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大伯的祸事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01 15:02 3

摘要:去年国庆我回老家,坐大巴到镇上,刚下车站就看见大伯的五金店。镇东头那间小门面,蓝底白字的招牌写着“老林五金”,风吹日晒的,边角的字都有点褪色,露出底下的铁皮。

大伯的祸事

去年国庆我回老家,坐大巴到镇上,刚下车站就看见大伯的五金店。镇东头那间小门面,蓝底白字的招牌写着“老林五金”,风吹日晒的,边角的字都有点褪色,露出底下的铁皮。

我拎着行李箱走过去,门虚掩着,没看见大伯人影。柜台后面的老式收音机开着,放着本地的梆子戏,咿咿呀呀的调子飘出来,裹着空气里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是我从小熟悉的气息。

“大伯?”我喊了一声,手刚碰到门把。

从里间转出个人来,灰扑扑的衬衫,黑裤子裤脚卷到膝盖,沾了点泥,手里还攥着个半旧的扳手。是大伯,他看见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放下扳手过来接行李箱,指节上的老茧蹭到我手背,糙得有点硌人。“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去车站接你。”

我笑,“想您做的青椒炒鸡蛋了,就临时决定回来蹭饭。”

大伯拍了下我胳膊,力道不轻不重,“就你嘴甜。快进来坐,我刚给隔壁李叔修完水管,还没来得及擦手。”

店里不大,也就十平米不到。靠墙摆着两排货架,螺丝、铁钉、水管、电线都按型号码得整整齐齐,连最小的垫片都用小盒子分好。柜台是实木的,用了快十年,桌面被摸得光溜溜的,却没一点划痕——大伯爱干净,不管多忙,每天都要拿抹布擦两遍柜台,扫三遍地面,连货架缝里的灰都要抠出来。

“你爸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大伯给我倒了杯凉白开,杯子是搪瓷的,边儿上掉了块瓷,印着“劳动光荣”四个字,还是我小学时大伯去县城开劳模会得的奖品。

“我爸下周才休班,让我先回来看看您和大妈。”我从包里掏出降压药,是我妈特意让带的,“我妈说您上次打电话说头晕,让您按时吃,别断了。”

大伯接过药,揣进衬衫内袋里,按了按,“你妈就是瞎操心。我那是起早了有点累,不是啥大事。”

大妈从里间掀着布帘出来,腰里拴着块蓝布当罩衫,手里端着个揉面盆,面粉沾在她袖口上。“丫头回来了?正好,中午包饺子,你爱吃的白菜猪肉馅,早上刚割的肉,新鲜着呢。”

我赶紧凑过去,“我帮您剁馅吧,您歇会儿。”

跟着大妈进里间,才发现里面隔成了两半,外面是小厨房,里面是个小卧室,摆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衣柜。灶台擦得锃亮,连抽油烟机的滤网都没一点油星,碗筷在碗柜里码得像列队的士兵。

“你大伯这几天忙坏了,”大妈一边揉面一边说,面团在她手里转着圈,很快就变得光滑,“前儿个隔壁村的老王,让他去装太阳能,从早上忙到天黑,回来饭都凉透了,扒拉两口就去店里收拾东西。”

我探头往外看,正好看见大伯蹲在门口,给一个扛着锄头的大爷修农具。大爷手里拿着个断了柄的镰刀,笑着说“老林,还是你手艺好,上次我去别的店,人家说修不了,让我买新的”。大伯低头拧着螺丝,声音闷闷的,“都是熟客,能修就修,买新的多花钱。”

大伯的手艺是跟我爷爷学的。爷爷以前是村里的木匠,手巧得很,谁家嫁女儿打家具、盖房子搭木架,都找他。大伯是家里老大,十几岁就跟着爷爷打下手,后来爷爷走了,他又去县城跟人学修电器,回来就开了这家五金店。镇上的人都信他,一是手艺好,二是实在,从不漫天要价,有时候修个小零件,干脆不收钱。

中午吃饺子,大伯喝了两盅白酒,脸泛着红。他夹了个饺子放进我碗里,“多吃点,城里的饺子没家里的香。”又说,“今年地里收成好,你大妈种的玉米卖了八千多,我想着把店里那组旧货架换了,晃得厉害,怕砸着人。”

我咬着饺子点头,“该换,安全第一。”

他又扒了口饭,眼神亮了点,“你堂哥上次打电话,说想在城里首付买个小房子,差几万块。我琢磨着,年底再挣点,加上玉米钱,能帮他凑一半。”

堂哥比我大五岁,在城里做装修,去年刚结婚,今年生了个儿子。大伯一直惦记着这事,总跟我说“城里的房子贵,但是孩子以后上学方便,不能让孩子跟我们一样,一辈子待在村里”。

吃完饭我帮大妈洗碗,大伯又去门口忙活了。我站在门口看他,他蹲在地上,背有点驼,阳光洒在他花白的鬓角上,像撒了点碎雪。那时候我还没想过,没几天,天就塌了。

国庆假期结束,我回了城里。每天上班忙得脚不沾地,偶尔给大伯打个电话,他每次都说“店里挺好,你大妈也没事,你好好工作,不用惦记”。

出事那天是周三下午三点多,我正在对着电脑做报表,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堂嫂”。我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见堂嫂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姑,你快回来!大伯出事了!”

我手里的鼠标“啪”地掉在桌上,屏幕晃了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大伯帮人装空调,从梯子上摔下来了!现在在镇医院,医生说要做手术!”堂嫂的声音抖得厉害,还夹杂着小侄子的哭声。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缓了两秒,我抓起包就往公司外跑,跟领导喊了句“家里出事,我请假”,就往车站冲。路上给我爸打电话,他在郊区的工厂上班,接起电话听见我说大伯摔了,声音立刻变了,“我马上请假,咱们在镇医院门口汇合,你路上小心点。”

坐大巴到镇上,我几乎是跳下车的,一路往医院跑。镇医院不大,门诊楼前停满了电动车和自行车,我看见堂嫂蹲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小侄子被邻居王大妈抱着,小脸通红,还在抽噎。

“堂嫂,大伯呢?”我跑过去,喘得胸口疼,抓着她的胳膊问。

堂嫂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指着住院部,“在里面做检查……医生说腿断了,要开刀,还要下钢板……”

我扶着她站起来,“别慌,我爸一会儿就到。那个请大伯装空调的人呢?跟过来了吗?”

堂嫂擦了把眼泪,“来了,在住院部二楼。他说……他说大伯自己没踩稳梯子,不愿意赔钱,还说要不是他请大伯,大伯连那两百块工钱都挣不到。”

正说着,我爸骑着电动车来了,车筐里还放着他的安全帽,满头大汗,衣服后背湿了一大片。“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钱够不够?”他一连串问了三个问题,手还在抖。

“还在检查,医生说要四万多。”我把堂嫂的话重复了一遍,“雇主不想赔钱,刚才还跟堂嫂吵了一架。”

我爸皱着眉,脸色沉下来,“走,进去找他!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往住院部二楼走,刚上楼梯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夹着烟,靠在走廊的墙上,一脸不耐烦。堂嫂小声说“就是他,姓张,在镇西头开超市的”。

我爸走过去,尽量压着脾气,“张先生是吧?我是林建国的弟弟,我哥帮你装空调摔了,这事你得负责吧?”

那男人瞥了我爸一眼,把烟往地上一扔,用脚碾了碾,“负责?负什么责?你哥自己装空调,梯子没放稳摔了,跟我有啥关系?我当时还提醒他小心点,他自己不听,怪谁?”

“装空调是你请他去的,你是雇主,他在你家干活摔了,你怎么能不管?”我爸的声音提高了点,引得旁边病房的人都探出头看。

“我请他来,是给他工钱,又不是请他来碰瓷的!”男人也来了脾气,声音更大,“工钱我可以给,但是医疗费想都别想!你们要是敢讹我,我就报警!”

两人吵得越来越凶,我怕影响到病人,赶紧拉了拉我爸,“爸,先别吵,等医生出来再说,现在吵也没用。”

我爸深吸了口气,指着男人,“行,我不跟你吵,等医生出来,看你怎么说!”

没过十分钟,医生拿着片子从检查室出来,喊“林建国的家属在吗?”

我和我爸、堂嫂赶紧围上去。医生指着片子上的一道黑影,“左腿胫骨骨折,还有点移位,必须做手术下钢板固定。手术费大概三万,加上住院费、护理费、后续换药的钱,总共下来得四万五左右。你们尽快凑钱,明天就能安排手术。”

四万五,对大伯家来说不是小数目。大伯的五金店一个月也就挣四千多,要供家里开销,还要给小侄子买奶粉,堂哥在城里做装修,工资不稳定,刚结完婚手里也没存款。

我爸愣了一下,立刻说“医生,手术我们做,钱我们现在就凑。”

旁边的张老板听见“四万五”,脸色变了变,转身就想走。我爸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走!我哥是为了给你干活摔的,你至少得承担一部分!”

张老板甩开我爸的手,“我承担个屁!你们爱凑钱凑钱,跟我没关系!”说完就往楼梯口跑,跑得比谁都快。

我爸气得手都抖了,“这什么人啊!一点良心都没有!”

“爸,先别气,”我从包里拿出银行卡,“我这里有一万二,是我攒的房租钱,您那里有多少?”

“我手里有两万,是准备给你妈买养老保险的,先挪用了。”我爸说,“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二伯、三伯打电话,让他们凑点。”

堂嫂也说“我回娘家问问我爸妈,看能不能借点,不能让大伯耽误手术。”

当天下午,大伯被推进了手术室。我们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谁都没说话。小侄子趴在堂嫂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挂着泪。我爸掏出烟,想点,又想起医院不让抽烟,把烟塞回烟盒,反复摩挲着烟盒的边角。

“你大伯就是太实在,”我爸叹了口气,“人家让他爬高,他就爬,不知道找个人扶着梯子。他总说‘多干点就能多挣点’,这下好了,钱没挣到,还得遭罪。”

我知道大伯为啥这么拼。前几天打电话,他还跟我说“张老板说装完这台空调,还让他去装两台,三台下来能挣六百块,够给小侄子买两罐好奶粉了”。他是想多挣点,才急着当天就去装,连午饭都没吃几口。

手术做了三个多小时,医生出来的时候,我们都赶紧站起来。“手术很成功,”医生摘了口罩,“但是后续要好好养,最少住院半个月,拆了线也不能下床,得卧床三个月,后期还要做康复训练,不然可能会留后遗症。”

大伯被推回病房的时候还没醒,脸色苍白,嘴唇干得起皮。我找护士要了棉签,沾了点温水,轻轻帮他润嘴唇。他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指节上全是老茧,还有几道没长好的小伤口,是平时修东西划的。

大妈是后来赶过来的,她去地里摘棉花,接到堂嫂的电话才知道出事了。一进病房看见大伯躺在床上,身上插着管子,她“哇”的一声就哭了,扑到床边,“建国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

我爸赶紧拉着她,“你别哭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慢慢养就好了。钱的事我们已经凑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

大妈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都怪我,早上他说要去装空调,我就该拦着他,让他明天再去……”

之后的半个月,我每天下班就往老家跑。城里到镇上的大巴要一个小时,我下了班赶六点的车,到镇上七点多,再去医院陪大伯到九点,赶最后一班车回城里。周末就留在医院,帮堂嫂换班。

堂嫂要带小侄子,还要回家做饭,每天跑前跑后的,眼睛下面都熬出了黑眼圈。我爸要上班,只能晚上过来,帮大伯擦身、按摩腿。

大伯醒了之后,第一句话没问自己的腿,倒是问“店里关了吗?李叔的水管修完了吗?”

我骗他,“没关,王大爷帮您看着呢,李叔的水管早就修好了,他还来看过您,说等您好了请您喝酒。”

他点点头,又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我避开他的眼睛,“医保能报一半,剩下的我爸和我凑了点,您别操心钱的事,好好养身体就行。”

他没再问,但是眉头一直皱着,吃饭也没胃口,一碗粥要喝半个多小时。

过了两天,张老板没露面,也没打电话。我爸去他的超市找他,店员说“老板不在”,我爸就在门口等,等了两个小时,才看见张老板从后门偷偷溜出来。我爸拦住他,他还是说“没钱,爱咋咋地”,最后还报了警。警察来了,说这是民事纠纷,让我们去法院起诉,或者找村委会调解。

起诉太费时间,大伯还在医院等着用钱,我们只能找村委会。村支书跟张老板是一个村的,多少有点面子,答应帮忙调解。

调解那天在村委会,我也去了。大伯坐着轮椅,由堂哥推着,脸色还是不好。张老板来了之后,往椅子上一坐,抱着胳膊,一副“你们随便说”的样子。

村支书先开口,“老张,老林帮你装空调摔了,这事你确实有责任。你看人家现在躺在医院,家里也不容易,你多少拿点钱,别让人家寒心。”

张老板哼了一声,“我拿多少?他自己摔的,我最多拿五千,多了没有。”

“五千?”堂哥急了,站起来指着他,“我爸手术费就三万,你拿五千像话吗?张叔,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要是你孩子出事,别人这么对你,你愿意吗?”

张老板脸色变了变,没说话。村支书又劝,“老张,你超市一个月也挣不少,别跟人家计较这点钱。老林是实在人,以后你店里有啥要修的,他还能帮你。你要是今天把这事闹僵了,镇上的人怎么看你?”

张老板沉默了半天,终于松了口,“行,我拿一万五,但是我现在手里只有一万,剩下的五千下个月给,我给你们写欠条。”

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同意。当天张老板给了一万块,写了张欠条,按了手印,说下个月十五号之前一定给。

大伯坐在轮椅上,一直没说话,直到张老板走了,才拉着我爸的手,“哥,其实是我自己没踩稳梯子,不能全怪他……那五千块要是他实在不想给,就算了。”

“爸,您都这样了,还替他着想!”堂哥红了眼,“他要是有点良心,就不会让您等这么久。”

大伯叹了口气,“都不容易,他开超市也有本钱,可能真的周转不开。”

我知道,大伯就是太善良,总想着别人的难处,忘了自己的苦。

住院第十天,大伯开始闹着要出院。他说“在医院住着太贵,一天就要一百多,回家养一样,还能省点钱。”

医生不同意,“伤口还没拆线,回家容易感染,到时候更麻烦。”

大伯不听,跟医生吵,“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回家我不动,天天躺着,肯定不会感染。”

我和我爸劝了他半天,他就是不松口,最后还绝食,说“你们不办出院,我就不吃饭”。大妈没办法,只能跟医生商量,能不能提前出院,定期来换药。

医生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反复叮嘱“绝对不能下床,不能碰水,每天要擦身,营养要跟上”。

出院那天,堂哥租了个面包车,把大伯接回了家。大伯家在村西头,两层小楼是前几年盖的,外墙没刷,还是红砖,里面简单铺了地砖,收拾得干干净净。

堂嫂把主卧的床收拾出来,铺了厚厚的棉絮,还在床边放了个小桌子,方便大伯放东西。大妈每天变着花样做饭,排骨汤、鸡汤、鸡蛋羹,想让大伯补补身体。

可大伯还是不开心,整天躺在床上,要么盯着天花板发呆,要么就叹气。有时候堂嫂忙不过来,让他帮忙递个碗,他都发脾气,“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活着有啥用,净拖累你们!”

有次我周末回去,刚进门就听见屋里吵架的声音。大妈哭着说“你别这么说自己,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拖累”,大伯的声音带着火气,“不是拖累是什么?店里关了没收入,你还要照顾我,堂哥还要请假回来,这不是拖累是什么!”

我赶紧进去,坐在床边拉着大伯的手,“大伯,您别这么说。您以前照顾我们,现在我们照顾您,都是应该的。堂哥说了,他想留在老家找工作,这样能方便照顾您,还能看着小侄子,多好啊。”

堂哥确实跟我聊过,他说在城里打工,离家里远,大伯出事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回来,心里愧疚。镇上最近开了家装修公司,他去问过,招木工,工资虽然比城里低一千多,但是能在家门口,每天都能回家。

大伯听了,沉默了半天,眼圈红了,“是我耽误你哥了。他在城里做得好好的,马上就能升工长了,都是因为我……”

“爸,跟您没关系,”堂哥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赶紧说,“我早就想回老家了,城里空气不好,小侄子也该上幼儿园了,在家门口方便。”

大伯没说话,但是那天晚上,他吃了满满一碗饭,还喝了点鸡汤。

之后的几个月,大伯慢慢恢复。每个月我都陪他去镇医院复查,医生每次都说“恢复得不错,比预期的好”。第三次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走了,但是不能走太久,也不能干重活”。

大伯第一次拄着拐杖站起来的时候,手都在抖。堂哥扶着他,一步一步挪到院子里。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看着院子里的小菜园,突然笑了,“你妈种的茄子都结了,还挺大。”

大妈听见了,从屋里出来,笑着说“等你好了,就能自己摘茄子了”。

堂哥在镇上的装修公司干得不错,老板很器重他,说他手艺好,还让他带了两个徒弟。每天下班,他都会先回家,帮大伯按摩腿,陪他在院子里走两圈,再去做饭。

堂嫂把家里照顾得妥妥帖帖,小侄子上了村里的幼儿园,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跑到大伯床边,把幼儿园发的小饼干递给大伯,“爷爷,你吃,可甜了。”

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去,有时候帮大妈摘菜,有时候陪大伯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话多了点,会跟我说堂哥今天又接了个活,说小侄子今天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说大妈种的玉米今年长得好。

有次回去,我看见大伯在院子里喂鸡。他拄着拐杖,手里拿着玉米,一点一点撒在地上,几只母鸡围着他啄食,叽叽喳喳的。堂哥在旁边修农具,手里拿着锤子,敲得“咚咚”响。堂嫂在厨房里做饭,油烟从烟囱里飘出来,带着饭菜的香味。小侄子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笑声清脆。

我走过去,坐在大伯旁边的小凳子上,“大伯,您今天精神真好。”

他笑,“是啊,能出来晒晒太阳,比躺在床上舒服多了。”又指了指堂哥,“你哥昨天发工资了,给我买了件新衬衫,说让我穿去赶集。”

“那挺好啊,”我说,“等您再恢复恢复,咱们一起去赶集,买您爱吃的糖糕。”

他点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张老板后来把剩下的五千块也给了,比欠条上的时间晚了十天,还带了两箱牛奶过来,跟大伯说了句“对不起”。大伯没说啥,只是让大妈把牛奶给小侄子喝了。

现在,大伯已经能不用拐杖走路了,就是走得慢,不能走太远。他把镇上的五金店关了,改成了小杂货铺,卖些零食、日用品、小孩子的玩具,不用再爬高修东西,轻松多了。每天早上,他七点开门,坐在柜台后面,跟来买东西的邻居聊聊天,看看报纸,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再去店里,傍晚关店的时候,还能去幼儿园接小侄子放学。

前几天我回去,正好赶上赶集。大伯穿着堂哥给他买的新衬衫,牵着小侄子的手,在集市上逛。小侄子指着卖糖葫芦的,嚷嚷着要吃,大伯笑着买了一串,自己也咬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睛。

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着大伯的背影,虽然还是有点驼,但是走得稳当了。风从集市上吹过来,带着糖糕的香味,小侄子的笑声飘在空气里。我突然觉得,虽然大伯这场祸事让我们难了一阵子,但是也让一家人更亲近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伯喝了点酒,说“以前总想着多挣钱,让家里过好点,现在才明白,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我爸点点头,“是啊,钱再多,不如人健康。以后你就别累着了,守着杂货铺,带带孙子,挺好。”

大妈端着菜过来,笑着说“快吃吧,菜都凉了。明天我去地里摘点黄瓜,给你们做拍黄瓜吃。”

小侄子拿着鸡腿,啃得满脸是油,含糊地说“爷爷,明天我还跟你去店里玩”。

大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明天爷爷给你拿糖吃。”

灯光照在饭桌上,一家人说说笑笑的,空气里都是温暖的味道。我看着大伯的笑脸,知道这场祸事虽然让我们疼过、慌过、难过年,但是也让我们更懂得珍惜眼前的日子——日子再难,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就总能熬过去。

来源:唐畅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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