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是我此生最蠢之事,重生后他再无机会!重生归来,救过他是我最傻的事,他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这辈子最笨的事就是救了他,重生后绝不再给他机会!救他是我一生所做最蠢事,重生的我不会再给他机会!重生之后,我救过他是最愚蠢之举,他再没机会了!摘要:救他是我此生最蠢之事,重生后他再无机会!重生归来,救过他是我最傻的事,他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这辈子最笨的事就是救了他,重生后绝不再给他机会!救他是我一生所做最蠢事,重生的我不会再给他机会!重生之后,我救过他是最愚蠢之举,他再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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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马车之中,谢瑶瑶沉默不语,我亦是疲惫不堪,只期待着能够回到家中。
这一路之上,我归家的心急如星火。
自重生之后,我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前世和今生的回忆不断交替重叠,对我百般折磨。
在精神恍惚的时候,常常难以辨别究竟是身处现实,还是处于前世之中。
常常会处于脑子一片空白的状态,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
今日强撑着熬过去后,总算抵达侯府了,我急切地想要休息一番,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
不愿跟谢瑶瑶多费口舌,我领着彩玉直接就回房了。
父亲公务缠身,母亲正在核对商铺的收入,我吩咐彩玉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我疲惫不堪,困乏到只想着睡上一觉。
恍惚间,入梦。
在梦境里仿佛置身前世,只不过这一回,我成了一个旁观者。
我瞧见幼时的自己正在侯府里放风筝,那风筝飞得极高,仿佛转瞬间就要从手中的线里挣脱出去,飞向天空。
事实上并非如此,放风筝于我而言是不会的。
风筝在我手中,永远都无法起飞,在我年幼的记忆里,我从未自己将风筝放飞过。
梦中可真好呢,风筝居然能飞得那般高,仿若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似的,侯府依旧是原来的侯府。
刹那间,场景更迭。
年少的我踮起脚尖瞧着摇篮里的妹妹,妹妹身体软软的,仿若一只小猫,闭着眼睛在睡觉。
母亲靠在父亲的怀里,满含慈爱地望着我们。
父亲在年少之时,是与六皇子一同于书院研习学问的。当父亲担任折冲都尉这一职位的时候,依旧和彼时还未得宠的六皇子相交甚笃。后来,那原本不受宠的六皇子登上了皇位,而父亲也得以承袭侯位,并且迎娶了自幼便双亲亡故、在宫中被抚养长大的清平县主。他们二人情意相通,成婚之后自是亲密无间,如此一来,便有了我和妹妹。
“杳然。”
我瞧见母亲在唤我,年纪尚小的我停下正在逗弄妹妹的手,面带笑容地回应着。
“哎。”
恍惚间又听到一声
“杳然。”
我与幼时的自己一同作答。
“哎。”
“杳然,赶紧跑!千万不要回头!跑啊!”
母亲那如雷鸣般的嘶吼声在耳畔炸响,曾经幸福安谧的侯府已然沦为炼狱。
萧衍所率的禁军踹开了侯府的大门,父亲到湖北去剿灭匪患,然而却传来了父亲带兵反叛的消息。
皇帝下令即刻出兵剿灭,把侯府查封,将清平县主与府里的所有女眷押进宫中,无关之人马上斩杀。
“娘!”
我还没来得及跑到娘的身旁呢,场景就又发生了变化。
娘已然拔剑自刎,满身鲜血地倒在我怀中,递给我一封信,那是一封血书。
恳请皇上顾念她的生死,详查这件事情,听我父亲一句话。
我的心仿若死寂的灰烬,若果真是遭奸佞之人欺瞒哄骗,又何必要下达绞杀的指令,而不将其生擒押解回京城呢?
而这些,我的母亲怎会不明白呢?她不过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得我与谢瑶瑶的平安罢了。
可是谢瑶瑶如今身在何处呢?
她恰恰站立于萧衍的身旁。
我抬眸望向她与萧衍,瞧见谢瑶瑶瘫坐在地上,泪水正从脸庞滑落。
哭?为了母亲?为了父亲?为了侯府?你有何资格。
萧衍,恨啊,恨。
我真懊悔自己查明这一切太迟了,未曾想到侯府遭受的一桩桩冤屈,竟都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靠着我的助力苟延残喘,凭借谢瑶瑶的势力重归皇子之位,还妄图借助侯府的力量登上龙椅,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我将母亲轻轻放下,让她平平稳稳地躺在地上。
随后一步一步地朝着萧衍所在之处行进。
兴许是我看起来太过不堪,亦或是他们觉得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没有任何人来阻拦我,他们正在等着我到萧衍跟前摇尾乞怜呢。
正合我意。
谢瑶瑶站起身子,伸手想要拦住我,对我说道:“姐姐,别,别这样。”
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把手中的信甩到她脸上,然后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萧衍的心脏。
拔刀,再捅。
在禁军前来捉拿我之前,拿匕首割破自己的喉咙。
痛,太痛了。
鲜血不停地冒出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咽喉,涌上来的血溅到了脸上。
禁军的动作着实太快了,不然的话,我还能够再向他刺上两刀呢。
模模糊糊之中,我瞧见谢瑶瑶朝着我猛扑过来,我竭尽全力想要将她推开,用力一推之后,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
梦醒。
5
从睡梦中陡然惊醒,冷汗将衾被都浸透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血腥而又惨烈的画面依旧在眼前萦绕不去。
彩玉察觉到动静后,赶忙推门进来,看到我这个样子,满是心疼地在床边坐下,缓缓地替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姑娘,莫不是又被噩梦惊扰了?”她的话语里尽是担忧。
我将她的手轻轻握住,微微颔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情绪才渐渐平稳下来,“彩玉,爹娘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还没有呢,应该是有事情给耽搁了。”彩玉回应道。
“快去把二小姐请来,我有要紧事找她。”
“是。”
彩玉出去的间隙,我一边把衣衫穿好,一边于心中思考着。
刚刚谢瑶瑶那发愣的模样,不就和我前几日刚苏醒的时候一样嘛,她应该也重生了。
没过多久,谢瑶瑶就匆匆赶了过来,她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紧张,还带有几分坚定。
待她安坐下来,我让左右之人退下,吩咐彩玉不准任何人靠近,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还没等我说话,她就先开了口:“姐姐,你也重生了,是不是?”
我没料到她会主动问出这句话。
“嗯?妹妹方才所言是何意呀?”
我一边作出回应,一边把手伸向手腕处的银镯子。这镯子乍一看毫无特别之处,可实际上呢,只要触动特定的按钮,刀片就会弹出,它就会变作一把匕首。
在上一辈子,正是拿着它刺进了萧衍的心脏之中。
我的目光投向谢瑶瑶,在我目光的凝视下,她猛地站了起来。
手飞速一勾,刀刃便弹了出来。
谢瑶瑶竟在我面前屈膝跪下,她手中握着的匕首也随之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谢瑶瑶居然没有躲避。
而是两眼通红地望着我,张嘴说道:
“姐姐,瑶瑶错啦,瑶瑶不该轻信那系统的。系统说咱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部小说呢,萧衍是小说里的主角,还说只要我助力他恢复皇子的身份,就能庇佑侯府!然而,他们居然骗了我呀!是我害了侯府啊,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谢瑶瑶所言令我极为惊愕。
我原以为当下的谢瑶瑶与萧衍都成了孤魂野鬼,还侵占了真正的谢瑶瑶和萧衍的肉身呢,然而,听她这么一说,好像并非如此。
我心中暗自思量,脸上却不露声色,手中的匕首也越发靠近,开口询问道:“系统是何物?你究竟背地里和萧衍有着怎样的往来?”
谢瑶瑶神情萎靡,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逐字说道:“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宣称自己是系统,还告诉我说这个世界是一部小说,而我是被选中的幸运之人。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信,只当自己是得了臆想症,可是等到它预测出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时候,我才慢慢地相信了。”
谢瑶瑶边说着话边将我的手握住,我发觉她极度悲恸,便悄悄挣脱了她的手,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前方,不过并未将匕首收回。
谢瑶瑶接着说:“系统告知了我这本书的主角是谁,在向我灌输接近主角的益处的同时,开始传授给我越来越多的知识,像数学、语文、物理、思想教育之类的,它把这些叫做义务教育。如此这般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前几天,它告诉我主角出现了。”
谢瑶瑶仰首望向我,说道:“恰恰就在我无法出府的这几日,这便是我非要姐姐去购置奴隶的缘由。我若偷偷溜出去,把萧衍带回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只能求姐姐了。姐姐把萧衍带回府后,我开始试着对他好。就在这个时候,系统所教的内容就发挥作用了。萧衍一听,就认为我是现代人,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亲近起来,我这才晓得原来萧衍也有系统。不过,两个系统的作用却相差甚远,他的系统能够切切实实地给予他援助。就像姐姐在众多奴隶里一下子就看中了他那样。”
谢瑶瑶身子往前倾,把脸贴在我的腿上,恰似小时候玩得疲惫时的模样。
在我与萧衍变得亲近之后,我便开始常常带着他去参加诸多宴会,还让他拿着我的拜帖前往其他官员的宅邸。我原以为他不过是在为恢复皇子的身份而进行筹备,哪里能想到,这一切最终竟成了我父亲结党营私的罪证呢!直至他领着禁军冲入侯府之时,我方才明白,原来从他踏入侯府之日起,这就是他设下的一个局啊!皇后娘娘早就知晓他是皇子,并且想要把他迎回宫中,可萧衍却执意要潜藏在官员府里,搜寻贪污的证据,等到他恢复身份之后,就由他把证据呈递给圣上,以此来获取圣上的恩宠。
我发觉腿间湿漉漉的,谢瑶瑶抬眸望向我,双眸布满血丝,通红一片:“然而,父亲决然不会有谋反之举!是他蓄意陷害父亲。可他把我蒙在鼓里,我压根儿查不到任何证据。姐姐,你要相信我,我再怎么迷糊,也不会对家人下手啊,姐姐!”
我的手伸出去,轻轻抚摸着谢瑶瑶的头发。我真的相信了她所说的话,尽管她的话十分离奇。不过,她下意识地趴在我膝盖上的这个动作是不会有假的,她实实在在就是谢瑶瑶,并非什么孤魂野鬼。
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不会对她下杀手,可这也不能让我信任她。
我把谢瑶瑶搀到凳子上,率先发问:“你刚刚讲系统助你结识了萧衍,可为何又声称系统欺骗了你呢?”
谢瑶瑶的话语中难掩哽咽,可说话的语调却满是恨意:“姐姐可别忘了刺向萧衍的那两刀,我看得清清楚楚,姐姐是朝着他的心脏猛刺过去的。然而,随着萧衍的倒下,我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高呼着:‘崩盘、崩盘。’就在这呼喊声中,萧衍竟然渐渐苏醒过来。太医院的御医前来诊治后宣称萧衍福泽深厚,他的心脏相较于常人竟偏右数寸,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实际上是系统救了他,名义上说是我的系统,可一直以来都是在骗我做萧衍的踏脚石啊!”
至此,一切都清晰起来了,我们这一家庭的悲剧,数十人的性命,仅仅是主角的垫脚石而已。
6
我坐在凳子上,眼神呆呆地望向窗外的景色。夕阳已经西下,灰蓝色的夜幕如同一张大口,将光线尽数吞噬,只留下一片凄凉。
我勉强打起精神说道:“你这般说法,想必重生之后系统已然不复存在了。”
我没有扭头,仅仅听到谢瑶瑶回应了一声:“是。”
我思忖片刻后又接着说道:“你晓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致使你我二人能够重生呢?你我都重生了,也不知萧衍如今有没有也重生。”
我问出了这句话,然而并未得到回应。
谢瑶瑶站了起来,将我紧紧抱住,像她母亲那样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她张了张嘴,说道:“姐姐,咱们还有希望呢,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了,莫要害怕,此次由妹妹来保护你。日后你我就好好地守着这侯府过日子。”
听谢瑶瑶所言,我心里清楚她不愿让我多打听。而且,我也并非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决定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用手撑着身后的桌子站直身子,缓缓拭去谢瑶瑶脸颊上的泪渍,为她整理好杂乱的头发,说道:“估计父亲母亲快要回来了,可别让他们担忧。”
谢瑶瑶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转身朝着镜子开始梳妆。
我拉着她的手把门推开,两个人的脸上早已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彩玉,爹爹和娘亲是否已经回来了?”我询问道。
夫人回府没过多久,侯爷因为脚程较快,回府已有一会儿了。侯爷刚刚派人来请两位小姐,如今算起来,这时间刚刚好。
我颔首示意,让彩玉跟上来。
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厢房。
家人相聚用餐的机会十分难得。
重生后的这三日,身体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母亲正忙于新店铺的筹备工作,父亲整天都在政务里忙碌。
回来已经三天了,却还没有和家人一起吃过饭。
实际上只是稀松平常之事,但于我而言,却宛如隔世一般。
明明在自尽之后就重生归来,可却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父亲的身体依旧强健,武将的风范展露无遗。
母亲看起来温婉而柔弱,可只有我们清楚,母亲骨子里透着倔强。
一切都似当年。
“哟,瞅啥呢?刚一进屋,你们俩的眼神就直勾勾地落在我跟你娘身上,准是在心里盘算着啥坏点子呢!”
父亲在我和谢瑶瑶的面前挥了挥手,开朗地说道。
许久未曾见到父亲母亲了,心中自然十分想念。父亲怎会如此思念我呢。
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绢抹着那根本就没有的眼泪,把委屈的模样做了个十足,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母亲把水荷虾分别夹到我和谢瑶瑶的盘子里,笑着讲:“你呀,就爱提及这两个调皮的丫头,还老是辩不过她们呢。”
谢瑶瑶在一旁带着笑容用餐。
家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祥和氛围。
7
在用餐进行到一半左右的时候,父亲忽然提及湖北水患这件事情。
近些日子,陛下不久前说起让我押送二十万两白银还有物资前往湖北进行重建之事,我有前往的想法。
我听到这话后没有作声,抬起头迅速看了谢瑶瑶一下,察觉到她同样也在瞧着我。
父亲在前世并未说起这件事,过了几日接到圣旨后,便径直前往湖北。
押送物资原本算不上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然而前世湖北发生的骚乱恰恰是由这个原因引发的。
父亲历经一个多月的辗转方才到达湖北,然而在查验物资的时候,却发觉其中差不多有五万两白银被调换成了石头。
这事情发生之后,皇上大为恼怒,所幸皇上仁慈,仅仅罚没一年的俸禄,责令父亲在家反省过错。
不过月余,湖北乱动爆发。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朝着附近的县城发起了进攻,而这所谓的“叛军”,仅仅是些饥肠辘辘的老百姓罢了。
圣上颁旨,只可安抚,不得攻打。
恰在这个时候,左右巡使于长安街按例巡视之际,居然截获了一支送礼的队伍,其礼金不多不少刚好五万两,乃是从湖北褚州送往靖炀侯府的。
圣上龙颜大怒,朝廷内外皆受震动。
当夜就把父亲押解到宫中,施行了二十军棍的刑罚。并责令其当天出发前往湖北去平定叛乱之军。
事情竟如此巧合,以至于圣上都怀疑是否遭人陷害。
所以,对父亲的惩处已经十分宽大、仁慈了。
然而,日后传来的谋逆之事竟有父亲与其他官员私下往来的书信作为证据。
书信是有可能造假的,然而往来拜帖则不然。
只叹当时未能知晓。
我和母亲于京城里探查白银之事忙得不可开交,谢瑶瑶受萧衍欺骗。
以至于谋逆之事发生以后,我们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思绪回笼。
我向父亲开口问道:“只晓得湖北的水患十分严重,却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样的程度?”
父亲回应说:“天灾不讲情面,湖北的民众痛苦到了极点啊。”
我将筷子搁下,一脸严肃地对父亲说:“父亲,女儿也有一些想法想跟父亲诉说。”
我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被父亲瞧见了,他便停下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全神贯注地听我说话。
陛下自国库拨出十万两用以救灾,此乃陛下之仁慈,陛下对子民的疼爱之举。现今商业繁荣,然而税收却接连数年未曾增加,国库尽管充裕,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我说出这话后,父亲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他的手却被母亲给按住了。
“听杳然说完。”
我朝着母亲,脸上带着撒娇般的笑容,继而说道:“二十万两银子,要是全给了某一个人,那这个人就能成为天下最富有的人。可是要是分给二十万人呢?湖北的水灾影响非常严重,众多百姓背井离乡,四处流浪,二十万两银子够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吗?朝廷又得拿出多少银子才够呢?”
我稍作停顿,目光先是落在谢瑶瑶身上,接着又移向母亲,接着说道:“国库乃国家之根基,绝不容许亏空。但要是这笔赈灾款项无需从国库支取呢?湖北的水患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为何不召集官员与百姓募集善款呢?”
父亲情绪激动地说:“说得不错!然而就募捐善款这件事而言只靠个人的话,你怎么能确定善款的数目一定足够呢?又如何能知晓大家都会参与到募捐中来呢?”
我看到父亲采纳了我的意见,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了。
说道:“这便是我不愿让父亲押送物资的缘故,毕竟这募捐唯有父亲与母亲能够做到。”
母亲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然后讲道:“杳然的确有了很大的进步。”
父亲满是疑惑地望向母亲,不明白母亲怎么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还一个劲儿地催我赶紧把话说完。
我见母亲对我表示了赞许,知晓母亲已认可我的想法,于是也不着急,对此事缄口不提,有意让父亲着急。
谢瑶瑶见父亲一副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父亲开口讲道:“行啊,如今连瑶瑶都笑话我了,难道就我一个人没弄明白吗!”
母亲亦是满面含笑,启口道:“瑶瑶,快给你父亲解疑呀。”
谢瑶瑶面带笑容地说道:“当官的话,父亲是武将首领,母亲又是县主,要是父亲母亲率先捐款,难道还会有人不响应?即便不响应,父亲您有何可担忧的,直接加以嘲讽,难道还会有人不捐钱?从商的角度看,母亲的饭馆、布行哪一个不是同行中的佼佼者呢?而且,商会里有钱人很多,谁不仰慕母亲呢?只要在商会上说起这件事,肯定会有许多人追捧,哪里还用发愁钱不够呢?”
谢瑶瑶分析得有条有理,我听着觉得很在理,于是夹了一个虾饺给她以表赞同。母亲看到这一幕后,也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父亲看到这种情况,就一边朝着谢瑶瑶的碗里夹栗子糕,一边讲道:“明天我就去面见陛下,请求陛下把押送物资的任务安排给其他人,我会把这件事告知陛下,让陛下来做决定。”
8
暮霭重重,夜幕宛如墨汁一般徐徐蔓延开来,把白日的喧嚣悄然隐匿。
月牙儿弯弯,轻巧地探出头来,宛如美人那弯弯的蛾眉。清冽的光辉如同流水一般,夜晚静谧安然,风儿轻缓柔和,月色如梦如幻,整个世界仿佛被这月光轻柔地抚慰着,沉醉于一片安宁祥和的氛围里。
晚餐过后,我们便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了。
夜已深,可我毫无睡意。彩玉见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便有了跟我聊天的想法。
“姑娘还没给我答疑呢,可不能就这般睡去了。”
彩玉在我的床边坐下,娇嗔地说道。
彩玉年纪尚幼,还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蛋,那脸颊红扑扑的,煞是招人喜爱。瞧她这般活泼的模样,我也很乐意与她交谈。
我从来都没盼着孙渺然能把你认出来,她可是出了名的专横跋扈,不过也极为爱美。只要京城里出现了新款式、流行起来的布料,她肯定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把这布料做成衣服穿在身上。
难怪小姐吩咐人把京城所有的竹青色布料和成衣都买下了!
彩玉先是带着惊喜的口吻开了口,不过紧接着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然而小姐是如何知晓竹青色即为当下时兴的布料呢?”
我佯装出惋惜的样子说道:“唉,终究还是个傻姑娘。”
彩玉被惹得恼怒起来,我瞧着不住发笑,而后才接着解释起来。
何必非要流行的呢,物以稀为贵。孙渺然到处搜集一些稀罕的布料,那些布料不见得有多美,只是与众不同罢了。新出的一批布料里,只有竹青色的产量最少,然后把她常去的那几家布行、成衣铺里的竹青色布料全都买下来,再散布消息说我喜欢这种布料。她就喜欢特别的东西,又和我不对付,肯定会牢牢记住这种布料的。为了报“布料之仇”,她当然就会跟我争抢奴隶了。
彩玉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非要让孙小姐和您争呢?”
我挺直身子,将手指抵在彩玉的脑袋上,“这事儿下次再和你说,赶紧去睡觉!”
9
次日,父亲便早早地入宫觐见陛下了。
我与谢瑶瑶于府内焦急地等候消息,内心忐忑不安,全然不知陛下是否会接纳父亲的提议。
直至傍晚的时候,父亲才带着满脸的喜悦之色返回府里。
我们马上迎上前去,急切地询问状况。
父亲含笑对我们讲,圣上听闻他的提议之后,大为欣喜,不但接纳了募捐之议,而且称赞父亲心系黎民、考虑周详,当即就决定让父亲与母亲主管这次募捐之事。
听到这个喜讯,我们全家人都欣喜若狂。
母亲马上宣称,第二天就前往商会商量募捐的事情,父亲呢,则开始筹备针对官员们的募捐活动。
这次募捐不但是援助湖北的极好途径,而且是拯救靖炀侯府的必需行动。
我拦住了父亲前往湖北的脚步,前世的导火线已被我截断,但愿事情不会再次重演。
圣上颁下旨意,满朝上下无人敢推诿。然而既是进行募捐,就没法限定数额。倘若诸多官员借此为由,所捐数额微乎其微,那便不能拯救湖北的百姓了。
于是母亲就打算在家里大设宴席,邀请商业领域的各界人士前来参加宴会。
凭借圣上的意旨,母亲一马当先,那些商贾们为了获取这份荣耀必然不会小气。
诸位官员都极为看重颜面,所捐献的数额必定只会多不会少。
我与谢瑶瑶皆知晓此事的要害之处,二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几日都在忙于筹备宴席之事,装饰、饮食、礼仪等方面皆要亲自过问,在忙碌的过程中又多了几分默契。
圣上颁布旨意,责令国师为湖北水患筹款之事进行祈福。那福签已被迎回至国师府内,其父吩咐谢瑶瑶前往取回,可她却千般推诿。
谢瑶瑶苦苦哀求我前往,我全然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可她却满脸严肃地告知我,这是她前世就应允下来的事情。
我心中怀着些许好奇,于是携彩玉一道前去。
国师府藏于京城的一个角落,既没有朱红高墙那般的招摇,也不存在金碧辉煌的耀眼之处,有的仅仅是那素雅的青瓦白墙。
10
一迈进府门,一股淡雅的花香就夹带着清新的草木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庭院里面,有几株海棠树纵情生长,那粉色的花瓣恰似繁星点点,于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晃动,落下一地斑驳碎影。
曲折的石子小径蜿蜒于其中。沿着这条石子小径前行,尚未看到府内的景致,就有哼曲之声传入耳中。
一愿郎君千千岁,
绿酒一杯歌一回。
庭院的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其水面宛如镜子一般,湛蓝的天空和随风摇曳的花枝都倒映其中。
池塘畔,摆着一张古旧的石桌与数个石凳,石桌和石凳纹理粗糙,不过却散发着岁月的韵味。
这时,有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正闲适地坐在石凳上,漫不经心地拿着一盏茶,慵懒惬意地哼着小曲。
微风轻柔地吹过,挑动着他的头发与衣角,仅仅是背影,也能瞧出几分悠然惬意来。
二愿丝竹声脆脆,
云过阳春花满扉。
此曲名为《春日宴》。
我随着前来带路的婢女不停地一路前行,心中好奇,不禁问道:“我在京城之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师府有这样一位公子。”
带路的丫鬟恭敬地回应道:“公子来自隐竹山道观,乃是下届的国师。”
我内心感到诧异,他如此年幼居然当上了国师。
我晓得国师这个职位十分特殊,只听从天命的安排,与其他事情毫无关联。
领了福签之后就返回府邸了。
返回府邸之后,我尚未向谢瑶瑶询问相关事宜。途中我认真查看过福签,并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今日需要着重留意的便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国师。
我不清楚前世谢瑶瑶曾应允过他何事,国师能知晓天命,通阴阳,想来和重生之事必然存在关联,不过这一切都与如今的我毫无瓜葛。
11
到了设宴那天,我和谢瑶瑶老早就起了床,细致地梳妆打扮起来。
我穿着一条素色的锦缎裙子,淡雅的兰花绣于裙摆之上,看起来十分端庄稳重;谢瑶瑶穿的是鹅黄色的罗裙,灵动的蝴蝶绣在上面,显得俏皮又可爱。
宴席间,由母亲带头,让众人举杯共饮。
酒过三巡之后,母亲登上高台,她的声音温和且坚决:“诸位大概都听闻了今日举办宴席的目的。承蒙圣上垂爱,指派我靖炀侯府负责募捐之事。湖北遭受水患,市场遭到破坏,百姓生活极为困苦。若要日后商业繁荣,尽快帮助湖北重建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靖炀侯府愿意率先捐献两万两白银,期望诸位能与我们同心同德。”
我紧接着走上前去,朝着众人恭敬地躬身行礼,而后镇定地讲道:“诸位商界的前辈,这一次的募捐可不单单是慈善之举,更是一项着眼于长远的投资。一旦湖北的商贸得以恢复,诸位的生意便会有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并且,踊跃地参与募捐,也是在为自家的商号积攒名望,在日后的商场之中,诸位也会更加受人敬仰。”
有一位布行的掌柜皱着眉头讲道:“话是这么个话,不过这捐款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要是捐了却没有成效,那不是就白白浪费了吗?”我面带微笑地答道:“掌柜的无须担忧,这次募捐,每一笔钱都会被详尽地记录下来,而且有专人负责监督。在重建期间,不管出现任何问题,您都能够随时前来查询。我们靖炀侯府在这儿,肯定不会让诸位的心血付诸东流。”
谢瑶瑶急忙接着说道:“要是您率先捐献得多,往后您的布行在湖北必定是最受追捧的,没准儿连皇宫里都会点名要您的布料呢!”
谢瑶瑶说得轻巧,却点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在座诸位皆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募捐之事并非他们所关注的,他们仅仅关心这笔钱能否让自己在圣上跟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募捐活动不断推进的过程中,参与进来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府里对每一笔捐款都进行细致的核对,以保证账目没有差错。
把每个人捐献的数额都登记造册,一同呈递给陛下。
恰在这个时候,彩玉却称有事情要向我禀报。
“掉进水里了?这是真的吗?”听闻彩玉这么一说,我满脸震惊地问道。
“是小姐安插在安国公府的眼线告知的,这事儿千真万确。孙小姐今儿个到郊外舒缓心情,不慎掉入水里,多亏府里的侍卫萧衍出手搭救,才得以安然无恙。”彩玉回应说。
想来这不过是萧衍针对孙渺然的计谋而已,不然哪会如此凑巧呢。
孙渺然对水性一窍不通,平日里外出游玩的时候肯定是到处都避开有水的地方。可巧的是,就在那天到了河边,而且恰巧被萧衍救了起来。
只是这几日一直忙着募捐相关的事情,根本没机会去探一探萧衍到底是否重生了,他身上的系统是不是还在。
父亲在我与谢瑶瑶尚幼之时,分配给我们每人各十个人用以保障自身安全。前几日购买布料时所用的那几个人,大概又要有任务了。
我吩咐彩玉退下,然后与母亲一同操办募捐之事。
黄昏已经降临,募捐活动宣告结束。当我们对捐款进行清点的时候,发觉数额比预期的要多很多。
全家人都欣喜万分,父亲对募捐活动更具信心了,因为一直处于喜悦之中,居然还多喝了几杯酒。
我把谢瑶瑶招呼到一旁,开始同她谈及今日安国公府发生的事情。
若姐姐所说属实,那想必萧衍在无系统相助时便对孙渺然有所行动了,只是不清楚他是否如你我这般重生。
我听着谢瑶瑶的回应,便张嘴说道:“你怎么晓得他没有系统呢?妹妹看起来对重生之事的了解好像比我更多一点。”
谢瑶瑶脸上露出窘态,开口讲道:“只是由于我的系统不存在了,这仅仅是我的推测罢了,姐姐无须多虑,姐姐对于萧衍的行动想必已经有应对之策了吧?”
我示意她把耳朵凑近,将我的想法轻声地告诉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谢瑶瑶赔着笑脸说道:“姐姐实在是了不起,妹妹感觉自己比不上姐姐。”
我没有理会她所说的话,转身朝着房间走去。才走了几步,我便察觉到她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看到我回头,仍然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我见她这般模样,便说道:“回屋里去吧,天气寒冷。”
12
长公主所举办的赏花宴,哪怕争得头破血流,亦有人想要参加。
长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这一点和我的娘亲是不一样的。
二人之间情谊颇为深厚,长公主在京城之中享有温婉大气的美誉,取悦长公主可比取悦圣上容易得多。
夏意渐浓之时,芳心亦随之而去,最终收获的不过是泪湿衣衫。
长公主喜爱花卉,此时已到夏末秋初,并非繁花盛开之际了。
长公主每一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举办盛大的赏花宴会,宴会之上有着诸多奇花异草。
而此刻,正是我所等待的。
母亲带着我和谢瑶瑶去赴宴,才踏入府中,就被长公主迎进屋里。长公主拉着我们姐妹俩说了好多贴心话,直至和母亲谈到募捐之事时,我和谢瑶瑶才得了空闲,能够脱身前往花园。
谢瑶瑶悉心甄选了一件浅粉色的罗裙,其格调低调且不失高雅,发间的珠翠会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晃动。
我与谢瑶瑶在花园中一边闲逛,一边欢声笑语。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俩对视一眼,随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我亦朝着西北角盛开得正旺的玫瑰那边动身前行,目光投向那里孙渺然的背影,心中料想待会儿又会有一场激烈的口舌之争。
然而,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我跟谢瑶瑶之间那默契的协作。前世的姐妹情谊明明都已经消逝得差不多了,没想到今生还能有如今这般的默契。
重生一次,真的是上天的垂怜。
多日未见,孙小姐仍是那般风姿绰约。
孙渺然听到声音后转过身子,脸上带着一丝看似亲和却并未深入眼底的笑容。
“哟,这不是谢小姐吗?我还寻思是谁呢,好些日子没见,这嘴变得更会说了啊。我就觉得,没什么事的话,你不会来找我,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我的嘴角轻轻向上翘起,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难以发觉的嘲讽之意。
“孙小姐莫要打趣了,瞧这园子里满是花儿,唯有那玫瑰绽放得最为艳丽,不禁就联想到孙小姐您了。您呀,恰似这玫瑰一般,在众人之中永远是那般引人注目。只是呢,这般引人注目,偶尔也并非好事,就担忧旁人瞧了,心生忌妒之意,背地里使些阴招儿。”
孙渺然的脸色略微有了变化,恼怒在眼中一闪而过,不过很快就再次镇定下来,冷笑一声后反驳道:“哼,我可不会怕别人嫉妒,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哪像有些人,表面看着一团和气,可在背地里都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呢。”
我浅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讲道:“孙小姐这般自信,那自然是不错的。只是呢,这世间人心叵测,孙小姐还是多提防着点为妙。东边新栽了一片蔷薇,开得甚是好看,比这玫瑰好看许多。孙小姐就留在这儿观赏吧,我就先一步走了。”
孙渺然满是疑惑地瞧了我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讲道:“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我也跟着去观赏一下蔷薇好了。”
我赶忙摇头,略显慌张,开口说道:“孙小姐既然对这片玫瑰情有独钟,又何必跟我一起走呢,我就先离开了。”
孙渺然听到这话后,却下定决心要跟我一起去得心(此处“得心”疑似为特定地名或场所,如果是输入错误,请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我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只能与她一同前往。
13
这一路上,我们俩看似谈笑风生,可实际上却暗潮汹涌,仿佛每句话都暗藏锋芒。
总算抵达东边的蔷薇花所在之处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谢瑶瑶与萧衍正在不远处交谈着。
我有意抬高了嗓音说道:“孙小姐,那个似乎就是您当日买下的奴隶吧,与那日初相见时相比,如今果真是仪态不凡。”
我手指的方向被孙渺然看了过去,他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双眸里尽是嫉妒之意。
我分明晓得,以孙渺然的视角望过去,只会瞧见萧衍独自空落落地站在地上,愣愣地凝视着谢瑶瑶远去的背影。
谢瑶瑶悉心选的粉色衣裙,于阳光的映照下宛如花朵般娇艳。
那转身离去的背影,或许其他人无法辨认出来,可对于孙渺然而言,只要凭借我的手绢就能认出我,那么她肯定能认出那就是谢瑶瑶。
相同的计谋不宜反复使用,不过,要是面对愚笨之人,使用两次倒也无妨。
“你刻意阻拦我过来,就是怕我瞧见谢瑶瑶去勾引我的人!”孙渺然凶巴巴地讲道。
“孙小姐,说话可得讲究证据。且莫说根本没瞧见瑶瑶与你府上侍卫交谈,单说这一日之中,与你那侍卫搭话的人不知凡几,难道这所有人都是在勾引不成?孙小姐,还望你能自重些。”我亦是寸步不让地说道。
孙渺然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打算从旁边绕过去找萧衍,结果被我一下子拽住了。
“孙小姐,这事儿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急着要走呀?不过是一个侍卫罢了,孙小姐为何这般紧张呢?难不成在孙小姐的府上,侍卫都不许和别人说话吗?”
孙渺然恼怒地挣开我的手,高声嚷道:“是又怎样,他是属于我的人,绝不准和其他人说话!”
我早料到她是这般善妒的性情,所以才策划了今日这样一场戏。
能与萧衍交谈的唯有谢瑶瑶。一方面,我也很想晓得他们俩到底会聊些什么;另一方面,孙渺然如此蛮横,要是指派一个婢女过去,恐怕婢女会被她折磨得很惨。
我估摸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便转过身不再理会孙渺然,由着她前往萧衍那里,自己则加快脚步离开这个地方。
刚一扭头,就瞧见谢瑶瑶领着中书侍郎府的林巧、户部尚书府的陈春荷正站在这个地方,满脸好奇地朝着里面张望。
见到我不但没有避开,反而亲昵地拉着我的手,关切地询问出了何事。
在前来参加宴席的所有人里,就数这两位小姐最为活跃了。从她们嘴里说出来的八卦,数量怎么也不会少于一百件。
我与谢瑶瑶才四处闲逛了一番,早就探查到了那两人的行踪。长公主府东边的蔷薇园为圆形,是最为四通八达之处。
我耽搁的时长,足以让谢瑶瑶走过去把她们俩领过来。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不论你们听到了何种消息,务必不要外传。”
“好姐姐,您可真会打趣呢。我们俩哪是那种随便乱讲的人呀。您别怕,尽管告诉我们,我们肯定不会往外说的。”陈春荷拉着我的手摇晃着,急切地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跟孙家小妹偶然散步到这儿,她瞧见有人在跟她的侍卫交谈,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咱们可千万不能乱讲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误会孙家小妹和侍卫之间的关系,那可就不妙了。
林巧拽着陈春荷,二人把眼睛睁得溜圆,满心欢喜。
我心中暗自欢喜,嘴上却说道:“切不可与旁人说。”
14
晚宴结束后,夜幕降临,谢瑶瑶在与我的父亲母亲一同用过餐之后,来到了我的房间。
果然,萧衍也重生了。那个系统为了挽救主角可真是煞费苦心,重生的代价如此高昂,它却甘愿拯救主角。
听了这话,我的心猛地一颤,谢瑶瑶竟然知晓我们重生的缘由。
谢瑶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转换话题。
今日,我刚与萧衍碰面,他就将我认了出来。然而,他对侯府所做之事,他绝口不提,只是一个劲儿地强调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与他虚情假意地周旋,这真叫人感到作呕。
见她转换了话题,我便不再继续追问。
他从来都是这般模样,妹妹呀,咱们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除了要他的命,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谢瑶瑶望着我讲:“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呢。”
我以夜深为由起身送谢瑶瑶回去,还告知彩玉无需等我入睡。
丑时一刻。
我推开窗户,父亲留给我的密探已在窗外等候我了。
“你有没有听到?”我询问道。
“听到了,和二小姐讲的没有差别。”窗外传来女子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冷。
安国公府那边需要监视之事可有成果。
小姐吩咐去盯梢的那个人毫无异常举动,只是一个劲地巴结孙小姐,与二小姐谈话的时候也未曾提及大小姐之事。
“你可以离开了,一定要留意安全。”
只是静静地听着风声,并未作答。
父亲留给我的人全都是女子,父亲对她们有很大的恩情。我并非未曾怀疑过她们,然而一直到前世,她们都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于是我便不再怀疑了。
虽说谢瑶瑶跟我提及了重生的事情,但我依旧心存疑虑。
从那天开始就持续派人悄悄跟踪,一直到现在,暗探给出的答复才让我安下心来。
除了谢瑶瑶之外,还有彩玉存在。
彩玉在前世因我而亡,我自然是信任她的,然而那傻丫头身边之人却不得不加以防备。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套了话,自己却还蒙在鼓里呢。
我只单独告诉了她,孙渺然和我争夺萧衍这件事,并没有被泄露出去,想来彩玉也是没有问题的。
事到如今,已然看得透彻,这偌大的侯府齐心协力,上辈子却让萧衍有机可乘,无妨,这辈子我定不会让你侥幸存活。
宴席结束还不到三天,街头巷尾无论大小角落,都在传安国公府的孙家小姐将要嫁给一名侍卫的事儿,甚至都有了一个相关的戏折子。
我默默注视着事情的发展态势,谢瑶瑶带着林巧、陈春荷还有一群小姐妹到街上去听戏了。在这期间,也不知道是谁开玩笑地说道,要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肯定会被狠狠地用家法惩治一番。
安国公怎会狠得下心来惩处自己的女儿呢?但是,对于萧衍,他必定不会留情的。
我于府内默默等候着消息。
果如我所料,一天夜里,我忽然接到消息,定国公真的把萧衍打得奄奄一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丢在了城外的荒山上。
我与谢瑶瑶一听到这个消息,也顾不上是什么时候了,找了个出门逛夜市的借口,就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当人们寻到萧衍的时候,他的腿已然被击断,脸被揍得面目全非,几乎无法分辨出他的身份,似乎肋骨也出现了状况,发出像破风箱一样的声响。
见到我与谢瑶瑶,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些许期待。
像他这般没什么头脑的人,也不知能否觉察出这是我们的谋划。
亦或许他已经察觉出来了,然而,像他这般不知廉耻之人,必定能够做出摇尾乞怜之举。
15
萧衍鼻青脸肿地匍匐过来,企图用双手揪住谢瑶瑶的鞋子,边爬边说道:“瑶瑶,都是我不对,都是我前世遭奸佞之人蒙骗,我此生绝对……啊!”
萧衍连谢瑶瑶的鞋子都还没碰到,脖颈就被谢瑶瑶一刀刺中。
萧衍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面容狰狞地躺着,手指指向谢瑶瑶。
我瞧了萧衍一眼,便毫不费力地把手中的匕首刺进他右侧的心脏。
谢瑶瑶与萧衍起了争执,她蹲下身子随手抓起一把泥土,就塞进了萧衍的嘴里。
我们两人互相看了一下,接着又朝着他的身上连刺了好几刀。取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套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在树上悬挂了整整一个时辰。
趁着夜色浓重、狂风呼啸的时候,再次把他连着绳索一起抛进湖里。
要是夜里纵火不那么容易被发觉的话,我们本是想要把人给烧了的。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真是耗费太多精力了,幸运的是,近几日我始终依照谢瑶瑶所讲的“健身方法”进行锻炼。
完成这些事情之后,我便与谢瑶瑶匆忙返回城墙附近去寻找彩玉。我差遣了一批亲信紧紧盯着这座山,保证在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任何人进入。
从彩玉那儿得到确切答复后,我这才安下心来。我安排众人分散着进城,又向彩玉叮嘱了一件事,而后便与谢瑶瑶一同进了城。
大昱向来没有宵禁的规定,夜市的生意极为红火,甚至有商户远道而来,只在夜间出来售卖商品。
我与谢瑶瑶寻得一个馄饨摊后坐了下来。
骤然间大仇得报,竟无端地有了些许不知所措之感。
即便如此轻易地就将罪魁祸首“草草”打发掉了,可我们谁都不清楚之后的事情是否还会发生。
谢瑶瑶站起来朝着老板要了两碗馄饨,回来的时候走到我的身后,缓缓地从后面探出脑袋。我将头向左转过去瞧她,她的眉眼间满是笑意,还轻轻拍了下我的右肩。
轻巧地回到我对面的位子上,对我说道:“萧衍去世了。姐姐为何反而增添了不少惆怅?瞧你皱着眉头的样子,活像一个老妇人。”
她边说边撅了撅嘴,还扮出一副怪模样,我见状也忍不住被她给逗笑了,心情畅快了不少。
“我仅仅是想到,前世萧衍单枪匹马就把整个侯府设计得覆灭了,可今生不过用了小小的计谋,他就曝尸荒野了,我满心都是疑虑。萧衍就这般死了?我们杀死的会不会是个假的呢?”我讲道。
谢瑶瑶双手托着脸颊,对我讲:“上辈子他身上有着主角光环,到了这辈子就没了,他死得惨一点也能让人理解。”
“主角光环?”我满是怀疑地问道。
打个比方,仿佛上辈子整个世界都以他为中心运转,系统给予了他数不清的便利。然而重新来过这一回,失去系统的他就像老人失去了拐杖一般。即便重生了,他这一世处于安国公府之中,他的那些记忆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我听后微微点头,朝着谢瑶瑶讲道:“以前你对我隐瞒重生这件事的缘由我不会多去追问,然而现在一切都已落下帷幕,你绝对不能再瞒着我了。”
谢瑶瑶仿若未闻,恰在此时两碗馄饨端了上来,谢瑶瑶把其中一碗置于我面前,然后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说道:“姐姐您也清楚,若要保住靖炀侯府的安宁,父亲辞官怕是唯一的途径了吧。”
我抄起勺子,在眼前的馄饨里搅了搅,可没心思吃,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父亲征战了一辈子,想让他舍弃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谢瑶瑶塞了一大口馄饨到嘴里,含混不清地讲:“再难也得去做呀,姐姐那么能干,肯定可以做好的呀!”
我听到她这般说话,特别担心她会噎着,于是说道:“慢慢吃,姐姐不会跟你抢的。”
我话一说完就愣住了,谢瑶瑶抬起头看向我,她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于是两人相视而笑。
16
在这世上,除了我与谢瑶瑶之外,知晓萧衍去世消息的人就只有皇后了。
谢瑶瑶表示,在上一世,萧衍很早就与皇后有了联系。所以在当下萧衍已经离世的情况下,一直无法与他取得联系的皇后就会知道他的死讯。
皇后娘娘未曾生育子嗣,那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子就成了她所仰仗之人。
然而,一个已然逝去之人,甚至是一个不知葬身何处之人,又有谁能够证实他的皇子身份呢?
即便是身为皇后,也只能默默咽下这一肚子的委屈。
并且不论她如何去查,最终都只会查到安国公身上。
哑巴亏虽然吃了,但是这绊子当然也是会使的。
哪怕是吹吹耳边风,罚些不好不坏的过错之处,都能让我找到理由,借安国公无故被罚之事来劝诫父亲。
怎奈皇后娘娘的行动较我所预想的迟缓了许多,亦或是她压根就没把萧衍的生死放在心上。
萧衍逝世已有半月之久,却依然未曾等到安国公受罚的消息传来。
然而等到的却是一道入宫的旨意。
募捐之事为湖北募集到将近三十万两白银之多,圣上欲予奖赏,于是特意宣召我们全家入宫,还着重叮嘱仅是家宴,不必讲究繁文缛节。
父亲对这件事极为看重,让母亲给他挑选配饰,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可他还是觉得不满意,最终还是得由母亲来做决定。
父亲格外激动,让我与谢瑶瑶仔细品尝宫中的美味菜肴。然而母亲却是满脸严肃,我问母亲怎么回事,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只说自己是想多了。
17
一家人登上装饰华美的马车,徐徐朝着皇宫行进。
这一路之上,父亲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母亲则坐在一侧,脸上挂着适宜的微笑,可眼神里却隐隐有着一丝难以发觉的警觉。
马车行至宫门前,早有宦官在那里等候着了,接着便引着我们跨过一道道宫门,朝着举办宴会的地方走去。
一路之上,宫墙巍峨耸立,那红墙之上的琉璃瓦在夕阳的残照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愈发显得这一行人微不足道。
踏入宴会的大殿,圣上威严地坐在主位之上,皇后在其身旁,面容神色一片淡然。
众人行完礼后,圣上含笑示意我们站起,话语之中尽是对募捐之事的褒扬。
酒席之间,满桌摆满了美味佳肴,令人垂涎欲滴。
我蓦然忆起幼时入宫廷之时,彼时圣上初登皇位不久,我于府中常常得以见到身着便服外出的皇上。
父亲不时会把我带入宫中,我小时候最喜爱的地方便是御花园和清凉池了。
转瞬数年,都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的了,我就再也未曾在府中见到过圣上。圣上若有重要事务需要商议,就会传召父亲入宫,然而父亲再也没有把我带在身边过。
皇上将酒杯举起,众人皆饮尽杯中之酒。
皇上启口问道:“这募捐的点子可是清平你所出?”
母亲赶忙回应道:“最开始想出这个办法的还是杳然呢。”
杳然颇为聪慧,不过这定然是清平教导有方。皇上继而说道:“朕意欲赏赐,只是确实不知赏赐何物为好。”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开口讲道:“陛下平日里给侯府的赏赐已经非常之多了,在湖北募捐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一桩善举,我们哪里还敢接受更多的赏赐呢。”
圣上闻得家父这番话语之后,骤然间陷入沉默。把手中的银筷搁置于桌上,发出了清脆的碰击声。
靖炀侯倒是怀有胸怀天下的志向。
皇上的脸上虽带着笑意,可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谢家那两位姑娘,你且讲讲,朕应当赐予侯府何种赏赐呢?”
谢瑶瑶袅袅娜娜地站起身来,踱步到桌前,极为恭敬地行了个叩拜的大礼,说道:“小女见识短浅,圣上眷顾侯府,若要赏赐的话,小女冒昧向圣上求取宫中御厨做菜的秘方。小女听闻御膳房的大厨厨艺十分高超,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所以才冒昧向圣上讨要。”
谢瑶瑶企图靠着装傻、避重就轻的方式来避开这个局面,这可真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闻谢瑶瑶之言后竟放声大笑起来,开口道:“妙啊!靖炀侯家竟育有两位伶俐的千金!谢杳然,朕适才听你母亲所说,那募捐之念是你所提出的,朕实在拿不准这赏赐该予你还是予你的母亲,你且替朕抉择一番。”
皇上一边讲着,一边端起酒杯起身,于案几前方来回踱步地说道:“要是把这个赏赐给你母亲,朕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可赏了,于是打算赏给你母亲一块封地,封其为清平公主。要是把这个赏赐给你……太子也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
我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惊,密密的冷汗瞬间从头上冒了出来。
皇上所言有两个选项,实则不过是迫使我作出抉择。
从古至今,为防止外戚干预朝政,公主的驸马都担任虚衔。
若答复说是要赏赐给母亲,那便是在逼迫父亲交出权力。
如果把赏赐给我视为让我进入宫廷,自此与父母永远分离,卷入无休无止的宫廷争斗之中。
我心里明白,只要说把赏赐给母亲,就能让父亲辞去官职,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按照我的期望,过上平安的生活。
然而,我还不清楚父亲的心思。我所追求的顺遂,并不想是以伤了父亲的心为代价而得到的。
因此,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我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只好赶忙行叩拜之礼,静候圣上降下惩处。
然而,竟听到父亲、母亲下跪的声响,父亲讲道:“清平的封地若能位于扬州,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圣上也知晓我一直想目睹扬州的风光。”
父亲给了我答案,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不敢等待皇上开口,赶忙说道:“母亲整日忙碌劳累,于募捐之事尽心竭力,不管圣上作出何种裁定,请怜悯母亲的辛苦。”
讲完这番话,仿佛耗尽了我浑身的气力,恨不能大口大口地吸气。
“你们全家都跪在这里是为何呀,赶紧起来喝酒。”皇上开口道。
领了旨意之后,我们便返回座位。
所有的一切仿若未曾发生一般,皇上若无其事地开始和父亲谈论起菜肴的味道。我在座位上坐着,只感觉那个身处皇位之人离我愈发遥远,远到我早已无法看清他往昔的模样。
在杯盏交碰的过程中,这场宴席终究还是画上了句号。
和来的时候那种兴奋的状态不一样,父亲在回家的这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当一家人登上马车的那一刹那,好似空气才开始流动起来。
默默无言,唯有车轮之声徒然悬于空中。
18
就在当日夜间,一道圣旨传至靖炀侯府的门前。
“承天受命,天子诏曰:清平县主萧毓诺者,品性温和良善,且才德皆备。其心牵黎庶,谋划募捐之事,为湖北纾困,功劳显著。朕甚为赞赏,特将其晋封为清平公主,以表恩宠。”
扬州被封赐给公主,那是个富足之地。期望公主能妥善治理这片封邑,为当地谋福祉。赏赐给公主的有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百匹绫罗绸缎、五十匣珠宝玉器,这些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宝物,用来彰显公主的美德。除此之外,还赐予十座上等田庄、一百名奴仆供公主差遣,所有的供应待遇,全都非常优厚。
公主理当承受这般荣耀,愈发勤恳努力,为皇室增添光彩,替社稷竭尽心力。朕也期望公主在其封地之中,振兴农事、劝勉学业,安抚百姓、体恤商贾,令扬州那片土地,气候适宜、物产丰富、民众富足。
钦此!”
“领旨谢恩。”
刹那间,靖炀侯府的声势盛极一时。
在前往封地之前,府里有诸多事务。财物的清点、仆人的裁卖以及店铺的相关事务,每一项都需要去处理。
又是连续忙碌了三日之久。
等到所有事情都确定下来的时候,出发的那天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时分了。
我与母亲仔细清点了随行的物件,而后带着谢瑶瑶返回府中找寻父亲。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父亲就一直没什么兴致,整天都在喝酒。我们晓得他心里难受,所以一直都没有去打扰他。
到院子里找到父亲,瞧见他正愣愣地凝视着自己的战甲。
我们三人一到,父亲就开了口,问道:“都收拾妥当了?”
父亲一整天都未曾说过话,嗓音沙哑得厉害,完全不成样子。
谢瑶瑶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回应说:“都妥当了,就带了些随身的东西而已,毕竟只是去封地小住一阵,回侯府的时候也能轻松些。”
谢瑶瑶想要安抚父亲,这只是前往封地罢了,并非是被驱逐出京城。
在旁人看来,靖炀侯府可是获了极大的恩宠。尽管靖炀侯被削去了兵权,然而当下四海升平,早已不是战事频仍的时期了。
况且将封地赏赐给侯府,这可是任何人都未曾获得过的殊荣。
母亲一个人缓缓走上前去,轻柔地挽起了父亲的胳膊。
母亲侧着身子朝着我们这边,默默在父亲身旁陪伴着。
我看到母亲流下了一滴泪水,我明白这滴泪水也在父亲的脸庞上。
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父亲那喑哑的嗓音再度传来:“应当和他饮上一壶酒再走才是。”
没人去问父亲“他”是何人,我们都清楚父亲想要和皇上共饮一壶酒之后再离去。
错了,想要与那年朝气蓬勃的六皇子饮上一壶酒之后再离开。
父亲握着母亲的手,缓缓地朝外走去。
谢瑶瑶与我跟在那两个人后面。
即将迈出门的时候,父亲忽然回头望去,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瞧去,仅仅看到那偌大的庭院里只留下那一副铠甲。
19
当暮色渐渐笼罩四周,光芒一点点地变得黯淡起来,那渐渐消逝的光线洒落在铠甲之上,只留下满心的惆怅与孤寂。
上面满是刀痕与剑伤,这既是战争的残酷体现,亦是父亲所独有的功勋。
不知历经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父亲把自己年少之时的壮志豪情,逐字逐句地倾诉给铠甲听。
它就静静地立在这儿,与父亲那颗炽热的心一起归于沉静,任你风雨无数,我自安然不动。
父亲在出门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为:“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原本可是有四个人的啊。”
关于父辈的事情,我听闻得极少。只记得小时候偷偷瞧见父亲独自在月光下饮酒,他不停地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
我从未见过他们,可我感觉借着那清冷的月光,能看到四个充满青春朝气的少年并肩挽着向前行,他们不在乎名利与地位,只是在同行的这段路程里,愿意同生共死。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
少年游
20
马车徐徐行进,车轮发出吱呀的声音,把我们一家人带离京城那喧嚣且繁华的地方。
街边那雄伟的朱墙黄瓦,以及熙攘的市井街巷,像走马灯似的依次向后退去,最后沦为记忆里的幻影。
越是向南行进,风拂过的感觉就愈加轻柔,宛如一双绵软的手,轻轻拨弄着鬓角的头发。
一路之上,周边的景致也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样子,一大片水域出现在眼前,水面闪烁着光芒,水光潋滟。
河的两岸垂柳随风而动,那细长的柳枝在微风的吹拂下婀娜多姿地摇曳着,仿佛是在迎接远方的宾客。
逐渐靠近扬州的时候,空气中满是温润之感,有淡雅的花香和水汽在其中弥散开来,还夹杂着江南特有的人间烟火味,真叫人陶醉。
远处粉墙黛瓦错落有致,被薄雾笼罩着的它们,恰似一幅淡墨绘就的山水画,充满诗意且朦胧不清。
直至此刻,我方才领悟,为何众人都会讲“烟花三月下扬州”,沿途风景的交替变换,便是最为妥帖的答案。
圣上恩赏府邸,府中的装修处处彰显着匠心。
一走进府邸,满眼的清新淡雅之感便扑面而来。
影壁底色是素白的,用寥寥数笔勾勒而成的墨竹仿若活物一般,就好像正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些许清幽之感。
绕过影壁,庭院里的太湖石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其纹理细致,形态千差万别,和周边郁郁葱葱的绿植彼此烘托,将自然野趣展现得淋漓尽致。
踏入正厅,所见到的木质家具全都采用的是优质木材,其纹理天然质朴,色泽柔和温润,还散发着丝丝淡淡的木香。
桌椅的设计简约而大气,不存在过多冗杂的雕花装饰,不过却散发着一种古朴典雅的气息。
厅里的屏风,淡蓝丝绸作面,上面绣着素雅的兰花图样,轻风一吹,光影于其上来回游动,仿若梦幻一般。
再瞧那扇窗户,窗纸上糊得轻薄,阳光穿透过来,投下了柔和的光晕。
室内的窗台上,有几盆淡雅的绿植摆放着,给室内带来了一片生机。
房梁上头,垂挂着数盏琉璃灯。其造型颇为简约,夜间亮起之际,便会释放出柔和的光亮,把整间屋子映照得既温馨又宁静。
扬州那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这一砖一瓦还有一梁一木,着实能让人心神宁静下来。
从京城离开后,扬州的生活使人感到轻松惬意。
无需成天神经紧绷,秉持着大家闺秀的做派。
我有了许多与家人相伴的时光,慢慢地,竟然真的在彩玉的影响下学会了放风筝。
只是苦了谢瑶瑶。
母亲不再像往昔那般忙碌,而是一门心思地盯着谢瑶瑶研习绣工。我担心母亲情绪不佳时会连我也一块儿惩处,于是便拉着彩玉一道去放风筝了。
风忽然间就猛烈起来,原本飞得好好的纸鸢被吹到了院墙的外面。
我出门寻觅,瞧见一名男子唇角含笑,一袭青色衣衫洁净而齐整,把男子映衬得宛如一棵松柏。
一眼,只此万年。
(全文完)
来源:人生百态戏剧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