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精选完结:精才绝艳贤臣VS深情小娘子,近水楼台,青梅竹马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3-25 21:42 2

摘要:简介:男主看似风光无限,背后却满是艰辛。好在有女主一路相伴,还默默支持着他。男主在官场摸爬滚打,女主是他唯一的慰藉,男女主青梅竹马,一个在仕途拼搏,一个全力相随。

简介:男主看似风光无限,背后却满是艰辛。好在有女主一路相伴,还默默支持着他。男主在官场摸爬滚打,女主是他唯一的慰藉,男女主青梅竹马,一个在仕途拼搏,一个全力相随。

【文章片段】

秋叶簇簇落下,殷恪的小院子的石桌上,姜萤萤正俯首作画,时而停笔,凝眸沉思,用笔头勾起耳畔垂落的发丝。

距离她正式跟殷恪学画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年,如今她十一岁,隐约可见倾城之色,只是这鸡飞狗跳的性子全然不改,在世人的评价里实在算不得美人。

姜萤萤画完最后一笔,抬起酸痛的脖颈,天空这时才大亮,她到殷恪的房门前候着,恭敬问道:“师父,您起身了么?”

没有回应,她继续敲门:“您吩咐的《秋瑟图》,我已经画好了,若无事,我便先退下了?”

两年前的某次赏花宴上,太后娘娘忽然让贵女们展示才艺,当时的姜萤萤虽然跟殷恪学画,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常常撒娇打滚蒙混过关,因此在那次宴会上着实出丑了。

旁人问她有什么才艺,她说:“我给大家表演吹口哨吧。”

其实她的口哨吹得不错,只是旁人都不懂欣赏罢了,不仅落了个满堂嘲笑,还被觉得丢脸的老爹扭送到殷恪面前,勒令她好好学画。

于是她必须到殷恪面前晨昏定醒,领了当天的功课,兢兢业业完成,再按时交由师父阅览批注。

姜萤萤再敲了几下门,耳朵贴在门旁,听闻里头的响动,立即踮着脚提着裙子往外跑。

“咿呀——”门打开。

“回来。”

刚睡醒时特有的低哑的嗓音,慵懒的语调,却是不容置喙的口吻,已经跑到小院门前的姜萤萤深深吸气,转身,低眉顺眼道:“师父您起了啊。”

“嗯。”

殷恪似才醒来,双目惺忪,耳根和锁骨的皮肤呈现薄粉色。

随手合上房门。

姜萤萤已经有多年不被允许进他的房间,她如今被学画折磨得紧,没心情再缠着他,只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您昨日吩咐得功课,我已经画好了,请您过目。”

她怀疑殷恪并未认真看一眼,便说:“不合格,今日重画。”

“你故意的是不是?”姜萤萤叉腰叫骂,“你分明知道,今日我要去畅音台看戏,你就是故意让我没法出门。”

“我既受了你爹的嘱托,便要认真负责,不管你怎么想,这幅画在我这儿没法过关。”

姜萤萤与他对视许久,终于落败,一跺脚,卷上自己的画跑离殷府。

畅音台上,姜萤萤愤恨地戳着金盘中切好的蜜瓜,把这块可怜的瓜当成殷恪的脸。好友闻桃听说了经过,问:“那你怎么还是出门了?”

“管他呢,反正他不敢打我,”姜萤萤狠狠咀嚼蜜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欣赏台上戏曲,良久后才嘟囔了句,“大不了今晚不睡了,连夜画出来。”

“萤萤,我真不懂你为何这样抗拒,若我有殷公子这样的夫子,巴不得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向他请教呢。他才华横溢,人品纯善,对谁都那么斯文有礼,更重要的是,他的脸是真好看啊,特别是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若能叫他多看上几眼,我怕是会高兴的吃不下饭。”

姜萤萤不以为意:“那是你太单纯,被他装出来的样子骗了,这不怪你,我小时候也这么崇拜他,他实在是太会装了,你不知道他十二岁的时候还……”

还尿裤子,当时她一大早钻进他的房间,就看到他坐在床上目光呆滞,被子裹紧全身,目光放空,脸颊红得能滴血。她试探着问你不会是尿裤子了吧,他就一副要杀人的神情,叫她滚出去。

之后他就再不准她进他的房间了。

“还?……”

闻桃一脸期待,姜萤萤咬了咬舌尖,及时转了话头,“还总是嘲讽我,说我脑子不好使,说我不用功,害得爹娘责罚我,好几回。”

她发过誓,一定会把殷恪尿裤子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闻桃仍旧星星眼:“那证明他行事认真严谨呀,也证明他性格直接,不弯弯绕绕呀,殷公子,真是没有缺点的人吧。”

姜萤萤啃了一大口瓜,咽下满腹牢骚。

“萤萤你看楼下。”

咿咿呀呀的曲调催人欲睡,姜萤萤被闻桃推醒,探出围栏看向楼下,原来今日秋闱放榜,难怪这畅音台人满为患,大都是适邻的官家娘子,原来是早早占了位置,等着榜下捉婿。

人群熙攘,姜萤萤一眼就看到了殷恪,穿着深红四品礼官朝服,显得皮肤更白,眉目更黑。他去年刚满十四岁便封了礼部侍郎,成为本朝最年轻的正式官员,今日他是来此是为了接引金榜题名的举子进宫。

“这引官选得不好,把状元郎的风头都抢光了。”闻桃说。

姜萤萤完全同意,并且感慨,她果然看殷恪这张脸太久,都不辨好赖了,他在人群中好看的很明显。

旁边有小娘子大声议论——

“今年的状元郎怎么这么老啊,看上去有六十了吧。”

“探花郎也平平无奇,若不是那肩上的绸带,混进人群就找不着了吧。”

“没劲儿,就前几年还有个榜眼,尚能入眼,如今的举子,不是秃顶,便是大肚,再这样,明年我都不想来看了。”

“殷恪刚刚是不是朝我们这儿看了一眼,我的心跳得好快。”

“你别花痴了,殷恪是谁啊,人家早就被三公主预定了,哪有咱们的份啊,唉,那不是宝珠郡主吗?她怎么来了?”

宝珠郡主,司马钰,福康王的女儿,当今陛下的亲侄女,以嚣张跋扈闻名,此刻她摇曳着一身大红衣裙,从街口的巷口下车,缓步来到殷恪面前。

兴许人多空气不畅,略走了几步,丰腴的身体便出了些汗,她来到皇榜前,摇着扇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代表王府,给诸位进士准备了些赏赐。”

家丁抬来数十口装着宝物的大箱子,把道路挤得满满当当,让几位进士和殷恪几乎无处下脚。

“郡主,请收回,否则王府有与新科进士私相受授之嫌。”

“什么叫,私相?”司马钰扭着腰来到殷恪面前,“大庭广众,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父王要给他们一些奖励,殷公子,你好不解风情啊。”

司马钰的手在虚空中描蓦殷恪的胸膛,殷恪则退后一步。

背手在身后,“本朝律例第三篇四十一条,官员纪律篇,私下赠与金额超过二十两,无论是赋闲抑或在朝官员,都为私相授受,按律当庭上鞭笞。”

众人面面相觑,郡主则嗤笑一声,“不过是跟大家开个玩笑,其实,我今日是来榜下捉婿的,这些宝物,是我给殷公子下的嫁妆,我钦慕殷公子已久,到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地步,如果殷公子对本郡主印象不差,便请收下嫁妆,为奴为妾,本郡主都愿意。”

殷恪甩袖侧身,冷漠道:“听说郡主才纳了第五位男宠进府,男宠争欢,还闹到了太后娘娘跟前,这些嫁妆还是留着,好好养着府里的几位,求得家宅安宁,强于赠与殷恪百倍。”

闻桃在姜萤萤旁边偷笑:“殷公子这张嘴不愧是曾经舌战过北沧使臣的,果然厉害,只有他才能叫司马钰吃瘪成这样吧。”

楼下的宝珠郡主面红耳赤,叫人把箱子都抬走,狠狠瞪了几眼殷恪,对他耳语了几句话。

殷恪神色落寞,也回了一句话。

方才唱戏的小倌下台讨赏钱,闻桃给了一锭银子,姜萤萤的注意力一直在殷恪那儿,听不清,心里正着急呢,忽然对小倌说:“你先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提着裙子跑下楼,一路越过人群跑到皇榜附近。

“殷公子,且慢!”

殷恪已经上马,她就拦在马前。正在离去的宝珠郡主也回身看她。

殷恪牵紧缰绳,深邃的眼眸打量着姜萤萤。

“我今日出门的急,没带银子,殷公子,你身上一定有银子吧?”

殷恪静默了片刻,所有人都以为他一定会严厉拒绝,毕竟姜小娘子的混不吝程度,是与宝珠郡主齐名的。

方才怎么对待郡主,现在应该如何对待姜小娘子才是。

姜萤萤则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他不回应,她的心里越发忐忑。

她其实就是有些虚荣,想要证明,被这么多人仰慕着的殷恪,与她姜萤萤关系匪浅。

但是殷恪不一定买账啊,他何时给过她面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情不爽时,更是以讽刺她为乐。

姜萤萤心里打鼓。

“没有就……”算了,大不了我派人回姜府取。

话音未完,一个荷包扔进他怀里。

殷恪勾了勾唇角:“省着点儿花,别像上次那般花了几千两银子,只买了几块破烂石头。”

姜萤萤捧着荷包,眼睛又亮起来。

宝珠郡主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出言讽刺:“私相授受?”

姜萤萤如果是只狗狗,那么毛茸茸的尾巴一定在身后晃来晃去,她昂起下巴,向郡主摇了摇荷包:“我殷恪哥哥给她喜爱的邻家妹妹银子,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怎么,郡主看不惯呀?”

宝珠郡主气急败坏,偏偏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殷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终究没有纠正姜萤萤这句“喜爱的邻家妹妹”。

是小人得志,也甚为可爱。

寒风吹个不停,很快便到年末,乌衣巷里家家户户都打扫宅院、换了新的灯笼,贴上新的对联。

大年初一,姜耘封了大红包,让奴仆们轮流给他磕头,“说好话哄得三公子开心,红包大大的有”。他来到姜萤萤房间敲窗户:“姜四,快出来给你哥拜年。”

姜萤萤翻了个身,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手伸进枕头下,摸到昨晚熬夜看了大半的话本,她半梦半醒地挣扎着,继续睡还是起床看完。

一只冰凉的手触碰她的脸,瞬间把她给冷醒:“谁啊!”

看见是纷纷糯糯、福娃娃似的的五皇子司马劭,她的语气瞬间柔和,趴回枕头上:“劭儿,你怎么来了。”

司马劭凑到她耳边,小脸面色凝重:“我看到,湖边有人在哭。”

“什么人?”姜萤萤的眼皮又要合上了。

“好像是跟二表哥有关。”

“什么?跟二哥有关!”姜萤萤拥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睡意全无。

可以说二哥姜逸是整个府里姜萤萤唯一拿捏不住的人,从来不会像爹娘大哥一样惯着她,也不会像三哥一样能被她欺负。而且,他与殷恪的性格最为相似,都饱读诗书、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不同的是,姜逸近年来沉迷道学,满口旷世经纶,十五岁的年纪,活得像个五十岁的老学究。

姜萤萤一想到能抓二哥的错处,就兴奋至极,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穿戴整齐,拉着司马劭直奔湖边。

湖边芦苇丛掩盖着一位年轻女子的身形,她正蹲在那儿哭得好不伤心。

问了几句,女子哭哭啼啼地说:“奴婢名叫小柳,是良家女子,两月前夫人挑进府,给二公子做,通房,昨夜除夕,夫人叫奴婢进二公子房里,可是,公子见了奴婢,披上衣服便走,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向夫人交差。”

姜萤萤问身边的司马劭:“通房是什么?”

司马劭先是摇头,抿嘴脸颊鼓起,迟疑地又点点头:“就是,贴身伺候的人吧。”

姜萤萤道:“二哥自己走了不是挺好的么,省得你伺候了,你还不赶紧自己歇着去,到这儿来哭什么?”

劭儿却脸色奇怪,牵着她的手摇晃,示意她别再说了。

小柳反应过来,自己竟与两个半大孩子说这些,羞得面颊通红:“可是,夫人说了,伺候不好二公子,就要把奴婢赶出府去。”

“这样,”姜萤萤摸着下巴思索,狡黠一笑,扭头对司马劭说,“劭儿你看小柳姐姐多可怜阿,我们帮帮她吧,你是皇子殿下,你对二哥发号施令,想必他不敢不听。”

“是不是不太好啊?”司马劭攥紧姜萤萤的衣角。

“不太好?”

“好……我觉得很好。”

姜萤萤打听到二哥去了曲水流觞,带着司马劭和小柳气势汹汹赶过去。京中大半有名气的公子都在此处,还有殷恪。

姜萤萤有点人来疯,忽略问话的奴仆,叉着腰叫姜逸快些过来。

姜逸把她拉到大树后,瞄了眼跟来的小柳,凶巴巴地问她要干嘛。姜萤萤朝小柳招手,后者缩着肩膀怯懦地挪步过来。

“你现在就碰她,快点儿。”

“你……”

几个同行的好友都听说了姜逸昨夜的苦楚,见姜家小娘子带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过来,都按捺不住八卦之心,悄悄竖起耳朵听他们这边,闻言不禁笑出声来。

早便听说姜逸这茅坑臭石一样的性子让孟夫人操碎了心,生怕他突然就跑去做了道士,或者云游江湖,或者得了龙阳之癖,为此煞费苦心得给他安排了个通房。

吓得姜逸当夜进了房中,恍若见了什么妖怪,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寄宿在好友家中。

能让他如此吃瘪,这还是头一遭。

见二哥白皙的脸色渐渐变红,姜萤萤得意洋洋。

“别再胡闹了,姜萤萤,你现在和她一块儿回府。”

“你不愿意是吧,”姜萤萤早有预备,唤来司马劭,“劭儿,你来说。”

她狐假虎威向来有一套,司马劭也是唯她之命是从,支支吾吾终于还说说了:“姜二郎,本殿下命令你,把这位女子带在身边,违令者,杀无赦。”

姜逸除了喘气,张口无言,姜萤萤转向小柳:“去吧,这样,二哥就不敢甩掉你了,你也不用害怕被娘亲责罚了。”

那群看热闹的公子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谁都没想到,姜萤萤推了小柳一把,姜耘为了躲避这小通房的触碰,竟然一头扎进河里。

激起水花把河面银盘盛着的酒水、诗文打得七零八落,人影顷刻便消失了。

要知道现在寒冬腊月,河面上漂浮着碎冰,这样跳河,不冻死也会落下一身病。

公子们乱作一团,着急地捞人,姜萤萤已经全然吓傻了,没留意到小柳悲痛欲绝,也想要冲着河里投去。

一把折扇抵住小柳的腹部,殷恪把她推回岸边,命姜家的侍从把人看好。

众人乱糟糟地要下河打捞姜逸,殷恪看了呆楞住的姜萤萤一眼,便循着河流去下游打捞被冲散的诗文。

姜耘被人捞起来,脸色煞白,被按着胸口突出几口河水,姜萤萤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跑到殷恪身边,哆哆嗦嗦地揪着他的袖子:“怎,怎么办啊?爹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我的。”

殷恪的袍子里有棉衣,看起来仍然高瘦,他没有看她而是小心地把写着诗文的纸张展平:“什么怎么办?做错了便挨打,天经地义。”

“我不要,挨打了我就会屁股开花,我的屁股会变成四瓣,很丑的,不行,我要想法子让爹娘不忍心责罚我。”姜萤萤放了殷恪,喃喃自语地转向河边,沉静下来,殷恪还在心中暗笑,便听到“噗通”一声——

河边只剩一件披风,河面泛起几圈涟漪。

一个小脑袋破开河面,大口呼吸,艰难求救:“哥哥,救救我……”

殷恪吓得魂儿飞了一半,把满地的诗文抛在脑后,脱了外袍便跳下河,把接近昏迷的姜萤萤捞了回来。

河水冷得刺骨,他抱着姜萤萤,单手划向岸边,怒道:“你怎么那么蠢啊!”

直到各自换了马车上备用的衣裳,姜萤萤散着一头湿发,被披风裹着,又被殷恪抱在怀里,她恢复了点儿力气,才得意洋洋地说:“你不帮我,我也有法子,阿嚏。”

殷恪手掌探向她额头,已经有一点热,没好气道:“闭上嘴,省点力气回家喝药。”

姜萤萤非但没闭嘴,反而哼起歌谣。

她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只要她也跳进河里,爹娘肯定就不会再责罚她。

当夜姜家一下子病倒两个,姜萤萤因为离奇的跳湖举动免于受罚,反而让老爹夜不安寝,一日来看她好几遍,姜逸则以死明志了一遭,迫使孟夫人重新考虑给他安排通房的问题。

姜萤萤身体素质不错,仅仅躺了两天便又生龙活虎了,愧疚地揉了揉在她床边守了整整两日的司马劭,劝说他跟着太监回宫。

“表姐,我好害怕。”司马劭眼眶通红。

姜萤萤下地,张开手臂转了一圈:“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赶紧回宫吧,旷了两天的课业,明日太傅一定会打你板子。”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知道啦,小小年纪,真是啰嗦。”

司马劭走后,姜萤萤第一时间跑去二哥的房间,在门口听到二哥和娘亲的对话。

“娘,我已经修了无情道,这辈子不可能娶妻生子的,你莫要再强求了。”

“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娘?好啊,你油盐不进是吧,萤萤那样做也好,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见过小柳,都知道她是你的人,你再不要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反正我不娶,黄天在上众人亲眼所见,我并未碰她分毫,我问心无愧!她若愿走,我愿送她身家性命,护她下半生周全,但是,我绝不能娶她。”

姜萤萤立即踮着脚离开,提着裙子跑去殷府,殷恪正在房中作画。

昨夜下了场大雪,半开的窗外雪色皓白,衬得殷恪卷起袖子的手骨节如玉,垂顺黑发覆盖脊背,面容清而俊,姜萤萤一来就看痴了。

吸了吸鼻子,坐到他身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哥哥吧。”

殷恪瞥她一眼,手上动作未停:“病可大好了?”

姜萤萤点头,看着他的手握着毫笔在纸上游走,不一会儿就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几朵梅花,色泽艳丽栩栩如生。

殷恪一心二用,手上画着,嘴巴却一张一合道:“怎么连绒帽都不戴便出来了,仔细又受了冻,也不知道穿厚实些,反正你再怎么样也是个小胖墩,穿多些也无妨,今春木兰围场之行,你若病了便不能去了。”

姜萤萤觉得他比往日话多,声音也有些变化,凑到桌案前仔细看他的脸,才发现他嘴唇嫣红无比,眼角、脖子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乍一看就像上了妆。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的声音中多了一些鼻音,显得稚嫩可爱,抬起眼睛的那一刹,姜萤萤的心被击中了。

他的眼睛润泽得似两汪泉水,盛着黑曜石般得两颗眼仁,就像刚哭过似的。

姜萤萤把手探向他额头:“哥哥你,好像生病了。”

“我生病了吗?”殷恪把手伸向自己额头,自信地摇摇头:“没有。”

“你有,你试一下我的。”

殷恪终于放下画笔,滚烫的手伸向她的额头,姜萤萤在他掌心里拱了几下:“对不对?你发烧了。”

殷恪放下两只手,复述道:“我发烧了。”

他对于病痛的忍耐程度很高,那日他下河救了姜萤萤,这两日虽然有些不舒服,也只是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便一切如常,此刻被她这么一说,才觉得浑身松软无力,头脑一阵阵发昏。

姜萤萤像挖到了宝藏,扶着他坐下,又是按摩又是捶腿,虽然都是假把式,但她得意洋洋:“哥哥你好好坐着,别乱动啊,我们姜府熬了许多苦姜汤,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不行,”殷恪掀开她给盖上的被子,“明日元宵节,万国来朝,代表大梁赠送给南周国的寒梅图我还没完成,要来不及了。”

“不就是寒梅图么,我来帮你画。”

殷恪抬起眼睛看她,一副“就你这样的还想帮我”的神色。

姜萤萤拍拍胸脯:“你别忘了,我可是你殷大学士的亲传大弟子,画别的不行,区区一副寒梅图,不在话下。”

她回姜府把姜汤端过来,又见殷恪正握着笔坐在桌前,屏息凝神,思索下笔。

姜萤萤一看就着急了,放下姜汤:“不是说了叫你休息吗?你怎么又乱动。”

却见殷恪已经在纸上空白的地方,用极细的笔墨勾勒了寒梅图的雏形,他画完最后一笔,扔了笔,回床上躺着,自己拉上被子,从头到脚盖住:“你就照着我勾勒的雏形,填色便是,我先睡一会儿。”

姜萤萤从被子里扒开他的脸,拍拍滚烫的面颊:“先喝完姜汤再睡啊。”

“对,姜汤。”

殷恪躺在床上,双手捧着碗喝了姜汤,又躺回床上,抖搂两下,棉被把自己捆成个甬。

姜萤萤拍拍他的被子:“可怜的哥哥,好好休息吧。”

殷恪这一觉睡得很香,但耳边老是听到变了调子的小曲,扰人得紧,有一段时间这曲子变成了青蛙呱呱叫,他梦见自己在窗下焚香读书,姜萤萤跑过来,说他头上长了只大青蛙。

然后他便吓醒了,醒来发了一身汗,眼看着窗外天色漆黑,升起灯笼的荧光,家中还有娘亲请来的戏班,咿咿呀呀的声音忽近忽远,弥散在清冷的空气中。

他感到无比寂寞。

但那青蛙叫般的歌声又出现了,他看到素缎屏风之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双膝跪坐在椅子上,单手支颐,一手挥毫画画。

没一会儿变换了姿势,单腿曲起抱住,空着的手拾起桌上瓜子,放在两排牙齿间咬碎。

他才注意到凳子下一地瓜子碎屑。

殷恪觉得自己头又开始疼了。

“姜萤萤。”惊觉自己的声音变哑了。“哎!”姜萤萤马上冲进来:“哥哥你醒啦?”

“水。”

姜萤萤小心翼翼地端茶倒水,把殷恪扶起来,枕头塞进他后腰,觉得哥哥变成了个瓷美人,倒是新奇有趣。

“画如何了?”

姜萤萤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把画拿进来:“你醒得巧了,刚好画完最后一笔,放心吧,我得你三分真传,糊弄别人绰绰有余了。”

“慢点儿,别弄皱了。”殷恪拂去画上的一块瓜子壳,不可避免地流露赞赏。

姜萤萤的确很聪明,纵然还不懂神韵,通过临摹,便已达到九分形似。

“好好收起来。”

“喳,小的这就去办。”

姜萤萤把画卷起来放在卷轴里,想到此行的目的,略带愧疚,踌躇着问:“哥哥,娘亲说,因为我的举动,全世界都知道小柳是二哥的通房,二哥不要她,她就活不成了,是真的吗?”

“是。”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她么?”

“除非让她找到喜欢的人,真心实意地嫁过去,然后姜家承诺,今后为她撑腰,才能挡住旁人的闲言碎语。”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喜欢的人啊?”

姜萤萤的嘴扁得像只小鸭子,殷恪捏了捏鸭子嘴,本想再逗逗她,看她快哭了才于心不忍道:“你只管放心,我已经和娘亲及孟夫人商量过,叫松烟召集姜殷两府所有未成家的男子,让她一一想看,若有看中的,两府共同为她准备嫁妆,让她风光大嫁。”

姜萤萤稍稍放心,在房间里转了圈,又凑到殷恪跟前,神神秘秘地问:“到底什么是通房啊?”

殷恪正在喝她让槐叶带来的第二碗姜汤,闻言被呛了一下,咳得面颊绯红。

“我也不甚清楚,或许,相当于喜欢的人吧。”

“喜欢的人……”姜萤萤点着下巴,总觉得不太对劲。应当是一些大人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她似懂非懂,但是殷恪显然是懂的,而且用这种话来敷衍她,她不乐意。

她回到家,逮着人就问,到底什么是通房,槐叶羞着逃走,说这事情真的不好说,爹娘面红耳赤,说她再长大些就懂了,姜耘则听她说完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姜萤萤,你是不是女孩子,竟然问这种话,你太好笑了。”

什么时候,竟然轮到姜耘来嘲笑她了!

姜萤萤觉得全世界除了她,都知道什么是通房,她真是要气死了!

好在她没有等太久,就解开了秘密,来自一本话本《金玉满堂》,很正常的名字,因着是姜萤萤常看的话本作者“七神碌”的新作,负责为她采购话本的槐叶就没有多想,随意翻看了一下,认为这应该是讲述勤劳农村妇人通过种田过上好日子的故事,就把它买了回来。

姜萤萤平日里没什么大志,就喜欢话本这种消闲有趣的玩意儿,姜家从来不拘着她,叫槐叶为她寻些新奇有趣的故事来看。

她一翻开那本《金玉满堂》,就看见“妇人阿福急急往床边去,县太爷将那三寸金莲收入掌中……阿福扭捏你家那新纳的小通房貌美如花,孤衾冷枕好不可怜……”

她好像瞬间就懂了,“通房”是什么……

“娘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病了?”槐叶把手贴到她脸上。

姜萤萤一下合上话本,“没有!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她见槐叶面带疑惑,立刻转换神色,色厉内荏道:“槐叶,我要吃的绿豆羹做好了吗?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端上来?”

“对哦,好久了,娘子别急,我这就去厨房催一催。”

槐叶走后,姜萤萤深吸一口气,鬼鬼祟祟地确保周围无人,做贼似地再次翻开那本《金玉满堂》。

……

元宵这日,大梁接待了来自各国的时辰,还有一位特别的人物,北沧国二王子乌格罕。

由于老北沧王在雪中打猎,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不醒,如今北沧陷入动乱,二王子的母妃是十几年前嫁过去的汉家公主,因此特地前来向大梁示好,寻求支援。

殷恪与他年纪相仿,被皇帝指名承担了主要接待任务。

但二王子与他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盛京最好的花楼在哪里”,实在让他不喜。因此日常带二王子到京城各处游历,只是敷衍了事,并不与他深交。

木兰围场春狩,殷恪和二王子并肩骑马,到野外采风归来,远远看见一群妙龄少女在河边钓鱼,端的是一个花枝招展,美不胜收。

殷恪一眼便见到了笑容最开朗、最无拘无束的姜萤萤。

除了因为她笑得实在夸张之外,她的衣裙比旁人要华丽许多,小小的脑袋上绑满亮晶晶的珠翠,不似一般的闺阁少女含蓄内敛,她的美丽是先声夺人的,像春日的枝芽尽情展露生机。

厚重衣衫之下仍是豆芽菜一般的身材,但只凭着那张脸,就能叫无数人心悦至极。

“那个小娘子是谁?”乌格罕用不标准的大梁话问到。

两人已经起码走过河边,这些官家小娘子们纷纷向他们屈膝问安,唯有姜萤萤已经举起了手臂,跳跃起来向他打招呼。

殷恪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盛京第一大草包姜家小娘子,最是惹人厌烦,二王子不必理会她。”

二人骑马走远之后,二王子乌格罕频频回头,看着小娘子狠狠跺脚,口中咒骂等一连串反应,倒觉得新奇和有趣。

“这姜家就是太尉姜樵家吧?我瞧着那位小娘子容貌甚美,形式举止与我这几日见到的大梁女子都不相同,真想结识一下。”

殷恪道:“姜樵乃大梁重臣,门生众多,姜小娘子娇生惯养,离经叛道,受不得一点委屈,奉劝二王子莫要打她的主意。”

乌格罕这才收了心思,抚摸着下巴觉得有些可惜。

那边的姜萤萤当众被殷恪一阵奚落,许久没回过神来,周遭的小娘子都上来安慰她,不要放在心上。

“谁放在心上了,他说我是草包,我还说他是大梁第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呢!天天板着一张脸,看谁都像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姜萤萤把鱼竿狠狠摔进河里,“什么殷公子,本娘子才看不上,绝不会为他的话伤心。”

姜萤萤回营帐时被一条胳膊拐到帐篷后,姜耘神神叨叨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殷恪带了二王子去青楼!”

姜耘比姜萤萤大一岁,身高却比她还要矮上一点,日常总被妹妹欺负,但他们也是姜家四兄妹中关系最好的。

姜耘冷笑:“我们当年去醉欢楼,被殷恪抓回来,挨了好一顿嘛,没想到啊,殷恪他就是个伪君子,满口礼义廉耻,自己还不是去了青楼……”

直到发现姜萤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才咳了几声:“我就是提醒你,男女有别,殷恪又不是你亲哥哥,鬼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防着点他知道吧。”

他都做了姜萤萤会跟他呛声的准备,孰料小娘子低下头,满头钗环一并垂落,声音闷闷:“知道了。”

来源:温月雅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