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脑子里又冒出来早上的事,同桌李明穿了双新的运动鞋,白色的,侧面有蓝色的条纹,他课间的时候故意在我面前晃,说这鞋是他爸爸从外地带回来的,要三百多。
放学走进楼道的时候,我听见三楼王奶奶家的收音机在响,唱的是老歌,调子慢悠悠的。
我脚步放轻了点,怕脚步声盖过家里的动静——每天这个点,爸爸准在客厅看电视,妈妈要么在厨房做饭,要么在收拾屋子。
掏出钥匙开门,果然,客厅里传来电视剧的声音,是爸爸爱看的抗战片,枪声“砰砰”的。
我换鞋的时候,眼角扫到爸爸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遥控器,时不时按一下快进。
“回来了?”爸爸没回头,声音裹在电视声里,有点闷。
“嗯。”我应了一声,把书包往玄关的椅子上一放,就往厨房走。
妈妈正在切菜,案板上是土豆,切成丝,细细的。
她围裙上沾了点面粉,应该是中午蒸馒头剩下的。
“洗手去,”妈妈头也不抬,“马上就炒菜,今天有你爱吃的番茄炒蛋。”
我“哦”了一声,转身去卫生间。
洗手的时候,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手腕上还沾了点墨水——下午写作业的时候不小心蹭的。
脑子里又冒出来早上的事,同桌李明穿了双新的运动鞋,白色的,侧面有蓝色的条纹,他课间的时候故意在我面前晃,说这鞋是他爸爸从外地带回来的,要三百多。
我当时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我的鞋是去年妈妈在菜市场旁边的小店买的,黑色的,现在鞋头已经有点变形,鞋底也磨得薄了,走路的时候能感觉到地面的石子硌脚。昨天上体育课,跑步的时候鞋带松了,我差点摔一跤,班里好几个同学都笑了。
我洗完手出来,妈妈已经把土豆丝倒进锅里了,油“滋滋”响,香味一下子飘满了屋子。爸爸还在看电视,不过把声音调小了点,大概是怕吵到我们。我走到客厅,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假装看窗外,其实眼角一直在瞟妈妈的方向。
我知道妈妈把钱放在哪儿——衣柜最上面的一个小铁盒里。上次我找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那个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沓零钱,还有几张一百的。妈妈当时赶紧把盒子捡起来,说这是家里的生活费,让我别乱动。
那天之后,我就老想起那个铁盒。尤其是看到李明的新鞋,还有自己脚上的旧鞋之后,我总在想,要是能拿点钱,自己去买双新鞋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开始只是闪一下,后来越来越频繁。我甚至算过,一双普通的运动鞋,不用像李明那么贵的,大概一百多就能买到。家里的生活费,妈妈每周都会取一点出来,剩下的就放回铁盒里。我想,要是我只拿一百块,妈妈会不会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在观察。妈妈一般是周末的时候整理钱,平时早上会从铁盒里拿几十块,用来买菜。晚上她很少去碰那个盒子,除非要交水电费之类的。
今天下午,我放学回来的时候,特意早走了几分钟。走到小区门口,我没直接回家,绕着花坛走了两圈,心里一直在挣扎。一方面想,就拿一百块,买了鞋之后,妈妈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发现,到时候说不定她忘了到底放了多少;另一方面又怕,要是被妈妈发现了,她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还会哭——妈妈平时很节省,上次爸爸想买条新裤子,妈妈都没同意,说旧的还能穿。
可一想到体育课上同学的笑声,还有自己磨破的鞋底,我还是咬了咬牙,往家走。
回到家的时候,爸爸已经回来了,果然在客厅看电视。妈妈不在客厅,我听见卧室里有动静,应该是在收拾衣服。我放下书包,假装去卧室拿外套,路过衣柜的时候,我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最上面——那个铁盒就放在那里,红色的,上面有个小锁,不过妈妈从来都不锁,她说家里就我们三个人,没必要。
我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把铁盒拿了下来。盒子有点沉,我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不少钱,大多是十块、二十块的,一百的有三张。我手有点抖,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的,赶紧塞到校服的口袋里,然后把铁盒放回原位,又把衣柜门轻轻关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拿着外套走出了卧室。
刚走到客厅,妈妈就从卧室出来了,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拿外套干嘛?”她问。
“有点冷。”我赶紧把外套披在身上,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钱,生怕它掉出来。
妈妈没多想,转身去了厨房。我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可什么都没看进去。口袋里的钱像块烙铁,烫得我手心出汗。我能感觉到钱的纹路硌着我的手指,每一秒都过得特别慢。
爸爸还在看他的抗战片,时不时跟我搭句话:“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老师没批评你吧?”
“没有。”我声音有点小,不敢看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妈妈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拿着钱包,皱着眉头。“奇怪,”她说,“我记得昨天取的钱还有三百多,怎么现在只剩两百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就出汗了。我赶紧低下头,假装玩手指,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妈妈的动静。
“你是不是拿了?”妈妈问爸爸。
爸爸从电视上移开目光,愣了一下:“我拿那钱干嘛?我这几天没花钱啊。”
“那怎么少了一百?”妈妈走到衣柜旁边,踮起脚尖把铁盒拿下来,又数了一遍,“确实少了一百,明明昨天数的时候还是三百二,今天怎么就两百二了?”
我攥着钱的手更紧了,指甲都快嵌进肉里。我躲在沙发旁边的门后——其实就是客厅和阳台之间的推拉门,我把自己藏在门后面,只露出一点缝隙,看着妈妈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妈妈把钱包里的钱都倒出来,一张一张地数,数了好几遍,还是不对。“难道是我记错了?”她自言自语,然后又去翻自己的口袋,“昨天买菜花了五十,买馒头花了五块,剩下的应该还有两百七才对,怎么现在就一百七了?”
爸爸也关了电视,站起来:“会不会是掉哪儿了?你再找找。”
“我找了啊,”妈妈走到沙发旁边,弯腰看了看沙发底下,“衣柜里、抽屉里都找了,没看见啊。”
我躲在门后,心脏跳得飞快,感觉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口袋里的钱越来越烫,我甚至能闻到自己手心出汗的味道。我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生怕妈妈或者爸爸发现我在这里。
妈妈又去了厨房,翻了翻灶台旁边的抽屉,又去了卫生间,连洗衣机旁边都看了,还是没找到。“这钱能去哪儿啊?”她的声音有点急,“下个月的房租还没交,这一百块虽然不多,可也是钱啊。”
爸爸走过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算了算了,可能是你昨天花了忘了,别找了,明天我再取点出来。”
“不是忘了,”妈妈的声音有点委屈,“我昨天明明记着账的,花了五十五,剩下的都放回铁盒里了,怎么会少呢?”
我听着妈妈的话,鼻子突然有点酸。我想起妈妈平时买菜的时候,总是跟小贩砍半天价,几毛钱都要争;想起她自己从来不舍得买新衣服,衣服都是穿了好几年的,领口都有点松了;想起上次我感冒,妈妈带我去医院,医生开了一百多块的药,妈妈犹豫了半天,才咬牙买了。
可我却因为一双鞋,偷了家里的钱。
我攥着钱,手指开始发抖。我想出去把钱还给妈妈,跟她说对不起,可我又不敢。我怕妈妈生气,怕她哭,更怕她觉得我是个坏孩子。
妈妈还在客厅里找,她走到玄关,翻了翻我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我心里一紧,赶紧往门后缩了缩。妈妈把书包的拉链拉开,看了看里面的课本和作业本,没找到什么,又把拉链拉上了。
“会不会是孩子拿了?”爸爸突然说了一句。
我吓得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出。
妈妈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会吧,他那么小,拿一百块干嘛?而且他要是拿了,肯定会跟我说的。”
“也是,”爸爸叹了口气,“可能真是你记错了,别找了,做饭吧,孩子还饿着呢。”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衣柜,才转身去了厨房。厨房里又传来了切菜的声音,可这次,我却觉得那声音特别刺耳。
我躲在门后,直到妈妈把菜炒好,端上桌,喊我吃饭,我才慢慢从门后走出来。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只有筷子碰着碗的声音。妈妈偶尔会给我夹菜,说:“多吃点,长身体。”
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没怎么吃菜。口袋里的钱还在,烫得我坐立不安。我不敢看妈妈的眼睛,也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吃完饭,我主动说要洗碗。妈妈点了点头,说:“洗干净点,别把碗摔了。”
我拿着碗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我看着水里的泡沫,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我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想把上面的汗味冲掉,可钱还是烫的,就像我心里的愧疚一样。
我把碗洗好,放进碗柜里,然后拿着钱,站在厨房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我还是攥着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把钱藏在枕头底下,然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客厅里的电视声又响了起来,是爸爸在看新闻。妈妈应该在收拾客厅,我听见她扫地的声音。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不好。我总担心妈妈会发现枕头底下的钱,总觉得口袋里还有钱的温度。半夜的时候,我醒了好几次,每次都要摸一摸枕头底下,确认钱还在。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比平时早。妈妈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煎鸡蛋的香味飘进房间。我赶紧把钱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塞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拉上拉链,又用课本压在上面。
吃完早饭,我背着书包上学。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看见有个小卖部,里面摆着各种零食和玩具。我停下来,看着小卖部的玻璃门,心里又开始挣扎——要不要用这一百块买双鞋?
可一想到妈妈昨天找钱的样子,我又摇了摇头,往学校走。
到了学校,我把书包放在桌洞里,一整天都没敢碰那个夹层。课间的时候,李明又穿着他的新鞋在我面前晃,问我:“你怎么不买双新鞋啊?你那双都快破了。”
我没理他,转身走到教室外面。走廊里没人,我靠在墙上,心里特别难受。我知道,我不该偷钱,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把钱还回去。
就这样,钱在我书包里放了三天。这三天里,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妈妈翻我的书包,生怕钱掉出来被别人发现。妈妈每天还是照常做饭、收拾屋子,没再提钱少了的事,可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好像知道了什么。
第四天下午,学校要交资料费,每人五十块。我回家跟妈妈说的时候,妈妈从铁盒里拿了五十块给我,说:“拿好,别弄丢了。”
我接过钱,看着妈妈的手。妈妈的手上有很多细纹,指关节有点粗,那是常年做家务、切菜留下的。我突然就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怎么了?”妈妈吓了一跳,赶紧给我擦眼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妈妈,对不起,家里少的那一百块,是我拿的。”
妈妈愣住了,手里的钱掉在了地上。爸爸从客厅走过来,也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惊讶。
我蹲下来,把书包里的一百块拿出来,递给妈妈:“我本来想拿这钱买双新鞋,可我后来觉得不对,我不该偷家里的钱。妈妈,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妈妈接过钱,手有点抖。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泪也掉了下来。
“你这孩子,”妈妈的声音有点沙哑,“想要新鞋可以跟我说啊,怎么能偷钱呢?家里是不富裕,可只要你需要,妈妈肯定会想办法给你买的。”
“我跟你说过,”爸爸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别自己做主张。这次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我点了点头,哭得更厉害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偷钱了。”
妈妈把我拉起来,抱了抱我:“别哭了,钱找回来就好。你想要新鞋,周末妈妈带你去买,不用买太贵的,合身就行。”
“真的?”我抬起头,看着妈妈。
“真的,”妈妈笑了笑,擦干眼泪,“不过你得答应妈妈,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们沟通,不能再做这种让我们担心的事了。”
“我答应你!”我用力点头。
那天晚上,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有红烧肉,还有我爱吃的炸鸡腿。吃饭的时候,妈妈还跟我开玩笑,说:“以后要是再敢偷钱,就罚你洗一个月的碗。”
我笑着说:“我才不敢呢。”
周末的时候,妈妈果然带我去买鞋了。我们去了商场旁边的一家运动鞋店,妈妈给我挑了一双蓝色的运动鞋,不算太贵,八十块。我穿上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走路也不硌脚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偷过东西。有时候想买什么,我都会跟妈妈说,妈妈要是觉得合理,就会给我买;要是觉得没必要,就会跟我讲道理,我也能听进去。
后来我长大了,上了高中,又上了大学,每次回家,妈妈还会偶尔提起这件事,跟我开玩笑说:“你小时候还偷过家里的钱呢,胆子真大。”
我每次都会不好意思地笑,说:“那时候不是小嘛,不懂事。”
妈妈也会笑,说:“现在懂事了就好。人嘛,谁还没犯过错,重要的是知道错了能改。”
现在我参加工作了,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给妈妈买了一双新鞋,给爸爸买了条新裤子。
妈妈收到鞋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说:“我这儿子没白养。”
我看着妈妈的笑脸,心里特别暖。我知道,那天偷钱的事,虽然是我小时候犯的一个错,但也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不能走歪路;更重要的是,家人永远是最包容你的人,他们会原谅你的错误,也会教你怎么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有时候晚上跟妈妈视频,她还会跟我聊起小时候的事,聊起我偷钱那天,她找钱找得着急,爸爸在旁边劝她的样子。
我听着,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
原来那些曾经让我紧张、愧疚的瞬间,现在都变成了温暖的回忆,提醒着我要好好爱家人,好好做人。
来源:滑稽小丑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