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把人家贫困生姑娘强行绑在身边，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我那个无法无天的弟弟，把人家贫困生姑娘强行绑在身边，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而今天，那位姑娘的哥哥，终于找上了门。
一辆黑得发亮、线条流畅的豪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我们面前停下，车门打开，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冷峻的男人走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瞬间，我的眼前，疯了一样的弹幕刷爆了整个视野——
【啊啊啊男主哥！总算等到你王者归来！】
【功成名就，高调复仇，这个剧本我爱了！】
【那对仗势欺人的恶霸姐弟，终于要被按在地上摩擦了，爽！】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终于有人能治他们了。】
【接下来，就是属于男主兄妹的、酣畅淋漓的反杀时刻！】
弹幕像开了香槟一样狂欢庆祝。
而我，死死盯着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表情僵硬得不成样子。
这一切只因为，我弟那套强制爱的疯批手段，完完全全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而三年前，我“强制爱”的对象，恰好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1. 故人归来
我从没想过宋谨呈还会再出现，更没料到，他摇身一变，成了宋清雅的哥哥。
三年前，我弟在新生开学典礼上，对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宋清雅一见倾心，从此便如疯魔般一头栽了进去。
但宋清雅对他那套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做派，显然是半点兴趣也无。
我弟呢，从小到大被惯得桀骜不驯，字典里就没“得不到”三个字。
他见宋清雅不为所动，便仗着她家境清寒、无依无靠，用尽各种手段，硬生生将人从阳光下拖拽到了自己身边。
我当然试图阻止过我弟这种近乎病态的行径。
可他一句话，就堵得我哑口无言。
“姐，你当年跟那个穷小子的事，整个圈子谁不知道？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模仿着我的口吻：“又是送车送房，又是砸钱塞资源，最后不还派了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生怕人跑了？”
“爷爷奶奶爸妈轮番上阵劝你，哪个管得住你了？”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地传来：“说到底，我玩的这些，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2. 昨日重现
说着说着，这个从小被我爸用皮带抽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硬骨头，眼圈竟然毫无征兆地红了。
“其他任何事，姐，我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她是我的命，我真的……太喜欢她了。”
我弟那头张扬的短发乱蓬蓬的，可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和脆弱。
我望着他，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偏执的自己。
我也曾那样，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耗尽心力，寻求一份无望的回应。
爱到机关算尽，使遍了所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如挣脱牢笼的鸟，头也不回地从我的世界里逃离。
看着我弟脸上那几乎要碎裂的表情，我终究是心软了。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发涩：
“除了把人强行留在身边，你不许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否则，我会停掉你名下所有的卡。”
3. 不期而遇
当年和宋谨呈那段往事，确实闹得满城风雨，收场也极其狼狈。
以至于这些年，身边再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它成了一个禁忌。
所以此刻，当他从那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中走下时，我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恍如隔世的错觉。
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肃黑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精钢手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的助理正微微躬着身子，恭敬地为他引路。
我甚至觉得，几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当年我将他困在身边时，我们才刚高中毕业。
那时的他，不过十八岁。
清贫，瘦削，总是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旧衬衫，眼神里是淬了冰的冷漠。
他永远只用侧脸对着我，一天下来，吝于给我一个正眼。
“这位就是周漾女士。” 助理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男人闻言，长而密的眼睫轻轻一动，终于舍得将目光投向我。
也正是在与宋谨呈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对视的瞬间，我的世界，被无数飞速划过的白色弹幕彻底淹没——
【有生之年！终于等到男女主正面交锋了！】
【男主衣锦还乡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美强惨，而是手握权柄的真·天龙人！】
【从今天起，再没有什么屈辱和隐忍，只有男主干脆利落的复仇之路！】
【这对恶霸姐弟，就是男主回国后要清算的第一波小怪。】
【大佬捏死他俩，再接回妹妹，简直比捏死两只蚂蚁还轻松。】
【这对姐弟作威作福，欺负了妹妹整整三年！】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跪地求饶的惨样了！】
【男主哥！请火力全开，往死里报复！】
4. 清算开始
我怔怔地看着那些情绪激烈的字眼，脑子里嗡的一声。
……男主？
说的是我面前的宋谨呈？
奇怪的是，在那一瞬间，我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因为宋谨呈这个人，他的一切配置，都完美符合“男主”这个设定。
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容、聪明到近乎妖孽的头脑、隐忍坚毅的性格。
甚至，包括他那坎坷清贫的身世。
“周女士？”
助理见我走神，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
我猛地回过神，撞上的是宋谨呈那张毫无温度、甚至透着一丝不耐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而认真：
“今晚，我会派人把宋清雅，完好无损地送到你面前。”
他的助理显然准备了一肚子谈判的措辞和条件，大概是怕我死缠烂打。
我这干脆利落的一句话，让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甚至有些茫然无措地看了看我，又下意识地望向从始至终沉默不语的宋谨呈。
时间确实在宋谨呈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眼前的男人，一身凛冽的黑西装，神色喜怒难辨。
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泄露出的，是独属于成熟男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我囚禁在家中，虽倔强却无力的单薄少年了。
“那这些年，周慎对我妹妹造成的伤害，又该怎么算？”
宋谨呈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像裹着一层细腻的砂纸，磨得人心头发颤。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我立刻接话，语气没有半分迟疑，“周家，不会插手。”
说完，我提起手袋，便准备起身离开。
“晚上我会准时让人把宋清雅送过去。”
然而，我刚迈出一步，就被宋谨呈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他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带着一丝玩味。
“那你呢？”
他缓缓地问我：“你当年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又预备怎么算？”
5. 无处可逃
我没想到，宋谨呈会把这件事如此直白地摊开来说。
时隔近五年，今夜重逢，他的眼底除了陌生，便是刺骨的冷意。
我甚至一度以为，他或许早就忘了我。
毕竟，他曾经那样深地厌恶着我。
毕竟五年前，他是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从我身边“逃”走的。
那段日子，或许是他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
可他，竟然主动在我面前提起了。
玻璃窗上，倒映出男人冰冷而锋利的侧影。
他闲适地靠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我身上。
仅仅是用那慢条斯理的一句话，便轻易地再次将我困住。
弹幕似乎并不知道我和宋谨呈之间那段被主线剧情掩盖的过去。
所以当宋谨呈的话音落下，屏幕上瞬间被各种疑惑的问号刷屏。
【她谁啊？女炮灰？】
【刚才男主哥说了啥？风太大我没听清……】
【我靠，这炮灰姐姐当年到底对男主做过什么乘人之危的事啊？】
【严重到需要大佬亲自下场清算的程度……】
【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自觉好吗？别来沾边！】
【不是……我连这女炮灰叫啥都记不住，她怎么就和男主哥扯上关系了？】
“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
我微微侧过头，声音平静地对宋谨呈说。
当年，的确是我趁人之危，行事卑劣。
所以现在，他要来清算这笔旧账，我理应受着。
更何况，弹幕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他是强势归来的复仇男主，而我，不过是他成功路上一个用来祭天的炮灰。
我根本没有与他抗衡的资本。
所以，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宣判我的结局。
然而，我的话音落下，背后那人的眉心却控制不住地蹙紧了。
宋谨呈终于第一次，真正地正眼看向我。
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我看见了自己那个冷淡疏离的倒影。
“什么意思？”他甚至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意思就是，无论你用什么方式清算，我都会无条件配合。”
我顿了顿，补充道：“但除了我弟弟，我希望你不要牵连我的其他家人。”
我的神色黯淡了一瞬：“当年的事，所有人都劝过我，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将你留下。”
宋谨呈却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冰天雪地。
“周漾。”他一字一顿地叫着我的名字，“你认为，你现在有什么立场，来跟我谈条件？”
是啊，我好像确实……没有任何立场。
我平静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再次转身，准备离开。
“周漾！”
身后的宋谨呈又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厉，似乎想用气势逼停我。
但我没有再停下脚步。
就在我按下电梯下行按钮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恍惚瞥见，大厅里，宋谨呈的身影，唰地一下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6. 带你回家
我没有片刻耽搁，下楼后直接驱车奔向郊外。
周慎对宋清雅，看得实在太重。
他把人藏得很深，守得极严，甚至连最亲近的家人朋友都未曾带去见过。
他就怕她跑了。
所以学那狡兔，筑了不止一个藏着宋清雅的“巢”。
但他再狡猾，也终究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
我对他所有的动向，了如指掌。
这便是我刚才，能那般笃定地向宋谨呈保证，今晚一定将宋清雅送回的原因。
因为我知道，周慎这两天正在邻市参加一个推不掉的重要比赛。
而宋清雅，并没有跟他去。
当车子靠近郊区那栋布置温馨的别墅时，我望着庭院里种满的各色玫瑰，微微失了神。
地灯沿着石板小路，一路铺展到正门。
我用备用钥匙，旋开了两道门锁。
客厅沙发上，正抱着膝盖发呆的宋清雅，听到动静，应声转过头来。
她的表情依旧冷淡，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喜和热切，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然而，那份热切，在看清是我的一刹那，又迅速地冷却、熄灭。
她那副模样，像是在……失望。
不等我细想，她已经漠然地转过了头。
我关上门，走到她面前，开门见山：“收拾一下你的重要东西，跟我走。”
宋清雅不解地抬起头，眼里满是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哥哥回来了，”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来接你回家。”
宋清雅被我弟弟困了整整三年。
连弹幕都知道，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我弟的禁锢。
可我的话音落下，她却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重获自由的喜悦，反而全是茫然与无措。
我甚至听见她极轻地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快……”
后半句是什么，我没听清。
刚想追问，宋清雅却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声音闷闷地传来：“我的所有证件，都被他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她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说：“我不知道密码。”
自始至终，她甚至不愿再提起我弟弟的名字。
“周慎的密码，我或许知道。”
我的话，非但没让宋清雅的神色松快下来，反而让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走，”我朝她伸出手，“跟我上楼去试试。”
7. 她的生日
我们停在二楼书房那个半人高的保险柜前。
我凭着记忆，输入了周慎与宋清雅初遇的那天日期。
“嘀嘀”两声，保险柜提示密码错误。
我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宋清雅：“你的生日？”
宋清雅抿着唇，眉头紧锁，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最后，她才极不情愿地，缓缓报出一串数字。
8
她说一个，我按一个。
六位数的密码输完，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保险柜的门，应声而开。
——这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密码。
我不解地望向宋清雅：“你从来，都没有试过吗？”
试一试这个就大剌剌摆在书房里的保险柜。
宋清雅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她只是垂下眼睫，淡淡地岔开了话题：“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她抬眼看我，问：“你就不怕他回来，会发疯吗？”
我将保险柜里属于宋清雅的证件一一拿出，塞进她的手里。
“走吧。”我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发疯，总好过他没命。”
9. 迟来的歉意
我载着宋清雅，平稳地驶离了那栋别墅。
离开时，她站在庭院里，回头深深地望了那栋房子很久。
“他那样对你，你难道还会舍不得？”我忍不住问她。
我的话，像是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伪装的平静。宋清雅像是被惊到一般，彻底收敛了所有表情，迅速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半晌，她的声音才从后座闷闷地传来：“没有舍不得。”
我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动静。
10
宋清雅的离开，看似决绝，却又拖泥带水，连周慎买给她的手机都带了出来。
此刻，那手机屏幕正不时亮起，消息提示音几乎没有间断过。
她只是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却始终没有伸手去点开。
她的手指，只是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腕上那条细细的、明显是男款的表带。
当车稳稳停在市中心那栋刚刚更名为“宋氏集团”的摩天大楼前时。
我回过头，很认真地对宋清雅说了一句：
“对不起。为这些年，我弟弟对你做的一切。”
我的话音刚落，熟悉的弹幕又一次铺天盖地而来——
【笑死我了，这炮灰姐现在知道出来做好人了？】
【前几年她那个混账弟弟花样百出欺负妹妹的时候，她怎么就知道装聋作哑？】
【这是知道要被清算了，开始害怕，来求情了吧。】
【活该。】
【但是求饶和滑跪是没用的，炮灰姐。】
【你和你那个疯批弟弟，一个都别想跑。】
弹幕的出现，让我的眉心狠狠一跳。我下意识地扭头望向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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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大楼前，昏黄的路灯下。
宋谨呈只单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身姿笔挺地靠在灯柱上，目光正淡淡地朝我们这边望过来。
他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但那道目光却如有实质，沉甸甸地钉在人身上。
我再也没有和宋清雅多说的理由。
只催促她：“你哥哥在那边等你，快下车吧。”
宋清雅走了。
她关上车门的瞬间，我也立刻发动了车子，逃离了那片繁华的街区。
12. 弟弟的崩溃
车开出十多分钟，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周总，小慎少爷好像察觉到什么了，比赛比到一半就突然要回来！”
“今晚的飞机，谁也拦不住，没人敢劝他！”
我瞥了一眼后座上，那个被孤零零遗留下来的手机和手表。
手机接收了一路的消息和电话，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他要回，就让他回吧。”
我轻叹一口气，揉了揉发痛的眉心：“你跟紧他，等飞机落地，我亲自去接。”
那天凌晨五点，我在机场的VIP通道，接到了气势汹汹的周慎。
他的眼睛熬得通红，布满了血丝。
见到我的第一面，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你把她送走了？”
“你必须明白，宋清雅不是你的私有物。”我试图跟他讲道理。
但周慎已经急疯了，口不择言地开始翻我的旧账。
“私有物？”他红着眼睛瞪着我，声音陡然拔高，“那你当年把那个穷小子关起来，切断他所有对外的联系，让他在所有老师同学眼里彻底‘消失’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他不是你的私有物？”
13. 无法挣脱的梦
我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狠狠跳了一下。
下一秒，我抬起手，给了周慎一记耳光：“你给我冷静点。”
周慎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才说：“当年我用尽了手段想留住他——可结果你也看到了。留不住的人，终究是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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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巴掌并没用多少力，但他的眼泪，还是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可是姐……”周慎流着泪，声音低落得近乎哀求，“……我想她。”
“就算她不爱我，不理我，我也想每天都能看到她，守着她。”
“没有她，我的心肝脾肺都拧在一起疼，我感觉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这个同样陷入魔障的弟弟。
当年宋谨呈离开后，我的心脏也像是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块，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疼得麻木。
我只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周慎的肩膀：“你就当是为了她好。离开你，她或许……能过得开心许多。”
我将宋清雅落下的手机和腕表，交还到周慎手上。
“这两样，都是你送给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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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慎接过东西，默默地翻看着。
手机早已自动关机，黑漆漆的屏幕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只死死盯着掌心那块精致的腕表。
我太了解我弟弟的作风了，手机和手表绝不可能被宋清雅“平白无故”地落在车上。
这两样东西里面，恐怕都藏着定位芯片。
“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对周慎说。
话音落下，我朝身后的两名保镖使了个眼色：“把他送回去。”
周慎被半推半就地带走了。
我落在最后，对身边的助理低声吩咐：“回去后，你给他弄个冰袋敷敷脸。”
想起周慎那憔悴得不像样的脸，也不知几天没合眼了。
“他要是不肯睡觉，不消停，你就在他喝的水里……加点东西。”
我说：“先让他睡一觉再说。”
16. 相似的影子
通宵未眠，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已经出现在一家度假村的高尔夫球场。
约了一位年近五十的女老板谈生意。
生意谈得差不多了，气氛正好。
女老板笑着递给我一支女士香烟，调侃道：“怎么了这是？一脸憔悴，看着心事重重的。”
她单身多年，活得恣意潇洒，保养得宜，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
我点燃烟，吸了一口，勉强笑了笑：“见到您哪会不高兴？只是昨晚熬夜改方案，想在您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罢了。”
她听完哈哈大笑：“小嘴真甜，那我可得送你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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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身后的助理招了招手。
不出半分钟，一个穿着球童制服的年轻男孩，便出现在了球场上。
我下意识地偏头看去。
然后，整个人都狠狠地愣住了。
视野里的男孩，身形清瘦，脊背挺直，侧脸的轮廓锋利而干净。
他垂着眼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太像了。
像得惊人。
像极了高中时期那个沉默寡言、一身傲骨的宋谨呈。
“知道你好这一口，”女老板暧昧地凑到我耳边，低声笑道，“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千挑万选才给你找来的。”
18. 狭路相逢
看来，当年那件事闹得的确是人尽皆知。
是个知道我名字的，都知道我“好这一口”。
只是这些年，无人敢主动触碰我的逆鳞。
我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这么丢人的事，没想到连您都知道了。”我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女老板却说我活得太清心寡欲，一个劲地怂恿我收下那个男孩。
“他家里条件也不好，刚高考完出来打工赚学费的，干净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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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补充道：“而且我听说，成绩也是顶尖的好。”
说话间，那男孩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静静地立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
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无端给他添了几分清冷破碎感。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五官其实和宋谨呈并不相似。
像的，是那种独特的气质、相似的出身与经历。
我抬头望着他，慢条斯理地想。
这世上，明明有那么多漂亮、清瘦、倔强的少年。
为什么我偏偏，就永远陷在那个名为“宋谨呈”的梦里，再也出不来。
或许是我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男孩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层薄红。
“老板好。”半晌，他低低地叫了我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我瞬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宋谨呈不会这样跟我讲话。
他从前，现在，未来，都不会用这种顺从的语气，跟任何人讲话。
也就在此刻，那密密麻麻的弹幕，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刷满了我的视线——
【我靠，这女炮灰怎么阴魂不散也在这里？】
【呃呃呃，她不会是故意跑来跟男主制造偶遇的吧？】
【怕被男主报复，所以改玩美人计了？想用自己引起男主的注意？】
【可别恶心人了，男主眼光高着呢，根本瞧不上她。】
【昨天男主不是说要跟她清算吗……所以他俩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在已知的剧情线里，她和男主除了是高中同学，就没别的交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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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些弹幕，竟有些无奈地想笑。
他们猜得……还真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对宋谨呈那病态的独占欲，何尝不就是一种死缠烂打。
但弹幕的出现，也意味着一件事——宋谨呈，就在这附近。
我不想跟他碰面。
至少今天不想，至少在我弟弟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不想。
我立刻起身，准备向女老板告辞。
她倒也没拦我，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年轻的球童：“真不要把人带走？”
我刚要摇头拒绝。
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弹幕却突然像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不是吧！这都能碰上？！】
【刚好撞见，刚好人多，男主哥，当众跟这个炮灰清算吧！】
【我想看这个嚣张的炮灰姐当众丢脸的样子！】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循着弹幕的方向偏过头去。
只见广阔的绿色高尔夫球场上，有一群人，正说说笑笑地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而被那群穿着休闲运动装的富家少爷和公司老总们簇拥在最中央的，赫然便是宋谨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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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的太阳，光线已经有些灼人。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宋谨呈的轮廓勾勒得无比清晰。说来可笑，昨天与他那两次仓促的碰面，我竟没能好好看清他的脸。此刻，我正好借着周围攒动的人头作掩护，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胶着了许久。
弹幕上都在刷，说他是手握复仇剧本归来的天之骄子。
按理说，他本该是意气风发，甚至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
可他依旧清瘦，眉宇间寻不到半点志得意满。即便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簇拥在中央，他脸上的神情也依旧是那种拒人千里的淡漠与疏离。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
我甚至能清晰听见他身边那些人嘴里吐出的、花样百出的奉承话。
近到我能捕捉到，宋谨呈的视线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像拂开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般，轻飘飘地转向了我身侧。
他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但那个一直安静候在我旁边的球童男孩，却像是被无形的猛兽攫住了心脏，身体猛地一颤，惊恐地向我身后缩去。
也就在这时，宋谨呈忽然牵动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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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宋谨呈在我面前站定，目光缓缓落回我身上，带着审视的凉意。他一句话，让他身后那群人的嘈杂奉承戛然而止。他们或许是没搞懂状况，一道道疑惑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安静得可怕。
我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当年，我用近乎偏执的手段将他锁在身边，他的老师同学只当他是不辞而别。我不可避免地闹出了些动静，但外界只知道我囚禁了一个出身孤儿院的漂亮男生。除了我的家人，没人知道那个人是宋谨呈，更没人见过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他。
那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屈辱、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我一直以为，我替他把这段往事藏得很好。
但他这句话，却像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块血淋淋的遮羞布狠狠扯开。
23
我僵着脸，杵在原地。
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和你没关系。”
“说得也对，”宋谨呈又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轻抬下巴，示意我身后：“现在和你有关系的，是你藏在后面的那个小家伙。”
“不让他出来见见人吗？”他垂眼问我。
他的话出奇地多，字字句句都带着逼人的锋芒。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球场上一片死寂，所有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们身上。
身后的男孩大概是真的吓坏了，不受控制地抓紧了我的衣角，指节都在发白。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算是安抚，然后平静地迎上宋谨呈的目光：“我向来喜欢把珍爱的东西藏起来。”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宋谨呈脸上那抹嘲讽的笑意瞬间凝固。那一刹那，他眼中甚至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狠戾。
24
我知道，这次是彻底把他给惹恼了。
话音一落，我立刻拉着那个球童转身就走。出乎意料，宋谨呈竟然没有拦我。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
直到走出球场，我依旧能感受到他那道目光，如芒在背，灼得人心慌。
一离开球场，我立刻给了那男孩一笔足够丰厚的钱。
“换个地方工作吧。”我告诉他。
如今的宋谨呈喜怒无常，连我都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我怕我们之间的恩怨，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可我没想到，那球童却憋红了脸，鼓起勇气说：“我……我愿意跟着您。”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我轻声说：“可我不愿意。”
“这笔钱够你念完大学了，去读书吧。”我说。
25
那之后，整整两天风平浪静。
我一边看管着我那个总想惹是生非的弟弟，一边留意着宋谨呈那边的动静，可他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明明已经撂下了要清算一切的狠话。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更让人心神不宁。
我连夜安排，把我爸妈送上了出国的飞机。周慎不肯走，在家里跟我闹得天翻地覆。我别无他法，只能让保镖打晕了他，硬是将他绑上了飞机。
弹幕上那些关于“反杀复仇”的剧本，让我从心底里感到恐惧。我和周慎，当年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欺负了宋谨呈兄妹。如果宋谨呈拿的是复仇剧本，我们家是炮灰剧本，那我和周慎的结局早已注定。
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
我总想，再尽力护他最后一次。
26
果不其然，宋谨呈一直派人盯着我。
我前脚刚把家人送走，他的人后脚就在机场拦住了我的去路。
几位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围着我，我一个随从都没带，异常平静地跟他们上了车。
一上车，一条黑布就蒙住了我的眼睛。
车子不知摇晃了多久，最后，我是被人一把拽下车的。那人力气极大，动作也毫不客气。我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走，脚步深一脚浅一脚。但诡异的是，我心里竟然没有多少害怕。甚至在被蒙着眼的这一路上，我也一次都没有真正摔倒过。
当蒙眼的布条被猛地扯开时，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下意识闭了闭眼。
等我再次睁开，就看到了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宋谨呈。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整个人几乎陷进黑色的皮质沙发里，与周遭的昏暗融为一体。不知道他已经那样看了我多久。
在我们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终于动了。
他一把将我拽到身前，声音里淬着冰：“周漾，你本事不小。”
27
“居然敢就这么把周慎送走了。”
宋谨呈冰凉的指尖，死死地卡在我的后颈。
我看着他，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歉意：“是我食言了。”
“周慎欺负你/妹妹那几年，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的放纵。”我说，“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吧。”
宋谨呈闻言，嗤笑一声：“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我跟你之间的账还没算清，你倒先急着把你弟弟的也背上身了。”
我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你也说了，他是我弟弟。”
“周漾，”宋谨呈突然低声唤我的名字。
那声音轻柔而低沉，恍惚间竟让我产生了一种温柔的错觉：“你当年，是怎么对我的？”
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缓慢地回忆着，陈述着：“先是把你绑回家里，然后用链子锁住你。”
“没收了你所有的通讯设备，切断你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不让你出门，不让你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但你还是不理我，不看我。”
“所以我就日复一日地守着你，让你的世界里只能看到我。”
宋谨呈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我的颈侧。
我的话音刚落，他就轻声说：“好。那我就这么做，一步一步地，把过去全都还给你。”
28
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把家人全都送走了，宋谨呈失去了清算的对象。我以为他会暴怒，会不择手段地追到国外去，甚至会想尽办法来折磨我。
但他没有。他只是如他所说，将我囚禁在了这栋我从未见过的房子里。
他不让我出门，也断绝了我与外界的联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房子采光极差，我待的房间终日昏暗。但我知道，宋谨呈时常会来。因为只要他一出现，那些熟悉的弹幕就会铺天盖地地涌现出来。
他总是在深夜推门而入，然后安静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整个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就那样，一看就是一夜。
我不懂他这么做的意义。
但弹幕似乎无所不知，它们甚至在夸赞“男主”宋谨呈的“仁慈”。
【原来当年剧情之外，这个女炮灰真的这么死缠烂打地欺负过男主啊。】
【这种炮灰也太恶心了吧，得不到就毁掉，直接把人关起来？】
【所以男主现在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虽然这种复仇方式感觉一点都不爽……】
【但也能理解，毕竟男主骨子里还是个正派善良的人。】
【而且当年女炮灰囚禁男主那段时间，客观上也确实帮男主躲过了不少劫难。】
【但她那个混账弟弟做的恶，可是板上钉钉的！】
【还好那个炮灰弟弟已经死了。】
29
在纷繁复杂的弹幕中捕捉到这句话时，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向下一沉。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无法理解那行字的含义。
什么叫——
已经死了？
什么叫——
我的炮灰弟弟已经死了。
半个月前，我让保镖把他绑上飞机时，他虽然折腾得有些憔悴，但整个人明明还是鲜活健康的。
短短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惊得猛然从床上坐起，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也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
室内灯光大亮。
我看到的，是双眼通红、许久未见的宋清雅。
“哥，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吧。”
她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站在门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在明亮的光线中，我终于第一次，清晰地看清了宋谨呈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哀恸与绝望。
30
宋清雅将我的手机递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我弟弟发给我的一条短信。发送时间是12个小时前。
他似乎早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所以这条信息写得格外长——
【姐，对不起。
前段时间被你关在家里，我一直顶撞你，对你发脾气。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
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你能看见弹幕，我也能。
所以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为我承担所有。
而且……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我说不清为什么。
这感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姐，我还是要回去找她。
老姐。
你管了我这么多年，一定很累吧。
要是有下辈子。
换我来当哥哥。
你来当妹妹。
让我来管你、保护你。】
滚烫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屏幕上，视线瞬间模糊，我几乎看不清那些字。
我抬起头，声音颤抖地问宋清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清雅像是早已哭干了眼泪，眼神空洞。
她沙哑着说：“是空难，在他回国的那趟航班上。”
她缓缓闭上眼：“他或许是猜到了自己的结局，这条短信，是提前设置的定时发送。”
31
我紧紧皱着眉。
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们兄妹，哭着说：“我不明白。”
宋谨呈突然走到我身边，用他的手臂稳稳地撑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动作，是我从未感受过的轻柔。
“当年，你是故意放我走的。”
他靠在我的耳边，一边用指腹替我拭去脸上的泪，一边说：“我其实都知道。”
我挂着满脸的泪痕回头看他，语气近乎哀求：“宋谨呈，你告诉我吧。”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谨呈的眼眶也红了。
一旁的宋清雅，此刻反而成了最冷静的那一个。
“你玩过游戏吗？”她忽然问我。
我茫然地看向她。
“游戏失败了，就只能读档重来。”
她说：“我和我哥，就一直在玩这个无法通关的游戏。”
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表盘，在我的床边坐了下来。
32
“你一直都能看见那些弹幕，对吧。”
她用的是陈述句：“从你第一次见到我哥开始。”
我浑身一震。
她是对的。
我一直，一直都能看到那些弹幕。
早在遥远的十六岁，在我第一次见到班里那个沉默寡言的贫困生时，那些弹幕就总是伴随着他的出现而出现。
久而久之，我便不受控制地，将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投放在他身上。
弹幕说，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弹幕说，他一出生就被父母的仇家拐走，在弱肉强食的孤儿院里艰难求生。
弹幕说，他身为男主，命里注定要经历无数苦难。
它们甚至详尽地“剧透”了他未来将要遭受的种种磨难。过去的已经发生，我无力改变。但那时的我，看着那个独自缩在教室角落的清瘦男生，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尖锐的心疼。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不自量力的念头——我想帮他避开那些即将到来的苦难。
于是，我将宋谨呈藏在了我的身边。
藏在了我的家里。
藏到了一个只有我能看到、能找到的地方。
那时候的弹幕还很单纯，或许是因为男主“掉线”，剧情无法推进，它们并不能实时看到宋谨呈的状况，自然也看不到我。
所以，我瞒着所有人，也瞒着那些弹幕，硬生生将宋谨呈在我身边锁了四年。
直到剧情的关键节点——他远在国外的亲生父母终于发现了他。
然后，我放走了他。
33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瞒天过海。
可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为什么宋谨呈知道，宋清雅知道，甚至连我那个傻弟弟周慎，也都知道。
一直沉默的宋谨呈接过了话。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腕，声音低沉：“我们所处的，是一个被规则牢牢束缚的世界。”
“我和清雅是男女主角。”
“而你和你弟弟，是注定要倒在我们复仇路上的……炮灰。”
宋谨呈自嘲地笑了笑：“但无论是主角还是炮灰，在一次次的轮回中，都渐渐拥有了不该有的情感。”
此刻的宋谨呈，完全卸下了重逢以来那身带刺的伪装，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与温柔。
“这是我们第十次，重置这个世界。”
宋谨呈言简意赅：“世界第一次启动，是在我们成为同班同学那一年。”
“那时候，我和你就已经互生情愫了。”
“那时的我多年轻啊，”他轻叹一声，“总以为自己是男主，世界就该围着我转。”
“所以我不管不顾地跟你在一起了。”宋谨呈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痛楚：“然后，在你我交往的第二个月，你因为一场意外，死在了我面前。”
34
“我不甘心。”宋谨呈说。
“所以我开启了第二次重启。”
宋清雅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为什么故事里，贫穷倔强的我，就永远看不上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周慎？”
“如果在他看见我的第一眼，我也恰好看见了他。”
“如果在他对我一见钟情的时候，我也恰好为他心动。”
“如果我不是被他强行留在身边，而是戴着‘被胁迫’的面具，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呢？”
一滴泪，从宋清雅的眼角滑落，砸在她腕间的表盘上。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我一定要违背自己的心，去遵守那该死的破烂设定？”
我渐渐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我缓缓开口：“所以，作为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角，你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让世界回档，一切从头再来。”
宋清雅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是，我们都不甘心，都想为自己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受不了眼睁睁看着周慎，一次又一次地死在我怀里，死在我身边。”
“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我一直爱他，爱了他无数个轮回。”
“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跟我哥说，我不玩了，我不想再来了，我不想再这样折磨周慎，也折磨我自己了。”
“但我哥，他已经疯了。”
我缓缓地，将视线移向身旁的宋谨呈。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声音轻得像羽毛：“23岁、24岁、25岁……一次又一次的回档，一次又一次地试探规则的底线——”
“我和小雅换了无数种方式。”
“我们渐渐发现，这个世界的规则，并非牢不可破。”
宋清雅在此刻诡异地笑了一声：“所以，过去那么多次，周慎都能死在我怀里，死在我身边。而这一次，他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尸骨无存。”
宋谨呈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无数次的重来里，你和周慎的生命，一次比一次长。”
他看着我，眼里仿佛也氤氲起了泪光，嘴角却努力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就凭这一点，我愿意重来一千遍，一万遍。”
他说：“周漾，我其实……还从未见过你26岁的样子。”
“27岁、28岁、29岁……”宋谨呈低声呢喃，“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我会陪着你，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
35
宋清雅似乎感觉到了冷。
她握着腕表，用力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这是一个渴望拥抱的姿势。
但这一世，那个会笨拙又霸道地将她揽入怀中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陡然明白，为什么那天夜里，我去别墅接她时，她浑身都散发着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抗拒与哀伤。
宋清雅背对着我，声音低微：“十几次的世界回档，我和我哥用尽了所有办法。”
“我们试过提前出现在你们的生命里，在剧情开始前就与你们相遇。”
“我们试过远远地躲开你们，以为只要不产生交集……你们就不会有必死的结局。”
“我们甚至还试过去找人顶替你们的炮灰身份……”
宋清雅忽然抬头，望向天花板，眼神空洞。
“但我们终究只是棋盘上的棋子，而那些弹幕，就是无处不在的监控。”
“我们任何一点不符合‘人设’的行为，都会招来世界规则更严酷的反噬。”
36
“所以这一世，我和我哥决定，完完全全顺着剧情走。”
宋谨呈的掌心，依旧贴着我的侧脸。
他的手很凉，我的脸也很凉。我们像是两块寒冰，只能相互依偎着，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但我没想到，这一世，你和你弟弟，居然也能看见弹幕了。”
“而且，你还提前……囚禁了我。”
宋谨呈的笑容，温柔得让人心碎。
仿佛他把积攒了十个轮回的温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全都给了我。
“周漾，这是转机。”
他说：“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次回档中，我们真的可以……携手到老。”
他的话，在我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保护宋谨呈，是我在自不量力地想为他扫平成长路上的荆棘。
但到头来，我才发现。
那个跨越了无数次时光，一次次重启这个世界的宋谨呈和宋清雅，才是真正拼了命想要保护我和我弟弟的人。
那天的最后，光线格外昏暗。
宋清雅清瘦的背影被笼罩在阴影里，看得人心头发酸。
她低声说：“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处处都是限制的破地方。”
“但……我也很喜欢这个世界。”
她轻轻闭上眼：“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和他相遇。”
37
因为周慎的“死于非命”，弹幕勉强认可了宋谨呈对我“以牙还牙”式的报复。
但我和他之间，仍然不存在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男主”可以出于仁慈，原谅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但他绝对不能爱上这个“女炮灰”。
我们就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只能遥遥相望，却永远无法向对方靠近一步。
他说，那天我哭得那么伤心，他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我。
我们成了这世上，最相爱的陌生人。
我终究，还是没能熬过27岁。
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带走了我所有的生命力。或许，这就是伤害男主的代价。这是故事的基本法则，谁也无法违抗。
我离开的那天，是时隔两年后，我与宋谨呈的第一次靠近。
他在我的病床边，哭得像个孩子，眼睛红得吓人。他紧紧地抱着我渐渐冰冷的身体，把头埋在我的颈窝。
他说：“我真恨这个男主的身份。”
“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偏偏是男主。”
无数的条条框框将他束缚，他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闭上眼的前一刻，我听见了他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嚎。
但我连抬手安慰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最后的回光返照里，我的意识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高一开学，我提着书包走进喧闹的教室，眼前突然出现了许许多多漂浮的弹幕——
他们在讨论男主。
男主叫……宋谨呈？
我看着教室里的座位表，出于好奇，循着名字，一个一个地找到了最后一排。
然后我一抬头，就对上了宋谨呈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在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浓烈的哀伤与依恋。
38
再次睁眼，是九月的夏末。
我哥刚上大学半个月，此刻正站在楼下，用他那大嗓门，粗暴地搅扰着我的午睡。
“你干嘛啊，周慎？”
被吵醒的我，一脸不耐烦地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周慎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要晃眼。
“快下来，”他挂着得意洋洋的笑，朝我用力招手，“带你去看个漂亮姐姐。”
他说：“我一看见她，就喜欢得不行了。”
【全文完】
来源：霁月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