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1年9月7日凌晨两点,师长,水面下闪着亮光!”夜色冷得像刀,守在新墙河东岸的侦察兵猛地收回望远镜,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紧张。柏辉章顺势伏到河堤口,借着残月与爆闪的炮火,看见碎木横陈的桥洞里确有暗影在蠕动。
“1941年9月7日凌晨两点,师长,水面下闪着亮光!”夜色冷得像刀,守在新墙河东岸的侦察兵猛地收回望远镜,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紧张。柏辉章顺势伏到河堤口,借着残月与爆闪的炮火,看见碎木横陈的桥洞里确有暗影在蠕动。
几分钟前,他才下令把剩余的30枚手榴弹全部投向桥基,把日军工兵辛苦修补的梁架炸成断桩。原以为能够迫使对岸暂缓渡河,没想到对手居然躲在桥底,用小艇偷摸划行。熟悉日军套路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支穿浮力衣的水上小队八成是先遣侦察,他们要摸到我军背后插刀。
柏辉章抬手,示意机枪组别急。先让炮兵对岸火线延伸,再让步兵压低射击角度,对准水面。几秒后,27枚手榴弹接连滚落,爆点把河面掀起一片银白。嘶喊声被水花吞没,小艇翻扣,人影沉浮。士兵们没时间欢呼,防线另一侧的鸡婆岭传来急促的迫击炮爆响,日军正向那头加码。
新墙河之战是第二次长沙会战的关键一幕。此前的一个月,日军第6师团在岳阳方向连吃败仗,参谋本部决心孤注一掷,想通过强夺长沙,再从湘赣线切断国军后勤,以期“以战养战”。他们押上了近万兵力、50余门重炮以及十余架九七式轰炸机,企图在雨季结束前撕开豁口。
国军方面的防御重点却放在“拖住”二字。长沙城外只有约七十公里防区,如果日军无法在五天内通过新墙河,就会陷入补给困难。所以,102师哪怕伤痕累累,也必须死守。不得不说,这是一道近乎赌博的命令,可如果守不住,后果更糟。
柏辉章很清楚,桥面被毁只是第一步,真正棘手的是日军会不会从其他浅滩趟水强渡,或者干脆以空降的方式强插侧翼。为此,他把师部通讯频率调到12分钟一轮回,确保每一次摩擦都能及时回报,再依照火力网调整布防密度。老兵们打趣,“这像是拿秒表熬粥”,可谁都知道这碗粥熬稠了,敌人才咽不下去。
为了给正面战场减压,柏辉章抽调了第305团一个营,夜行二十里突袭对岸储油点。燃烧的油料让日军临时后勤摆设化为灰烬,两天之内,近千名步兵只能靠携行口粮硬撑。这一刀插得准,日军指挥部骂声不断,却只能调集更多兵力回援,前线的压力顺势被卸下大半。
有意思的是,很多人提到102师,只记得他们在淞沪会战上顶着炮火死守吴淞口,却忽视了早在1935年川黔边“剿匪”时,柏辉章就给部队立过三条死规:枪口抬高两分、弹药节用、每战必写检讨。这三条看似唠叨,其实保证了士兵在高强度消耗战里还能保持射击精度和纪律性。
日军强攻进入第三天,新墙河水位因上游暴雨上涨近四十厘米,看似对强渡有利,可涨水也让桥头残骸彻底散架,重炮无法直接跨河。柏辉章判断,敌人会转而集中突破草鞋岭高地。于是将补充上来的三个连全部塞进那条海拔不过76米的小山坡,并调给了仅剩的一门山炮。山炮虽然老旧,但它的存在感令日军必须保持散开队形,无法形成密集队列,这就给机枪点提供了“点名”机会。
战斗从拂晓打到日落。黄昏时分,天边的暗红像炉火,草鞋岭上的折枝、弹坑、尘土连成一片。守岭连长蒋国来撕下绑腿当绷带,手里攥着最后两发子弹朝电台吼:“岭头还在!”柏辉章只回一句:“撑到月亮出来。”这句话没有豪言壮语,却把攻岭日军硬是耗到退潮。
夜里零点,敌方炮火突停,照明弹也没升空。侦察分队顺着水流下游摸去,一路搜出十多具浮尸和三条被泡胀的木船。船上的日记本记下了原定“9月7日夜间潜渡,天明集结长沙南门”的计划。至此,偷渡方案算是彻底泡汤。
值得一提的是,102师的牺牲同样极大。整场长沙会战结束后,全师清点人数只剩不足六百。师部文书在残页上写道:“番号尚在,人不满一营。” 数据冰冷,却能让人瞬间明白所谓“死守”的分量。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懂,在那个补给体系脆弱、空军稀薄的年代,用人命换时间几乎成了常态。
遗憾的是,打完长沙,102师并未得到想象中的优待。柏辉章因非嫡系缘故,被调往昆明整训后方部队,职衔不降却远离一线。再之后,关于他的文字越来越少,只在几份战史角落里留下批注:“在长官部令中,表现尚佳。”短短六个字,盖过了多少拼死消散的烟硝。
史料往往只记录胜负,却忽略那些抬弹药、挖反斜面、把汤递给伤兵的普通面孔。新墙河夜色里那声“师长,水面下有日军!”既带着惊恐,也带着提醒战友的责任。很多时候,决定战局的并非宏大策略,而是这种突然的发现与果断的反击。
第二次长沙会战最终以日军退却告终,湘北战线短暂安稳。参战的102师未能保留完整建制,却用血肉换来敌军第6师团近五千的伤亡。数字背后,是一条河、一座被炸碎的桥、一批看似简单却被反复擦拭的手榴弹。胜负就凝结在那三十次爆裂声之中。
来源:唐朝一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