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是某个国际组织进行的一项科研试验，让人类体验光速一分钟。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发出了召集志愿者的通告，应征者云集，通过层层选拔，最后选定了我。

《光速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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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只有你能肆意妄为的世界里，

你是会选择造福全人类，

还是将私欲最大化满足？

我们不是圣人，但也有各自的底线，

以保持不去做丑陋的事情，但……

漫长的时光能吞噬一切，

包括你自以为不会丢失的理智……

上午十点，时间静止了。

当然，只是我的时间静止了。

其实我的时间也没静止，只是我达到了光速，外界对于我，就基本是静止的状态。

这是某个国际组织进行的一项科研试验，让人类体验光速一分钟。他们在全球范围内发出了召集志愿者的通告，应征者云集，通过层层选拔，最后选定了我。

名额只有一个。

这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我拥有了光速的体质，光速的思维，一切都是以光速存在。别小看这一分钟，它相当于正常速度下的500年；也就是说，我拥有了比正常人多500年的寿命，尽管事实上只有一分钟。

所谓层层选拔，并不是选那个最优秀的，而是选那个最大众化的，体质、脑力、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最接近于人类平均值的，这更有利于他们下一步，把这项成果向全人类推广普及，这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

其实，我只是第二个试验者。

第一个就是公认为最优秀的，从特种部队中严格选出的精英中的精英。他的光速生存，通过电视、网络在全球范围内直播。屏幕中，一帮科学家簇拥着他走进那个钟型的，透明的光速仪中，按下启动器的一瞬间，他凭空消失了；一分钟倒计时结束时，他忽然又出现了，像魔法一样。

当然，这只是大众看到的；事实上，据他后来说，他被注入了光速因子之后，迟疑了片刻才走出光速仪，还在试验室里逗留了许多时间，然后才离开的。

在这一分钟里，他干了许多事情，徒步走完地球的角角落落，阅读了几乎全人类所有的优秀书籍，做了无数项科研并取得了成果。

一分钟结束时，他才回到了光速仪中。

只不过他的速度太快，肉眼和摄像头无法捕捉到而已。

而世界已经在他的努力下发生了不小的进步。

上午十点，我站在光速仪中，外面围着一圈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我冲他们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他们相互以眼神确认，纷纷点头，有人命令一个叫露茜的年轻女研究员按下了光速仪的启动按钮。

一瞬间，以我的视角看，一切都凝固了。

舒了口气，镇静了一下，我推开透明外壳的光速仪的门，走了出去。我在试验室里转了一圈，那群科研人员以不同姿势站立，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样。

我最后走到露茜的面前，她一手按在启动按钮上，一手搭在鬓角。这个蓝眼睛黄头发的洋妞，几度极力阻止我成为试验者，我知道她是想让她弟弟参与，因为我和她弟弟的指标值仅差零点零零几。

好了，是时候给她点小惩罚了。

“小洋妞，给大爷乐一个！”

我揪了揪她的脸蛋，又把她的嘴唇挤捏出各种丑陋奇怪的形状，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当然，她是感觉不到的，也看不到的，对她来说，这太短暂了。

当然，我还能干点别的，他们的一秒钟，我就能徒步绕地球七八圈，但我对她没兴趣。

我离开了试验室。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车辆静止了，行人静止了，连风都静止了，没有任何声响。

正在走路的人，抬起的一只脚，停留在半空不动了。

被弹出去的烟头，带着火星的弧线，也静止在半空；我把烟头捏住，重新塞回到那人嘴里。

街边站着一个银发老太太，拄着拐杖，似要过马路。

“过去吧大妈！”我把她往背上一背，几步跨过街道，重新放在街边立住。

我想，老太太肯定以为自己成了超人，或者以为遇到了灵异事件，但我等不到看她的反应，或许我可以记住这个位置，等“一分钟”过完再回来看看。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着。

走进一家超市，人们也都静止着。我挑了几包零食，撕开口，吃了几口，就又扔回到货架上了。我的胃是饱的，而且我知道，在我体验这光速一分钟的过程中，尽管感觉上是要度过500年，可也不必进食；甚至，如果我的肺活量够大的话，我可以不必呼吸。

我看到一个小偷，他正把手伸进前面的一个小伙子的裤兜里，手里捏着一部手机，抽出了半截。我把他的手拿开，把手机重新塞回到小伙子的裤兜里，又把小偷的浑身上下扒得一丝不挂，衣服扔出老远。

起初，我不停地做着好人好事。

我制止了一起车祸，一辆汽车几乎撞上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我把小女孩抱到了路边。

我还制止了一起凶杀案，两个男人互殴，一个手持钢刀，砍向另一个的肩膀。我把钢刀夺下来，扔进下水道里。

我还制止了一起自杀事件，有个女人，从二十几层高的楼顶跳下，静止在空中，两只手高举着，探出了楼顶；我把她拉上来，抱下楼顶，放在楼下的消防队员面前……

我还抓住了几个通缉犯，把他们背到了警察局。

……

我做这些的时候，成就感十足，但迟迟看不到人们的反应，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于是我再看到小偷，看到车祸，看到行凶者及自杀者，就懒得管了。

相反地，我更有兴趣搞一些恶作剧，比如看到一对情侣亲热时，就把一方的鼻涕挤出来，抹在另一方的脸上；看到老板和员工面对面谈话时，就端起员工面前的茶水，泼在老板脸上，看到银行有人在ATM机上取钱时，就把取出的钱塞进旁边另一个人的手里……

哈哈，简直太有意思了。

不知搞了多少类似的恶作剧，我终于又觉得没劲了。

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观众的，但他们看不到我的行为，因为我的速度太快；我也等不到他们的反应，因为他们的速度太慢。

速度的差异，把我和这个世界隔离了。

一切变得无聊且无意义。

我开始好奇先前那位精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冥思苦想着还能干些什么。我可不想去看什么破书，我讨厌书。前面说过，我只是最接近人类平均指标值的一个普通人，这个时代，没人喜欢看书。

然而除了书，又没什么可供消遣的，电视电影是静止的，相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死的。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可我腕上的电子表仅仅过去一个百分秒。

找点刺激吧！

于是我想到了杀人……

杀人肯定要杀我的前老板杨总的，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早把他杀了。他很坏，把我开除掉，还昧了我所有的工资，我恨死他了。

以前杀他，会被警察抓；现在杀他，神不知鬼不觉。

我去超市拿了把杀猪刀，就奔杨总的公司去了。

我以光速的形式存在，任何交通工具，即使跑得再快，也都是相对静止的，所以我只能徒步。我徒步到了杨总的公司，爬上十楼，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正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后，和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几个来宾谈着话，他们抽着烟，烟头飘起的缕缕蓝烟，也是静止的。

我走了过去，看见杨总的面前摆着一张什么图纸。他面带笑容，意气风发，嘴型表示他正在做着精彩的演讲。

“杨总，去死吧！”我发出一阵阴狠的笑声。

拿起杀猪刀，用刀面拍拍他的脸。他脸上的肌肉跟着颤动，而他却浑然未觉，我相对于他，就好比是微观世界。

我等了半天，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我等不及了，杀猪刀正要抹向他的脖子时，手颤抖起来，毕竟杀人不是我所长；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没杀过。

好吧，那就饶过你这条狗命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得给他除死以外的最严厉的惩罚。

想了一会儿，像对付那个小偷一样，我把他的衣服扒光，然后背在背上，出了门。

背着一丝不挂的杨总，沿着街道一直走，走出了市区，走向荒野，走出国家边界。

杨总的分量不轻，但我没觉得怎么累，尽管时间是如此漫长，感觉和我是普通人时没什么区别。

我可以在海面上如履平地地轻松行走，因为我的一只脚踏在海面上，未及下沉，我的另一只脚已经迈向了前方；但我并没感觉到自己有多快，只是好像海面凝固了。

我甚至可以离开地面，在半空中漫步，原理同前。

总之，一切，我都可以随心所欲。

我走到了全球最大的原始森林腹地，把杨总扔在坚硬的岩石上。看看表，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仅仅十个百分秒。

杨总仍是满面笑容，意气风发，嘴型仍是那种正在发表精彩演讲的样子；这么短的时间，他自然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考察过，这一带绝对不会有人来，普通人类是难以到达这里的。

杨总不穿衣服，又没有任何方向指引工具，他绝对走不出去。

这个恶棍，就交给自然和野兽吧，它们会给他惩罚的。

当我再次回到杨总的办公室时，我才看到，在场的人脸上稍微有点惊疑，大概他们发现，杨总突然消失了吧。

他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起超自然的灵异现象，但他们绝对猜不出，杨总此时正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裸奔呢。

这时，我觉出了麻烦。

他们发现了这起灵异事件后，肯定会报警，鉴于我和杨总之间的恩怨，鉴于只有我处于光速状态，肯定会有人怀疑到我的头上。等我体内的光速因子失效后，警方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我，我还得带上警察把他找回来。

他虚惊一场，我难逃法网。

看来，得让他们全部消失才行。

这不难，采用和对付杨总同样的方法。

“对不住了兄弟们，怪只怪，你们和杨总走得太近！”

仅仅用了不到一秒钟，杨总办公室的所有人就都到原始森林里裸奔了。

当然，在我感觉，可不是一秒钟的事，而是几年的时间，或者更长。我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我的记忆也在慢慢地模糊，一些小事，不重要的事，我再也想不起来了。

当然，大事不会忘。

处理掉黑我的人，再处理背叛我的人。

太阳总是那么不高不低地悬挂在半空，似乎也不刺眼了。

我到了前妻蕊蕊的家。

蕊蕊是在我们结婚两年头上出的轨，然后和我离了婚，嫁给了那个她出轨的男人。

她的家门上着锁，这难不住我，我从外面踩着空气上到她所在的楼层，翻窗户跳进了屋。

她正和她的现任老公相依相偎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那个国际组织启动光速试验的画面，当然是静止的；那个钟形的，透明的光速仪中，空无一物。

这是件大事，在观看着实况直播的人自然不少。

“哼哼，到原始森里恩爱去吧！”

很快，这对狗男女，也被我扒光了衣服，扔进了那片原始森林。

接着，我把我现在公司的老板也扔了进去，他总是给我小鞋穿。

还有那个金发碧眼的露茜。

还有女同事小昭，我离婚后，曾追求过她，可她嫌弃我；当然还有小昭的男朋友。

还有我的债主，还有那些不肯借钱给我的人，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那些嘲笑过我的人……

最后，没有理由，看着不顺眼就扔。

我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件事，不知往原始森林里扔了多少人，终于我又觉得没意思了。

我想，我得为光速时间结束后做打算，得弄些钱。在这个星球上，没什么比钱更重要了。实践证明，只要钱足够，杀人可以不偿命，强奸可以不坐牢。

弄钱，很容易。

随便走在街上，从那些静止不动的人身上搜刮，把他们身上的钱，转移进我的包里。

随便走进一家银行，只要没放进保险柜里的钱，都属于我。

随便走进一家珠宝店，把柜台里的黄金钻石席卷一空……

我成了有钱人，可钱暂时对我无用，我就把他们存放在一个库房里。

我开始享受，吃各种美食，喝最贵的酒，喝醉了，随便在哪里倒头便睡。

我不必注意自己的形象，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我像一头猪，或一条狗一样地活着，自己和自己做着游戏，自己取悦着自己。

当然，如果我愿意，我能从任何静止的人身上找到乐趣。

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还是没意思。

空虚和孤独无时不在折磨着我，我恨不得这一分钟马上结束，可腕上的电子表也几乎是不动的。这凭空增加的500年寿命，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毫无存在感地活着。

我再次想到了看书，像前一个优秀的光速体验者一样，用知识让自己成为世界最强者；可当我走进书店，翻开一本本书时，我才意识到，所有的文字，都被我遗忘了。

我担心我会丧失语言能力，于是搜肠刮肚地想起一段话：“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可我张开嘴时，却只能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我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终于，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当然也就不记得我存在的状态。

我行尸走肉地活着，从这里晃荡到那里，再从那里消磨到这里。我走遍了世界的角角落落，在进入一片原始森林后，我迷路了，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无所谓，我就在原始森林里住了下来，一切仍是静止的，没有野兽来袭击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腕上的电子表响了，嘀滴嘀——看了看，原来是设定好的一分钟倒计时结束了。

我忘记了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电子表绑在手腕上不舒服，就摘下来扔了；我又觉得身上的衣服也不舒服，也脱下来扔了。

世界动了起来，森林中传出了各种鸟叫声和野兽的嘶吼声；空中的太阳在发生着位移，黑暗来临了，接着又升起，如此反复不知多少个轮回。

在这期间，我感到饥饿，就以树皮和草根为食；久而久之，我的胃适应了这些粗粝的食物。

有野兽追我，我就拼命地跑，因此练就了一身强健的体魄，我的骨骼变得粗大，皮肉变得粗糙，即使是坚硬的灌木，也只能在我的腿上划出一道白印子。

我浑身赤裸，奔跑在原始森林之中，在野兽和雨雪的夹击下顽强地活着。

我的脚板变得宽大，双腿的弹跳力极好，奔跑速度极快，野兽追不到我。

我住进了一个山洞，用一块巨石挡住洞口。

白天，我到森林里觅食，采些草根和树皮回来；幸运的话，还能捡到一只受伤的野兔，不必拔毛，直接放在嘴里撕咬，还没死透的野兔就发出痛苦的惨叫，我吃的就更有味了。

“哈哈，嘻嘻，呵呵……”

某个午后，我在森林里觅食的时候，听到了这种声音，是我第一次听到，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野兽的声音。

我好奇，就弯下身体，隐藏在灌木丛中，悄悄地向那些声音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我终于看到一群和我差不多的生物。

他们坐在一块空地上，点起几堆火，火头上架着野兽的肉，冒着白烟，散发着香味。

他们都有着和我一样古铜色的皮肤，有的和我一样胸脯是平的，两腿间掉着一根棍状的东西；有几个则不同，胸脯上有两只肉球，两腿间却是平的，只有一丛黑色的毛发。

“小昭，你吃这块，这块香！”

一个两腿间有棍状东西的生物举着一块烤肉，递给身旁一个胸脯上有两只肉球的生物。

后者接过烤肉，撕咬了一口，赞道：“嗯，是不错！谢谢杨总！”又递给旁边一个生物，“蕊蕊，你也吃！”

那个被称为蕊蕊的生物说：“吃什么都没意思，我们在这里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真是见鬼了，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幸亏有这么多人可以说话，不然就会像野兽一样丧失语言功能了。”

又说：“除了会说话，我们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又说：“以前的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正在和我老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我前夫体验光速生存的实况，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转问旁边一个金发碧眼的生物：“露茜，你不也是研究员吗？知道后来的情况吗？”

金发碧眼的露茜茫然地摇摇头。

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想吃他们的烤肉，就不由自地站起来。他们发现了我，一齐发出了惊叫，也站了起来，纷纷拿起棍棒或尖锐的石刀警戒着我。

显然，他们怕我。

不过他们很快镇静了下来，缓缓向我靠近。

我意识到了危险，想逃跑，可是迟了。他们之中，有几个生物忽然甩出一张用细藤条编织的大网罩住了我，我挣扎了几下，就被他们一拥而上，活捉了，绑在一棵大树上。

“你是人？”那个被称为杨总的生物问我。

我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

“他不会说话，应该不是人。”蕊蕊说。

“管他是不是人，我们吃了他吧。”杨总看了看我两腿间的东西，“要是个母的，留着或许有用；可他是个公的，不仅没用，还要和我们分女人，分吃的。现在的野兽都学精了，不好捕捉了，正好拿他解解馋！”

“好啊好啊！”其他的生物都拍手赞同。

他们往火堆里添着干柴，火烧得更旺了。

来源：人间故事铺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