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月给弟弟两千,他却在同学会上炫耀月入过万,直到他债主上门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8-09 00:23 2

摘要:窗外,城市的霓虹被细密的雨丝揉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化开了的廉价水彩。雨水敲打着玻璃,发出一种持续而单调的声响,恰好能盖过楼下偶尔驶过的汽车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泡面调料、旧书纸张和潮湿空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是她独居生活里最熟悉的气味。

那扇门被敲响的时候,林书正伏在书桌前,和一碗温吞的泡面相对无言。

窗外,城市的霓虹被细密的雨丝揉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化开了的廉价水彩。雨水敲打着玻璃,发出一种持续而单调的声响,恰好能盖过楼下偶尔驶过的汽车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泡面调料、旧书纸张和潮湿空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是她独居生活里最熟悉的气味。

笃、笃、笃。

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房东上个月刚来收过水电,朋友孟佳从不搞突然袭击,至于家人……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她放下筷子,面条在汤里无力地舒展着。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透过猫眼,外面站着一个男人,身形中等,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贴在额前。他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坏人,反而有种普通上班族的疲惫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拉开一条缝,门链尽职地绷紧,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您好,请问您找谁?”

男人的目光越过门缝,在小小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请问,是林川的家属吗?”

林川。

这个名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她平静的心湖,激起的涟漪却带着冰冷的寒意。

“我是他姐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住在这里。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从夹克的内袋里掏出一个被塑料封套保护得很好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一张纸,递到门缝前。“林川先生在我们公司有一笔个人借款,已经逾期一个半月了。我们联系不上他本人,只好按照他当初留下的紧急联系人信息,来拜访一下。”

借款?林书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弟弟,那个每个月还需要她接济两千块钱生活费的林川,怎么会和“借款”这种词扯上关系?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那是一张借款合同的复印件,字迹清晰,白纸黑字。借款人那一栏,是龙飞凤舞的“林川”两个字,那签名她再熟悉不过,从小到大,他写坏了多少本作业本,她就在后面跟了多少个“阅”。而那个刺眼的数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的瞳孔里。

五万。

连本带息,现在是五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元。

“这……这是不是搞错了?”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荒谬感,一种被现实迎面痛击的晕眩。“我弟弟他……他还是个学生,刚毕业,工作还没稳定,他哪里需要借这么多钱?”

男人收回文件,脸上依旧是那种职业化的平静,不带任何情绪。“林女士,我们只负责处理账务。这是林川先生的身份证复明件和签字确认,手续是齐全的。他说他在经营一家自己的工作室,月收入很可观,所以我们才批准了这笔额度。”

工作室?月收入可观?

林书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碎片。是上个月,高中同学群里有人发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场小范围的同学聚会。照片里的林川,穿着一件她从未见过的潮牌T恤,手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正举着酒杯,笑容灿烂地和同学碰杯。发照片的同学还配了一句酸溜溜的文字:“老同学现在是大老板了,在咱们这小城市月入过万,真是年少有为啊!”

当时她看到这条消息,只觉得有些好笑。月入过万?她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不知道?她每个月一号雷打不动地转过去两千块,那是她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的。她自己,一个在出版社做了五年的图书编辑,每天和文字、校对稿、作者催稿打交道,一个月累死累活,工资条上的数字也不过将将摸到五位数。林川一个刚毕业的孩子,做什么能月入过万?她只当是弟弟爱面子,在同学面前吹牛,私下还发消息调侃了他一句:“林总,什么时候带姐姐发财啊?”

林川当时回了她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包,说:“快了快了,等我项目做大了,第一个把姐你接来享福!”

现在想来,那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她脸上。

“林女士,”门外的男人打破了她的思绪,“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希望您能联系上他,让他尽快处理。如果三天内还没有回应,我们可能就要走法律程序,或者……去拜访一下二老了。”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轰然压在林书的心上。

她知道,这不是威胁,这只是流程。但这个流程的终点,是那个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起来的、宁静的小家。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我会联系他。麻烦你了。”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了楼道的阴影里,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渐行渐远。

林书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那碗泡面还放在桌上,已经彻底凉了,面条吸饱了汤汁,臃肿地浮在表面,像一具溺水的尸体。空气里的香味不知何时也变了质,成了一种令人反胃的油腻。

她拿出手机,屏幕光照亮了她没有血色的脸。她翻到和林川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就是那句“接你来享福”的承诺。她点开他的朋友圈,背景是他和几个朋友在KTV的合影,灯红酒绿,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肆意。往下滑,是各种美食、旅游、潮牌的展示,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呐喊着一种与她截然不同的、光鲜亮丽的生活。

她点开拨号键,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和年轻人的哄笑声。

“喂?姐?怎么啦?”林川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甚至有些大舌头,显然是喝了酒。

林书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想质问,想咆哮,想把他从电话那头拽过来,问问他那五万块钱是怎么回事,问问他那个“月入过万”的牛皮是怎么吹上天的。但话到嘴边,却只化成一句疲惫不堪的叹息。

“林川,”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你在哪儿?”

“我?我在跟朋友唱歌呢。姐,有啥事明天说呗,我这儿正嗨呢!”

“刚刚有人来找我了。”林书一字一顿,像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拿着你的借款合同,五万块。林川,你到底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下来。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过了好几秒,林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索的慌乱,却依旧强作镇定:“姐,你别听他们瞎说!那是我跟朋友合伙做生意,周转一下资金,很快就还上了。他们这是违规催收,你别理他们!”

“生意?”林书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讽刺,“你用我每个月给你的两千块钱,做什么生意?还是说,你那个月入过万的收入,就是靠借钱撑起来的?”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林川的音量陡然拔高,带着被戳穿的恼羞成怒,“我是你弟!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不就是想早点做出成绩,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吗?你以为我愿意看你那么累吗?”

这番话,要是放在平时,或许还能让她感到一丝慰藉。但此刻,听在耳朵里,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句句扎心。

她累?她当然累。

她想起自己大学毕业那年,爸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书啊,你是个女孩子,工作稳定就好。你弟弟不一样,他是男孩子,以后要撑起一个家的。他刚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你这个当姐姐的,要多帮衬着他点。”

从那天起,“帮衬”这两个字,就成了刻在她身上的烙印。

她的第一份工资,除了留下自己的基本生活费,其余的全都寄回了家。爸妈说,要给林川买台新电脑,方便他找工作。

她工作第二年,想给自己报个在职研究生,提升一下自己。爸妈打电话来说,林川想去大城市闯一闯,租房、生活都需要钱,家里没什么积蓄,让她先帮弟弟一把。于是,她默默取消了报名,把攒了半年的学费,变成了林川在大城市第一个月的房租和押金。

再后来,林川说工作不顺心,想自己创业。爸妈又来做她的思想工作:“小书,你弟弟有想法是好事,咱们得支持他。你每个月固定给他打点生活费吧,不多,两千块就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能专心搞事业。”

于是,这两千块,一给就是一年多。

为了这两千块,她放弃了公司楼下那家三十块一杯的拿铁,改喝办公室里免费的速溶咖啡,苦涩得像中药。

为了这两千块,她衣柜里添置新衣的频率从一季度一次变成了一年一次,买的还是打折的快消品牌。

为了这两千块,她拒绝了同事所有的聚餐邀请,理由永远是“晚上有事”或者“最近在减肥”,然后一个人回到这间小小的出租屋,煮一碗泡面,或者下一锅寡淡的青菜面条。

她以为,她的这些付出,是在为弟弟的未来铺路。她甚至幻想过,有一天林川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事业有成,衣锦还乡,她也能跟着沾光,让爸妈在亲戚面前扬眉吐气。

可现实却是,她省吃俭用,他挥霍无度。她默默承受,他谎话连篇。

“林川,”林书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我最后问你一次,除了这五万,还有没有别的?”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心寒。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林书挂断了电话,没等他再说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雨丝夹杂着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一个激灵。城市的夜景在雨中显得格外疏离,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的。

她必须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

首先,要搞清楚债务的总额。这五万,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其次,要找到林川,让他自己来面对这一切。最后,这件事,暂时不能让爸妈知道。他们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受不了这个刺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书就向公司请了假。她没有联系林川,因为她知道,现在从他嘴里问不出任何实话。她决定自己去查。

她记得林川跟她提过,他的“工作室”在一个叫“创客空间”的孵化园里。她按照记忆中的地址,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由旧厂房改造的园区,墙上刷着时髦的涂鸦,看起来很有艺术气息。她走进主楼,大厅里摆着各种懒人沙发和咖啡吧,一些年轻人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前台的女孩很热情,问她找谁。

“我找林川,他在这里租了工位。”

女孩在电脑上查了查,然后抱歉地对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叫林川的租户。您是不是记错了?”

林'书的心一沉。“不可能。他跟我说他在这里办公的。”她不死心,拿出手机,翻出林川朋友圈里一张定位在“创客空间”的照片,照片背景是一个很有设计感的会议室。

女孩看了一眼照片,恍然大悟:“哦,这个会议室是对外开放的,按小时收费。很多人会租一两个小时来见客户或者拍照,显得比较有实力。但是,他确实没有在这里长期租用工位。”

显得比较有实力。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又一次刺痛了林书。原来,连他口中的“事业”,都只是一个精心包装的谎言,一个按小时租赁的假象。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创客空间”,冰冷的雨还没有停。她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侦探,在追查一个关于自己至亲的案件,每发现一条线索,都只会让真相变得更加丑陋和不堪。

她想起了孟佳,她唯一可以倾诉的朋友。她拨通了孟佳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半小时后,在一家温暖的咖啡馆里,孟佳握着她冰冷的手,听她断断续续地讲完了整个故事。

“这个混小子!”孟佳听完,气得直拍桌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林书,你就是太心软了,你爸妈也是,从小就偏心他,把他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孟佳是她大学室友,也是她最好的闺蜜,对她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林书低着头,搅拌着面前那杯没有加糖的黑咖啡,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爱面子,虚荣心强一点,没想到他会去借贷。”

“虚荣心就是个无底洞,你今天满足他一千,他明天就想要一万。”孟佳叹了口气,语气又缓和下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这笔钱,你准备帮他还吗?”

林书摇了摇头。“我没有钱。就算有,我也不想再这样了。佳佳,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掏空了的空壳,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为他,为我爸妈活着。我忘了自己也需要生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得让他自己承担后果。这一次,我不能再帮他了。”

孟佳看着她,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但是,林川现在躲着你,你找不到他,怎么让他承担?还有那些催债的,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林书沉默了。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林川会躲到哪里去?他身无分文,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她。现在他不敢联系她,又能去投靠谁?

突然,一个名字跳进了她的脑海。

小优。

那是林川的同校学妹,也是他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林川的朋友圈里,有很多他们俩的合影。那个女孩,看起来很文静,很单纯。林川曾经得意洋洋地跟她炫耀,说小优家里条件不错,很崇拜他这个“有事业心”的学长。

也许,小优知道林川的下落。

找到小优并不难。林书通过林川的社交账号,找到了小优的联系方式。她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发去一条信息,说自己是林川的姐姐,有急事找他,想问问他是否和小优在一起。

信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

一整个下午,林书都守着手机,坐立不安。她想象了无数种可能。或许小优和林川在一起,看到了信息,却选择了一起无视。或许小优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她的信息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是小优的回信。

“学姐,你好。林川他……他这两天确实住在我这里。但是他说他手机坏了,在等新手机,所以联系不上家里。学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字里行间,透着女孩的小心翼翼和一丝不安。

林书的心定了下来。她没有在信息里说破,只是约了小优第二天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见面,说有些关于林川的事情,想当面和她聊一聊。

第二天,林书见到了小优。她比照片里看起来更瘦小,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看起来就像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她坐在林书对面,双手紧张地攥着奶茶杯,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学姐,你找我……是为了林川哥吗?他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看着女孩清澈又不安的眼睛,林书一时间有些不忍。她知道,接下来说出的话,可能会彻底打碎这个女孩对爱情的美好幻想。但她别无选择。

她将那张借款合同的复印件,轻轻推到小优面前。

“这是什么?”小优拿起那张纸,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苍白。“五万?这……这是林川哥借的?怎么可能!他跟我说,他的工作室很赚钱,上个月还接了个大项目,有好几万的利润呢!”

“他没有工作室。”林书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重锤一样,一锤一锤地敲在小优的心上,“他也没有工作。他每个月的生活费,是我给的。两千块。”

小优的嘴唇翕动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对我那么好。他带我去吃很贵的日料,给我买新出的口红,还说等他年底分红了,就带我去日本旅游……他说,他不想让我跟着他吃苦……”

林书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同样被谎言包裹,心甘情愿付出的傻瓜。只不过,她付出的是金钱和亲情,而这个女孩,付出的是爱情和信任。

“他给你买东西的钱,带你消费的钱,可能……都是借来的。”林书艰难地说出这个残忍的猜测。

小优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醒悟。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打开了几个APP。

那是几个她从未听说过的网络借贷平台。

“他之前……说他工作室需要认证一些资质,借我的手机用了一下,还说要绑定我的银行卡走一下流水,这样数据好看……我当时没多想,就都给他了……”小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哽咽,“他说他都删了,我……我没查过……”

真相,就在这一刻,以最狰狞的面目,被彻底揭开。

林川不仅用自己的名义借了钱,还用小优的名义,在好几个平台上都申请了小额贷款。金额从几千到一万不等,加起来,又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三万多。

原来,他所谓的光鲜生活,他口中的“大项目”,他对女友的“慷慨大方”,全都是建立在债务和谎言的沙滩上。而她和这个无辜的女孩,就是被他蒙在鼓里,为他提供沙土的人。

那天下午,小优提出了分手。林书陪着她,删掉了所有关于林川的联系方式。看着女孩哭红了眼睛,却依然倔强地挺直了背脊,独自离开的背影,林书的心里,最后一点对弟弟的幻想和包容,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没有去小优的出租屋里抓人。她只是给林川发了一条信息。

“我已经知道所有事了。包括你用小优的名义借的那些钱。我给你二十四小时,自己到我这里来。否则,我就带着这些东西,直接回老家,去找爸妈。”

这一次,她没有再提催债公司,而是直接搬出了他最后的软肋。

林川怕的不是债主,也不是法律。他最怕的,是在父母面前,撕下他那张“有出息的儿子”的假面。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林川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哀求。

“姐!姐你别冲动!千万别告诉爸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马上过去找你,你等我!”

当晚,林川出现在了林书的家门口。

他看起来狼狈不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头发油腻腻的,眼窝深陷,满脸的胡茬。哪里还有同学聚会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林总”的半点影子。

他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林书面前。

“姐,我错了!你打我吧,骂我吧!求求你,别告诉爸妈!”

林书没有去扶他。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起来。我这里不兴这个。”

她把一沓从网上打印出来的、各个平台的借贷记录,扔在他面前。“你先看看,这是不是全部?”

林川颤抖着手,一张一张地翻看。每看一张,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还有……还有两个朋友那里,借了……一万五……”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林书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五万,加三万多,再加一万五。总共,将近十万。

十万。

对于一个刚刚毕业,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对于她这个每个月要省下两千块来接济他的姐姐来说,也同样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林川,”林书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目光平视着他,“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这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一场迟来的、充满了荒唐细节的坦白。

一切都源于那该死的虚荣心。

刚毕业时,看着身边有些同学家里有关系,进了好单位,有些同学自己创业,风生水起,他心里开始失衡。他觉得自己不能比别人差。于是,他编造了一个“创业”的谎言,先是为了向家里要钱。

他用林书给的生活费,租最便宜的房子,吃最便宜的快餐,却把省下来的钱,用来包装自己。他买假的奢侈品,去高级餐厅只点最便宜的套餐然后拍照发朋友圈,租用共享豪车在大学城兜风,只为了营造出一种“成功人士”的假象。

当谎言的雪球越滚越大,日常开销已经无法支撑他华丽的表象时,他便把目光投向了网络借贷。一开始只是几百,几千,借来应急,想着“等我项目成功了”就能马上还上。

然而,他并没有什么项目。他所谓的“打拼”,就是在网吧里打游戏,在社交软件上和人闲聊。钱来得太容易,让他逐渐迷失。他开始用借来的钱,去追求小优,去参加各种消费高昂的聚会,去满足同学朋友们对他“林总”的吹捧。

当一个平台的钱还不上了,他就去另一个平台借,拆东墙补西墙。直到最后,所有的窟窿都捂不住了,催债的信息和电话像雪片一样飞来,他才开始害怕。但他不敢向任何人求助,因为那意味着他所有的谎言都将被戳穿。

他只能躲。躲在小优的出租屋里,过一天算一天,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林书静静地听着,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她的心,像一潭死水,在他说出第一个谎言的时候,就已经凉透了。

“说完了?”她问。

林川点了点头,抬起头,用一种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姐,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最后帮我一次。我们一起想办法,把钱还上。只要不让爸妈知道,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帮你?”林书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我怎么帮你?卖了我这间出租屋吗?林川,这不是我的房子。我每个月三千块的房租,一千块的生活费,还要给你两千块。你告诉我,我拿什么帮你还这十万块?”

林/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大概从未想过,他眼中那个“能干”的姐姐,生活竟是如此的拮据。

“那……那怎么办?”他彻底慌了神,像个无助的孩子,“姐,我不想坐牢……我害怕……”

“坐牢?”林书摇了摇头,“这是民间借贷,不是诈骗。只要还钱,就不会坐牢。问题是,谁来还,怎么还。”

就在这时,林书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她看了一眼林川,按下了免提。

“喂,小书啊。”妈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爱,“你弟弟呢?给他打电话怎么不接啊?是不是又在忙工作啊?你跟他说,别太累了,身体要紧。对了,下个月的生活费,你早点给他打过去啊,我听他说,最近项目到了关键期,用钱的地方多。”

电话这头,林川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看林书的眼睛。

林书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妈,林川就在我身边。他有些事情,我想,应该让他自己亲口跟你们说。”

“啊?他去你那儿了?那正好,你们姐弟俩好久没见了,你带他去吃点好的。有什么事,让你弟弟说嘛。”妈妈的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林...书把手机递到林川面前。“说吧。这是你自己惹出的事,你自己去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林川抬起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妈妈”两个字,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混合着悔恨和恐惧,再次夺眶而出。

那一夜,是林书这二十多年来,过得最漫长的一夜。

电话最终还是打通了。在林书的坚持下,林川用一种几近崩溃的哭腔,向电话那头的父母,坦白了一切。

可以想见,电话那头是怎样的天翻地覆。妈妈的哭喊,爸爸的怒吼,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份震动和失望。

挂掉电话后,整个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林川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无声地抽泣着。

林书没有安慰他。她知道,有些成长,必须伴随着剜心剔骨的疼痛。

第二天,爸妈连夜坐火车赶了过来。

当林书在车站接到他们时,只是一夜未见,他们仿佛苍老了十岁。妈妈的眼睛红���得像核桃,爸爸的头发,似乎又白了许多。

一���到林川,妈妈就冲了上去,一边打他,一边哭:“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你怎么能去干这种事!我们老林家,几辈子都是本分人,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你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啊!”

爸爸则站在一旁,嘴唇紧抿,脸色铁青,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天的家庭会议,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爸爸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小小的客厅里烟雾缭绕。他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银行卡都拿了出来,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准备用来养老的钱。

“一共,只有六万二。”爸爸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小书,你那里……能凑多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书身上。

林川低着头,不敢看她。妈妈用一种祈求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她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书看着眼前这一切,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事情到了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要她来承担。仿佛她天生就该是那个收拾烂摊子的人。

她沉默了很久。

在来之前,她想过无数种方案。她甚至查了自己的公积金,计算���自己所有的存款,想着能不能咬咬牙,把这个窟A窿填上。

但是,在看到父母拿出养老钱的那一刻,在再次对上家人那种理所当然的依赖的眼神时,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如果这一次,她再妥协,那她和林川,和这个家,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改变。

“爸,妈。”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这笔钱,我一分都不会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书!你说什么胡话!”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尖锐,“他是你亲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难道你真要看着他被那些人逼死吗?”

“他死不了。”林书迎上妈妈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他今年二十二岁,是个成年人了。他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挣钱,去还他自己欠下的债。而不是躲在家人身后,让我们用养老钱,用我省吃俭用的钱,去为他的虚荣和谎言买单。”

“你……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这么狠心!”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我狠心?”林书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妈,这些年,我怎么对他的,你们都看在眼里。我自己的生活过成什么样,你们关心过吗?你们只知道,他要创业,他要打拼,他不能受委屈。可我也是你们的女儿,我也会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她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

“这张卡里,有五千块。是我工作这几年,所有的积蓄。这钱,不是给林川还债的。是给你们二老的。你们坐车来的路费,这几天的开销,都从这里面出。至于林川的债务,我有一个方案。”

她转向一直沉默的林川。

“从明天开始,你跟我走。我给你找地方住,但房租水电,你要自己付。我给你找工作,不管是什么,送外卖也好,去餐厅当服务员也好,你必须去做。你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其余的,全部用来还债。我会帮你和那些债主协商,制定一个分期还款计划。什么时候,你把这十万块钱,一分不差地还清了,你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地站起来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说:

“还有,从这个月起,那两千块钱的生活费,我不会再给了。”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那次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爸妈带着失望和不理解,回了老家。他们或许觉得,这个一向听话懂事的女儿,变得冷漠而无情。

林川留了下来。他没有选择,或者说,他终于选择了唯一正确的路。

林书说到做到。她通过中介,在城中村给林川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单间,月租六百。她带着他去劳务市场,给他找了一份在物流仓库当分拣员的工作,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很辛苦,但包吃住,一个月能有四千多块。

她又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挨个给那些借贷平台和债主打电话,说明情况,提供林川的工作证明和收入流水,用最诚恳的态度,为他争取到了分期还款的机会。

过程很艰难。她受尽了白眼和冷语,但她没有放弃。这是她作为姐姐,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事。不是包办,而是引导。

林川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剪掉了长发,脱下了潮牌,换上了仓库里统一发的蓝色工服。他的手上,开始长出厚厚的茧子。他的朋友圈,再也没有更新过。

一开始,他很不适应,也曾向林书抱怨过工作的辛苦和生活的枯燥。

林书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你花的每一分不属于你的钱,现在,都要用你的汗水,一点一点地还回来。这是你欠自己的。”

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天,林川会把绝大部分钱转给林书,由她来统一分配还款。他只给自己留下几百块,作为零用。

他开始学会记账,学会计算着过日子。他发现,原来一顿饭可以不到十块钱,一件衣服可以穿好几年。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最朴素的生活方式,如今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而林书的生活,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笔每月固定的两千块钱的支出,消失了。她的账户,第一次有了结余。

她没有报复性地��费。只是在那个周末,她去超市,买了很多新鲜的食材,回到家,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红烧肉,有清蒸鱼,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排骨汤。

她坐在那张陪伴了她无数个泡面夜晚的餐桌前,慢慢地吃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家的味道,让她突然有些想哭。她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好好做一顿饭了。

她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她用省下来的钱,给自己报了一个搁置已久的瑜伽班。在舒缓的音乐和伸展的动作中,她感觉自己紧绷了多年的神经,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她开始重新看那些专业书籍,为自己的职业规划做准备。她的工作,变得更加出色,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她甚至开始尝试着,和公司的同事一起聚餐。当她第一次,把那杯三十块的拿铁捧在手心时,那温热的触感和醇厚的香气,让她觉得,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味道。

半年后的一天,她接到了林川的电话。

“姐,”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踏实,“我这个月,发了五千块奖金。我想……先把欠小优的钱还了。”

林书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她说。

她知道,她的弟弟,在经历了一场惨痛的跌倒之后,终于开始学着,如何堂堂正正地走路了。

又过了一年。

林川的债务,还了将近一半。他换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快递公司当片区经理,虽然依旧辛苦,但收入稳定,也有了晋升的空间。

他很少再主动联系林书,但每个月,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发一张还款的截图给她,像是在汇报自己的成绩。

林书也升了职,成了部门副主管。她用自己攒下的钱,和朋友孟佳一起,去了一趟云南。在洱海边,她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笑得灿烂而自由,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和清澈的湖水。

她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春节的时候,他们姐弟俩一起回了老家。

家里不再有争吵和指责。妈妈看着瘦了也黑了,但精神了很多的儿子,眼里满是心疼,却没有再提让他别干了的话。爸爸默默地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

年夜饭的桌上,林川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他先是敬了爸妈,然后,把酒杯转向了林书。

“姐,”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愧疚,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尊重,“以前是我不懂事,给你添了太多麻烦。谢谢你。不是谢你以前给我的钱,是谢你……后来没有再给我钱。”

他一饮而尽。

林书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她也端起酒杯,轻轻地和他碰了一下。

窗外,烟花在夜空中绚烂地绽放,照亮了整个小城。

那一刻,林书突然明白。真正的亲情,不是无底线的给予和牺牲,而是扶持他走上正轨,然后,有勇气放手,让他自己去面对风雨,长成一个真正的大人。

而她自己,也在这场漫长的告别中,找回了迷失已久的人生。

来源:虾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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