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手中的蛋糕盒微微晃动,手心满是汗水,连护住蛋糕边缘的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
第1章
“放松些,他看见蛋糕肯定会感到高兴。”
后台工作人员轻声劝慰,程唯雅只是淡淡一笑。
她手中的蛋糕盒微微晃动,手心满是汗水,连护住蛋糕边缘的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
今天是顾氏集团成立三周年,也是她与顾景宇相恋的第五个年头。
这个时刻,她等待了很久。
蛋糕是她彻夜亲手设计的。
低糖柠檬芝士,是顾景宇最喜欢的味道。
最上层,是他们创业初期共同绘制的图案。
一个交叉的箭头,象征着并肩作战。
她早已设想好,等主持人宣布主理人登场时,她会捧着蛋糕走上台,顾景宇则会牵起她的手。
在众人面前宣布,他们不仅是事业上的伙伴,更是人生的伴侣。
五年的感情,是时候迎来一个正式的名分。
现场灯光突然暗下,大屏幕亮起倒计时画面。
人群爆发出欢呼,摄像机迅速调整位置,台前布满媒体镜头。
“接下来登场的,是顾氏战略中心的新任负责人。”
主持人的语气充满激情与节奏感。
“林芷晴小姐!”
程唯雅手中的蛋糕仿佛瞬间沉重无比。
她甚至没察觉自己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直播画面中,
顾景宇身着黑色定制西装,
唇角挂着笑意,
身旁的女子挽着他的手臂,
长发如瀑,白色长裙衬得她格外清丽。
她认得出林芷晴,是集团新来的品牌顾问。
两个月前空降进入核心项目组,职务是公关战略协调人。
但这并非今晚的安排,更不是她精心准备的惊喜人选。
下一刻,顾景宇面对所有镜头,目光温柔地看向林芷晴。
“她是我最信赖的搭档。”
轰然一声,
后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几乎震聋耳朵。
工作人员一时慌乱,蛋糕险些掉落。
还好助理小何反应迅速,及时扶住。
“程总,您的出场顺序是不是被更改了?”
有人迟疑地开口询问。
程唯雅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挺直身子,脸上神情已恢复平静。
“把蛋糕撤下去吧。”她轻声说,转身的瞬间,声音几乎被背景音乐吞没。
她再未出现在晚宴现场。
直播仍在继续。
顾景宇与林芷晴并肩入座。
主持人当场打趣道:
“看来不只是战略搭档,更是心灵契合?”
林芷晴微微一笑,红唇轻扬,却未作回应。
当晚,
顾氏官方微博发布正式声明:
“林芷晴女士将担任顾氏未来三年的品牌发展顾问,全面参与市场决策。”
评论区满是祝福之声。
程唯雅坐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映照在她脸上,神情平静如水。
助理敲门进来:
“程总,蛋糕已经送到您家厨房了。另外,您的座位也没安排。我们是不是要向顾总确认一下?”
“不必了。”她语气淡然。
“今晚大家都很忙。”
手机屏幕上,热搜不断刷新,一条条跳出来。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神已毫无波澜。
晚上十一点,顾景宇回到家中,依旧穿着西装,神情略显疲惫。
“今晚你怎么没出现?”他开口问道。
“我?不太合适。”程唯雅递上热毛巾,语气温和。
“别多想,今晚的安排是公关部调整的。”
“林芷晴形象清新,适合做品牌代言人。你是公司副总,频繁露面不利于管理形象。”
“我明白。”她点头轻声回应,“没关系。”
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转身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她调出林芷晴过去两个月的会议参与记录,
逐条比对,
发现她参与核心项目的时间,恰好早于某个重组项目一周。
一个新来的顾问,
竟然能在未签署保密协议前就参与核心投标会议?
她调出系统操作记录,输入特级权限密码,
将所有与林芷晴有关的档案全部打包,拷入U盘。
动作娴熟而冷静,如同执行一项早已演练多次的计划。
备份完成后,她合上电脑。
深夜,
手机忽然亮起。
顾景宇发来消息:“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没有回复,直接删除消息,熄灭屏幕。
顾氏大厦顶层会议室的例会九点整准时召开。
十分钟后,顾景宇才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穿着七厘米高跟鞋的林芷晴。
她妆容精致,一袭灰蓝色套裙显得干练利落,径直走向圆桌末端的空位。
那是原本为品牌经理预留的位置。
程唯雅微微皱眉,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顾景宇扫视众人,语气低沉而平稳地开口:
“今天的会议有两个重点,首先是新一季品牌项目的立项,其次是林顾问的职务变动。”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从现在开始,林芷晴将担任新项目品牌主理人,全面负责对外传播、公关战略和视觉审计。”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唯雅身上。
她面色未变,只是轻轻合上笔盖,金属笔盖与桌面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沉寂中格外明显。
她并非没有听到风声,但亲耳听到顾景宇宣布,胸口仍像被重锤击中一般,闷得生疼。
“我对此有异议。”
程唯雅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品牌主理人通常由战略中心担任,林顾问入职仅两个月,是否具备项目全流程的管理经验?”
顾景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欲开口,林芷晴却抢先一步笑着起身:
“程总说得没错,我确实对流程还不够熟悉,因此更需要一位愿意配合、掌握资源的团队领导来支持我。”
第2章
这句话滴水不漏,表面上谦逊,实际上却将“配合”二字牢牢地扣在了程唯雅头上。
果不其然,顾景宇随即说道:
“所以我建议品牌主理人与战略副总监保持平行沟通,由我亲自协调。”
一句“平行”,彻底将程唯雅的主导权削去一半。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笔尖轻点在纸面上,一遍遍描摹着,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整场会议,她再未发言。
会议结束后,程唯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特意将门反锁,拉上百叶窗,从最底层抽屉取出一台经过加密处理的笔记本电脑。
这是她的备用终端,从未接入公司内网。
她插入昨晚备份资料的U盘,调出公司后台服务器的访问记录,逐条检索与林芷晴相关的权限变动。
果然,林芷晴账号的权限在三天前被提升至项目核心成员,审批人一栏赫然写着顾景宇的名字。
时间节点,正好是她出差在外签署商业合作协议期间。
“原来,是早就决定了。”
程唯雅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日期,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更令她警觉的是,几封本应由她审阅的外部合作意向函中,竟然已有林芷晴的单方面签名。
而这些文件的副本,从未抄送至她的邮箱。
她靠在椅背上,合上电脑,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翻涌的寒意几乎将她冻僵。
当天傍晚,林芷晴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
“程副总,我跟李经理已经对接好下一波内容方向,视觉稿我们另行委托外包设计,您那边就不用再审核了。”
“外包?”
程唯雅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是谁决定的?”
“当然是我。”
林芷晴倚着门,似笑非笑。
“品牌主理人的职责范围内,包括选定合作团队,这点程总应该不会干预吧?”
她步步紧逼,语气却温柔得像是掺了毒的糖,刺得人骨头发疼。
程唯雅沉默了几秒,忽然一笑:
“当然不会干预,只是别忘了,把备份留给我。”
“当然。”林芷晴转身,“我很尊重流程。”
临走前,她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今天你在会上表现得很专业,公私分明,我挺欣赏的。”
门合上的瞬间,程唯雅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她慢慢松开拳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微型录音笔,小心翼翼地贴在了桌底。
金属外壳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接下来的日子,程唯雅不再争夺会议发言权,而是低调退守。
她假装顺从,任由林芷晴接连绕过她与各部门对接,甚至在项目进度会上公开质疑她的决策权。同事们私下议论她已失势,她也只是淡淡一笑。
没人知道,她已经在会议室、茶水间、电梯口,甚至自己办公室的窗帘后,全都装上了声控录音笔。
她还暗中调取了品牌组的财务账目,发现林芷晴所主导的外包设计公司成立仅半年,法人曾在顾景宇之前的一次公开活动中出现过。
职位标注为林顾问的私人助理。
这不是巧合,而是圈套。
是顾景宇为林芷晴搭好了舞台,让她一人唱主角,而作为策划总监、品牌奠基者的程唯雅,只要识趣地退场即可。
程唯雅合上资料夹,坐在渐浓的夜色中,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冷笑。
“真想让我退场?那得先看,我愿不愿意了。”
第3章
程唯雅睁开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刺得她眯起双眼。
鼻腔充斥着消毒液的气息,呛得她下意识侧过头去。
耳畔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手背上插着的输液管冰冷刺骨,手腕上还缠着急救时留下的纱布。
她试图撑起身子,却牵动胸腔一阵紧缩,喉咙干涩刺痛如同火烧,只能重新倚回枕头上。
护士见她苏醒,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她醒了。”
医生很快走进来,翻阅仪器上的各项数值,眉头微蹙地询问:
“是过敏性休克,情况已经稳定了,幸好送医及时。最近有更换常用药物吗?”
程唯雅勉强摇头,头脑仍昏沉不堪:“我只是吃了维生素C。”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深:“有些维C片中的辅料可能引发过敏反应,但不至于如此严重。你再想想,吃药前有没有闻到什么异常气味?”
程唯雅闭上眼,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线索。
今早她如往常般提前两小时抵达公司,准备项目启动会的资料。
桌上放着一杯冲好的维C水,是她出门前亲手泡的,当时并未察觉异常,喝下不久便开始胃部不适,她还以为是低血糖发作。
刚走进电梯,全身便开始冒冷汗,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呼吸愈发困难。
随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她忽然想起,那杯水似乎隐约带着一股淡淡的塑料味,只是当时赶时间,没太在意。
当天傍晚,程唯雅靠在病床上,接过护士递来的手机。
屏幕刚亮起,第一条推送便弹了出来:
顾氏启动全新品牌战略!林芷晴临危受命独挑大梁,顾总亲发致歉长文。
配图中,林芷晴站在签约台前微笑致辞,背景板上赫然写着顾氏项目战略签约仪式。
文案开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语气:
“因程副总突发身体不适,经协商由林芷晴女士临时接管项目,在此表示歉意与感谢。”
后方还附有一张合影,顾景宇亲自为林芷晴披上西装外套,两人站得很近,神情默契。
评论区已出现不少关于新CP的调侃。
程唯雅胸口骤然一紧,一股混合着委屈与愤怒的情绪从心底涌上,迫使她紧紧攥住拳头。
那个项目是她一手打造的,三个月里昼夜不分,从招标到创意全案皆由她亲自把控,每个细节都反复打磨数十次,如今却成了林芷晴的功劳。
她刚倒下,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成果拱手送人?
“你该好好休息。”
病房门被推开,顾景宇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个保温壶,神情温和。
“我特意煲了粥,医生说你胃不太好,喝点暖暖胃。”
他像往常一样将病床调高,取出汤匙舀起一勺粥,吹凉后递到她嘴边。
程唯雅偏头避开:“我自己来。”
他没有坚持,将粥碗递给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沉默片刻后开口:
“原本项目交接我并没打算让她接手,但事发突然,公关那边的安排早已确定,无法更改。”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解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就没办法?”
程唯雅低头搅动着粥,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冷意。
“我昏迷时,你在举行签约仪式?”
顾景宇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为难。你知道的,公司不能停。”
程唯雅不再说话,低头慢慢喝完了一整碗粥。
待碗底见空,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望着顾景宇离去的背影,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散殆尽。
病房门合上后,她立刻拿起手机,给助理小何发信息:
帮我调出今天上午9点到下午2点之间的所有资料修改记录。
注意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信息刚发出不久,小何便回复:
程总,你的账号已被暂时锁定。
理由是紧急权限交接,签名是顾总。
程唯雅握着手机的手顿住了。
账号被锁,意味着她连最基本的只读权限都没有了。
那些她亲手制作的方案、积累的客户资料,如今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医疗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剥夺。
一步步,将她从顾氏彻底剔除。
她点开邮箱,从草稿箱中调出项目初始版本,新建一个加密文件夹。
将所有内容上传至云端,并设置三级密码。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回床头,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次日下午,林芷晴拎着果篮与鲜花走进病房,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程总好些了吗?”
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笑容温婉。
“你放心吧,你一不在,大家都乱了阵脚,我可是焦头烂额。”
程唯雅看着她,语气温和得听不出情绪:“辛苦你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林芷晴像是感慨般叹了口气。
“我这次只是临时顶替,等你回来,一切还是你说了算。”
程唯雅微微一笑,忽然伸手轻轻握住林芷晴的手:
“我当然相信你。”
说话时,她的手指悄然一转,指甲在林芷晴掌心划了一下。
林芷晴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依旧笑着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再次恢复寂静,程唯雅打开笔记本电脑。
将林芷晴的入职合同、项目授权书,以及所有能找到的邮件副本截图归档。
完成这一切后,她才静静靠在枕头上闭上眼,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林芷晴,你想拿我的东西?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4章
程唯雅在出院后请了三天病假。
这期间顾景宇只来过一通电话,询问她的身体情况,语气平静得仿佛在审阅一份财务报表。
林芷晴倒是发过两条信息,附上了项目进度截图,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你安心休息,这边我来处理”。
程唯雅没有回复。
她独自坐在空荡的公寓里,一遍遍翻看从公司带回的私人资料。
那些标注着“绝密”字样的策划案上,还留有她和顾景宇当年共同批注的痕迹,红蓝两色笔迹交错,如同逐渐褪色的誓言。
第四天,她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
刚走进电梯,就碰上林芷晴与品牌部的同事谈笑风生。
看到她进来,众人的笑容瞬间冻结,唯独林芷晴若无其事地开口:
“程总身体恢复得不错?昨天的项目评审会,顾总还说少了你把关,总觉得心里没底。”
程唯雅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电梯门一开,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林芷晴却紧随其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催促。
“程总,关于新的视觉方案,我有几个要点想向您汇报。”
林芷晴挡在她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平板,语气热络得像是共事多年的老同事。
程唯雅侧身绕过她:“我刚回来,先处理手头文件,下午在会议室详谈。”
“就几分钟的事。”
林芷晴不肯罢休,跟着她往走廊尽头走,“其实主要是想告诉您,上周您住院期间,顾总已经签了几份外包合同,说是您之前中意的那几家。”
程唯雅脚步微微一顿。
她从未决定过外包合作,这明显是林芷晴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转身时,刚好走到东侧楼梯口。
这里是消防通道,平时人迹罕至,楼梯拐角堆放着几个未拆封的纸箱。
“林顾问,”程唯雅看着她,语气冷了几分。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按流程发邮件。如果不是,我没空。”
林芷晴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她往前靠近一步,高跟鞋几乎踩到程唯雅的鞋尖:
“程总还在生气?其实我也觉得顾总太着急了,可他说……啊!”
一声尖叫划破午休的宁静。
程唯雅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林芷晴突然向后仰去,顺着楼梯扶手摔了下去。她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却只抓到空气。
林芷晴摔落在楼梯平台,脸色惨白,裙摆凌乱,一手按着腹部,眼泪夺眶而出。
“孩子……我的孩子……”
她颤抖着指向站在楼梯口的程唯雅,“是她推的我。”
空气仿佛凝固。
程唯雅怔住,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林芷晴怎么可能怀孕?
她前几天还说要去冷冻卵子,现在却声称自己怀孕。
是临时买通医生伪造的检查报告,还是早有预谋的陷阱?
程唯雅的手指猛然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我没有推你。”
她终于开口,语气冷静,“是你自己没站稳,撞到了纸箱。”
“你别狡辩!”
林芷晴尖叫打断她,眼眶里蓄满泪水,“我们只是讨论项目的事,你突然情绪失控,把我推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员工纷纷围到楼梯口,低声议论。
“之前项目被撤销,她可能真有怨气。”
“是啊,万一她真的怀孕了……”
“保安,送医院。”
顾景宇从人群外快步走进来。
“我没有推她。”
她再次开口,语气平稳,“是她自己脚下打滑。”
“你别狡辩!”
林芷晴再次尖叫打断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我只是和你讨论上次项目修改的事,你突然情绪激动,直接把我推下楼!”
围观的员工议论纷纷。
“之前程总的项目被林顾问接手,她心里可能真有不满。”
“是啊,万一林顾问真的怀孕了,事情就严重了。”
“保安,先送医院。”
顾景宇一边把自己的西装披在林芷晴身上,一边沉声吩咐。
他看了程唯雅一眼,神色复杂,却没问一句事情经过。
当天傍晚,公司内部系统弹出一条公告:
战略副总监程唯雅即日起暂停职务,配合调查,感谢大家对顾氏品牌形象的理解与支持。
程唯雅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屏幕上那条公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她记得顾景宇创业初期,两人挤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熬夜改方案,他握着她的手说:
“这个位置,我想和你一起坐到老。”
如今,他亲手将她钉在这个位置上,看着她被一点点掏空、撕裂,最终被毫不留情地踢出公司。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是HR总监和她的助理。
“程总,我们来回收公司设备和相关资料副本。”
HR总监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程唯雅平静地打开抽屉,将笔记本电脑、工牌、项目文件一一摆在桌上。
“这几份项目文档,我自己备份了一份。”
她递出一个密封袋,“你们确认一下,没问题就签字吧。”
HR总监愣了一下:“你不打算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程唯雅笑了笑,眼神平静无波,“人都没死,不是吗?”
助理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默默收下物品,在交接单上签字。
程唯雅起身,环顾这个陪伴她五年的办公室。
从最初的白板上画满草图,到后来堆满奖杯和合作方赠送的纪念品,每个角落都藏着她的心血。
“我走了,你们以后要多费心。”
她对门口的两位年轻人轻声说道。
离开公司那天,程唯雅一个人走到停车场。
她的车已经不见了,行政部上午发消息说公司资产需暂时收回,连备用钥匙都被保安上门取走。
她没有打车,而是沿着路边慢慢走。
阳光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走了整整四站路,才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
她用一晚时间打包完所有私人物品,第二天一早去了公安派出所。
“注销户口?”
窗口的民警狐疑地看着她,“你确定?看你也才三十岁,为什么要注销户口?”
程唯雅淡淡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民警最终递来表格。
程唯雅拿起笔,一笔一画地填写。
“程唯雅”这个名字,她用了三十年。
现在,她要亲手抹去它。
她走出派出所时,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她的眼睛。
第5章
户口注销后的一个月,程唯雅租住在老城区的一栋老旧居民楼里。
她更换了手机号码,切断了与所有旧友的联系。白天在便利店担任收银员,晚上则接一些零散的设计工作。
镜中的她日渐消瘦,眼下的黑影越来越深,唯有偶尔望见街角童装店橱窗时,眼神才会泛起一丝温柔的波动。
那是她与顾景宇的儿子,程宇宇,刚满一岁半,目前寄养在郊区保姆张姨家中。出事前,她每天晚上都会视频通话,听孩子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妈妈”。
停职那天,她曾去看过孩子。
小家伙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把一块只咬了一半的饼干塞进她嘴里,笑得露出两颗小牙。
“妈妈,甜。”
她当时眼眶就红了。
她想,等把顾景宇和林芷晴的事处理完,就带孩子离开,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但她没能等到那一天。
凌晨一点。
程唯雅刚把设计稿发给客户,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张姨的来电,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咳嗽声。
“程小姐,宇宇从傍晚就开始咳嗽,我给他喂了退烧药,但体温一直没降下来。”张姨的声音透着焦虑,“刚才他突然开始抽搐,小脸憋得通红,我已经叫了车,正赶往北隅三院!”
程唯雅的心猛地一紧,抓起外套就冲出门:
“我马上过去,路上保持电话畅通,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
挂断电话后,她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回拨张姨的号码,却只听到忙音。
雨下得很大,她站在路边拦车,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里,刺痛难忍。
好不容易拦到出租车,终于再次打通张姨的电话。她刚想询问孩子情况,电话那头却传来林芷晴的声音。
“张姨,我是林芷晴,顾总让我来看看孩子。”
林芷晴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宇宇只是普通感冒,退烧药吃多了反而不好。你先别送医院,我已经安排家庭医生过去,比急诊更快。”
“可是林小姐,孩子抽搐得很厉害……”
张姨的声音充满犹豫和慌张。
“听我的,不会有问题的。”
林芷晴打断她,“顾总现在正在开会,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十分钟就到。”
程唯雅对着电话大喊:
“张姨!别听她的!立刻送医院!”
但电话已被挂断。
她疯狂地拨打张姨的号码,听筒里只剩冰冷的提示音。
出租车司机被她惊慌的样子吓到,猛踩油门,窗外的路灯变成模糊的光带。
二十分钟后,她的手机终于再次响起,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您好,这里是北隅三院急诊部。”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机械的声音,“程宇宇于十分钟前被送到医院,送达时已无自主呼吸和心跳,经抢救无效,已转入殓房静置。”
程唯雅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不可能!”她对着电话尖叫,“他半小时前还好好的!你们抢救了吗?用除颤仪了吗?是不是搞错了!”
“患儿送达时体温41度,伴有严重窒息症状,瞳孔已经散大。”
护士的声音毫无波动,“送他来的保姆说,孩子抽搐后曾停止呼吸,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按照流程,我们已执行临时封袋处理。”
耽误?
程唯雅猛然想起林芷晴的电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是林芷晴!是她故意拖延了时间!
出租车刚停在医院门口,程唯雅便推开车门冲进急诊大厅。
雨帘中,她看到林芷晴正从台阶上走下,身上披着顾景宇的西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来了。”
林芷晴看着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程唯雅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是你!是你不让张姨送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在说什么?”
林芷晴一脸无辜地推开她,“张姨给我打电话时,孩子已经不行了,我只是过来帮忙处理手续而已。”
她顿了顿,凑近程唯雅耳边,低声说道,“再说,一个没有名分的孩子,活着也只是累赘,不是吗?”
“我杀了你!”
程唯雅像发疯一样扑过去,却被赶来的保安牢牢按住。
“我要见我儿子!”
她嘶吼着,挣脱开保安的束缚,跌跌撞撞地冲向走廊尽头的冷藏室。
护士拦住她:“家属需签署探视同意书。”
“签什么签!那是我儿子!”
程唯雅一把推开护士,冲进冷藏室。
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一排排银白色抽屉整齐排列,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她一个一个地拉开抽屉,冷气扑面而来,冻得她嘴唇发紫。
终于,在贴有标签的抽屉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被子。
她颤抖着手拉开拉链,宇宇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眉头微蹙,像是睡着时受了委屈,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奶渍。
“宇宇……”程唯雅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冰冷了,“妈妈来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孩子冰冷的脸颊,突然放声大哭:
“他还温着!你们看!他的手还有温度!他没死!快救他啊!”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试图从她怀里抱走孩子。
程唯雅死死抱着,指甲几乎嵌进孩子的衣服里:“别碰他!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带走!”
“程女士,请冷静!”
医生强行掰开她的手,“孩子已经去世了,我们尽力了。”
“你们没尽力!”程唯雅看着他们将孩子放回抽屉,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嘶吼,“是你们害死了他!是林芷晴!是顾景宇!他们都是凶手!”
她被保安拖出冷藏室时,仍在不停地哭喊,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才一岁半啊,他还没叫够我妈妈,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那晚十点半,雨越下越大。
急诊大厅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程唯雅一个人坐在角落。
她身上披着医院的蓝色薄毯,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她缓缓站起,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医院门口就是江边堤坝,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雨点砸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程唯雅脱下鞋子,赤脚走进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脚踝,顺着裤管向上蔓延。
“宇宇,妈妈来陪你了。”
她望着漆黑的江面,嘴角扬起一抹绝望的笑。
“这次,妈妈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她闭上眼,身体向前一倾,被汹涌的江水瞬间吞没。
夜色浓重如墨,天地间只剩风雨呜咽的声音。
第6章
暴雨倾盆的夜晚,鹭江的水温比往常更加刺骨。
堤坝尽头,车灯无法照亮的黑暗中,一具身影随波逐流地漂来,忽沉忽浮,仿佛随时会被黑夜吞噬的残影。
盛亦川手握方向盘,正准备赶往一场深夜财经访谈节目。
他刚刚结束与顾氏竞争对手的秘密会谈,对方透露出顾氏内部最近风波不断,有核心成员正遭受排挤。
车辆驶过鹭江三号堤坝时,他余光突然捕捉到水面漂浮的人影,立即猛踩刹车。
“该死!”
他低声咒骂,迅速推开车门冲入雨幕。
在夜色的掩护下,他几乎是凭借直觉跃入江水,一把抓住那具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
女人脸色惨白,嘴唇泛紫,手指僵硬,但胸口仍有一丝微弱的起伏。
“撑住!”
盛亦川将人拖上岸,自己也呛了几口冰冷的江水,但他顾不上喘息,立刻扯开她的衣领开始心肺复苏。
“听着!睁开眼睛!别睡过去!”
她毫无反应。他俯身进行人工呼吸,反复按压胸口,一次,两次。
直到救护车呼啸而至,他才瘫坐在泥泞中,掌心全是冷汗。
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几年前行业峰会上见过的那张脸。
顾氏的战略副总,程唯雅。
那时她站在台上讲述品牌战略,眼神如光般锐利,如今怎会沦落至此?
“她现在情况如何?”
医院急救室外,盛亦川站在满是水渍的走廊里,声音不自觉地颤抖。
“生命体征已恢复,但仍在昏迷状态。”
医生摘下口罩,神情凝重。
“从心跳和呼吸间隔来看,她的求生意志极其微弱,不像是意外落水,更像是主动放弃挣扎。”
“你的意思是?”
盛亦川皱眉。
“她可能不想活了。”
医生说完,转身走进急救室。
盛亦川没有再开口,只是盯着ICU那扇紧闭的门,眼中浮现少有的复杂神情。
他想起在她口袋里发现的半截破碎工牌,上面隐约可见“顾氏”字样。
第三天清晨,她终于醒来。
白炽灯光冷冽地照着,她躺在病床上,睁眼的瞬间,瞳孔因强光剧烈收缩。
四周是各种监测仪器、输液管、氧气罩,窗外是灰蒙的天色,这一切在她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
“你醒了?”
护士惊喜地喊了一声,随即按下呼叫铃。
她缓缓转头,眉头微蹙,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我在哪?”
“你在鹭江中心医院。”
护士笑着递来一杯温水,“你被好心人救回来了,差点就没了。”
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中满是迷茫。
护士见状轻声安慰:
“别怕,医生说是应激性失忆。先别着急回忆过去,慢慢会恢复的。”
半小时后,盛亦川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她靠在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昨日已让助理调查,顾氏近期确实有位名叫程唯雅的副总突然失踪。
履历与当年峰会上那个女人完全一致。
而警方刚刚发布一则江边无名女尸的协查通告,时间正是她被救的前一天。
“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盛亦川走到床边,轻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像一只落水的小兽,失去了所有警觉本能。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她沉默许久,才低声回答:“我记得我掉进了水里,很冷。”
盛亦川递来一杯温水:“喝点吧,暖暖身子。”
她接过水杯,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医生说你现在想不起过去的事,没关系。”
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你总不能一直没名字,要不要我替你起一个?”
她怔住,没有回应。
“就叫时念吧。”
盛亦川顿了顿,语气认真。
“时光之念,希望你今后记住的,不是过去的痛苦,而是时光中值得珍惜的。”
她微微张唇,许久才轻声重复一遍:“时念。”
第三周,她的身体逐渐恢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医生告诉她:“你可能经历了严重心理冲击,才会出现选择性失忆。”
“如果不刻意回想,记忆可能自然恢复,也可能永远都记不起来。”
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陌生而清瘦的脸,缓缓抬起手轻触脸颊。
这张脸属于谁?
它曾经历过什么,又承受过什么?
她不知道,只看到眼底藏着一层深不见底的悲伤,如同结了厚厚的冰。
出院那天,盛亦川亲自来接她。
他从车内拿出一套简洁西装递给她:
“穿上吧,应该合身。”
她望着他,眼神中满是迷茫:
“我该去哪里?”
“你说你没有家人,也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盛亦川倚靠在车门上,目光诚恳:
“我缺一个助理,你跟着我,学点东西,也许慢慢就想起来了。”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但不管记不记得,你都必须活下去。”
她垂下眼帘,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好。”
从那天起,世上再无程唯雅这个名字。
只有一个叫时念的女人,悄然被世界接纳。
盛亦川带她回到公司,为她安排了简陋住处,教她处理基础事务。
她学得很快,只是偶尔会在深夜惊醒,抱着膝盖坐在床边,想不起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第7章
“你今天准备好了吗?”
盛亦川斜倚在酒店门口,视线落在时念身上。
“所有流程都整理在文件夹中,我已反复熟记三次。”
时念低声回应。
她身着简洁的灰白色长裙,头发整齐盘起,露出清晰的颈部线条。
与一个月前卧病在床、虚弱迷茫的她,仿佛换了一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陪同盛亦川参加大型公开场合。
她站在后台的人群中,手中拿着文件夹,目光平静地扫过现场,神情沉稳。
“走吧。”盛亦川侧身示意她前行,“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只是助理。”
舞台中央灯光聚焦,嘉宾陆续登台演讲、签约、合影。
前排坐满各大媒体记者和财经博主。
“有请顾氏集团CEO,顾景宇先生!”
主持人话音刚落,全场掌声响起。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缓步走上台。
黑色西装剪裁得体,神色沉稳从容。
时念低头翻动页面,语气不急不缓:
“他背景资料非常出色,具备很强的发展潜力。”
“你确定没问题吗?”盛亦川偏头看她,眼神微动。
“我和他以前认识?”她问,盛亦川没有作答。
顾景宇发言依旧利落清晰,但当他走下舞台的那一刻,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他看见了她,神情瞬间凝滞。
不远处,那张脸安静、清冷、专注,带着一种陌生的冷漠。
可那分明是程唯雅。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大脑一瞬间空白。
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警方在江边发现的尸体无人认领,只找到了她的随身物品,连生物特征都模糊不清。
他曾亲临现场,查看过通报,却始终无法真正接受那个结论。
如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一下。”
他在人群中穿行,径直走到她身边。
“你……”
时念抬起头,眉头微皱,语气冷淡:“请让一下。”
顾景宇怔在原地。
这个眼神,这个语气,不像是她。
可那张脸,那双眼睛,怎么可能出错?
“程唯雅?”
“你认错人了。”
时念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神清澈:
“我叫时念,是镜源策划集团的助理。”
她神色淡然,“如果你有合作需求,请通过正式渠道联系。”
这冷静、疏离、毫无情绪波动的模样,像一把无情的刀,将他所有的猜测割得支离破碎。
见状,盛亦川走上前,站在时念面前。
“顾总认错人了?”
他微笑道,“我这位助理刚入职不久,确实长得挺招人喜欢,公司里有不少男生追求她。”
顾景宇一时语塞,目光仍停留在她脸上。
“打扰了。”
时念说完,礼貌点头,转身离开。
顾景宇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仿佛失去了方向。
他死死盯着她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一个念头: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会议结束后,顾景宇坐在车内许久没有发动引擎。
他打开手机,输入“镜源策划 时念”几个字。
信息极少,只有一条近期发布的官方招聘信息。
照片与现实中的人完全一致,职位是盛亦川的私人助理兼项目执行协调人。
入职时间,正好在她失踪不久后。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眼神不会骗人,那骨架、步伐、习惯性的小动作。
如果不是她,她又会是谁?
如果是她,她为何不认他?
与此同时,酒店电梯内,时念轻轻吐出一口气。
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肩膀紧绷如弓。
盛亦川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你还好吗?”
“我……还好。”她声音沙哑,“谢谢你。”
“你记起什么了吗?”他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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