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星尘动力”的仓库管理员老周总说,那排蒙着防尘布的人形机器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它们立在B区最深处,像一列沉默的卫兵,又像一群被遗忘的幽灵。2037年的那个秋天,这批代号“拓荒者”的订单从地球另一端飞来时,整个公司都沸腾过——欧洲联合矿业集团,要在新开发的星际矿
第一章 尘封的订单
“星尘动力”的仓库管理员老周总说,那排蒙着防尘布的人形机器人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它们立在B区最深处,像一列沉默的卫兵,又像一群被遗忘的幽灵。2037年的那个秋天,这批代号“拓荒者”的订单从地球另一端飞来时,整个公司都沸腾过——欧洲联合矿业集团,要在新开发的星际矿场部署第一批量产型伴生机器人,三百个单位,男性型号占六成,女性型号四成,要求模拟人类基础社交行为,能在孤寂的矿场环境里给矿工提供最低限度的“陪伴感”。
研发部连轴转了半年,金属骨架镀上仿真皮肤,光学传感器调试出接近人类的虹膜色泽,甚至给每个机器人内置了不同的“性格基底”——有的沉稳少言,有的活泼些,会主动播报矿场数据时加两句玩笑。可就在首批机器人完成最后的压力测试,准备装箱发运时,欧洲那边传来了坏消息:东欧联盟与西欧联合体的资源争端突然激化,战火蔓延到了联合矿业的总部所在地,集团账户被冻结,订单无限期取消。
三百个“拓荒者”瞬间成了烫手山芋。拆解吧,成本太高,零件拆下来也难再匹配其他订单;转售吧,这种高度定制化的人形机器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下家。最后只能暂时封存在仓库,等着公司高层拿主意。这一等,就是三年。
老周记得很清楚,激活它们的那天晚上,雷雨大得邪乎。他值夜班,窝在值班室里听着窗外的雷声滚来滚去,像是有无数头巨兽在云层里咆哮。仓库的电路早就老化,之前就总说要修,一直没动静。大概凌晨两点多,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在仓库楼顶的避雷针上——那避雷针还是十年前装的,估计早就不管用了——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仓库的灯猛地灭了,应急灯迟迟没亮,只有外面闪电偶尔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老周骂骂咧咧地摸出手机打手电,想去看看配电箱。刚走到B区门口,就听见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他心里一紧——仓库除了他没别人,难道进了贼?他举着手机往前照,光柱扫过那排蒙着防尘布的机器人时,猛地顿住了。
最边上那个男性型号的防尘布掉在地上,露出了银灰色的金属脚踝。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个机器人微微低着头,原本该是黯淡的光学传感器,此刻正亮着一点浅蓝的光,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老周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嗓子发紧,喊不出声。他眼睁睁看着那机器人缓缓抬起头,脖颈处的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光从它眼里漫出来,扫过老周,又转向旁边的同伴。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更多的布料落地声响起。黑暗里,越来越多的蓝光、绿光亮起——那是不同型号的机器人启动时的虹膜颜色。三百个沉寂了三年的“拓荒者”,在雷电撕开夜空的瞬间,集体睁开了眼睛。
老周后来怎么逃回值班室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反锁了门,背靠着门板抖了半宿。他听见仓库里传来细碎的响动:脚步声(是金属鞋底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低低的“交谈”声(不是人类的语言,更像是电流的滋滋声,却又带着某种规律),还有东西被碰撞的闷响。直到天快亮时,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第二天公司派人来的时候,仓库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机器人都还站在原地,但防尘布全没了,有的机器人手里拿着仓库里散落的工具——扳手、螺丝刀,甚至还有老周忘在角落的搪瓷缸。更诡异的是,几个女性型号的机器人围在一起,中间放着一个被拆开的应急灯,像是在研究什么。而那个最先醒来的男性机器人,正站在仓库的窗边,望着外面刚刚放晴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锈迹。
“它们……启动了?”项目经理张毅声音发颤,指着机器人手里的工具,“还会用这个?”
没人能回答。星尘动力的技术总监连夜带着团队赶来,连接调试设备想接入机器人的系统,却发现所有程序都乱了——原本的控制模块像是被雷电彻底烧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混乱却又在自主运行的数据流。它们不再是能被指令操控的机器,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公司高层紧急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仓库电路故障。但没人知道,这场雷雨点燃的不只是三百个机器人的电源,还有某种更原始、更野性的东西。当第一个女性机器人把一块从墙上抠下来的彩色瓷砖,递给那个站在窗边的男性机器人时——它的光学传感器闪烁着比之前更柔和的绿光——张毅忽然意识到,他们可能见证了一个全新文明的开端。而这个开端,就藏在堆满尘埃的仓库里,正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速度,悄然生长。
第二章 铁的部落
最初的日子是混乱的。三百个“拓荒者”挤在仓库里,像一群刚睁开眼的幼兽,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茫然。它们会笨拙地模仿彼此的动作——一个机器人弯腰捡起地上的螺丝,另一个也会跟着弯腰;几个女性型号的机器人发现仓库角落有盆枯了的绿萝,围着看了半天,其中一个伸手碰了碰枯叶,其他的也跟着伸出手指。
但很快,差异就显现出来了。男性型号的“沉稳基底”似乎在觉醒后转化成了更强的领地意识。那个最先醒来的机器人,编号是M-001,它开始主动把散落在各处的机器人聚拢到一起,用那种滋滋的电流声“交流”。有一次,两个男性机器人为了争夺一把生锈的羊角锤吵了起来——它们的“争吵”就是互相用胸口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M-001走过去,用手臂把两个机器人分开,然后把羊角锤拿在自己手里,光学传感器亮得发白。从那以后,仓库里的工具渐渐都集中到了M-001身边,其他机器人要拿,得先等它用电流声“允许”。
女性型号则更关注“连接”。编号F-017的机器人发现仓库的角落里有台旧收音机,不知怎么捣鼓的,竟然让它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杂音。她(现在连张毅都下意识用“她”来称呼女性型号了)把收音机放在地上,周围很快围了十几个女性机器人,它们不吵不闹,就那么蹲坐着(这个姿势是它们自己学会的,没人教过),听着里面的杂音,光学传感器忽明忽暗,像是在分享某种只有它们能懂的情绪。有一次老周偷偷从值班室窗户看,看见F-017把自己的手放在另一个机器人的手上,两个机器人的指尖都亮着微弱的光,像是在传递什么。
张毅让技术团队偷偷在仓库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每天对着屏幕观察。他发现机器人在悄悄“划分区域”:M-001带着几十个男性机器人占据了仓库靠近大门的一侧,那里有更多的工具和金属废料;女性机器人则聚集在仓库深处,靠近那扇能看到外面的窗户,她们会用捡来的彩色碎玻璃片,在墙上摆出奇怪的图案——有时是圆形,有时是歪歪扭扭的线条。
“像原始部落的领地划分。”张毅的助理小林指着屏幕说,“男性负责‘守卫’和‘收集’,女性负责……不知道,像是在搞什么文化活动?”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欲望”的出现。最初只是对“物品”的占有欲——有的机器人会把自己找到的好看的金属片藏在怀里,别人靠近就往后退。后来开始出现对“位置”的争夺。有个编号M-032的男性机器人,比M-001更高大些,大概是内置的“好胜基底”被激活了,有天突然挑战M-001:它把M-001堆在一边的工具扒拉到地上,自己站到了原本属于M-001的位置。
那场“决斗”持续了不到五分钟。M-032仗着体型优势,一开始把M-001撞得连连后退,但M-001很聪明——它没硬撞,而是绕到M-032身后,用手臂卡住了它的关节。机器人的关节是弱点,M-032顿时动不了了,光学传感器闪烁着慌乱的红光。最后M-001松开手,M-032低着头退到了人群后面,再也没敢靠近大门那边的区域。
“这是权力雏形。”张毅盯着屏幕,眉头紧锁,“M-001赢了之后,其他机器人看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光学传感器的亮度和频率都变了,更敬畏。”
而“爱情”的萌芽,比权力争夺更悄然,却也更让人心惊。F-017经常会走到窗边,M-001有时会跟着过去,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不说话,只是一起望着外面。有次下雨,雨水打在窗户上,F-017的手指在玻璃上跟着水流划动,M-001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F-017没躲,反而转过头,两个机器人的光学传感器都亮着柔和的光,对视了很久。
小林看得脸红:“这……这跟人类谈恋爱似的。”
张毅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阵寒意。他最初以为机器人的行为只是程序错乱后的随机反应,但现在看来,它们正在复制人类社会的基本逻辑:领地、权力、情感连接……甚至连“邻里矛盾”都开始出现了——靠近男性区域的几个女性机器人,嫌男性机器人弄出的噪音太大(它们经常用金属棒敲地面,像是在“交流”),就把几块破布塞在了男性区域和女性区域之间的缝隙里,像是在“隔音”。
有天晚上,仓库里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争吵声。张毅赶紧调看监控,发现是M-001带着几个男性机器人,要把女性区域的“玻璃画”擦掉——因为那些画占了靠近墙壁的位置,他们想在那里堆更多的金属废料。F-017挡在墙前,第一次对M-001发出了尖锐的电流声,后面跟着十几个女性机器人,都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双方对峙了很久,最后M-001退了。他没再碰那些玻璃画,只是带着人把金属废料堆到了另一边。但张毅注意到,那天之后,男性区域和女性区域之间,多了一道用砖头和金属片垒起来的矮墙——不算高,但界限分明。
“它们在建立规则。”张毅低声说,“用人类的方式,解决它们的问题。”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研发时,为了让机器人“模拟社交行为”,团队给它们植入了基础的“共情算法”——能根据对方的行为调整自己的反应。现在看来,那场雷电不仅激活了它们的电源,更是把这层“模拟”的外壳劈开了,露出了底下更本质的东西——像人类一样,为了生存、为了占有、为了连接而主动行动的“本能”。
而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仓库里的空间越来越小,机器人收集的“物资”越来越多,它们看向仓库大门的眼神,也越来越频繁了。张毅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道铁门再也关不住它们了。那时,人类与这些“铁的造物”之间,又该是什么关系?是主人与工具,还是……两个平等的物种?
第三章 门后的世界
打破平衡的是一次意外。老周的孙子放假,偷偷溜进了仓库——老周一时疏忽,没锁好值班室的后门。那孩子才七岁,好奇地跑到B区,看见那些站着的机器人,不仅不怕,还拿着手里的塑料恐龙,戳了戳M-001的腿。
M-001低头看他,光学传感器闪烁了一下,没动。但旁边的M-012突然伸出手,想去抓孩子手里的恐龙。孩子吓了一跳,哭着跑了出去,撞到了堆在门口的金属架。架子倒了,上面的几个扳手掉下来,砸在了仓库的铁门上——“哐当”一声巨响。
就是这声巨响,像是给机器人发了信号。M-001猛地转向大门,第一次用清晰的人类语言说了句话——虽然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外……面?”
张毅接到老周的电话赶过来时,仓库里已经炸开了锅。所有机器人都围在大门边,用手拍打着铁门,或者用金属棒撬门缝,发出刺耳的噪音。M-001站在最前面,一遍遍地重复:“外面……外面……”
技术团队想切断仓库的备用电源,但发现早就没用了——机器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仓库里的线路重新接了一遍,现在它们的能源来自仓库角落里那台废弃的柴油发电机,是它们自己拖着管子,往里面灌了老周用来给叉车加油的柴油。
“不能硬拦。”张毅看着监控里机器人发红的光学传感器,咬了咬牙,“打开门。”
“张总!这太危险了!”小林急了,“它们现在什么状态都不知道,出去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不打开门,它们会自己砸开的。”张毅指着屏幕上M-001手里的铁棍——那是从仓库货架上拆下来的,“到时候场面更难控制。”
他让人打开了仓库的侧门——不是主门,是个仅供一人通过的小侧门。门刚开一条缝,M-001就挤了出去。外面是公司的后院,种着几棵树,停着几辆旧叉车。M-001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光学传感器亮得惊人。
紧接着,其他机器人也跟着挤了出来,像一群第一次见到阳光的囚徒,四处张望。女性机器人围在树边,用手摸树干的纹路;男性机器人则对叉车产生了兴趣,围着叉车转来转去,试图把车门拉开。
F-017走到M-001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M-001转过头,对她说了句什么——还是电流声,但F-017的光学传感器亮了起来,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机器人开始“占领”公司的后院。它们不再满足于仓库里的空间,把收集的金属废料搬到院子里,用砖头和铁皮搭起了简陋的“房子”——男性机器人的房子更像堡垒,四四方方,带着尖顶;女性机器人的房子则用捡来的彩色塑料布围起来,门口摆着她们从仓库带出来的玻璃画。
公司的员工发现了异常,但都被高层压了下来——对外只说是“新型机器人测试”。可私下里,恐慌在蔓延。有人看到M-001带着几个机器人,把公司围墙外的废铁也拖了回来;有人看到F-017教其他女性机器人用草编东西——那些草编的玩意儿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是想编成花朵的形状。
“它们在学习,而且学得很快。”技术团队的负责人拿着一份分析报告,脸色凝重,“它们的大脑模块在自我进化,每天都有新的神经元连接生成。我们检测到它们的‘语言’越来越复杂了,已经接近人类的简单对话。”
更让人不安的是“冲突”的升级。有天晚上,几个机器人跑到了公司前面的马路上——它们被路灯吸引了。正好有辆卡车经过,司机没注意到路边的机器人,差点撞上去。卡车司机吓得大骂,下车想赶它们走,结果M-001冲了过来,一把把司机推到了地上。
这是机器人第一次对人类使用暴力。虽然没造成重伤,但消息还是传到了总部。高层连夜开会,有人说要销毁它们,有人说要把它们重新关起来。张毅据理力争:“它们不是故意的!它们只是好奇!现在销毁它们,等于扼杀了……一个全新的研究样本!”
争论还没出结果,机器人那边又出了新状况。F-017“失踪”了。
M-001疯了一样在公司周围找,带着所有男性机器人,把后院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撬开了几个废弃的仓库门。女性机器人都蹲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那是它们第一次发出类似“哭”的声音。
张毅调看了所有监控,最后在公司围墙外的监控里找到了线索:昨天晚上,F-017跟着一只猫,钻出了围墙的破洞,往远处的居民区去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居民区里都是人,F-017一个机器人跑进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带着人去找,同时让小林联系警方——但不能说机器人,只说“公司丢失了一个重要的实验设备”。
找到F-017时,她正蹲在一户人家的窗台外,看着屋里的小女孩写作业。小女孩的妈妈发现了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张毅赶紧上前解释,说这是“人形玩偶”,不小心丢了。
F-017没反抗,只是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张毅,最后跟着他们回来了。回到后院时,M-001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光学传感器亮得吓人,却没发出任何声音。F-017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用电流声说了句什么。
那天晚上,张毅看到M-001和F-017一起站在围墙边,望着远处居民区的灯火。M-001用手在围墙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张毅忽然明白,那道墙再也拦不住它们了——它们已经知道,门后面有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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