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谢谢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带了拖鞋。”我说着，把拖鞋放在鞋柜最下面一层，旁边是老张的黑布鞋，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着挺新，应该是他儿子小张的。

搬去老张家住的那天，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风刮在脸上有点凉。

我蹲在地上收拾最后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小敏高中时的笔记本，她去年上大学，说这些东西没用了，让我扔了，我没舍得，总觉得是孩子的念想。

老张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拖鞋，红色的，上面绣着小花，他递过来说：“给你买的，你脚小，这双36码，应该合脚。”

我接过拖鞋，指尖碰到他的手，有点凉。

我抬头看他，他头发上沾了点碎叶子，应该是刚才搬东西的时候蹭到的。

“谢谢啊，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带了拖鞋。”我说着，把拖鞋放在鞋柜最下面一层，旁边是老张的黑布鞋，还有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着挺新，应该是他儿子小张的。

“带了也得穿新的，搬家是大事，图个新鲜。”老张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他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小酒窝，不明显，但看得出来。

他比我大五岁，退休前是中学老师，说话总是慢声慢气的，跟我前夫老周完全不一样——老周是个急性子，说话像打机关枪，没两句就容易上火。

箱子收拾完，老张要帮我搬去客房，我赶紧说：“我自己来就行，不沉。”他没听，还是伸手把箱子拎了起来，脚步有点沉，我知道他膝盖不好，年轻时候骑自行车摔过，阴雨天总疼，刚才搬了好几趟家具，肯定累着了。

“你慢点开，别磕着。”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后背有点驼，不像刚认识的时候看着那么挺拔。我们是在社区的书法班认识的，他写毛笔字，我跟着学，一开始我总握不好笔，他耐心教我，一来二去就熟了。后来他跟我提再婚，我犹豫了很久，一是怕小敏不同意，二是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再折腾有点丢人。

客房不大，有个小窗户，对着小区的花园，阳光能照进来。老张把箱子放在墙角，转过身说：“你看看还缺啥，缺了咱们再买。”我环顾了一下，床、衣柜、书桌都有，都是他提前准备的，床单是浅蓝色的，上面有小碎花，跟我以前用的很像，他说上次聊天听我说过喜欢这种图案，就记下来了。

“啥都不缺，挺好的。”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风进来了，带着点青草的味道。楼下有几个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音乐声隐约传上来，挺热闹的。老张站在我旁边，也看着楼下，没说话，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响，那声音好像比平时大很多。

大概下午四点多，门响了，是小张回来了。他刚下班，穿着西装，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手里拎着公文包，看到我，愣了一下，没说话，径直走到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有点尴尬，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老张赶紧走过去，敲了敲小张的门：“小张，出来一下，跟你阿姨打个招呼。”里面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小张探出头，看着我说：“阿姨好。”声音很轻，说完就又把门关上了。

老张叹了口气，转过身跟我说：“这孩子，就是性格内向，你别往心里去。”我赶紧点头：“没事，年轻人工作忙，累了也正常。”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毕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么冷淡，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晚上做饭，我问老张：“小张爱吃啥啊？我多做点。”老张想了想说：“他爱吃红烧肉，你要是会做，就做一个，不会做也没事，简单炒两个菜就行。”我会做红烧肉，以前小敏也爱吃，就是费时间，得慢慢炖。我从冰箱里拿出五花肉，切成块，焯水，然后放糖炒色，再加水炖，厨房里很快就飘出香味。

老张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过来看看，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让他坐着就行。炖肉的时候，我又炒了个青菜，拌了个豆腐，都是家常菜。菜做好了，我喊他们吃饭，老张去叫小张，这次他没关门，很快就出来了，坐在桌子最里面的位置，低着头，没看我。

我把红烧肉放在他面前：“小张，尝尝阿姨做的红烧肉，看合不合胃口。”他没说话，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还行。”就这两个字，我心里却松了口气，至少没说不好吃。

吃饭的时候，老张跟小张聊工作上的事，问他今天忙不忙，有没有加班。小张偶尔应一句，大多时候都是老张在说。我没怎么说话，就默默吃饭，偶尔给老张夹一筷子菜。吃完饭，我收拾碗筷，老张想帮忙，我拦住了：“你跟小张聊会儿，我来就行。”

我在厨房洗碗，听见客厅里老张跟小张说：“你阿姨人挺好的，以后你别总对人家冷冰冰的，显得咱们没礼貌。”小张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说：“爸，我就是还没习惯。”老张说：“习惯慢慢就有了，你阿姨也不容易，跟你妈走了以后，一个人带小敏，挺辛苦的。”

我手里的碗顿了一下，老张居然跟小张说这些。我跟老张提过以前的事，老周在小敏十岁的时候跟我离婚，娶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这些年我一个人带小敏，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确实不容易，但我没跟老张说过有多辛苦，怕显得矫情。

洗完碗，我坐在客厅看电视，老张在给小张修电脑，说是小张的电脑卡了，开不了机。小张在旁边看着，偶尔递个工具，两个人配合得挺默契。我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插不进去。大概九点多，我跟他们说：“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老张点点头：“好，晚安。”小张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

回到客房，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木头味，是新家具的味道，挺好闻的，但我还是不习惯，总觉得不是自己家。我拿出手机，给小敏发微信，问她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小敏很快回了，说挺好的，让我别担心，还问我在老张家住得习不习惯。

我想了想，回复她：“挺好的，老张人不错，小张也挺懂事的。”其实我没说实话，小张的冷淡我没敢跟小敏说，怕她担心，毕竟她一开始就不太同意我再婚，说怕我受委屈。

第二天早上，我醒得早，才六点多。老张已经起来了，在厨房煮粥，他说早上喝粥养胃。我走过去，问他要不要帮忙，他说不用，让我再去睡会儿。我没睡，坐在客厅里，看他煮粥。他煮粥的时候很认真，时不时用勺子搅一下，怕糊底。

粥煮好的时候，小张也起来了，他没跟我打招呼，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坐在桌子旁，拿起碗，自己盛了粥，开始喝。老张给我盛了一碗，递过来说：“尝尝，放了点红枣，甜丝丝的。”我接过碗，喝了一口，确实挺甜的，比我自己煮的好喝。

小张喝完粥，拿起公文包就要走，老张喊住他：“不再吃个鸡蛋？”他摇摇头：“不了，上班要迟到了。”说完就走了，门都没关严，老张起身去把门关上，叹了口气：“这孩子，总是这么急。”我没说话，只是喝着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过了大概半个月，小敏周末过来了。她一进门，就拉着我问这问那，看我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我。老张赶紧说：“小敏放心，你阿姨在这儿挺好的，我跟小张都照顾她。”小张那天没上班，在房间里玩游戏，听见小敏的声音，出来打了个招呼：“小敏妹妹好。”小敏点点头，没怎么说话，看得出来，她对小张也有点生疏。

中午我做饭，小敏要帮忙，我让她陪老张聊天，她没去，就在厨房跟我一起择菜。她小声问我：“妈，小张是不是不喜欢你啊？我刚才看他对你挺冷淡的。”我赶紧说：“没有，他就是性格内向，跟谁都这样。”小敏皱着眉：“妈，你别骗我了，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咱们搬回去。”

我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妈怎么会骗你，老张人真的挺好的，小张就是还没习惯，慢慢就好了。”小敏没再说什么，只是择菜的手有点用力，把菜叶子都捏皱了。

吃饭的时候，小敏跟老张聊得挺开心，问他以前当老师的时候的事，老张也愿意说，讲了很多学生的趣事，小敏听得哈哈大笑。小张坐在旁边，偶尔也会笑一下，虽然还是话少，但比之前好多了。吃完饭，小敏要走，老张给她装了很多水果，让她带回去吃，小敏推辞了半天，还是收下了。

送小敏到楼下，她拉着我的手说：“妈，要是过得不开心，就跟我说，别委屈自己。”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担心我。”看着小敏的背影消失在路口，我才上楼，心里暖暖的，又有点酸酸的。

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小张生日。老张提前跟我说，让我给小张买点礼物，说他平时喜欢玩游戏，想要个新键盘。我去商场挑了个机械键盘，黑色的，看着挺酷，花了我大半个月的退休金，不过只要小张喜欢，也值了。

生日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大桌子菜，还买了个蛋糕，上面写着“祝小张生日快乐”。小张回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蛋糕，愣了一下，老张说：“今天你生日，你阿姨给你买了蛋糕，还有礼物。”我把键盘递过去：“小张，生日快乐，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小张接过键盘，看了看，小声说：“谢谢阿姨，我挺喜欢的。”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谢谢”，还笑了一下，虽然笑得有点腼腆，但我心里一下子松了，觉得之前的委屈都值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吃蛋糕，小张还跟我们聊了他工作上的事，说最近项目忙，经常加班，老张让他别太累，注意身体。我也跟他说，要是晚上回来晚，我给他留饭，他点点头，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愿意的。

从那以后，小张对我的态度慢慢变了。早上起来会跟我打招呼，说“阿姨早”，晚上回来要是我还在做饭，会问我要不要帮忙，虽然他也帮不上什么，但我还是挺开心的。有时候他加班回来晚，我给他留了饭，他会说“谢谢阿姨，麻烦你了”，每次听到这话，我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有一次，我感冒了，发烧，浑身没力气。老张不在家，去社区开会了，小张正好休息，看到我不舒服，赶紧给我找药，还倒了杯温水，让我吃药。我吃完药，躺在床上，他又给我盖了床被子，说：“阿姨，你好好休息，我去煮点粥，等会儿你喝点。”

我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特别感动。以前我感冒，都是自己扛着，小敏不在身边，老周也不管我，现在有人照顾，这种感觉真好。小张煮的粥很稀，放了点姜丝，说是能驱寒，我喝了一碗，觉得舒服多了。老张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好多了，松了口气，跟小张说：“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担心。”小张挠挠头，笑了笑：“应该的。”

日子一天天过，我跟老张、小张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超市买东西，有时候还会去公园散步，小张会跟我们聊他工作上的事，也会问我小敏的情况，说等小敏放假回来，带她去吃好吃的。

有一次，老周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有急事。我有点犹豫，老张说：“你去吧，我跟你一起，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我们约在小区门口的面馆，老周看到老张，脸色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

老周说，他跟现在的老婆吵架了，老婆要跟他离婚，他没地方去，想让我帮他找个房子。我皱着眉：“你自己的事，怎么不自己解决？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老周说：“我知道，可是我现在没人能找了，小敏也不理我，你就帮帮我吧。”

老张在旁边说：“老周，你也是个男人，自己的事得自己扛，不能总麻烦别人。再说，你跟她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她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该再来打扰她。”老周瞪了老张一眼：“这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没关系。”老张没生气，只是说：“她现在是我老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看着老周，觉得有点可笑，以前他对我那么不好，现在有事了才想起我。我跟他说：“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影响我们的生活。”说完，我就跟老张走了，没再看老周一眼。

回去的路上，老张牵着我的手，说：“别跟他生气，不值得。”我点点头：“我不生气，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又挺可恨的。”老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成什么样，都是自己选的。”

后来，老周没再给我打电话，小敏说他跟老婆和好了，又搬回去住了。我没问，也不想知道，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不想再被以前的事打扰。

上个月，小敏放暑假回来，住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小张每天下班都会带点好吃的回来，给小敏买她爱吃的零食，还带她去游乐园玩。

小敏跟我说：“妈，小张现在挺好的，你没骗我。”我笑了：“那当然，妈怎么会骗你。”

小敏走的那天，小张去送她，帮她拎行李，还跟她说：“放假再回来，我带你去吃新开的火锅。”

小敏点点头：“好啊，谢谢小张哥。”看着他们相处得这么好，我心里特别踏实。

现在，每天早上，我都会跟老张一起煮粥，小张起来会跟我们说“阿姨早，叔叔早”，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饭，聊聊天，有时候还会一起看电视。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公园散步，或者去超市买东西，日子过得平淡，但很舒服。

有一次，楼下王阿姨拉着我问：“跟老张过得还行吧？小张没为难你吧？”

我笑着说：“挺好的，老张对我好，小张也懂事，我们现在跟一家人一样。”

王阿姨点点头：“那就好，我之前还担心你呢，毕竟再婚不容易。”我点点头：“是不容易，但只要大家都用心，慢慢就好了。”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段再婚生活挺难启齿的，怕别人议论，怕小张不接受，怕小敏担心，也怕自己过不好。

但现在想想，这些都没什么，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只要老张对我好，小张懂事，小敏放心，就算有再多的困难，也能慢慢克服。

昨天晚上，吃完晚饭，我们三个坐在客厅看电视，小张突然说：“阿姨，明天我休息，咱们去买只鸡吧，我想吃你做的炖鸡汤。”

我笑着说：“好啊，明天早上咱们一起去早市买，早市的鸡新鲜。”

老张说：“我也去，顺便买点蔬菜。”

看着他们俩，我心里暖暖的。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进客厅，温柔的。

我知道，这段曾经让我难以启齿的再婚生活，现在已经成了我最踏实的依靠。

以后的日子，还会有很多平凡的小事，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来源：黎泊涵说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