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指尖抚过她温热的脸颊,在黑暗中许下郑重承诺:"等我能看见这个世界,定要娶你为妻。"
裴桢失明的那段至暗时光里,黎微始终如影随形地守在他身侧。
他指尖抚过她温热的脸颊,在黑暗中许下郑重承诺:"等我能看见这个世界,定要娶你为妻。"
后来黎微等来了他重见天日的时刻,等到了他重新执掌家族权柄。
却终究没能等到那枚迟来的婚戒,只等来了他心上白月光归国的消息。
他们之间上演着拉扯纠缠的戏码,在爱恨交织中互相折磨,活脱脱像场俗套的追妻火葬场。
衬得黎微这些年的付出,仿佛成了天大笑话。
当着满地碎玻璃碴,她缓缓褪下那枚随意买来的素圈戒指。
这场姗姗来迟的求婚戏码,她再没耐心奉陪。
至于裴桢这个人,她也终于决定放手。
……
暮色四合时,黎微背对落地窗接听电话。
"齐院长,我接受康复中心的聘任。"
听筒里传来中气十足的爽朗笑声:"太好了!有你这样的金牌心理医生加盟,那些星星的孩子定能早日走出孤独世界。"
"不过……"对方话锋陡转,疑惑中带着惊喜,"你婚期不是近在眼前?"
一个月前齐院长就递过橄榄枝,诚邀黎微加入自闭症儿童康复项目。当时她以筹备婚礼为由婉拒,却承诺会定期参与义诊。
院长虽感遗憾,仍不死心地将名片塞进她掌心:"一年内随时欢迎改变主意,我们提供的待遇和医疗资源,绝对行业顶尖。"
此刻黎微望着掌心名片,羽睫轻颤遮住眸中情绪,声线清冷如霜:"婚约取消了。"
"这次离开江清市,便再不归来。"
电话那头惊呼脱口而出,又连忙以咳嗽掩饰失态。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点破。院长尴尬地转移话题:"康复中心永远是你最温暖的港湾。"
黎微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我知道。"
也难怪齐院长惊诧,毕竟在阮素清归国前,所有人都笃定她会成为裴太太。
这段感情曾被传为佳话,人人称羡。
四年前那场车祸,让天之骄子裴桢坠入深渊。双目失明的诊断犹如催命符,将他从继承人宝座狠狠拽落。
往日追捧的亲友作鸟兽散,连订婚多年的青梅都撕毁婚约,远遁海外再无音讯。
暴戾、阴郁、喜怒无常,他成了困在老宅的野兽。
唯有黎微推开那扇尘封的门,陪他在破败别墅里熬过漫长岁月。当盲杖砸碎满室陈设,将她推倒在玻璃碴中时,她总是不顾伤痛紧紧相拥:"裴桢,别放弃希望。"
她在庭院种下四季繁花,让暗无天日的居所浸染芬芳。晴日推轮椅沐浴暖阳,雨天共倚窗棂听雨落。
当他在镜前抚摸后背狰狞伤疤,她总会踮脚轻吻那道疤痕:"这是你从鬼门关带回来的勋章。"
终于等到云开月明那日,他重掌家族企业,恢复往日矜贵风范。二十八岁生辰宴上,所有人都屏息等待那枚求婚戒指。
直到宴会厅大门轰然开启,消失多年的白月光踩着月光归来。
裴桢当众将定情信物抛进泳池,看着狼狈打捞的阮素清冷笑:"阮家缺钱缺到要你玩命?"
可当那人真的跃入泳池刹那,他猛然起身撞翻香槟塔。飞溅的玻璃刺入黎微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而裴桢早已跃入池中,将呛水的阮素清紧紧护在怀中。
"你明知晕水还逞强!"他怒吼中带着颤音。
怀中人湿发贴面,泪珠与水珠交织成脆弱的美,却执拗攀上他脖颈:"可你终究舍不得我涉险,不是吗?"
裴桢喉结上下滚动,脊背绷成紧绷的弦:"少自作多情。"
却始终没有推开环在腰间的手。
这幕凄美场景,爱恨交织的痴缠,连旁观者黎微都忍不住要为这段孽缘落泪。可今天本该是她接受求婚的良辰吉日。
当那个素衣女子站在庭院里落泪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再度溃不成军。而精心妆点的黎微,反倒成了宴席间最狼狈的笑话。
宾客们或明或暗的嗤笑声中,她终于看透这场荒诞剧。
四年间陪他走过商海沉浮,却始终跨不过那道名为阮素清的心墙。黎微抚过无名指上浅白的戒痕,突然觉得可笑——这株从未为她绽放的铁树,她竟妄想用青春浇灌出果实。
挂断电话后,空荡别墅只余老式座钟的滴答声。这是她从老宅带走的唯一物件。
裴桢失明那段日子,总在窗边枯坐整日。数着钟摆撞击铜铃的声响,在第十一声回荡时唤她:"黎微,日头又沉了。"
"明天会更好吗?"
"当然。"她总是答得笃定。
直到复明后搬离老宅,他宣称要与过往诀别,却独留这座钟陪她辗转。此刻黎微望着掌心,那枚曾象征承诺的戒指早已摘下,可压出的凹痕却像胎记般顽固。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松木冷香混着若有似无的梨花气息将她笼罩——那是阮素清最爱的香水。
"为何不开灯?"温热气息拂过耳际,裴桢俯身欲吻她侧脸,却被轻轻侧头避开。
男人瞬间捕捉到疏离:"闹别扭了。"
平静陈述里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别胡思乱想,她当年弃我而去,受些冷眼是该的。"解释声淡漠如常,"但她畏水,总不能真看着溺毙。"
字字句句滴水不漏,仿佛泳池边失控抱起落水者的不是他。
黎微沉默着,直到男人耐心耗尽,攥着她手腕转过来。指腹触到光滑肌肤的刹那,裴桢瞳孔骤缩:"婚戒呢?"
"摘了。"她盯着他骤然阴沉的脸,突然觉得荒谬。这枚随意选购的戒指,承载的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执念。
一年前那个寻常午后,她在裴桢西装内袋摸到枚戒指。磨旧的丝绒盒见证过无数次把玩,她曾天真以为这是求婚信号。直到颤抖着套上无名指,才发现尺寸根本不符。
那是四年前的旧款。
裴桢就是在那个瞬间折返,撞见她攥着戒指泪流满面。"等求婚时,我会给你更好的。"他擦拭泪痕的手指温柔,说出的话却像刀锋,"留着它,是提醒自己莫再重蹈覆辙。"
此刻黎微摩挲着戒痕轻笑,新戒旧戒,于他而言不过是哄骗的道具。既然忘不了白月光,何必用婚姻枷锁困住她这四年?
座钟突然敲响整点,铛铛声里,黎微仿佛看见十四岁初遇裴桢那日。少年桀骜的眉眼在夕阳下泛着光,而今那束光,终究照进了别人眼里。
阮素清的出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将所有既定轨迹搅得支离破碎。
那场本该温馨的生日宴戛然而止。
直到裴桢的友人瞥见黎微掌心蜿蜒的血迹失声尖叫,他才如梦初醒般转向她。
"抱歉微微,我这就带你处理伤口。"
"这生日不过也罢。"
"好兴致早被某些人败得干净。"
他拽着黎微就要离开是非之地。
阮素清却推开搀扶的侍者,踉跄着挡住去路。
"裴桢,你真就这般恨我?"
"若我说当年另有隐情呢?"
空气瞬间凝结成冰。
阮素清执拗地仰起泪痕斑驳的脸,裴桢却垂下眼帘,后脊绷成紧绷的弦,暗流在眼底汹涌翻腾。
这幕痴男怨女的戏码,让黎微顿觉自己如同透明人。
良久。
她听见裴桢从齿缝间挤出冷笑。
"谁信这鬼话。"
他甩开阮素清的手,攥着黎微的手腕大步流星离去,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那股蛮力带来的刺痛,至今仍在皮肤下隐隐作祟。
后来他将黎微送回寓所,便借口公司急事匆匆离去。
黑色座驾如离弦之箭冲出嘉鼎公馆,昭示着主人焦灼的心绪。
黎微太清楚那方向通向何处——阮素清暂居的公寓。
此刻手机屏幕还亮着挑衅短信:
【黎微,他可是追到我家来了,等真相大白那日,你这四年光阴不过笑话一场。】
【听句劝,趁早从裴桢世界里消失,宠物就该有宠物的自觉。】
宠物。
这个刺耳的称呼,正是初见时阮素清掷地有声的判词。
裴家素来注重慈善形象,黎微不过是他们资助的万千学子之一。
只因当年她家的变故上过社会新闻,这才被推到聚光灯下。
为防媒体过度解读,她被提前接进裴家别墅暂住。
那是她首次踏足如此奢华的宅邸,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与满室华贵格格不入。
接她来的时机实在不巧,裴家主人皆不在府中。
管家无奈叩响琴房雕花门,阳光穿过落地窗在琴键上跳跃,弹琴少年闻声抬头,正是废墟中为她披衣遮眼的救赎者。
重逢刹那,黎微仍为他周身光芒所摄。
少年却已记不得她,琥珀色瞳孔清冷如月,将往事尽数封存。
未等裴桢开口,合奏的阮素清率先嗤笑出声:
"珍珍刚走丢就找新宠,你继母可真会讨你欢心。"
刻薄言语如利刃刺来,黎微只能无措地绞着衣角。
倒是裴桢自顾自弹起舒缓旋律,琴声中传来他低沉的嗓音:
"别胡说,她只是暂住的客人。"
"和珍珍不同。"
后来黎微才知,珍珍是裴桢养的小猫,不久前走失了。
即便她不过是裴家慈善牌坊上的点缀,是短暂停留两个月的过客,依然逃不过阮素清的恶意。
这位天之骄女总以俯视姿态,在无人处对她极尽羞辱。
最甚者是慈善晚宴前夜,钢琴盖轰然砸落的瞬间,她听见阮素清娇笑:
"用裴桢教你的琴技勾引男人,你也配?"
"对了,这琴盖可是自己掉下来的,与我无关哦。"
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面对裴家人失望的眼神,黎微始终缄口不言。
谁会信她呢?
阮家会护着掌上明珠,裴家也不会为她出头。
何况她深爱的少年,眼里心里都住着别人。
如今时移世易,她们的处境已然对调。
可阮素清骨子里的傲慢从未改变,就像裴桢心里,永远留着不属于她的位置。
黎微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玻璃幕墙外炸开沉闷的雷鸣,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开天幕,将她从回忆的漩涡中生生拽回现实。
瓢泼雨声接踵而至。
裴桢按亮了客厅的水晶吊灯。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她眼睫发颤,还来不及适应,左手就被对方攥住。冰冷的金属顺着指节滑落,精准卡进无名指的凹陷处。
黎微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杏眸里迅速氤氲起水汽,连纤长的睫毛都在不受控地簌簌抖动。
温热的掌心抚上她手背,裴桢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戒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次要戴一辈子。"说着双手捧起她的脸,薄唇如羽毛轻扫过额头,"求婚仪式被意外打断了,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数?"
黎微胸腔里像塞进团乱麻,万千疑问在舌尖打转。偏在这时——
门铃刺耳地响起。
她借机转身开门,却在倾盆大雨中撞见狼狈不堪的阮素清。暴雨模糊了视线,可那道灼热的目光越过她肩头,直直钉在客厅深处。
"裴桢,你真要对我见死不救?"嘶哑的嗓音被雨声撕碎。
满室寂静中,只有老座钟发出"咚咚"的闷响。黎微下意识回眸,正对上裴桢僵立在原处的背影,他紧攥的拳头青筋凸起,目光如胶似漆黏在雨中那抹单薄身影上。
钝痛顺着血脉蔓延,黎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场无声对峙。直到裴桢唇边泛起冷笑,每个字都裹着冰碴:"阮小姐照照镜子,如今这落魄相,可比不上当年抛下我时潇洒。"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落难时弃我而去的女人?"
阮素清在雨幕中摇晃:"我当时有苦衷……"
"现在解释未免太晚。"裴桢扯松领带的手暴起青筋,"阮小姐但凡要点脸面,就不该出现在我和未婚妻的家门口。"
他每个音节都淬着寒霜:"没对你赶尽杀绝,已是我最后的体面。"
阮素清脸色煞白,所有倔强化作眼底破碎的光,她突然轻笑:"裴桢,谢谢你给我上最后一课。"说罢转身冲进雨帘。
铁门合拢的刹那,黎微肩头传来剧痛。裴桢将她箍在怀中,呼吸却透着慌乱:"终于清净了。"
可黎微太熟悉这具身体的每个细微颤动。就像此刻,他看似镇定的表象下,目光始终黏在落地窗上——那里映着阮素清踉跄跌倒的身影。
果不其然,裴桢突然发力推开她,连伞都来不及抓就冲进雨幕。在命运的岔路口,他永远会奔向同一个方向。
冰凉的雨丝穿透睡裙,黎微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已凝固。这场暴雨里,被淋透的何止是门外的落难者。
裴桢抱着浑身湿透的阮素清迈进客厅时,正巧与倚在楼梯口的黎微四目相对。他抱着人的手臂不自觉收紧,连嗓音都压低了几分:"微微,她突然倒在门口,总不能真的不管……"
"我明白。"黎微轻轻截断话头,转身去拿电话:"我联系陈医生过来,二楼客房可以让阮小姐暂住。"她甚至主动为裴桢找好了台阶,"毕竟相识多年,总不好见死不救。"
裴桢却因这番话心头泛起细密刺痛。他定定望着妻子温婉的侧脸,试图从那双永远含着三月春风的眼眸里捕捉半分情绪波动。可那里面既没有翻涌的醋意,也没有隐忍的委屈,只有如往常般恰到好处的体贴,就像四年来每次他深夜应酬归来时,她总会端着温热的醒酒汤浅笑相迎。
"她淋了雨,当心着凉。"黎微将毛毯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裴桢潮湿的衣袖。这个细微触碰让裴桢如释重负,他喉结滚动着重复:"我心里只有你。"
黎微但笑不语,目送那道颀长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耳畔隐约传来楼上争执声,她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珍珠耳环——这是去年结婚纪念日裴桢送的礼物,此刻在掌心硌得生疼。
偌大的衣帽间里,黎微指尖拂过一排排高定礼服。裴桢总说秘书会定期送来最新款,可这些精致华服从未穿过她身。倒是衣橱最深处那件泛白的牛仔外套,十七岁少年递来时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布料纤维里。
那年暴雨冲垮了黎微所有的伪装。父母双亡的少女蜷缩在血泊中,直到裴家少爷踩着满地狼藉向她伸出手。少年掌心的温度混着淡淡皂角香,像穿透乌云的月光,照亮了她整个灰暗的青春。
此刻这缕月光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当黎微抱着外套经过客房时,虚掩的门缝里漏出刺耳对话。
"阮小姐很缺钱?"裴桢松了松领带,镜片后的桃花眼泛着冷光,"求人不如求我,脱件衣服十万,这个价码够体面了。"
黎微攥着门把的手指蓦地发白。她听见阮素清带着哭腔的质问,听见裴桢嗤笑着抛出"包养"二字,胃部突然泛起剧烈抽搐。这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冲得她眼前发黑,却奇异地冲散了眼眶的酸涩。
原来这就是他口中的"人道主义"。黎微低头看着怀中那件旧外套,突然笑出声来。四年的婚姻像场荒诞剧,她扮演着完美妻子,他表演着深情丈夫,而真正的主角,从来都是楼上那位楚楚可怜的白月光。
6
于是,阮素清发了疯,不知摔碎了屋里的什么东西,刺耳的声音叮当作响。
“裴桢,我不做小三!你一定要我如此难堪吗?”
“如果黎微知道了,你将我置于何地?我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不肯回头,就放过我!”
她的含泪控诉戛然而止在裴桢凛冽的反问中。
“时至今日,你觉得你还比得上黎微在我心里的位置吗?”
“既然你为了阮家要作践自己,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但这样的机会,我只给你一次。”
“至于黎微──”裴桢语调一顿,带着居高临下的自信,“她不会知道的。”
可黎微已经知道了。
她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推门而入,好心提醒他:这样瞒着她是否有些太麻烦了。
她会给他们腾地,干脆离开。
里面阮素清抽噎声断断续续。
他们一个因爱生恨要强取豪夺,一个带着引诱示弱顺势而为。
倒是挺般配。
连这场雨都显得像是天公作美。
黎微转身下了楼。
不要了。
戒指不要了,外套不要了。
裴桢,她也不要了。
可脚步却有些艰难,细看下来,黎微指尖都在颤抖。
哪怕早就看透了这段感情,早已做好了离开的决定,但亲耳听到时,她依旧没出息地落了泪。
如果不谈爱,她大概要感恩裴桢一辈子。
她自以为看得清醒,却不可自控的,带了埋怨。
黎微只是想陪他走出黑暗的,就像当初裴桢照亮过她一样。
可为什么,他要给她爱的承诺呢?
骗子。
索性,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次日雨后初晴。
黎微早早地到了心理咨询室,提交了离职申请。
离职程序只需一周,这将是她在江清市最后的七天。
此后山高路远,她跟这个地方再也没任何瓜葛了。
更衣间里,她刚换好白大褂,便接到了裴桢的电话。
“黎微,你去哪了?”
黎微一边锁上柜子门一边平静回答,“咨询室。”
电话里,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裴桢仍疑惑,“诊室不是九点上班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她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约了病人。”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多想了。我已经把阮素清送走,你如果在意,我会让佣人把侧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微微,挑个暖和的天气,我们结婚吧。”
结婚。
从裴桢口中说出来,多新鲜啊。
过去她暗示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有丝毫松动,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节奏。
可如今,在他跟阮素清轰轰烈烈地纠缠拉扯后,却突然说要娶她。
究竟是裴桢愧疚感作祟,还是他真的想上演金屋藏娇,黎微全都不在意了。
她含糊其辞,“最近没有好天气。”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裴桢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沉吟道,“那就再等等,等我出差回来,一周之后吧。”
自从裴桢复明,黎微就一直在等这句话。
现在也算得偿所愿,他们的感情彻底结束。
裴桢,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
7
倒计时第7天,裴桢出差,临走前将阮素清以禁锢的名义安排在逢月山庄,那是他们分手前常住的地方,至今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倒计时第6天,黎微烧掉了她与裴桢的合照,其实少得可怜,大多都来自她的偷拍。唯一一次是她跟裴桢去苏泊尔出差,满愿塔下,裴桢低头摆弄手机,她却满眼都是他。她洗了两张出来,另一张却怎么都找不到。
倒计时第5天,黎微看好了临水市的房子,两室一厅,离着康复中心只有三公里。
......
倒计时第1天,黎微做好了交接,接待了她最后一位患者。
咨询室的门被推开,黎微对上了阮素清嚣张明艳的脸。
终于不是那副哭哭啼啼随时碎掉的样子,阮素清宛若骄傲的孔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黎医生,好久不见。”
她阴阳怪气,“你家的床睡起来真的很一般,还是逢月山庄住起来比较好。”
黎微垂眸,没理会她挑衅的嘴脸,语气公事公办,“最近遇到什么事了?身上有什么症状?”
她笑得得意,“其实很简单,我昔日的爱人要变成有妇之夫了,不过我们彼此相爱,黎医生,你说这事怎么算啊?”
“不过,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你觉得呢?”
阮素清炫耀般说完,好整以暇看着对面的黎微。
她如此期待黎微愤怒、颤抖,声声质问,越是这样,越能凸显黎微的狼狈。
不过,她什么都没看到。
黎微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她半个。
而是指了指窗外,“出门三百米右转。”
阮素清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你不该来看心理医生,你应该去挂精神科。”
“你──”
她拍了桌子,气得猛然站起身。
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
怒火一下消散,阮素清翩翩然坐下,再度恢复了淡定,得意洋洋地朝黎微晃了晃手。
正是当初黎微试戴,完全不符合她指围的那一款。
原来裴桢一直没丢。
这枚戒指终于在四年后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手上。
阮素清呵气如兰,“黎小姐,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场游戏,你输得远比我想象中要快。”
不过是枚戒指,就能让阮素清半场开香槟,提前尝到胜利的喜悦,迫不及待来宣示主权。
黎微笑了笑,如释重负地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
她本想择个机会还给裴桢,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她抬眸,清冷的面孔不含一丝情绪,“一枚戒指没什么好炫耀的。”
“还有这枚你也拿去。”
如果一个男人的爱,要靠女性之间尔虞我诈博弈得来,未免太过廉价。
阮素清喜欢,她不喜欢。
黎微将戒指推到阮素清面前,忽地盈盈一笑。
“你和裴桢,都滚出我的世界。”
黎微当晚就登上了飞往临水市的航班。
耳边别离相逢交织,她只是坐在候机处,平静地拉黑了裴桢所有联系方式。
拉黑微信之前,最新的消息,是裴桢发来的:
【明日回,但不必等我吃晚饭。】
不会等了。
从此那个家,再也不会有反复加热最后倒掉的晚饭;
也不会有黎微的患得患失、卑微期待。
删掉所有关于裴桢的东西后,黎微才后知后觉。
原来曾让她夜不能寐,流泪到天亮,一度窒息不敢关灯睡觉的东西,不过是串代码罢了。
阮素清回国前,她总在这段感情里内耗。
阮素清回国后,迟迟不下的宣判终于给她判了死刑。
曾经无数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如今删掉了,也彻底恢复了清静。
广播处,温馨提示音响起,催促着乘客登机。
这是一场她与裴桢彻头彻尾的别离。
她戴上墨镜推着行李箱,风掀起衣摆,黎微穿着高跟鞋大步向前,再没回头。
8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轰鸣。
她初来乍到,不仅生活习惯需要慢慢改变,就连手机大数据也不能完全适应。
刚连上网的那刻,太多消息弹出。
有齐院长关心她平安落地的。
还有网页推送来的江清市花边新闻。
而主人公她也不陌生。
是裴桢和阮素清。
新闻报道得绘声绘色,图文并茂。
黎微一打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阮素清为了拉拢生意,参加了酒局。
在满是大腹便便秃头男的酒桌上,被有心人恶意灌酒,蓄意威胁。
落泥的花,谁都想来采。
可她参加应酬的事不知怎的传到了裴桢耳朵里。
本该返程的男人,用尽手段落地天台,用最快的速度推开包厢门。
裴桢拳头如暴雨般落在男人身上,他满脸阴鸷踩断他的手腕。
不染丝毫灰尘的皮鞋用力碾压,“是这个手碰的她,对吗?”
跟当初黎微被人骚扰,他云淡风轻地说:“委屈你了。”
判若两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昔日恋人爱恨交织,引发了许多少女的关注,一举冲上江清市的头条。
黎微突然发现手机里更多的消息,是来自一个群聊。
没有任何群名称,不过里面的人却都是江清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黎微加入这个群是偶然,裴桢刚复明那会儿,眼睛还不能完全适应,医生规定他看电子产品的时间有限。
为了快速跟外界接轨,黎微变成了裴桢的传声筒。出于方便,他把黎微拉到这个满是二世祖、继承人的群聊。
黎微一次都没说过话,久而久之,他们都忘了黎微的存在。
鲜红的99+属实夺目,最新一条弹出来的,还是关于她的。
发消息的是裴桢的兄弟宋志明,也是裴桢失明期间为数不多、没有落井下石的人。
【裴哥,这条视频压下没让媒体发,但风声是瞒不住的,黎微迟早会知道。】
黎微点进去,是在酒店回风长廊。
他们在寒风下拉扯,阮素清被裴桢紧紧圈在怀里,她挣扎落泪。
“裴桢,如果是报复我当年离开你,现在也该够了!”
“永远够不了!”
他失控压在阮素清唇上,“不是喜欢钱吗?你跟了我阮家的事我来管。”
“十万、五十万、一百万够不够?”
黎微退出视频,对他们抬价的沟通并不感兴趣。
素润的指尖不可见地在颤抖,不过幸好——
她早就不在乎了。
群里的交流还在继续。
【裴哥不是说要跟嫂子结婚吗?她看到要是不高兴怎么办?】
【不会的。】
纷纷嚷嚷中,裴桢终于现身。
带着他一如既往地胸有成竹。
【黎微很识趣,不会无理取闹的。】
黎微很识趣。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从裴桢口中听到这个评价了。
去年元旦,黎微第一次跟裴桢和他的圈中好友一同跨年。
昏暗的包厢里,各种天价红酒洋酒摆了满桌,骰子只摇了几循,黎微便下肚了三杯烈酒。
时运不济。
裴桢叼着烟将她懒散搂过,烟雾缭绕在他眉眼,映出几分缱绻的深情。
“怎么回事?逮着我老婆薅呢?”
他拦住黎微手中的酒杯,顺势握着她手腕往自己唇边送,“喝多了再闹我,我替你喝了。”
周边人便哄笑着打趣,“家属代喝罚两杯。”
酒劲上头远比想象中快,光影交错的玻璃上映着她红彤彤的脸。
裴桢将西装外套披在黎微身上,低沉笑道:“睡一会儿,我来替你讨回公道。”
多么细致入微。
可烟酒味呛鼻,酒精在胃里灼烧,黎微睡得并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问裴桢:“这都三年了,你还不娶她,她也不跟你闹?”
裴桢语调漫不经心,“闹什么?黎微最识趣了。”
他从来都有断定她不会离开的底气。
回忆一直在倒带,黎微从过往的每一帧画面中抽丝剥茧,都找不出裴桢深爱她的痕迹。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让她飞蛾扑火了四年?
起初她只是想让裴桢振作,不想让他心随眼睛一般永坠黑暗。
她小心翼翼,从不逾矩。
可那个潮湿雨夜,主动吻上来的人,是裴桢。
哭着说要娶她的人,也是裴桢。
究竟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他施舍给黎微的恩赐?
她至纯至真的情感,发自内心地仰慕,原来一开始他就是不配的。
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
这是黎微这辈子听过的最大笑话。
她干脆利落清空了群消息,退出了群聊。
反正,也跟她没关系了。
9
与此同时,逢月山庄里。
裴桢发完消息后便没再看手机,反而侧身垂眸看向床上的阮素清。
阮素清喝了不少酒,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在听到阮家内部资金链出问题的风声时,裴桢就知道,阮家这次在劫难逃。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阮素清回来求他。
他恨她,尤其是他不见天日的生活里,他恨透了她的决绝抛弃。
所以在此刻,他能成为阮素清的救世主,裴桢享受极了。
这种高高在上,被她讨好的感觉。
哪怕他知道,她的讨好带着心机。
可那又怎样?
黎微不会在乎,他也不会在乎。
想到黎微,裴桢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砸了酒局带阮素清走,在江清市闹得沸沸扬扬,他不信黎微看不到。
可手机静悄悄的,他没收到一条关于黎微询问。
他刚复明那会儿,想重返巅峰的心太过强烈,裴桢没少跟不同的富家女闹出绯闻。
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全都收到过黎微的小心试探。
从来没有像这次,沉默至今。
难不成真的生气了?
不过她一向很好哄。
他买回来逗阮素清的奢侈品,随便拿出来一个送给黎微,她都会很开心。
她从来都是给台阶就下的人。
裴桢心底无端泛起愧疚。
他找出黎微的微信头像点进去,随手发了句:
【她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贞节。】
晓之以理的一句话,算是对黎微的解释。
可下一秒,裴桢瞳孔惊颤。
跳出屏幕的,是消息背后红色的感叹号。
那么刺眼。
黎微把他拉黑了?!
与此同时,他看到兄弟群里的消息不断跳出。
【群里怎么少了个人?】
【就是,谁退群了?不想跟裴哥混了?】
宋志明甚至对着只有十几个人的群开始了“可汗大点兵”。
可点来点去,也没发现少了谁。
某些记忆似乎突破牢笼,一点点在脑海中浮现。
裴桢手机几乎握不住。
向来运筹帷幄的人此刻却感受到了心脏骤停般的窒息。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退出群聊的人。
是黎微。
所以她是看到群里的消息生气了?
裴桢再也坐不住,猛然站起身子,衣摆却被阮素清揪住。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痴痴望着他,“裴桢,你能不能别去找黎微。”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今晚你能不能陪陪我?”
说着,阮素清将真丝外衣脱下,露出里面的吊带,双手攀向裴桢的脖颈。
裴桢猛然甩开,再没心情陪阮素清演戏,毫不留情揭穿了她的伪装。
“阮素清,你哪有表现得这么可怜?”
“差不多得了。”
他烦躁吐出一口浊气,“别演戏上瘾。”
可阮素清却并不甘心,干脆起身环住裴桢的腰,将身子贴得紧紧的,期期艾艾:
“裴桢,你别去找她了,你不爱他,就让她走吧。”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不想做你的第三者,我想嫁给你!”
裴桢一把将人推开,手钳住阮素清的下巴,气笑了。
“谁说我不爱她?是她把我从烂泥里捞起,我不爱她难道要爱当初远走高飞、生怕被我纠缠的你吗?”
阮素清脸色瞬间刷白,“我真的是有苦衷的,我被他们逼迫,我没有......”
裴桢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冷冽嗤笑,“阮素清,这些话你也就骗骗自己。”
“裴桢,你不爱我为什么又要管我!”
她这句凄然反问让裴桢愣在原地。
男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久久说不出话。
是啊。
他不爱她,为何要一次次因为她忽略黎微呢。
是因为年少情谊实在能吗?
不是的。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被抛弃,所以想要重新从这段感情里找回场子。
他享受自己睥睨阮素清的上位者姿态,仿佛只有她费尽心机讨好、引诱他,才能让他忘记那两年的落魄。
他根本不爱她了。
这个认知让裴桢醍醐灌顶,他突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实在愚蠢,为了所谓的自尊心,竟然跟阮素清一遍遍纠缠,还惹了黎微伤心。
她拉黑了自己。
然后呢?
她下一步又要做什么?
10
慌张感涌了上来,裴桢不想再跟阮素清浪费时间,他一把将人推开。
阮素清却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虚弱得向后倒去。
她演技实在烂得可怜,自以为顿悟的裴桢这下连眼神都没分给她。
可偏偏阮素清倒在了床头柜旁边,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柜子摇摇晃晃,最终侧翻在地。
抽屉里的东西扑簌滚落一地。
有他们没用完的计生用品,有阮素清拟造的病历单,还有各种杂物。
裴桢没工夫细数,可偏偏一枚他过分眼熟的戒指,恰好滚落在他脚边。
他颤抖着弯身捡起。
这枚戒指,是一周多前,他亲自戴在黎微手上的。
怎么......会在这?
再抬头看向阮素清时,眼底凶相毕露。
“你敢背着我去挑衅黎微?”
“不是的——”
阮素清仍想嘴硬,“是她来警告我离你远点,不是我主动找的她。”
可这次她的眼泪没换来裴桢丝毫动摇。
哭泣中,阮素清只听到裴桢阴冷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如果我跟黎微的感情有一丝破裂,我发誓我会让阮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说罢,他带着戒指摔门而去,只有阮素清呆呆坐在地上,颤栗感遍布全身,冰冷刺骨。
他满目猩红欲要发疯的神态,好像阮素清一旦承认,裴桢真的会过来掐死她。
裴桢,疯了。
一路上,裴桢将车开得飞快。
他将油门踩到底,无视了所有红灯,嗡鸣声划破寂静的深夜,裴桢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终于度秒如年般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冲进别墅。
别墅里黑漆漆的。
再也没有灯火通明,也没有人间烟火,更没有人会为等他在沙发上睡着。
裴桢颓然开了灯。
却没有想象中的空荡,只是有些过分安静。
难道黎微没走?
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她生气了,需要他去哄?
这个猜想让裴桢心底的负重感少了一些,他快步上楼推开黎微的房门,更衣室里全是黎微的衣服。
他又走出房间,目光所及之处,家里的陈设几乎没什么变化。
裴桢彻底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慌张则乱。
黎微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这四年,他们相互依靠,她陪着他重揽裴家大权。
她见证了他最狼狈的时刻,也见证了他走向风光的过程。
他们早就融入彼此的生命,密不可分。
更何况,黎微是孤儿。
她离开他,又能去哪?
可很快,裴桢的笑僵硬在脸上。
他发现洗手台上,黎微的洗脸巾不见了。
家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他开始去细数那些过去毫不起眼的细节。
桌上没有黎微印着卡通猫的水杯,门口毛茸茸的拖鞋也不见了踪迹。
就连花瓶里的花都枯萎了,凋零的花瓣了无生机。
当头一棒的感觉,让裴桢大脑嗡鸣。
原来她不是不舍得走,是她根本不稀罕要。
夜太漫长。
漫长到他思维都变得缓慢起来,过去的一帧帧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浮现。
他突然想到了那次通话,他让黎微挑个好天气去结婚。
电话那头她低落的声音响起。
“不会再有好天气了。”
时至今日,他才大彻大悟。
天还会转晴变暖,但他们不会有以后了。
11
时间不停往前推。
推到了最开始,裴桢被裴家人送到了年久失修的老宅,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唯有一个名校毕业的心理咨询师愿意陪着他,哽咽着求他不要放弃。
又推到了他倔强不肯用导盲杖,在老宅被绊倒的每个瞬间。
他一次次摔倒,黎微一次次将他扶起,用积极的语气鼓励他。
“裴桢你已经很厉害了,又解锁一个新地点,距离无障碍在家走动又近了一步。”
可转身她便小声地啜泣起来。
失明后,裴桢的听力变得特别敏感。
他听到黎微略带哭腔地自言自语。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待裴桢,他那么好,你大发慈悲,会有奇迹的对吗?”
失明后他的情绪总是暴躁易怒,漫无边际的黑暗让他整个人变得反复无常。
其实他有好多次都吓到了她。
他能感受到黎微扶他时传来的颤抖。
也能感受到她无心间垂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热泪。
他开始不可自控地在脑海中勾勒黎微的相貌。
所以那个雨夜,老宅断电,黎微不小心跌倒在他怀里。
裴桢下意识地,吻上了她。
他把黎微看作他漆黑生命里唯一一束光,那时想娶她的诺言,字字诚恳真心。
可——
裴桢一拳锤在镜子上,镜子碎裂,照得他脸变形扭曲,只有通红的眼眶让裴桢见识到了自己的追悔莫及。
手背处鲜血淋漓,玻璃碎片深深嵌入,激发痛感。
但这痛远不及心上的感觉。
他想到了复明后,黎微每一个平静背后暗藏悲伤的眼神。
他明明都发现了。
可怎么就没在意呢?
哪怕一次也好......
裴桢仰仗着黎微对他的深情,仰仗着她不会闹脾气,所以一次次肆无忌惮。
他挥霍了黎微的真心。
裴桢彻底失去了力气,颓靡跌坐在地。
枯坐至天亮。
裴桢熬得双眼猩红。
墙上的钟表声又响了。
日光真好。
照得裴桢睁不开眼。
如今他的太阳升起了,可是陪他数钟表声的人却不在了。
落魄时的真心难能可贵,可全被他无视作践。
他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子,无力低声呢喃:
“黎微,你回来好不好......”
不比裴桢的失魂落魄,黎微在山高路远的临水市,开启了自己的新生。
临水市不比江清市,四季如春。
黎微刚落地临水,便遇到了第一场雪,白茫茫的一片,黎微整个精神世界都得到重塑。
她没有辜负齐院长,仅用了一个月,变成了康复中心最受小朋友和家长欢迎的“小黎姐姐”。
他们的心智不比同龄人,行为刻板,世界孤独乏味,却发散着自己的温暖。
初来乍到时,陌生的环境,戒断的痛苦,都是黎微自己在硬抗。
她总能在忙碌的时间里,见缝插针的失神。回忆苦涩泛起,如同密密麻麻的银针,细密扎在她心尖。
眼泪总在不经意间扑簌簌下落。
但会有双小手接住她滚烫的泪水,也会有人递上自己心爱的糖果。
他们至纯至真,让黎微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黎微的心一点点被治愈着。
她在这边彻底拥抱、接纳了新的生活。
只是时不时还能从很久以前关注的几个富家千金的微博里,得知关于裴桢的消息。
听说应酬上,有人轻浮安慰裴桢:
“不过女人罢了?就跟衣服一样,我这里衣服多,裴总要不要挑两件走?”
仅一句话,裴桢便如同暴怒的狮子:“谁准你这么侮辱我未婚妻的?”
他在一众新贵面前出手,不顾阻拦将人砸进了医院。
又听说,裴桢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极像黎微,便开车追了上去,不由分说将人抱住亲吻。事后被女人和她男友暴揍一顿,还报了警,去看守所蹲了几天。
还听说,裴桢与好友开车出行,旁边人无意提到黎微的名字,他便分了神,车左右摇晃,最终两人齐齐住了院,休养了好几个月,到现在他腿上还有旧疾。
他们都说,裴桢疯了。
一头栽进了情海里。
可黎微却有些恍惚,觉得这个总结过分好笑。
她在时,裴桢总是不以为然。
等她走了,又开始表露深情不悔。
真是贱。
来源:可可推文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