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夜十一点，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我捏着女儿的数学练习册，红笔硌得指尖生疼。"妈妈，这道鸡兔同笼我真的不会。"小朵睫毛上挂着泪珠，刚才老师发来语音说她计算总出错，这半小时她抽抽搭搭得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深夜十一点，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暖黄光晕，我捏着女儿的数学练习册，红笔硌得指尖生疼。"妈妈，这道鸡兔同笼我真的不会。"小朵睫毛上挂着泪珠，刚才老师发来语音说她计算总出错，这半小时她抽抽搭搭得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再试试，假设全是鸡......"我话音未落，厨房传来"叮"的提示音——是陈默的手机。他窝在客厅沙发里，屏幕蓝光把脸照得发青，手指在游戏界面翻飞，我连喊三声"帮我热牛奶"都像石沉大海。
"爸爸！"小朵突然带着哭腔拔高声音。陈默这才抬眼，镜片后的眼睛茫得像团雾："啊？热牛奶啊，行。"他起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茶杯，褐色茶渍在米色沙发套上晕开，活像块洗不掉的伤疤。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年前的婚礼。那时他还是个青涩的程序员，会在我痛经时煮红糖姜茶，会在我加班晚归时举着伞守在地铁口。可现在呢？他能背出所有项目的截止日期，却记不得我对芒果过敏；他能算出家庭开支的最优解，却解不开女儿的数学题。
"妈妈，你又发呆啦。"小朵的手指轻轻戳我手背。我低头看她，小姑娘眼睛还泛着水光，却努力扯出个笑脸："老师说你最近总皱眉头，是工作不开心吗？"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上周三在公司，我负责的母婴产品方案被甲方打回三次，总监拍着我肩膀说："林姐，你这方案太温情，现在年轻妈妈要的是利落高效。"我改到凌晨两点，陈默在卧室鼾声如雷。摸黑去客厅倒水时，镜子里的女人让我吓了一跳——眼角细纹爬成网，头发随便扎个髻，几缕白发翘在额前。
"妈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朵突然说，"幼儿园开放日你穿蓝裙子跳舞，像蝴蝶一样好看。"
我愣住了。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幼儿园搞民族舞活动，我被拉去当家长代表跳《蝴蝶泉》。翻出压箱底的蓝裙子时，裙角还带着当年的褶皱，我对着镜子描了半支口红。陈默靠在门口笑："我家林老师，真是藏在烟火里的仙女。"
后来呢？小朵上小学，我辞了舞蹈班兼职；陈默升了项目经理，加班越来越多；房贷、兴趣班学费、老人住院费像潮水，把我所有的爱好都卷走了。现在衣柜最上层的蓝裙子，连标签都没拆。
"妈妈，你该去跳舞的。"小朵突然握住我的手，"我同学说她妈妈学油画后，笑起来像年轻了十岁。"
夜里，我翻出压在箱底的旧日记本。2013年3月15日："和陈默看《天鹅湖》，他说我踮脚的样子像白天鹅。"2015年5月20日："小朵出生，陈默在产房外哭成泪人，说要给我们最好的生活。"2020年11月7日："陈默又忘了结婚纪念日，我煮了他爱吃的红烧肉，他对着电脑说'项目上线要加班'。"
最后一页停在2023年2月14日："小朵说妈妈最近总叹气，镜子里的人，我都快不认识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婚姻情感"版块发了帖子：《女人到中年越来越看不上自己的老公怎么办？》。写凌晨三点给发烧的女儿换毛巾时，陈默在卧室鼾声如雷；写周末带小朵去超市，他窝在沙发打游戏说"你们买就行"；写生日那天他送的银项链，可我戴了十年的珍珠项链丢了他都不记得。
帖子发出半小时，评论刷屏了。
"楼主，婚姻倦怠期要多沟通！"
"中年夫妻不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在变？十年前你会为他学做饭，现在连他爱吃的菜都不做了。"
"突然懂了，不是看不上老公，是看不上现在的自己。"
最后一条评论让我手一抖。想起昨天在小区遇见的王姐，她和老公结婚三十年，去年离婚后在老年大学教书法，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她说："以前总觉得离了婚活不成，现在才明白，是婚姻里的自己活不成。"
那天下午，我翻出蓝裙子。拉链卡住了，我轻轻一扯，"刺啦"一声裂开道缝。眼泪突然涌出来——不是为破裙子，是为那个曾经踮脚跳舞的自己。
我给舞蹈班张老师发消息："张老师，我还能回去上课吗？"
"当然！"张老师秒回，"上次看你发小朵幼儿园表演的朋友圈，你站在台下，我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你眼里的光没灭。"
晚上陈默回来时，我正对着镜子别珍珠发夹——那是结婚时他送的礼物。他愣了："你今天......要去哪？"
"舞蹈班复课。"我摸了摸发夹，"张老师说我当年学的傣族舞，得把基本功捡起来。"
陈默脱西装的动作顿了顿："不是说要辅导小朵作业吗？"
"小朵的数学报了网课，她能自己看。"我转身收拾包，"而且，我想知道，除了'小朵妈妈''陈默妻子'，我还能是谁。"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最近怎么总说这些？我赚钱不多吗？不就多干点家务吗？"
"不是家务的问题。"我望着这个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突然觉得陌生，"是你根本没看见我。我加班到十点回家，你说'怎么这么晚'；我发烧39度，你说'多喝热水'；小朵说想去看海，你说'等暑假再说'——可你知道我多久没看过海了吗？"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之后我雷打不动每周三次去舞蹈房。第一天上课，踩着节拍转圈时，汗水顺着鬓角流，我却笑出了声。张老师说我基础还在，只是太久没动，肌肉有些僵。"慢慢来，"她拍拍我肩，"舞蹈是跳给自己的。"
小朵放学早时会跟着去，趴在玻璃上看我压腿。有天她突然说："妈妈，你现在像星星。"
我蹲下来抱她："为什么是星星？"
"因为星星会发光，以前你总是躲在云后面。"
那天回家，陈默在厨房煮面。我愣住了——他平时连煮泡面都要喊"老婆我饿了"。"小朵说你今天练舞到很晚，"他把面推给我，汤里漂着两个煎蛋，"我学了下，你说的......要多看见你。"
面有点咸，我低头扒拉着，心里却泛起暖意。
周末我翻出旧相机，拉着小朵去江边拍照。镜头里，她追着风筝跑，我站在柳树下，风掀起蓝裙子的裙摆。陈默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举着手机拍视频，镜头晃得厉害："林老师，看这里！"
我笑着转了个圈，裙角扫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后来我把跳舞视频发在朋友圈，配文："重新认识自己，比重新认识老公更重要。"底下有条评论是那个"突然看懂了"的网友："恭喜你，终于活成了自己的光。"
现在我依然辅导小朵作业，处理家里琐事，但不同的是每周三、五、日晚上，我会穿上蓝裙子去舞蹈房。陈默开始主动分担家务，虽然煮的粥总太稠，拖的地总留水痕，但他会在我练舞时发消息："今天看到片云，像你跳的蝴蝶。"
前几天整理衣柜，又翻出那条破了的蓝裙子。我找出针线盒，慢慢缝好拉链。小朵凑过来看："妈妈，这裙子要留着吗？"
"留着，"我摸了摸裙角的针脚，"它提醒我，我曾经为梦想活过，现在依然在为梦想活。"
婚姻里的"看不上"，从来不是某个人的错。它更像一面镜子，照见的是我们在岁月里模糊了的模样。与其盯着影子抱怨，不如擦净镜子，重新看见自己眼里的光。
毕竟，爱自己，才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来源：西柚文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