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早就听说新疆沙湾有数个清代的驿站,如安集海驿、乌兰乌苏驿等。包括林则徐、洪亮吉等数百位遣官流放伊犁时途经并留宿沙湾,有些历史名人在此留下了诗作和珍贵的游记。笔者收集相关史料,也曾做过个别遗迹的实地探访,通过蛛丝马迹,尝试梳理这些驿站和驿路,帮助读者了解清朝时期
早就听说新疆沙湾有数个清代的驿站,如安集海驿、乌兰乌苏驿等。包括林则徐、洪亮吉等数百位遣官流放伊犁时途经并留宿沙湾,有些历史名人在此留下了诗作和珍贵的游记。笔者收集相关史料,也曾做过个别遗迹的实地探访,通过蛛丝马迹,尝试梳理这些驿站和驿路,帮助读者了解清朝时期沙湾的那些故事。
驿站的原始功能在于服务远距离军事斗争所需的军情传递和军需转运,承平时期又兼具稳定边防、传输政令、发展经济、服务外贸和交流文化等作用。因此,早及汉代新疆地区就有驿站存在。经过朝代更替,新疆地区的驿站随着中央王朝实力的兴衰而时有时无,时通时废。
至清代,新疆地区驿站始建于清康熙朝用兵准噶尔,尤其是历经康雍乾三代近70年时间平定准噶尔叛乱收复新疆后,新疆驿站的体系和功能不断完善。也是在这个时期,“新疆”这个名称逐渐被广泛使用,只不过是泛指天山南北这片土地,并没有赋予其行政性质。新疆正式定名应从1884年建省开始。
自汉至清的两千年来,新疆地区以天山为界,“南农北牧”的生产格局、人口“南多北少”分布格局始终没有改变过。沙湾区域因草场茂盛,自古便是游牧民族放牧之地,先后为乌孙、柔然、突厥等游牧民族所控。自清初,成为准噶尔部呼拉玛牧地。
清乾隆二十一年(1756)后,新疆地区局势渐稳,但北疆地区千里旷野,人烟稀少。为稳固边陲,当年9月,负责平叛准噶尔的定边右副将军兆惠奏请朝廷在玛纳斯、安集海、精河等地屯垦,以便接济伊犁、乌鲁木齐。几年后,“派兵一千名,于玛纳斯、扬巴勒噶逊、安集海、晶河等处酌量驻屯”的奏请得以实现。
因此,安集海是清朝时期沙湾最早的屯垦之地。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清廷在沙湾境内设乌兰乌苏台、安济哈雅台(今安集海)两处军台,并在此驻扎军队。屯垦戍边的主体是和平时期的兵员,是为兵屯。
历史似曾相识,新疆和平解放后的屯垦戍边,向上可以追溯到清朝,乃至唐朝,最早上溯到汉朝。中华绵延千年、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宝库中,后代治理者总能从中寻求到鲜活的治世绝学。
新疆天山北麓地区有个有趣的现象,许多地名往往带有个“工”字。实际上这与清代在新疆的屯垦有关。“工”与“屯”是相关的,是清代在新疆屯田时的基本生产单位。“工”是军事化屯垦组织的称谓,类似于现在的“连队”“工区”,每个“工”负责一定面积的垦田任务。所谓头工、二工、三工,是这些亦军亦农组织的序号。这也反映了当时屯垦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大规模农业开发活动,带有军事色彩。当然,后来有些地名被异化成“宫”,这是对其本意的误解了。
一年后的乾隆二十七年(1762),为加强清对新疆地区的治理,清政府在伊犁河北岸的惠远城(今霍城县)设置伊犁将军府,并委派明瑞为第一任伊犁将军。新疆地区实行军府制,伊犁成为彼时新疆的军事、政治中心。
此时纳入中国版图的新疆地区的有多大?
据《西陲要略》载:“今之所谓南路北路,则合天山南北而中分之,总属于伊犁全境之地。东界安西州(今哈密一带),东北界阿拉善及喀尔喀蒙古(今外蒙古),北界科布多(今阿尔泰山东北地区外蒙属地),西北界哈萨克部(今哈萨克斯坦境内),西南界布鲁特及霍罕、安集延(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等部,南界西藏,东南界青海蒙古,东西七千余里,南北三千余里,周围二万余里。”
治理如此浩大的帝国疆域,军台的设置是必然的,而且必不可能是孤立存在的,而是成体系连成串,相互呼应的。随着军台的设置,新疆地区大体上形成了以哈密为门户、以伊犁为中心的南北西三条台站线路。位于沙湾境内的两个军台属于北线,其西邻库尔喀喇乌苏的奎墩军台(今奎屯),东接玛纳斯台、图尔里克台(今呼图壁境内)。
在新疆设置伊犁将军府之后,清朝政府在以往新疆实行伯克制度的基础上,通过裁撤营屯、转为民屯、输送遣犯、内地移民等方式不断充实地方人口,在部分地区推行与内地相仿的郡县制度。1773年设置昌吉县,并派县丞管理绥来(今玛纳斯、石河子、沙湾、大小拐、和布克赛尔、克拉玛依等地)政务,至1778年正式成立绥来县。
在清对新疆治理的日趋深入和社会渐趋稳定之后,军台的军事属性逐渐弱化,行政职能不断强化,军台仍然存在,又出现了更具行政特色的驿站。绥来县“在东西干道上,全县设立四个驿站,县境最东边为乐土驿,七十里至靖远驿(绥来县治所在地),九十里为乌兰乌苏驿,最西端为安集海驿,与乌兰乌苏驿相隔九十里。”是为绥来大道的“四驿”。
80多年后,同治三年(1864)起,新疆爆发了大规模战乱,战火迅速漫延天山南北,绥来县也未能幸免,玛纳斯南城、北城相继陷落,皆被占据乌鲁木齐的逆酋妥得璘控制。同治十三年(1874),绥来县又被浩罕汗国阿古柏侵略势力所据。南北疆驿路系统均遭到严重破坏。
正是因为清代新疆驿站是整个军事的指挥中心、军队驻扎基地和军需储存地区,所以,疆内的各大站台及其周边地区也成为清军争抢和敌军攻击的主要目标,许多战事都是围绕台站进行的。
同治战乱与阿古柏入侵给绥来带来巨大浩劫,自建县以来人口数量出现第一次大减。十余年间绥来人口死伤无数,人口大量外流,绥来一带屯所庄堡均为废垒。
1876年,左宗棠受命出兵新疆,但疆内的台站可用者甚少。因此,左宗棠不得不采用“飞章入告”和紧急设立临时驿站的方式传递文书战报。在这个过程中,古城(奇台)、阜康、昌吉、古牧地、玛纳斯等地的台站都成为主要战场,也为西征军瓦解悍匪队伍提供了重要支撑,对收复新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1877年底,左宗棠收复除伊犁以外的新疆后,采取各种措施恢复新疆生产与生活的秩序,新疆人口渐次恢复。在鼓励屯垦与移民政策引导下,光绪末年,绥来县人口已增加至15712人,超过嘉庆十一年(1806)时人口数量,与近百年前的同治元年(1862)大体相当。
至1884年新疆建省后,台站驿传体系发展逐渐以乌鲁木齐为中心,并且乌鲁木齐成为新疆政治、经济中心,乌鲁木齐逐渐取代了伊犁的地位。在行政上,新疆划分为四道(即四个地区),乌鲁木齐周边包括绥来县归属为四道之一的迪化道。
那么沙湾的两个驿站具体在现在的哪里?沙湾境内的驿路走向又是怎样的呢?
乌兰乌苏驿,据考在东海子村附近。1917年民国湖南官员谢彬受中央政府委派赴阿勒泰公干,路过乌兰乌苏,其《新疆游记》有过记载:“上午八时发乌兰乌苏,一里,道左有白骨塔,道右有营垒,…。四里,西树窝子入沙湾境。十五里,五棵树,民居数十家。十里头道河,道旁多青冢塌院。十里,三道河小店居民约20家。”
文中的“营垒”,即乌兰乌苏军台所在地,位于今乌兰乌苏镇水磨沟村北侧,现还存有大约100米的残垣。遗址为方形,南北长102米,东西长105米,面积1万平方米。三宫店、下三宫、下四宫、城庄子、皇宫等均为乌兰乌苏境内屯兵、开荒种田的地点。
文中道左的“白骨塔”应当是位于万家槽子村东北方向的一片墓地,当然“白骨塔”已不覆存在。
这段文字不仅说明了乌兰乌苏驿的大体方位,根据这些信息可推断出沙湾这段驿路的走向,即东海子村-万家槽子村-水磨沟村-西树窝子村-头道河子村墓地(现沙湾市职业学校新校区东)-沙湾市区古道街-大泉五道河子。
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民族英雄林则徐流放伊犁途经沙湾,对乌兰乌苏军台、三道河、安济海军台等军台驿站的住户多寡、环境等均有记载。据传,林则徐在路过乌兰乌苏的老榆树时,曾在此休憩拴马。
安集海,亦作安济海。安集海在唐代就有驻军的历史,唐镇城镇就在安集海境内,于天宝七年(748)改设清海军。在清朝包括《新疆舆图》在内的不少地图中,都能清晰地标注着安集海的地理位置,说明安集海是清代新疆的一个军事要冲。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新疆省布政使王树枏所著《新疆图志》详细描述了从乌鲁木齐至伊犁所经各地的植被情况:“安集海,夹道榆柳,一二人合抱之材甚多。”清代陆路交通运输工具主要是车马, 车为木制,新疆交通要道上有很多专门从事运输车辆打造的木匠。安集海地区因盛产榆树,“常有木工十余户住此,伐榆造作牛车出售”。
笔者没有发现史书对安集海驿专门的叙述,但安集海镇的三旗、四旗、元兴工、营盘等地都是乾隆时期平定叛准噶尔叛乱的营地。2022年春夏之际,距离现在安集海镇政府不足一公里的营盘村在改造村队自来水管道时,曾经挖出一段石头砌筑的地基。据村里一位80岁的维吾尔族老人说,这里原来曾经是“三区革命军”的营地。至于这段地基到底是什么年代不得而知,但营盘村是清代的安集海军台所在地应当是史实。
清政府很早就在安集海设置过征税点,且清代绥伊官道在此处山口向南拐一了个大湾,在原博尔通古牧场大桥村处曾经有一座横跨巴音沟河(亦称安集海河)的大桥,此处是一夫当关的上好征税点。安集海驿在此的可能性较大。又据说清末巴音沟河一场大洪水将此处冲毁,随后位居这里的行政场所搬迁至大桥以北。同时,安集海镇有个古道村,传为清代绥来至伊犁的官道途经之地,因此命名为古道村。该村恰与营盘村在一条线上。所以,推测搬迁后的驿站在营盘村周边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其实,沙湾市境内的清代驿站不只有乌兰乌苏驿和安集海驿。
官道系指清代修建的道路。玛纳斯地处北疆交通要道,又是军事重镇。左宗棠部队平定阿古柏入侵之始,沿途修路恢复驿站,一直延续到玛纳斯。所筑道路宽度3-10丈不等。据《新疆大事补编》记载,绥来县内有官道3条,支路4条。
其中北行官道通往阿尔泰,其间建立了数个驿站。由绥来县城出发西北行经撞田驿、沙门驿、新渠驿、小拐驿、三岔口驿、唐朝渠驿、黄羊泉驿,折向西100里,接阿尔泰南境官道,全长658里(清代1里为576米)。以上驿站中,除撞田驿、黄羊泉驿外,其他均在当年的沙湾境内。只不过这些驿站的历史远不及乌兰乌苏驿和安集海驿久远,也没留下什么遗迹,现在徒留下沙门子、小拐等地名。而小拐后又成为民国四年(1915)年新置的沙湾县治所。
回望清代新疆驿站,其台站驿传体系设置之初本为军事所需,在统一新疆、平定战乱、抗击外辱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而在和平年代,则成为新疆在经济、政治、文化交流等方面连接内地的重要,促使新疆各方面得到全面发展。随着科技发展进步,电报等工具在新疆得到应用与发展,但台站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晚晴、民国道路建设多以台站驿传体系为基础进行发展起来,其中一些台站成为商业贸易重镇。其中,乌兰乌苏驿和安集海驿就是两个真实的案例。
来源:酒家懦夫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