总监。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没有过去阴影的地方。
“舍不得我吗？”苏梅打趣道。
林晓薇笑了：“当然，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和谁倾诉了。”
“那陈明远呢？”苏梅问，“他知道你要走吗？”
林晓薇的表情变得复杂：“知道。昨天我去看他，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还好吗？”
“很好。”林晓薇点点头，“他现在每天按时吃药，定期看医生。工作也稳定，还复合了张瑶。”
“复合了？”苏梅惊讶地说，“那个女孩回来了？”
“嗯。”林晓薇说，“张瑶也在学习如何与精神疾病患者相处。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明远的。”
苏梅挽住她的胳膊：“那你呢？还爱他吗？”
林晓薇沉思片刻：“不是那种爱了。我希望他好，但我不再想和他在一起。这半年的接触让我明白，我们真的不适合。即使没有疾病，我们的性格和生活方式也有太多不同。”
“所以这次离开，是彻底的告别？”
林晓薇点点头：“是的，彻底的告别。阿姨知道我要走，说要来送我，不知道会不会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呼喊声：“小薇！小薇！”
林晓薇转身，看到王兰芝匆忙走来，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阿姨。”林晓薇迎上去，“您怎么来了？”
“怎么能不来送你呢？”王兰芝气喘吁吁地说，“给你带了点家乡的点心，在路上吃。”
林晓薇接过纸袋：“谢谢阿姨。明远没来？”
“他有会议走不开，让我替他道别。”王兰芝看着她，眼中含泪，“小薇，谢谢你这半年来对明远的帮助。没有你，他可能不会恢复得这么好。”
林晓薇摇摇头：“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阿姨，我这次走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希望您保重身体。”
王兰芝握住她的手：“我明白。你放心去吧，明远现在很好，有张瑶照顾他。前几天他们还说要订婚呢。”
林晓薇笑了：“那太好了。祝福他们。”
“列车即将进站，请旅客做好准备。”广播响起。
苏梅帮林晓薇拿起行李：“该走了。”
林晓薇拥抱了王兰芝：“阿姨，保重。”
王兰芝拍拍她的背：“你也是，到了那边记得发消息。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
林晓薇点点头，转身走向站台。列车缓缓进站，她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挥手告别。
坐在车上，林晓薇拿出那袋点心，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她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诊断证明，日期是上个月，上面写着：
“患者陈明远，经重新评估，之前诊断的双相情感障碍证据不足。患者主要症状可能源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及人格障碍特质，建议调整治疗方案。”
林晓薇惊讶地盯着这张纸。这意味着什么？陈明远被误诊了？他可能从来没有双相情感障碍？那么这些年的痛苦、分离、纠结，都是因为一个错误的诊断？
她继续看信封，里面还有一张字条，是王兰芝的笔迹：
“小薇，这是明远最新的诊断结果。他不知道我给你这个。医生说他的很多症状可能是童年创伤引起的，而不是真正的双相情感障碍。不过无论如何，他已经好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希望这个消息能让你安心。保重。”
林晓薇放下字条，望向窗外飞驰的景色。她想起陈明远的日记，想起他们的婚姻，想起这半年来的种种。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她脑海：如果陈明远一直知道自己没有双相情感障碍呢？如果他利用这个“疾病”来操控她的感情，先是推开她，再是吸引她回来？
她摇摇头，试图赶走这个念头。没有证据表明陈明远知道自己被误诊。也许他真的相信自己有病，也许他确实是出于保护她才选择离婚。但也许...也许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真相是什么？林晓薇可能永远无法确定。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段关系已经结束了，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该再影响她的未来。
列车驶向远方，林晓薇将诊断证明和字条塞回信封，又将信封放回纸袋。她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有些谜题也许永远没有答案，有些真相也许并不值得追寻。
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抛下过去，迎接未知但属于自己的未来。林晓薇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列车带她驶向新的人生。
来源：大姐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