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呆立在客厅中央，眼睁睁看着他熟练地将五岁女儿小雨的衣物塞进行李箱。

你真的要这样绝情？」韩志远的声音里透着我从未感受过的寒意。

我呆立在客厅中央，眼睁睁看着他熟练地将五岁女儿小雨的衣物塞进行李箱。

粉红色的连衣裙，毛茸茸的玩偶，还有那双她最珍爱的小皮鞋。

每一件东西都像锋利的刀片，撕扯着我的内心。

「妈妈……」小雨胆怯地从卧室门缝里探出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困惑。

「回去写作业。」韩志远头也不抬地冷冷说道。

整个客厅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死死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刚刚订购的高铁票信息。

明天下午两点四十分，前往娘家的动车。

他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缓缓转身凝视着我，那眼神陌生得令我胆寒。

「既然你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

房门重重关闭的瞬间，我瘫软在沙发上，心如死灰。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01

腊月二十三，传统的小年夜。

我坐在公司狭窄的工位里，手捧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心情出奇的愉悦。

再过两天就要放假了，尽管今年的假期来得稍晚一些，但终归可以好好放松了。

「梦瑶，今年又要去婆家过年了吧？」同事小李探过头来，脸上写满了羡慕。

「对啊，该轮到了。」我微笑着点点头。

根据我和韩志远结婚时制定的规矩，春节要轮流回双方父母家。

去年我们回了我的娘家，今年自然应该回他家了。

说起来虽然是轮流，但说实话，我心里更倾向于回自己家。

倒不是说婆婆刘翠花对我有什么不好，而是那种感觉……

该怎么形容呢，总觉得在婆家需要时时刻刻绷紧神经，担心说错话或做错事。

但这些想法我从来不会对韩志远透露。

他是家中独子，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

在他心中，母亲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我能理解，也表示尊重。

「你婆婆人怎么样？」小李好奇地打听。

「很不错的。」我条件反射般回答。

刘翠花，我的婆婆，今年五十八岁，退休前在纺织厂工作。

个头不高，但嗓门很大，说话特别直接，有时候直接得让人有些吃不消。

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仔细端详了我一番，然后对韩志远说：「这女孩看起来还算不错，就是身材太单薄了，以后得多补补，生孩子可不能太瘦。」

那时的我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心底还是觉得这样的率真挺可爱的。

结婚这五年来，我们的关系整体上还是比较和谐的。

虽然偶尔会因为一些琐事产生分歧，比如小雨的教育理念，比如家庭开支的规划，但都能在韩志远的调解下顺利解决。

我是那种相对现代的女性，主张孩子应该培养自主性，鼓励她表达个人观点。

而刘翠花则认为孩子就应该听从大人的安排，不能太放纵。

在金钱观念上，我们也存在明显差异。

我习惯使用移动支付、网络购物，刘翠花则更信任现金交易，觉得看得见摸得着才安心。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毕竟是两代人，思想观念不同很正常。

「梦瑶，你下班记得买些水果，明天我妈要过来。」韩志远发来微信。

对了，明天是腊月二十四，刘翠花要来我们家住一晚，然后后天一起回老家过年。

这已经成了固定模式。

我回了个「好的」的表情包，然后开始整理桌子准备下班。

经过超市时，我精心挑选了刘翠花爱吃的冰糖橙和红富士苹果，还买了她喜欢的那种茉莉花茶。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很长，但我还是摸清了她的一些喜好。

回到家，小雨正在客厅里玩积木，韩志远在厨房忙碌。

「爸爸在做什么呀？」我蹲下来拥抱小雨。

「做奶奶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小雨兴奋地说，「奶奶明天就要来了，我特别想念她。」

我心中涌起暖流。

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团聚总是美好的事情。

「妈妈，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回奶奶家过年呀？」小雨仰着小脸问我。

「对呀，小雨期待吗？」

「当然期待！奶奶会给我压岁钱，还会给我讲好听的故事。」小雨拍着小手说。

没错，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小摩擦，孩子总是最天真无邪的。

她只知道奶奶疼爱她，回去能吃美味的食物，玩有趣的游戏。

晚上，我和韩志远一起收拾了客房，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套。

刘翠花虽然嘴上经常说不用费心，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在意这些细节。

「明天妈来了你别忙工作，多陪她聊聊天。」韩志远叮嘱我。

「我明白。」我点点头。

每次刘翠花来访，我都会尽量推掉一些不重要的工作，在家陪伴她。

虽然有时候聊天话题不多，但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开始准备午餐。

刘翠花中午十二点的火车到站，韩志远去接她，预计一点多就能回家。

我做了她爱吃的几道菜：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蒸水蛋，还炖了玉米排骨汤。

虽然我的厨艺一般，但态度必须到位。

「奶奶！奶奶！」小雨听到开门声，立刻跑过去扑向刘翠花的怀抱。

「哎哟，我的小宝贝，想死奶奶了！」刘翠花笑得合不拢嘴，「又长高了，又变漂亮了！」

看到这祖孙俩亲密的场面，我心里也很温暖。

不管怎么说，小雨有一个这样疼爱她的奶奶，是件幸福的事。

「妈，路上辛苦了吗？先歇一歇，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我接过她的提包。

「不辛苦不辛苦，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哎呀，又准备这么多菜，你看你，多浪费。」刘翠花嘴上抱怨着，但我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

午餐时，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氛围十分融洽。

刘翠花夸赞我做的菜味道不错，小雨叽叽喳喳地跟奶奶讲着幼儿园的趣事，韩志远则不时给妈妈夹菜。

「对了妈，今年大伯他们回来过年吗？」韩志远忽然问道。

刘翠花放下筷子，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回来。你大伯家，二伯家，全都要回来。」

「那挺好的，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韩志远说。

「是啊，热闹是热闹……」刘翠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勉强。

我没多想，只当是她担心招待不周。

毕竟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确实够累人的。

下午，刘翠花休息的时候，我和韩志远商量着明天回家的安排。

「车票都买好了，明天下午的高铁，两个半小时就到。」韩志远说。

「嗯，我昨天就收拾好行李了。给爷爷买的烟酒也准备齐全了。」

「辛苦你了。」韩志远搂过我的肩膀。

那一刻，我觉得非常幸福。

虽然平时工作繁忙，夫妻俩聚少离多，但在这些关键时刻，我们总是能完美配合。

晚上，我们一起包饺子。

这也是每年的传统节目。

刘翠花负责调馅，我和韩志远包，小雨在旁边「帮忙」，实际上是在玩面粉。

「梦瑶的手真巧，包的饺子又漂亮又好吃。」刘翠花夸奖我。

我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我知道她有时候夸人是客套话，但听着还是很舒服。

「妈，您教教我您的包法，您包的最好看。」我诚恳地说。

刘翠花立刻来了兴致，手把手地指导我。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真的像亲母女一样。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跟韩志远说：「明天回去，我一定好好表现，让妈开心。」

「你一直都很棒。」韩志远拥抱着我说，「妈也很喜欢你，只是有时候不太善于表达。」

「我知道。」

我确实明白。

刘翠花是那种外表强势，内心柔软的人。

她关心我，但不会像我妈那样直接说出来，而是通过一些小细节表现出来。

比如每次我们回去，她总是变着花样做我爱吃的菜。

比如天冷了，她会给我织围巾。

比如我生病了，她比韩志远还要着急。

想到这些，我对即将到来的春节充满了期待。

02

腊月二十五的上午，我按照计划请了半天假，准备在家陪伴刘翠花，下午一起出发回老家。

早上送小雨去幼儿园的时候，她格外兴奋。

「妈妈，我今天就能见到爷爷了吗？」小雨问。

韩志远的父亲，也就是小雨的爷爷，三年前去世了。

小雨说的爷爷，是指刘翠花的哥哥，也就是韩志远的大伯。

因为年纪大，辈分高，小雨叫他爷爷。

「对，还能见到好多人呢。大婶、二婶，还有哥哥姐姐们。」我说。

「太棒了！我要把我画的画给他们看！」小雨从书包里拿出一幅彩笔画，画的是一家人手牵手的场景。

看着女儿天真的笑容，我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回到家，刘翠花已经起床了，正在客厅里整理东西。

「妈，您怎么起这么早？多休息一会儿。」我说。

「睡不着，习惯了早起。」她说着，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这是给小雨买的新衣服，过年穿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条红色的小裙子，很漂亮，面料也很好。

「妈，您太破费了。」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给孙女买衣服，奶奶的心意嘛。」刘翠花笑着说。

我心里一暖。

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小分歧，但她对小雨的疼爱是真心的。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慢。

我陪刘翠花看了一会儿电视，又一起收拾了一些要带回去的东西。

她话不多，但氛围还算轻松。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准备简单的午餐，突然听到客厅里电话铃响了。

「喂，是翠花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

我没有刻意偷听，但厨房离客厅很近，不想听也听得到。

「是我。什么事？」刘翠花的声音。

「翠花啊，我跟你说个事……」电话里的女人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听不清具体内容。

我专心做饭，没太在意。

亲戚朋友之间打电话聊天很正常。

但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刘翠花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什么？你确定吗？」

「是的，我昨天才知道的。你看这事……」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电话挂了，客厅里安静下来。

我端着做好的汤走到客厅，发现刘翠花坐在沙发上，脸色有些不太好。

「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但明显心不在焉。

午餐的时候，刘翠花食欲不太好，只是随便吃了几口。

我几次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也许是我想多了。

下午一点多，韩志远回来了，准备带我们去火车站。

「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他问。

「好了。」刘翠花的回答很简短。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明显感觉到刘翠花的情绪不太对。

她一直凝视着窗外，一言不发，和上午的状态完全不同。

韩志远似乎也注意到了：「妈，您是不是累了？」

「有点。」

到了火车站，我们拖着行李往进站口走。

小雨兴奋地蹦蹦跳跳，完全没察觉大人们的异样。

排队安检的时候，刘翠花突然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接了个电话。

「喂……」她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她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电话很短，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

当她回到我们身边时，我看到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妈，没事吧？」韩志远问。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

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坐下。

小雨很快就睡着了，韩志远在看手机处理工作上的事，车厢里很安静。

我偷偷观察着刘翠花，发现她一直在看手机，时不时皱皱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妈，要不要喝点水？」我小声问。

「不用，谢谢。」她的回答依然很简短。

两个小时的车程，刘翠花几乎没怎么说话。

这让我隐隐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到站的时候，韩志远去取行李，我抱着小雨，刘翠花走在最前面。

出站口，韩志远的大伯韩国军已经在等我们了。

他是个高大的男人，满头白发，但精神很好。

「弟媳，志远，梦瑶！」他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

「大哥！」韩志远上前拥抱了一下大伯。

「大伯好！」我也礼貌地问好。

但我注意到，刘翠花和韩国军打招呼时，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不是那种久别重逢的兴奋，而是带着某种微妙的紧张感。

「走吧，车在外面。」韩国军说着，帮我们拿行李。

在去家里的路上，韩国军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路上累不累，工作怎么样，小雨最近怎么样等等。

我们都正常回答着，但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车子开过熟悉的街道，两边是低矮的房屋和光秃秃的梧桐树。

这个小县城我来过很多次了，但每次来都有种时空倒流的感觉。

「妈，二伯他们到了吗？」韩志远问。

「到了，昨天就到了。」刘翠花简短地回答。

「那挺好，今年人齐了。」

「是啊……齐了。」刘翠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

车子停在了一栋两层小楼前。

这就是韩志远从小长大的家。

虽然房子有些年头了，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一下车，就听到房子里传来说话声和笑声。

确实很热闹。

「奶奶，我们到家了！」小雨兴奋地跑向房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是韩志远的二婶李丽华。

「哎呀，小雨！又长高了！快让二奶奶抱抱！」李丽华热情地抱起小雨。

「二嫂。」刘翠花跟李丽华点头致意，但表情依然不太自然。

「弟媳，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快进来！」李丽华招呼着我们。

走进客厅，我看到了韩志远的二伯韩国华，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一家人确实到齐了。

大家相互问候着，小雨很快就和哥哥姐姐们玩到了一起。

看起来是个温馨的家庭聚会场面。

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大人们的笑容虽然热情，但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尤其是三个兄弟姐妹之间，偶尔交换的眼神让我感到困惑。

「志远，你们住楼上的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刘翠花说。

「好的妈，谢谢。」

我们拖着行李上楼，路过二楼过道时，我听到楼下传来压低的谈话声，似乎是几个大人在商量什么事情。

「志远，你觉不觉得今天大家的状态有点奇怪？」我小声问。

「有吗？我没感觉到。可能是太久没见面，需要个适应过程吧。」韩志远说。

也许是我想多了。

毕竟人多了，各有各的想法，气氛确实需要时间调节。

晚饭很丰盛，刘翠花和李丽华一起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大家围坐在一起，表面上气氛很热闹。

韩国军端起酒杯：「来，咱们兄弟姐妹好久没聚齐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

「好！」韩志远也端起杯子。

「先别急着喝酒。」刘翠花突然开口，「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

「什么话妈？」韩志远问。

刘翠花看了看在座的每个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梦瑶啊，明天……」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明天怎么了妈？」我问。

「明天过年，人确实太多了，房间不够住。你看……」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就别在这里过年了，回你自己家去吧。志远和小雨留下就行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电，瞬间劈中了我。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等待我的反应。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跳得很快。

但多年的教养让我保持着表面的冷静。

我看了看韩志远，他脸上的表情也很震惊，显然这个决定他事先并不知情。

「我……」我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妈，这……」韩志远开口想说什么，但被刘翠花打断了。

「就这样决定了。房间确实不够，总不能让客人受委屈。」她的语气很坚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的妈，我理解。」

「妈妈……」小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声叫了我一声。

「没事宝贝，妈妈明天要回外公外婆家，你和爸爸在奶奶家过年好不好？」我摸摸她的头。

「我要和妈妈一起……」小雨的眼睛红了。

「乖，听话。」我强忍着眼泪说。

那顿晚饭，我是怎么吃完的，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但那种尴尬的氛围几乎要把人窒息。

晚上，回到房间里，我终于忍不住了。

「志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妈妈突然要我走？」我压低声音问。

「我也不知道，今天她的状态确实不对劲。」韩志远皱着眉头，「我去问问她。」

「算了。」我拦住他，「既然她已经决定了，我们就不要再让她为难了。」

「梦瑶……」

「我没事。真的。」我转过身，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但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不是因为不能在婆家过年，而是因为那种被排斥的感觉。

那种明明是一家人，却突然被告知你是外人的感觉。

更让我难过的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着。

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年和刘翠花的相处，想着是否在哪里得罪了她，想着明天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收拾行李。

动作很轻，不想吵醒任何人。

韩志远醒了：「你这么早就要走？」

「嗯，早点走比较好。」

「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你陪小雨吧。我自己可以。」

我真的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尴尬。

下楼的时候，刘翠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

看到我拖着行李箱，她走过来。

「梦瑶，路上小心。」她说。

「嗯，妈您保重身体。」我礼貌地回答。

「那个……」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妈妈！」小雨跑下楼，紧紧抱住我的腿，「我不要妈妈走！」

看着女儿哭红的小脸，我的心都要碎了。

「妈妈很快就回来接你，在奶奶家要听爸爸的话好不好？」我蹲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我要跟妈妈一起走……」小雨哭得更厉害了。

「小雨乖，妈妈去看外公外婆，你在这里陪奶奶过年，过完年妈妈就来接你回家。」韩志远过来哄女儿。

我狠狠心，趁小雨被韩志远抱着的时候，快步走向门口。

「妈妈！妈妈！」身后传来小雨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没敢回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拖着行李箱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冷风吹得我眼泪直流。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只能往前走。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给父母打了电话。

「爸，我明天回家过年。」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要在婆家过吗？」妈妈的声音。

「临时有变化。」

「那好，家里给你收拾房间。需要我们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挂了电话，我买了当天下午回娘家的火车票。

坐在候车室里，我反复回想着昨天的那通电话，想着刘翠花突然的态度转变，想着大家眼神中的那种奇怪。

也许，这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03

火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回娘家的路上。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情五味杂陈。

本来应该是全家团聚的春节，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手机突然响了，是韩志远打来的。

「梦瑶，到哪了？」

「还在路上，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

「小雨一直在哭，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

听到这话，我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你哄哄她，告诉她妈妈过几天就回来。」

「我妈刚才跟我说，让我跟你道歉。她说话可能有些直，但没有恶意。」

「我知道。」我轻声说，「你不用解释什么，我理解的。」

「真的吗？」

「真的。你陪家人过年吧，别为我担心。」

挂了电话，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计较也没意义。

下午四点多，我终于到了娘家所在的城市。

「梦瑶！」妈妈远远就看到了我，快步走过来接我的行李。「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志远和小雨呢？」

「他们在婆家过年。」我简单地解释。

「那你怎么……」妈妈欲言又止，显然看出了什么。

「回家再说吧。」

爸爸开车来接我们。

路上，我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下，当然隐去了那些让人难堪的细节。

「每年都轮流回，今年轮到他们家，你怎么回来了？」爸爸问。

「他们家亲戚多，房间不够住，让我回来过年。」

「这算什么话？」妈妈有些愤愤不平，「你也是他们家的儿媳妇，凭什么让你让位？」

「妈，别说了。」我真的不想把事情闹大。

回到家，熟悉的环境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还是自己家好，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时刻注意言行。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妈妈心疼地看着我。

「不用了妈，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坐了一天的车。」妈妈说着就往厨房走。

爸爸坐在我旁边：「梦瑶，是不是和你婆婆有什么矛盾？」

我摇摇头：「没有大矛盾，就是……」

该怎么说呢？

说我突然被告知不用回去过年？

说我像个外人一样被排斥在家庭聚会之外？

说我连女儿都不能带走？

「就是观念不太一样。」我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年轻人和老人之间有分歧很正常，关键是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爸爸说，「你也要体谅一下老人，她们那一辈人想法比较传统。」

「我知道爸。」

晚上，我躺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上，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消息。

是韩志远发来的，一张照片，是小雨和奶奶一起包饺子的场面。

小雨笑得很开心，但我能看出她眼睛还有些红肿。

「小雨很乖，就是一直念叨妈妈。」韩志远在照片后面写道。

我看着照片，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女儿那么小，根本不明白大人之间的这些复杂关系，她只知道妈妈不在身边，会感到害怕和不安。

我快速回了一个「知道了」的表情，然后关掉了手机。

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难受。

除夕那天，我们家也很热闹。

大姨、二姨一家都来了，还有几个表弟表妹。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氛围很温馨。

但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小雨，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想妈妈。

「梦瑶，怎么闷闷不乐的？过年要高兴一点。」大姨说。

「没有，我挺高兴的。」我努力挤出笑容。

「小雨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我还准备了红包给她呢。」二姨问。

「她跟爸爸在奶奶家过年。」

「那你一个人回来，多孤单。」

「不孤单，有你们陪着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确实很孤单。

这是我结婚以来第一次一个人过年，没有丈夫，没有女儿，感觉空落落的。

晚上十二点，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新年快乐，代我亲亲小雨。」

很快收到回复：「新年快乐，小雨也想你。」

然后是一段小雨的语音消息：「妈妈新年快乐！我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着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我差点又哭了。

「告诉她妈妈也想她，过两天就回去。」我回复道。

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原计划是初六回去，但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回去？还是应该等他们主动联系我？

大年初一，按照传统，我和父母去了几家亲戚家拜年。

大家都很热情，问长问短，但总是会问到志远和小雨，每次我都要解释一遍。

「现在的小年轻都挺独立的，各回各家过年也挺好。」一个远房亲戚这样说。

我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初二的时候，我正在和妈妈一起准备午饭，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是刘翠花的号码。

我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梦瑶，过年好。」她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温和一些。

「妈，过年好。」

「在你妈家还好吧？」

「挺好的，爸妈都很高兴我回来过年。」

「那就好。」她停顿了一下，「小雨很想你，天天问什么时候妈妈来接她。」

「我也想她。」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个……梦瑶，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问得我有些意外。

按说她应该希望我晚点回去，或者根本不想让我回去才对。

「我……还没决定。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要回来的话，提前告诉志远一声。」

「好的。」

挂了电话，我有些困惑。

刘翠花的态度似乎又有了变化，不像前几天那么冷淡了。

「谁的电话？」妈妈问。

「我婆婆的。」

「她说什么了？」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哼，现在知道想你了？」妈妈有些不满，「当初让你别回去过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妈，别说了。」

「我就是为你不值。小雨是她孙女，你是她儿媳妇，一家人过年，凭什么把你排除在外？」

我知道妈妈是心疼我，但我真的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两家的关系。

初三的上午，我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准备初五回去的时候，妈妈突然敲门进来。

「梦瑶，楼下有个人找你。」

「找我？谁啊？」

「说是你婆婆家的亲戚，叫什么国军。」

韩国军？韩志远的大伯？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赶紧下楼，果然看到韩国军站在客厅里，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

「大伯，您怎么来了？」我惊讶地问。

「梦瑶，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他看了看我父母，「能不能单独聊聊？」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和父母打了个招呼，我跟着韩国军走出了家门。

「大伯，您专程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走在小区的路上，我忍不住问道。

韩国军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脸色很严肃：「梦瑶，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

「关于为什么不让你回去过年的真相。」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

果然，这背后还有隐情。

「是什么？」我紧张地问。

韩国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我们走到小区附近的一个咖啡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大伯，您说吧，我听着。」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韩国军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开口：「梦瑶，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次都回去过年吗？」

「不是因为想家了吗？」

「不是。」他摇摇头，「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需要我们回去商量解决。」

「什么事情？」

「是关于房子的事。」

「房子？」

「志远他爸去世前，留下了两套房子。一套是现在住的老房子，还有一套是前几年新买的。按理说，这些都应该由志远继承。但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但现在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现在有人对这个继承权提出了质疑。」

「谁？」

韩国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梦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翠花突然不让你回去过年？」

我摇摇头。

「因为她怕你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怕我知道？」

「因为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她不想让你卷进来，也不想让你担心。」

我越听越糊涂：「大伯，您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到底是谁在质疑继承权？」

韩国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志远他爸的前妻。」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把我彻底震住了。

前妻？韩志远的父亲还有过前妻？这件事我从来没听说过。

「前妻？」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是家里的秘密，一直没有对外说过。志远他爸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但很快就离了。后来才和翠花结婚，生了志远。」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结婚这么多年，我竟然对丈夫家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个前妻现在要回来争夺财产？」

「对。而且……」韩国军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什么意思？」

「她带着一个人，声称是志远他爸的儿子。」

这次我真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韩志远不是独生子？意味着家里的财产要重新分配？

「这……这是真的吗？」我结结巴巴地问。

「DNA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从年龄和长相来看……」韩国军摇摇头，「很有可能是真的。」

我坐在椅子上，感觉天旋地转。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我需要时间消化。

「所以，刘翠花妈妈不让我回去过年，是因为这件事？」

「对。她觉得这是家丑，不想让你知道。而且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她担心会影响到你们的小家庭。」

「那志远知道吗？」

「知道。但他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翠花一直瞒着他。」

我突然理解了那天在火车上，大家为什么表情都那么奇怪，为什么气氛那么紧张。

原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所以，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

「那个女人带着她儿子住在县里的宾馆，天天找上门来闹。她要求分割财产，还说要告到法院去。翠花压力很大，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

「那韩志远呢？他是什么态度？」

「志远一开始不相信，但看到那个人的照片后，也开始动摇了。确实长得有些像他爸爸年轻时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我们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觉得你有权知道。你是志远的妻子，这件事迟早会影响到你。与其让你一直蒙在鼓里，不如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谢谢您。」我真心地感谢他。

「另外……」韩国军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那个女人，她还带来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

韩国军看着我，眼神变得非常复杂：「她说，当年她和志远他爸离婚，不是因为感情不和。」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一个关于志远身世的秘密。」

这句话让我彻底懵了。

关于韩志远身世的秘密？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她说……」韩国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她说志远可能不是她前夫的亲生儿子。」

咖啡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播放，但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震撼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他的身世存在巨大的疑问？

「这……这怎么可能？」我喃喃地说。

「所以翠花才这么紧张，才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她怕这些事情会影响到你们的家庭。」

我坐在那里，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完全停止了。

太多的信息，太多的震撼，我需要时间去理解、去消化。

「梦瑶，你还好吗？」韩国军关心地问。

我勉强点了点头，但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好。

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一个肥皂泡，突然被戳破了。

「大伯，现在家里准备怎么办？」

「还在商量。翠花的意思是先做DNA鉴定，确认那个人的身份。如果真的是志远他爸的儿子，那就按法律程序来分割财产。至于志远身世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

「至于志远身世的事，需要进一步调查。但不管结果如何，志远都是我们韩家的孩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我点点头，但心里依然五味杂陈。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过年，当做不知道这些事。也可以选择回去，和志远一起面对。」

「我……」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回去，意味着要面对这些复杂的家庭纠纷。

不回去，又觉得自己像个逃兵。

「你不用急着决定。」韩国军说，「但我觉得，作为志远的妻子，你早晚都要知道这些事。现在知道总比以后突然知道要好。」

我们在咖啡厅里又聊了半个多小时，韩国军把他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我。

原来，那个前妻叫做张慧琴，当年和韩志远的父亲韩建国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婚。

离婚后她去了南方打工，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

前段时间，她突然回来了，带着一个二十九岁的男子，说是韩建国的儿子。

更要命的是，她还声称掌握了关于韩志远身世的秘密。

「她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回来？」我问。

「据她说，是因为最近她生病了，需要钱治病。而她儿子也失业了，日子过得很困难。」

「所以她想回来分割财产？」

「对。而且她的要求很高，要分一半的财产。」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刘翠花会如此紧张。

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家庭的稳定。

「大伯，您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吗？」

「很难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确实是韩建国的前妻。至于她儿子是不是韩建国的，还有志远的身世问题，都需要进一步调查。」

从咖啡厅出来，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韩国军要回去了，临走前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谢谢大伯。」

「梦瑶，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你是我们韩家的儿媳妇，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看着韩国军离开的身影，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在这个关键时刻，至少还有人站在我这边。

回到家里，爸妈都在等我。

「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了？」妈妈关心地问。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如实相告。

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没必要隐瞒。

听完我的讲述，爸妈都震惊了。

「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瞒着你？」妈妈有些愤怒。

「可能是觉得还没有确定，不想让我担心吧。」我为刘翠花辩护道。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爸爸问。

「我还没想好。」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妈妈说，「不管怎么说，你是志远的妻子，这种时候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可是……」

「没有可是。」妈妈的语气很坚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作为儿媳妇，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起。」

「妈说得对。」爸爸也表示赞同，「困难的时候才最考验一个家庭的团结。你回去，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让他们看到你的态度。」

听了父母的话，我心里有了决定。

是的，我应该回去。

不管发生什么，韩志远是我的丈夫，小雨是我的女儿，我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当逃兵。

当天晚上，我订了第二天早上回去的火车票。

「我明天回来。」

很快收到回复：「好，我去车站接你。」

没有多余的话，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欣慰。

第二天一早，爸妈送我到车站。

「到了那边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们。」妈妈叮嘱道。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处理。」爸爸说。

「我知道。」

上车的时候，我心情既忐忑又坚定。

忐忑是因为不知道回去后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坚定是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和家人一起面对这一切。

火车启动了，载着我驶向未知的未来。

04

火车到站的时候，我远远就看到了韩志远的身影。

他站在出站口，表情有些憔悴，显然这几天的事情让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志远。」我走到他面前。

「梦瑶。」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大伯告诉我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没关系，我理解。」我拉住他的手，「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复杂。」他叹了口气，「走吧，先回家。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在回家的路上，韩志远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细地跟我说了一遍。

那个叫张慧琴的女人，确实是他父亲的前妻。

她带来的那个男子叫韩晓东，二十九岁，从外表看确实和韩志远有些相似。

更要命的是，张慧琴还拿出了一些证据，包括当年的结婚证、一些老照片，还有一份她声称是韩建国亲笔写的信，承认韩晓东是他的儿子。

「DNA鉴定做了吗？」我问。

「做了，但结果还没出来。要等到年后才能拿到。」

「那关于你身世的事呢？」

韩志远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她说她有证据证明我不是韩建国的亲生儿子，但还没有拿出来。她要求先解决财产分割的问题。」

我握紧了他的手：「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的丈夫，小雨的爸爸。这些不会改变。」

「谢谢你，梦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回到家里，气氛确实很压抑。

刘翠花看到我回来，表情有些复杂，既有歉意，也有尴尬。

「梦瑶，你……」她欲言又止。

「妈，我都知道了。」我主动开口，「这种时候，我应该回来的。」

她的眼圈红了：「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娘家过年。」

「我理解您的想法，您是不想让我担心。」我说，「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应该一起面对。」

「妈妈！」小雨看到我，立刻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小雨乖，想妈妈了吗？」我蹲下来拥抱女儿。

「想死妈妈了！」小雨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妈妈以后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妈妈不走了。」我紧紧抱着她。

那一刻，我更加坚定了要和这个家一起度过难关的决心。

晚饭的时候，韩国军和韩国华都在，大家围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女人的要求太高了。」韩国军说，「她要求分走一半的财产，包括这套老房子和那套新房子。」

「凭什么？」李丽华有些愤怒，「就算她儿子真的是老三的孩子，也不应该分这么多。」

「她的理由是，当年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现在应该补偿。」韩国华说。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关我们什么事？」刘翠花的声音很冷。

我注意到，大家讨论的都是财产分割的问题，对于韩志远身世的事，似乎都在刻意回避。

「那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关于志远身世的事，她都说了什么？」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

「梦瑶……」韩志远想说什么，被我阻止了。

「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如果真的有问题，越早解决越好。」

刘翠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她说，当年她和建国结婚的时候，我已经怀孕了。」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什么意思？」我问。

「她的意思是，志远是我和建国在婚前就有的孩子。她说她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坚决要离婚。」

我看向韩志远，他的脸色很难看。

显然，这个说法让他很难接受。

「这……这可能吗？」我问。

「有可能。」刘翠花的声音很低，「当年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妈，您的意思是……」韩志远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和你爸确实是先有了你，后来才结婚的。」刘翠花终于说出了真相，「但那个女人说的不对，你爸和她结婚的时候，我还没有怀孕。」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她想证明你不是合法继承人，这样她儿子就能分到更多的财产。」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有没有办法证明时间顺序？」我问。

「这么多年了，很多证据都没有了。」刘翠花说，「而且当年的情况……」

她没有说完，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复杂的内情。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韩国军说，「如果她儿子真的是建国的孩子，财产就要重新分配。」

「那我们能分到多少？」韩志远问。

「按法律规定，应该是一人一半。但如果她能证明志远的身份有问题……」

韩国军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如果韩志远不是韩建国的亲生儿子，那他可能什么都分不到。

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会的。」刘翠花突然说，「志远就是建国的儿子，这一点毫无疑问。那个女人是在胡说八道。」

「那您愿意做亲子鉴定吗？」我问。

这个问题让刘翠花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做……做什么鉴定？」

「和志远爸爸做亲子鉴定。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但应该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确认。」

「这……」刘翠花显得很犹豫。

「妈，如果没问题的话，做个鉴定也好，这样就能彻底打消那个女人的质疑了。」韩志远说。

「可是……你爸已经去世三年了……」

「可以通过DNA对比确认，比如和大伯、二伯做对比。」我说。

韩国军和韩国华都表示同意：「没问题，如果需要的话，我们都可以配合。」

但刘翠花还是很犹豫，她的这种态度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妈，您在担心什么？」韩志远问。

「我没有担心什么，只是觉得……觉得这样做对你爸不太好。人都去世了，还要……」

「妈，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韩志远的语气有些急躁，「如果不能证明我的身份，我们可能会失去一切。」

「好吧……」刘翠花最终点头同意了，但我看得出来，她很不情愿。

接下来几天，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

张慧琴带着她儿子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是来协商，有时候是来闹事。

她的态度很强硬，坚持要分走一半的财产。

更让人担心的是，她开始到处宣扬韩志远身世的事，说他不是韩家的血脉，没有继承权。

这些话很快在小县城传开了，给我们一家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现在外面都在议论这件事。」李丽华说，「有些人还真相信了她的话。」

「让他们说去吧。」刘翠花表现得很坚强，「清者自清，我们问心无愧。」

但我能看出来，这些流言蜚语对她的打击很大。

韩志远的压力更大。

他白天要应付那个女人的纠缠，晚上要安慰妈妈，还要照顾小雨。

整个人明显憔悴了很多。

「志远，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劝他，「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能面对。」

「梦瑶，如果我真的不是韩家的孩子，你会介意吗？」他问。

「当然不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是谁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丈夫，是小雨的爸爸。」

「谢谢你。」他紧紧抱住我。

但我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很大。

一个人突然被质疑身世，被质疑身份，那种痛苦是很难承受的。

初八这天，我正在厨房准备午饭，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争吵声。

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张慧琴又来了，这次她带来了一个律师。

「我们已经咨询过了，如果韩志远不是韩建国的亲生儿子，那么所有的财产都应该由晓东继承。」律师说。

「凭什么？」韩志远愤怒地说，「我从小在这个家长大，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有抚养关系。」

「抚养关系不等于继承权。」律师冷冷地说。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刘翠花站起来，「志远就是建国的儿子，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是不是，做个鉴定就知道了。」张慧琴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不敢做吗？」

「谁说我们不敢做？」我走上前，「我们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去做鉴定。」

这话一出，张慧琴和律师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们真的敢做。

「好啊，那我们就等着看结果。」张慧琴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叫住她，「既然要做鉴定，那就一起做。你儿子也要证明他是韩建国的孩子，对不对？」

「当然，我们随时都可以做。」

「那好，我们约定好，如果你儿子不是韩建国的孩子，你们立刻停止一切纠缠。如果他是，我们按法律程序分割财产。」

「没问题。」张慧琴很快就答应了。

等他们走后，刘翠花坐在沙发上，脸色很难看。

「妈，您不舒服吗？」我关心地问。

「没事，就是……」她犹豫了一下，「梦瑶，明天的鉴定……」

「怎么了妈？」

「算了，没什么。」她摇摇头。

但我明显感觉到她心里有事。

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

明天的鉴定结果将决定我们整个家庭的命运，我怎么能不紧张？

半夜的时候，我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

是刘翠花和韩志远在对话，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一些片段。

「妈……当年的事……真相到底是什么？」

「志远，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可是现在……我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的，我听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刘翠花在隐瞒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家人去了县医院，准备做DNA鉴定。

张慧琴母子也来了，还有那个律师。

医生说，因为韩建国已经去世，需要通过其他方式确认关系。

他们采集了韩志远、刘翠花，以及韩国军、韩国华的血样，准备做多重对比。

同时，也采集了韩晓东和刘翠花的血样，看他是否真的是韩建国的儿子。

「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韩志远问。

「大概需要一周时间。」医生说。

一周！

这意味着我们还要在这种煎熬中等待一周。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这种等待结果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对韩志远说。

「我知道。」他点点头，但我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大家都在等待，都在担心。

韩国军和韩国华也都留下来陪我们，他们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支持我们。

「梦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刘翠花对我说，「本来应该是开开心心过年的，结果……」

「妈，不要说这些。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她的眼神有些迷茫。

初十二这天，我正在陪小雨玩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大声说话。

跑出去一看，发现是张慧琴在门口，而且这次她带来了更多的人。

「张慧琴，你想干什么？」刘翠花走出来问。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张慧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什么好消息？」

「我找到了当年的一个证人，她可以证明当时的真实情况。」

说着，她从身后拉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这位是李大姐，当年她住在我们隔壁，对那时候的事情很清楚。」

那个叫李大姐的女人看了看我们，然后说：「当年的事我确实知道一些……」

「你知道什么？」刘翠花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当时翠花已经怀孕了，而且……」她停顿了一下，「而且孩子的父亲不是建国。」

这句话如同炸弹一般，炸得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胡说什么？」刘翠花愤怒地说。

「我没有胡说，当时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翠花和另外一个男人好上了，怀孕后才匆忙嫁给建国的。」

「不可能！」韩志远冲上前，「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村里打听打听，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

我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那……那个男人是谁？」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

李大姐看了看刘翠花，然后说：「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叫王大夫的。」

「王大夫？」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就是王大夫。后来他离开村子了，听说去了很远的地方。」

刘翠花的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妈……」韩志远扶住她。

「这些都是……都是胡说八道……」刘翠花无力地说。

但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慧琴看到这种情况，更加得意了：「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这些财产你们都不能动。」

「你……」韩志远想说什么，但被我拉住了。

现在争论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切都要等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确定。

等张慧琴她们走后，家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刘翠花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韩志远站在窗边，背影看起来很孤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这个打击对每个人来说都太大了。

「妈，那个李大姐说的是真的吗？」韩志远终于开口了。

刘翠花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有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需要知道真相。」韩志远转过身看着她，「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这就够了。」刘翠花的声音很轻。

「妈，现在不是讲感情的时候。如果我真的不是韩建国的孩子，我们就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志远……」

「告诉我真相吧，求您了。」

刘翠花看着韩志远，眼中满含泪水。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当年的情况……很复杂……」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我确实和王大夫有过一段感情。」她终于承认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怀孕的时候，我并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什么意思？」我问。

「我的意思是……我和建国也有关系，和王大夫也有关系……时间很接近……我真的不知道志远的父亲到底是谁。」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这个真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那……那王大夫知道这件事吗？」韩志远问。

「他知道。所以当他听说我怀孕了，就离开了村子。他说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那您为什么选择嫁给爸爸？」

「因为……因为王大夫走了，而建国愿意娶我，愿意当孩子的父亲。」

我终于明白了当年的情况。

刘翠花怀孕后，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其中一个可能的父亲离开了，另一个愿意承担责任。

「那王大夫现在在哪里？」我问。

「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如果鉴定结果证明志远不是韩建国的孩子，是不是就意味着……」

我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刘翠花点点头，「如果不是建国的孩子，那很可能就是王大夫的。」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韩志远不仅要面对身世的问题，还要面对失去一切财产的可能。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我接起电话。

「请问是梦瑶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您是……」

「我是王明，王医生的儿子。」

王明？王医生？

我心里一惊。

「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最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关于我父亲和刘翠花阿姨的……」

我手中的电话「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如遭雷击。

电话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我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王明……王医生的儿子……他竟然主动打电话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当年离开村子的王大夫还活着？

意味着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更让我震惊的是，他的儿子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梦瑶，怎么了？」韩志远看到我的反应，急忙问道。

我指着地上的手机，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刘翠花也注意到了异常，她慢慢走过来，颤抖着手捡起电话。

电话里还在传来声音：「喂？喂？梦瑶？您还在吗？」

「您……您是王明？」刘翠花的声音在颤抖。

「是的，刘阿姨，我是王明。我爸让我给您打电话的。」

「您爸……他……他还好吗？」

「他很好。刘阿姨，我们需要见个面，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

「什么事情？」

「关于我爸和您当年的事，还有……还有志远哥的身世问题。」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说，事情的真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刘翠花问。

「今天晚上可以吗？我们就在县城的宾馆里。」

「你们？」

「我和我爸都在。我爸说，有些事情拖了这么多年，是该有个了断了。」

挂了电话，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王大夫还活着，而且就在县城里。

更重要的是，他们主动联系我们，说要了断当年的事情。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志远问，「您还瞒着我们什么？」

刘翠花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

「妈，到了这个时候，您还要隐瞒吗？」

「我没有隐瞒什么！当年的事情就是那样，我怀孕后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王大夫离开了村子，我嫁给了你爸。就这么简单！」

「如果这么简单，他们为什么现在要来？」我忍不住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

但从刘翠花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里肯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算了，晚上见了面，一切都会清楚的。」韩志远说。

我点点头，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先是张慧琴母子的出现，然后是DNA鉴定，现在又冒出了王大夫父子。

这个春节，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春节。

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我预感到，今晚的见面将会彻底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而那个我以为已经了解的丈夫，那个我以为已经了解的家庭，可能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变化。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小雨，她还不知道大人们的世界正在发生怎样的风暴。

「妈妈，你怎么了？」小雨仰着小脸问我。

我努力挤出笑容：「没事宝贝，妈妈只是有点累。」

但实际上，我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晚上七点，我们一家人来到县城的宾馆。

王大夫已经等在大厅里，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

他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应该就是王明。

「翠花。」王大夫看到刘翠花，神情很复杂。

「王……王大夫。」刘翠花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包间坐下，气氛很紧张。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会再见面。」王大夫叹了口气。

「您……您为什么现在回来？」韩志远问。

「因为该解决的事情必须解决了。」王大夫看了看我们每个人，「我知道现在有人在争夺财产，也知道志远的身世受到了质疑。」

「那……那您知道什么？」我问。

王大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当年的事情，我一直保存着证据。」他说着，慢慢打开纸袋。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他会拿出什么。

王大夫从纸袋里取出一份文件，仔细地摊开在桌子上。

当我看清那份文件的内容时，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那上面写着的东西，完全颠覆了我对这个家庭的所有认知……

我感觉血液都凝固了，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