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锋 19 四路敌军杀向山城堡

摘要：我红3团协同红4师给军阀马鸿宾的1个旅以重创后，为争取和东北军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巩固已经取得的胜利，经过三四天的行程，聂政委率领1师特别支队，开进固原里北七营川的潘家堡一带。

南溪、孙翊整理

受重托争取东北骑六师

“自己同胞不要再互相残杀了!”

朱瑞

我红3团协同红4师给军阀马鸿宾的1个旅以重创后，为争取和东北军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巩固已经取得的胜利，经过三四天的行程，聂政委率领1师特别支队，开进固原里北七营川的潘家堡一带。

我红3团在沈家台村宿营，中间隔一个沟北边就是东北军骑兵6师的驻地，其师部设在彭家堡。骑兵6师的前卫连驻守杨朗一带，和我3团相距不过咫尺之地。敌我双方的哨兵面对面地放哨。我便经常和哨兵一起站岗放哨，教育团里的干部战士要运用一切宣传工具，向东北军宣传共同抗日救国的道理，争取下层官兵的同情支持。

7月里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陪同朱瑞主任到东北军阵地前，向围上来的东北军士兵们说：“东北军兄弟们，这里没有日本鬼子，要打回东北老家和日本鬼子打，千万不要再给蒋介石卖命，自己同胞不要再互相残杀了!”

东北军士兵们听了，都很有同感，羞愧地低下了头。趁这个机会，我让炊事员送来馒头、饭菜。东北军到陕北，陕北苏区人民痛恨他们替蒋介石卖命打红军，早就坚壁清野。这些东北军士兵一见这样好吃的饭菜，就象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一哄而上，一抢而光，边吃边纷纷议论，“还是红军好!”

这时，我就同团里的哨兵以及东北军士兵一起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衰老的爹娘…”每当唱起这支“九一八”小调，一些东北军弟兄想起自己父母妻子儿女惨遭蹂躏屠杀，就痛苦地泣不成声。

在阵地前进行统战工作，收效很明显。开始，双方都持枪戒备，后来就对上话，一起聊天，有时还坐在一起打纸牌。也有的偷偷跑到3团，表示要参加红军打日本鬼子。根据军团指示精神，团里都婉言谢绝了，说服这些人回东北军去。

孤身闯骑六师

7月28日，朱瑞主任来到了3团，见面后对我们说：“你们团与骑兵 6师搞统战工作很有成绩，中央的抗日统战精神，我们不仅要在广大国民党军士中宣传，还要和他们的高级将领接触，尽力去争取他们。据说，骑兵6师的白凤翔师长，有要求停战、同我军联合的愿望，你团可派一名代表去和这位师长谈谈，摸摸他们的真实态度。”

话音刚落，我就站起来说：“朱主任，把这项任务交给我吧!”

虽然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但历史上斩杀使者的事情不胜枚举，何况是无信无义、杀人不眨眼的蒋介石的部属，更是无法担保不出这种危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争取国共第二次合作”,周副主席的话语响在耳边。我深知和白师长谈判的重要性。

想到雪山、草地都过来了，几百次战斗出生入死，难道还怕面前这么一个小小的骑兵师吗?我生就一身熊心虎胆，打不倒老蒋，阎王老子也奈何不了我。

我坚定地望着朱主任，朱主任有力地握着我的手说：“相信你，等着你胜利的消息。”

7月29日晨，我穿上一身干净的灰布军装，带上八角帽，八角帽正中的五角星格外醒目。我带着一名警卫员来到东北军前卫杨朗村口，一位国民党少尉军官叫士兵把我和警卫员的眼睛蒙上，手绑上说：“委屈你们，这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军统特务在师里出出进进的。”

我们被国民党少尉带着，拐弯抹角地到了师部所在地彭家堡。白凤翔师长亲自接见，并握着我的手说：“我很欢迎你来!”

我不卑不亢地说：“我是代表毛主席、彭司令来见你的，红军在七营川，贵军也在这里，咱们要以大局为重，以国家、民族危亡为重。”接着，我把中央瓦窖堡会议精神做了简要说明。

白师长听后说：“好，好!我们丢了东北，跑到西北打内战，自相残杀，这只能对小日本鬼子有利。我希望尽快打回东北老家去，甘当第一支抗日先遣队奔赴东北抗日战场。”

看到白师长确实有诚意，我就进一步提出，能否签订一个双方互不侵犯、抗日救国的协议书。

白师长解释道：“我们师的旁边就住着国民党军统特务，他们监视我们很厉害，和贵军签订公开宣言，现在条件不成熟。两军交战中，蒋介石逼得我们厉害时，我们也不得不打几枪，不过是假打，希望红军能谅解我们的苦衷。”

当时我想，红军力量还弱小，还没同日本人直接交战，国民党里的中间和左派力量还有些看不起我们，决不能急于求成。白师长既然已经有这种团结的愿望，也已属难能可贵了。

双方谈得很投机，白师长又宴请了我。吃饭时，师长副官深有感慨地说：“要讲仇恨，共产党最恨蒋介石，十年内战中，他杀了多少共产党! 真可谓血海深仇啊!但共产党的红军顾全大局，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大公无私，以德报怨，毛先生的胸怀如此坦荡，令兄弟钦佩。”

下午，白师长派副官把我和警卫员送回到3团团部。

这次谈判后没过几天，骑兵6师的第16团就撤出了黑城镇，我3团奉命进入黑城镇驻防。但是，斗争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换防几天以后，骑兵6师的态度又有变化。8月8日晨，骑兵6师派一个团向3团的3营驻地发起进攻。

根据周副主席的指示精神，我同阮团长率3团全力反击，歼灭了东北军两个连，捉到不少俘虏。下午，我们把俘虏全部连同5000发子弹和3个马鞍都一起送回骑6师。

有的战士不理解，气得够呛，嘟囔着说：“从来没见过打这样的仗，象小孩子打架一样，打打停停，抓了又放，损失了还要赔偿，真稀罕!”

我和其他几个团干部分别到3营各连反复向战士们解释，这是抗日救国的特殊战斗。

我对想不通的战士说：“如果抓了俘虏不放回，国民党特务就会造谣说，红军要瓦解他们的军队，给红军加上罪名，破坏团结抗日，大家千万不要因为这一兵一枪而妨碍统战大局。”

战士们都是通情达理的，经过宣传教育，全团干部战士的思想很快都统一到党中央建立抗日统一战线的精神上来，而且在行动上执行得非常坚决。

红军的做法，对白凤翔师长影响很大，他派出政训处谭处长亲自到红 3团前沿彭家庄骑16团前卫连阵地主动和红军谈判，我又陪同朱瑞主任与骑6师谭处长一起协商，达成了4条协议。

协议达成，谭处长提出，鉴于军统特务对骑6师监视甚严，耳目众多，请红军对此协议不要公开，暂且保密；同时保证，骑6师言而有信，坚决遵守协议条款，请红军放心。

13日，3团按1军团司令部通知，张学良乘飞机在6架战斗机掩护下飞临黑城镇，在红军与东北军骑16团阵地上转了几圈，红3团连、营打开旗子表示欢迎。至此，红3团与骑6师实现了真正的停战，取得了与国民党军队搞统一战线的第一个胜利。

四路敌军杀向山城堡

1936年10月下旬，红军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静宁地区胜利会师，这对蒋介石是当头一棒，对抗日救国军民是巨大的鼓舞。

蒋介石不顾全国人民的反对急调260个团，分4 路向我红军展开追击，企图将红军一举消灭于黄河以西地区。

国民党毛炳文的第37师和王均的第3军由会宁地区出发经马家堡、郭城驿分两路向靖远追击；一路是胡宗南第1军的4个师由静宁地区出发，经新营向海原地区追击；

一路是东北军的第6师、67军的骑兵团由隆德地区经固原城向黑城镇追击。

根据中央军委、毛主席指示精神，我军放出诱饵，决定将胡宗南主力引向山城堡地区。1936年11月19日，我军先后集中到环县以北的山城堡南北地区。这里土山很多，人烟稀少，山都是光秃的，冰天雪地，地形复杂，便于我军的隐蔽和依托，是个比较好的战场。

11月21 日晨，接师、军团电：党中央要在山城堡进行苏维埃运动大决战，号召全军集中力量歼灭胡宗南的追击部队，迎接抗日革命高潮的到来。

为了决战的胜利，党中央又发出号召：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起模范先锋作用，要英勇善战，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团结一致，克服困难，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只能打好，绝对不能打坏……

敌人占领同心城后，更加骄傲，认为红军不堪一击。红军已向盐池方向撤退，胡宗南竟以第1军孤军深入，急速向惠安堡、盐池方向前进，敌人的两个主力师直插盐池，1个师于11月19日侵占惠安堡后，敌78师经豫旺堡、古城，于 20日又侵占了山城堡，企图以其主力从两翼合围我军于盐池以南的地区。而东北军第67军则由豫旺堡地区作东路策应。

三军决战山城堡

11月21 日，大雪纷纷，敌机低空盘旋，敌人继续向东攻击。这时，中央军委和毛、周、朱已给敌人撒下了罗网，决心在这里埋葬胡宗南的 78师。

红15军团在山城堡东北大山，由东向西南打；

红四方面军的4军及32军在糜地山上，由东南向北打；

二方面军的6军和2军团从南面马家湾地区，相机投入战斗，红1军团的2师在三盆沟山头，由西山向东打，红1师和4师由西南向东北攻击。

21日午后，敌78师232旅全部，以及234旅的两个团被我诱到山城堡附近。黑夜将临，雪也越下越大。当敌人还来不及修筑工事时，我军于晚18时迅速发起战斗。

红2、4师向山城堡北山的高垒发起冲锋，19时，红1师跟进到2师右侧，我团紧跟5团投入战斗。红5团陈雄政委在率领 2连攻夺头道盆山碉堡时，光荣牺牲了。

我率3团2连全体指战员，接过 5团2连进攻阵地，打下了高地的碉堡，全团就向山城堡寨内猛冲。

这时，陈师长和杨政委说，15军团、红四方面军的4军和二方面军6军团 18师和2军团、32军正从三面围攻高地的敌人，马上也会向山城堡寨内猛冲，你们要密切协同作战。

1连长贺志祥立即率领部队冲向敌704团重机枪阵地。阵地上的100多敌人，冻的手都伸不开了，工事都没挖好，就被我们俘虏了；3排长崔华光同志率该排猛冲到敌迫击炮、山炮阵地上，吓得白军不知炮往哪里打，一下就俘虏了120多人。

不一会，我3个方面军从四面八方呐喊而来，杀声震天。敌我双方已经面对面地混战起来了，垂死之敌想开炮乱轰，我2排刘才明排长冲上去，大叫一声，“不许开炮! 放下炮弹，缴枪不杀!”敌人吓得目瞪口呆，乖乖地当了俘虏。

敌人一片混乱，我3连罗永祥政指带队冲到705团第2营营部，把敌人的指挥所打得乱七八糟，缴获了两部电台，活捉了敌营长吴耿星以下120多人；

副政指带队冲到敌人的团指挥所，把电台缴获，活捉敌705团3营的杜芳鸣营长，又俘虏110多人。这个杜芳鸣骄傲得很，硬说这仗打得不算数。但在我军明亮亮的刺刀面前，不得不举手当俘虏。

4连的王景山副连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队冲到山城堡北面窑洞里，敌人无力抵抗，活捉了敌人704团高梁均团长，缴到敌人手枪20多支，这个团长说他要自杀，我战士丢给他一把刺刀说：“你自杀吧!”高梁均丧魂落魄，瘫在地上。

护守山城堡北山窑洞的，是232旅骑兵营，我2连冲进去，活捉了闫胡均营长，缴到战马100多匹。

半夜时分，我团同4师、15军团等部队混在一起，各部队带着被俘的敌人，你来我往，又下着大雪，挤得路都不通了。不久，机炮连将敌 704团钱副团长也押送到团指挥部来了。

阮金庭团长问：“你是那个师的?”

“是78师232旅的。”

“你们进到山城堡有多少团?”

“有5个团，还有234旅带的702团在甜水铺。胡宗南在环县。”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追红军，长官说现在红军不堪一击，我没有想到在山城堡当了俘虏。”

当敌团副在这里交代时，我红2师早已趁夜向甜水铺方向猛追，歼灭了234旅的2个团；准备侧应的东北军、西北军、“三马”军阀部队和阎锡山的部队也被我红28军在同心城、环县、豫旺堡、榆林、固原等地击溃。

第二天早晨，远处还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我军各部队纷纷撤出战斗。我团冒着大雪打扫战场。

据不完全统计，山城堡决战，我军全部解决了敌78师232旅和234旅的700团、701团，歼敌15000多人，俘旅长、团长多名，伤俘敌7000多名，缴枪5000多支，机枪数百挺，迫击炮30多门。

仅我团在这次战斗中，就俘敌524人，缴获步枪454支，轻重机枪24挺，迫击炮5门，骡马100多匹，以及其他军用物品。敌人的进攻被彻底粉碎后，我军撤到熊花山一带休整待机。

山城堡三军的高干会

1936年11月23日，我接到师部通知：午后赶到山城堡参加3个方面军团以上干部会议。

这是3个方面军会师后召开的第一次团以上干部会议，有250多人参加了会议。到会有朱德、张国焘、任弼时、彭德怀、杨尚昆、陆定一、贺龙、关向应、左权、聂荣臻、徐海东、程子华、萧克等同志。

会场设在山城堡一个大庙里。朱总司令首先来到大庙。当他快步走进会场时，掌声、欢呼声接连不断。我有好久没见到这些老首长了，这次见面感到格外的亲切。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杨尚昆主任宣布大会开始。

朱总司令首先讲话。他说：山城堡战斗胜利结束了!

趁此机会，3个方面军团以上干部聚集在这里，开个干部会师大会，这是很有意义的。十几年来，为了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我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生死在一起。虽然在战斗中牺牲了一些优秀的指战员，但我们都坚持下来了，这是很不容易的。在座的同志，都是各级指挥员，政治后勤人员，你们是中国人民革命的中坚力量。我们要在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领导下，继续坚持斗争，彻底打败蒋介石，准备迎接对日宣战。

朱总司令又说：“山城堡一战，给蒋介石、胡宗南的部队以毁灭性打击，有力地推动了张学良、杨虎城逼蒋抗战。这一仗，可能是十年内战的最后一战，对于加快抗日统一战线的步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会上，彭德怀司令员也发表了重要讲话。

接着，左权同志讲了山城堡战役的战略价值，号召大家要发展胜利，准备向北攻打榆林。形势的发展是很快的，随时都有出征的可能，我们要准备打银川、兰州，打通国际路线，或者渡过黄河向晋察冀五台山前进，或者向百灵庙、察哈尔、冀东前进，必要时直接对日宣战。我们要加紧练兵，提高战斗力；要互相学习，发扬各军团的优良传统，团结一致，克服困难；要坚决拥护党中央的路线、方针，一切要听从中央的指挥。贺总、徐海东军团长和萧克同志也讲了话。

这次会议既是总结会，也是动员会。会后，我们与首长们照相留念，聚餐干杯，满怀信心地准备迎接新的战斗，迎接抗日高潮的到来。

一、二、四3个方面军经过两年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打出了陕、甘、宁边区一片新天地。

据总部统计，长征前，3个方面军有20多万人，长征后，仅剩57000人，共走了大约65000里路。这些长征幸存下来的人，虽然少，但他们是新中国创建的脊梁，长征是以敌人的失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的。长征以后，我们的解放事业不断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为了使读者朋友们永远铭记举世闻名、空前绝后的，挑战人类极限的长征，让我们用1军团宣传干事莫休的《长征歌》,再来回顾一下我们的长征。

长征歌

十月里来秋风凉，中央红军远征忙，

星夜渡过于都河，古陂新田打胜仗。

十一月来走湖南，宜 ( 章 ) 临 ( 武 ) 蓝 ( 山 ) 道 ( 州 ) 一起占，

冲破二道封锁线，吓得何键狗胆寒!

十二月里过湘江，广西军阀大恐慌，

四道封锁线都突破，势如破竹谁敢挡!

一月里来梅花香，打进贵州过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