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具体做法是找一个记录软件,把每天的工作和生活记录下来,包括这一天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效果,再进行复盘分析,从中总结个人能力特征。看起来有点像写一本详细的家书、日志、个人档案之类的,但比家书、日志......更有“格式感”,也更有每天打卡
一则新闻:“有人在网上呼吁大家利用新技术建立自己的个人数据库。”
具体做法是找一个记录软件,把每天的工作和生活记录下来,包括这一天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效果,再进行复盘分析,从中总结个人能力特征。看起来有点像写一本详细的家书、日志、个人档案之类的,但比家书、日志......更有“格式感”,也更有每天打卡的“班味儿”。
个人数据库▲
说到这里想起去巴黎,看到街旮旯一个无人待见的书室,逼仄角落处小桌上摆着大玻璃罐,旧时杂货店装饼干的那种。
罐上贴小告示:“你好,陌生人:你可以随意选张信纸,写下你的故事,也可以翻看别人的故事,还可以进行回复,期待有一天,罐子里装满我们的故事。”
几年过去,罐里几乎满了。“看到大家的文字,虽不是写给我的,慰藉却包围了我。缄默不语的书架下,我不再略带哀愁地同时拥有疏离的孤单和匿静的思念了,开始旁若无人地享受孤独,适时不留痕迹地投入人群。”其中一封这么写。
装满留言信笺的玻璃罐▲
当下在信笺上挥笔写文字已感觉是陌生动作。当代爱尔兰女诗人伊万·博兰德(Eavan Boland)的诗《写信这失去的艺术》,有一段描述写信:
“白昼与书写的比例,如缝花边与眼力对比,薄薄的纸切开空气。手是火,纸是火种,全都烧尽,只留指尖捏着的一处空白。长夜里他们放下叙别,信笺上不停追问那些失去的。一次一次,影子投落页面也不会有答案,他们依旧重复动作,上身微倾,笔陪着他,走过的大地随即消失,脚下成了记忆。”
爱尔兰女诗人伊万·博兰德▲
罐子里一封几年前的信:“我们并不相识,因为一封信却有冥冥之中的缘分,感谢你愿意打开这封信,听我的故事和烦恼。”
信中说自己23岁,有许多迷惘。有人写了回信:“无意间看到你的信,虽然不相识,偶然发现你和我一样是23岁,真的好巧。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读这封信。”接着鼓励说,23岁,还有时间去探索未知的世界,署名:“同样23岁的我”。另一个署名“今年27岁的”也回信了。
生活中留下的信笺▲
伊万·博兰德的诗,并非悼念不再提笔写信这回事,她可惜的是“失去”的历史,丢失的那些信中的故事,失去曾经“家书抵万金”的追忆......
家书或致好友的信成了“Lost Art”,剩下给陌生人给自己写信。有些话平时未必有机会说出口,玻璃罐还有一封“给陌生人的信”:她想成为心理治疗师;小时候常去外婆家,患有抑郁症的阿姨常陪她玩,后来家庭变故大家不再见面,后来阿姨过世。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女孩也写了自己。另一封:一直认为穿无袖衣服只适合那些手臂纤瘦的人,自己的手臂肥肥的,有蝴蝶袖,十分讨厌那又丑又肥的手臂…….
还有一个信笺,写给猫咪的信:“好想念你。咪咪,葬你的地方已建成快速公路,以前以为那里偏僻安静,现在好吵哦,愿你在天上没有关系。”
写给自己的信:“和男友相识第五个月,我们曾经读同一所大学,却在16年后在另一国度相遇,真不可思议。我们的感情太好了,好到有点不可思议。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是,好好留下这段回忆……”
家书抵万金▲
开篇提到的“个人数据库”和古代读书人记的修身日记与此颇有几分相似。
宋明理学最推崇这种做法,视之为心性修炼的法宝。明代的吴与弼把自己的《日录》称为“日新簿”,“日夜痛自点检且不暇”。清代曾国藩也是个“日记狂人”,写日记的时间跨度长达三十四年,流传至今约一百三十万字,去世当天还写下了一段反省的话,自责“苟活人间,惭悚何极!”不过,古人通过日记所修乃道德良知,今人则希望把个人数据库建成应事处世的百宝囊。
清代曾国藩“日记”▲
最近重读了叶圣陶的部分作品,觉得好。
但一直不知有一本《叶圣陶叶至善干校家书》,一位朋友看我在微信朋友圈经常写叶圣陶,就顺便跟我提及此书。我在网上买来看了,果然有意思。这本家书2007年出版,600多页,包括1969至1972年叶家父子的来往书信。2007年出版。书中内容丰富极了,值得细细玩味。其实这本家书很琐碎、也枯燥,但我觉得“好看”。
《叶圣陶叶至善干校家书》▲
笔者认为书名叫《干校家书》其实不甚妥帖。
叶圣陶在京城,并没去干校,叶至善才去潢川干校,用《干校家书》作书名就有点喧宾夺主了。大概编辑受到杨绛《干校六记》影响,用了这个书名。
家书、日记之类,确是好东西。比看小说散文带劲。和《傅雷家书》不同。叶家父子的家书记录了特殊时期的时代风貌,譬如写到浩然及《金光大道》、样板戏、日本内参电影《啊!海军》《山本五十六》、苏联“取得月面的土样”、新华字典修订、与王伯祥去“来今雨轩”喝茶吃饭、1972年尼克松访华后书店卖红楼等四大名著读者排长龙抢购等。
《金光大道》▲
特别是叶圣陶和《金光大道》作者浩然的关系,让我意外。
叶老帮浩然校对《金光大道》,对他的小说评价很高。1972年3月1日,叶圣陶给叶至善的信里写道:“我看浩然的书看了十六天,昨天下午看完,稍感疲累。今天上午,浩然与一个责任编辑同来,九点谈到十一点半。我把想到的细小问题都跟他说了,书上也批得很多,大部分的页面都不甚干净。……这部小说真是比历史还要切实生动。我不大佩服人,对这个人我真有些佩服了。”从信中可知叶老对浩然是由衷称赞的。浩然这个人是有争议的,尽管他才华横溢。有一种说法,“文革时期只有八个样板戏和一个作家”。一个作家指的就是浩然。叶老一方面是真心欣赏浩然,帮他改稿;一方面大概也有紧跟时代、自保的意味。
当代作家浩然
书信里叶圣陶经常提到去“伯翁”,即现代文史研究家王伯祥老人。
作家叶兆言写过:“我记得常常陪祖父去四站路以外的王伯祥老人处。这是一位比祖父年龄更大的老人,他们从小学时代就是好朋友,相濡以沫,风风雨雨,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友谊。难能可贵的,是祖父坚持每星期都坐着公共汽车去看望老朋友。”
王伯祥传记▲
别人的成功无法覆製,自己的成功呢?似乎也难作出斩钉截铁的肯定回答。不然,又何来“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之说呢?
随着AI的不断发展,遇事不决问AI,已渐成我们的日常习惯。不过,目前AI的个性化程度还不够高,“个人数据库”或许能补上这个短板。毕竟,在信息过载的今天,个人数据库应该比其他AI更适合作为助手。在这个意义上,给自己建一个数据库,也可视为自我AI化“家书、日记”的尝试,意味着人类和AI在双向奔赴的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电子版日记▲
一般来说,数据库里的料越多,功能越强大。在动辄留痕的互联网环境下,每个上网者都逃不脱数据劳工的命运。
除了主动记录和分析的数据之外,我们还有海量的言行痕迹留在平台上。不过,这些数据目前并不能为我们所有,更遑论纳入个人数据库了。相反,它们被平台作为“饲料”喂给算法,从而更精准地分析掌握我们的行为偏好,再反过来狠狠地拿捏我们。所以,建设个人数据库还得从重视数据正义谈起。
建设个人数据库还得从重视数据正义谈起▲
《书笺寄情▪七律》——佚名
一封锦字墨香留,万里遥途念未休。
笔底深情融暖语,笺中厚意化离愁。
心牵桑梓思亲泪,梦绕家园望月钩。
且把相思凭雁寄,家书到日解千忧。
来源:鹰瞳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