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是沙发上的抱枕,也不是茶几上的玻璃杯,是那个占了半面墙的音响——丹麦皇室定制的主箱,意大利手工绕制的功放,还有他托人从日本拍回来的黑胶唱片机,连带那二十多张绝版老唱片,全没了。
老陈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少了点什么。
不是沙发上的抱枕,也不是茶几上的玻璃杯,是那个占了半面墙的音响——丹麦皇室定制的主箱,意大利手工绕制的功放,还有他托人从日本拍回来的黑胶唱片机,连带那二十多张绝版老唱片,全没了。
“音响呢?”老陈的声音有点发颤,手里的行李箱“哐当”砸在地上。
妻子秀兰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哦,你说那堆旧箱子啊?昨天小区来了个收破烂的,我看占地方,就卖了。”
“卖了?”老陈冲进厨房,盯着秀兰的眼睛,“你知道那是啥吗?你就卖了?”
秀兰被他吼得愣了愣,手里的擀面杖停在半空:“不就是几个木头箱子吗?放那儿大半年,你也就半夜偷偷开一会儿,平时占着客厅,孩子想在那儿跳个绳都不行。那收破烂的给了五百块呢,够买两袋大米了。”
五百块。
老陈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根针狠狠扎进太阳穴。他想起去年在哥本哈根的音响展上,第一次见到这套“奥丁”时的样子——展厅里光线昏暗,只有那对主箱泛着胡桃木的柔光,播放的《月光奏鸣曲》从音箱里漫出来,他站在原地,眼泪差点掉下来。那是他年轻时最爱的曲子,当年和秀兰处对象,他就是靠在公园石凳上哼这首曲子,把人哄到手的。
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心里的那点柔软,只剩音乐能焐热。去年生日,他咬咬牙,把准备给儿子换学区房的钱挪了一半,托了三个朋友,才把这套音响运回国内。
调试那天,调音师从上海飞来,在客厅里贴了十八个声学棉,光校准声场就花了整整一天。晚上老陈关了灯,放起那张1982年版的《月光奏鸣曲》,音符像流水似的裹住他,连秀兰路过客厅时都停了停:“这声儿倒挺好听,就是太费电了。”
老陈没解释。他知道秀兰不懂——她不懂为什么一根唱针要三万块,不懂为什么功放要预热十分钟,更不懂为什么他宁愿坐在音响前听半夜,也不愿跟她多说几句话。
他只知道,每次喝到酩酊大醉回家,只要按下播放键,那清晰的旋律就能把他从混沌里拉出来;每次跟儿子因为学业吵架,听着唱片里的老歌,就能想起当年抱着襁褓里的儿子,在路灯下哼歌的日子。这音响不是机器,是他的树洞,是他藏在柴米油盐里的一点念想。
“我卖的时候,那收破烂的还说呢,”秀兰擦了擦手,语气里带着点邀功,“说这木头箱子质量不错,就是太沉,他搬下楼时还崴了脚。我还让他多给了五十块,算补偿。”
老陈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卧室,关上门。床头柜上还放着他和秀兰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他穿着白衬衫,手里攥着个二手收音机,笑得一脸傻气。那时候他穷,连个正经音箱都买不起,秀兰却跟他说:“没事,你哼的比收音机好听。”
他从抽屉里翻出那张《月光奏鸣曲》的唱片——不是绝版的那张,是当年他用省吃俭用的钱买的盗版碟,塑料壳子都发黄了。他想起昨天出差前,还跟秀兰说:“等我回来,给你放首老歌。”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秀兰端着一杯水走进来,眼眶有点红:“我是不是……卖错东西了?刚才我给儿子打电话,他说你那音响要好多钱……”
老陈接过水杯,指尖有点凉:“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可惜。”
“我这就去找那收破烂的!”秀兰转身就要走,被老陈拉住了。
“算了,”他叹了口气,“说不定人家也不懂,搬回去当储物箱了。”
那天晚上,老陈没开空调,就坐在客厅里,手里攥着那张发黄的盗版碟。秀兰端来一碗面,坐在他旁边,没说话。
“其实我也不是非要那套音响,”老陈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就是有时候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快得我都忘了以前的样子。听着那些老歌,就像能慢一点。”
秀兰没说话,只是把面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明天我陪你去音响店看看,要是有喜欢的,咱再买一套。这次我跟你一起挑,再也不乱动你的东西了。”
老陈看着她,突然笑了。他想起当年那个在公园听他哼歌的姑娘,想起她跟着他住出租屋、吃泡面的日子,想起她抱着发烧的儿子,一夜没合眼的样子。
那套百万音响没了,可他还有秀兰,还有那个会提醒他“别熬夜听音乐”的家。
后来老陈没再买昂贵的音响,只在书房放了个小小的桌面音箱。每次他打开音乐,秀兰就会端杯茶进来,坐在旁边听一会儿,偶尔还会说:“这首我听过,当年你老哼。”
老陈觉得,这样也挺好。有些念想,不一定非要靠百万的音响装着,装在心里,装在身边人的陪伴里,更踏实。
来源:HIFI音乐试听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