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青黛捻着银针,面色冷得像窗外的积雪。她面前的男人赤裸着上身,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肩延伸到胸膛,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若非他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就是一具尸体。
药香和血腥味在小小的木屋里交缠,像两条搏斗的蛇。
沈青黛捻着银针,面色冷得像窗外的积雪。她面前的男人赤裸着上身,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肩延伸到胸膛,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若非他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就是一具尸体。
这是她捡回来的一个麻烦。
三天前,大雪封山,她去采最后一味过冬的药材,在雪地里发现了这个昏死过去的男人。他穿着边军的玄甲,手里死死攥着一柄断刀,浑身煞气,即便昏迷也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娘亲,”门帘被一只小手掀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探进头来,他约莫四五岁的年纪,一双眼睛却黑亮得不像凡童,透着股洞悉世事的沉静,“这个大叔还没醒吗?”
沈青黛头也不回,声音清淡:“阿澈,把门关好,别让寒气进来。”
男童沈明澈乖巧地放下门帘,迈着小短腿走到床边,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男人。他有着刀削斧凿般的深刻轮廓,即便昏睡着,眉宇间也拧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
“娘亲,他的伤口里有毒,”沈明澈忽然开口,稚嫩的童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是‘乌头引’,北境蛮子常用的东西,三息之内封喉,大罗神仙也难救。娘亲你好厉害,居然能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沈青黛指尖一顿,瞥了儿子一眼。这孩子,生来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药理毒经更是无师自通。她书架上那些艰涩的古籍,他当话本子看,一看便懂,一看便会。
【这孩子的天赋,藏在这小小的杏林村,也不知是福是祸。】
她没接话,只是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男人胸口的“天府穴”,一股极细的真气顺着针尾渡了过去。男人闷哼一声,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如鹰隼,如孤狼,带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警惕和杀意。他醒来的第一瞬间,不是茫然,而是本能地出手,一把扣向沈青黛纤细的脖颈!
动作快如闪电!
然而,他的手腕却在半途被一只更白皙、更纤细的手给稳稳截住。沈青黛依旧坐着,甚至没有侧头看他,只是平静地开口:“将军,你再动一下,方才为你续上的心脉,可就要断了。”
男人,镇北军大将军,萧朔,瞳孔骤然一缩。
他的手腕被那只看似柔弱无骨的手钳住,竟动弹不得。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不仅知道他是将军,还一语道破了他身体的状况。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气流在游走,正是这股气流吊着他的命。
他缓缓松开手,目光如刀,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素面朝天,却难掩那份清冷出尘的姿态。她不像个普通的村妇,倒像是蒙尘的明珠。
“你是谁?”萧朔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沈青黛收回银针,放进药箱,淡淡道:“一个山野村医。”
“村医?”萧朔显然不信,哪个村医能解“乌头引”,还能一眼看出他是将军?
这时,一旁的沈明澈脆生生地开口:“大叔,你醒啦!我叫阿澈,她是我娘亲。是我娘亲救了你哦,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萧朔的视线转向这个孩子,心头的戾气不知为何消散了几分。这孩子生得极好,眉眼清秀,尤其那双眼睛,灵气逼人。
【这孩子的眉眼……为何有几分熟悉?】
萧朔皱了皱眉,甩掉这个荒唐的念头。他征战沙场多年,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眼熟也不奇怪。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袭来,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别乱动,”沈青黛终于正眼看他,眸光清澈如寒潭,“你中的毒虽然解了,但伤及肺腑,没有半个月,下不了床。”
她说完,便端着药碗起身,准备去重新煎药。
“等等,”萧朔叫住她,“这里是何处?我昏迷了多久?”
“杏林村,北境边陲的一个小村子。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三天……萧朔心中一凛。他记得自己率领亲卫追击蛮族可汗,中了埋伏,亲卫尽数战死,他自己也身负重伤,拼死杀出重围,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军情紧急,他必须立刻返回军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但我有要事在身,必须马上离开。”萧朔强撑着坐起,脸色苍白如纸。
沈青黛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就你现在这样子,走出这个门,不出十步就会倒下。到时候,是想喂狼,还是想被追上来的蛮子剁成肉泥?”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戳心。
萧朔的拳头瞬间握紧,骨节泛白。他堂堂镇北大将军,竟落到如此境地。
“大叔,我娘亲说得对,”沈明澈不知何时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床边,小大人似的托着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养好伤,才能去打坏人呀。而且,我娘亲的医术天下第一,她说半个月,就一定能让你好起来!”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让屋里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
萧朔看着沈明澈,这孩子不仅聪明,胆子也大,面对他这一身煞气,竟毫无惧色。他心中一动,放缓了语气:“小家伙,你叫阿澈?”
“嗯!沈明澈!”
姓沈……萧朔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清冷的背影。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接下来的日子,萧朔便在这间小木屋里住了下来。
沈青黛话不多,每日只是按时为他换药、煎药、施针,动作利落,专业得不像个村医。大部分时间,她都在院子里捣鼓那些瓶瓶罐罐的草药,或者坐在窗边看书,神情专注而疏离。
反倒是沈明澈,成了萧朔的“重点看护”。
这孩子简直是个妖孽。
第一天,萧朔见他用小木棍在地上写字,笔画工整,写的竟是《孙子兵法》的句子。
第二天,萧朔与他闲聊,随口问了句北境的地形,他竟能将方圆百里的山川河流、关隘要道说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军中的沙盘还要精准。
第三天,萧朔看他摆弄一个木制的小玩意儿,仔细一看,竟是一架结构精巧的微型连弩,射出的小木箭能轻易穿透三层厚的牛皮纸。
萧朔彻底震惊了。
“阿澈,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他忍不住问道。
沈明澈眨巴着大眼睛,理所当然地说:“书上看的呀,还有些是娘亲教的。”
萧朔的心沉了下去。一个能教出这种孩子的母亲,一个能解“乌头引”的“村医”,她的身份,绝不简单。
这天下午,沈青黛外出采药未归,屋外又飘起了雪。
沈明澈抱着一本厚厚的《南华经》在看,萧朔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可以下床走动了。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苍茫的雪景,心中思绪万千。
“大叔,你在想心事吗?”阿澈放下书,走到他身边。
萧朔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大腿高的小不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阿澈,你的爹爹呢?”
他问完就有些后悔,怕触及孩子的伤心事。
谁知沈明澈却一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狡黠:“我娘亲说,我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保家卫国,等打跑了坏人,就会回来接我们。”
萧朔心中一动。大英雄?保家卫国?
他蹲下身,与阿澈平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那……你娘亲有没有告诉你,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沈明澈摇了摇头,然后又歪着小脑袋,补充道:“不过娘亲说,他姓萧。”
**姓萧!**
轰!
萧朔的脑子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他姓萧,他也是从北境战场上来的。难道……
一个荒谬至极却又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涌上心头。他仔细端详着阿澈的脸,越看越觉得那眉眼,那鼻子,分明就是自己年少时的翻版!
怎么可能?他从未有过子嗣,更不记得与哪个姓沈的女子有过纠葛。
【不对,五年前……】
五年前,平定南疆叛乱后,凯旋回京。庆功宴上,他被人下了药,药性极烈。他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冲出宴会,闯入了一间无人的偏殿,之后的事情便模糊不清了。他只记得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柔软身体,和一声压抑的哭泣。
第二天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床单上的一抹殷红。他派人去查,却毫无头绪,那晚的宫人似乎都被调走了,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一切痕迹。
这件事,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难道……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青黛披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她看到蹲在阿澈面前,脸色变幻不定的萧朔,柳眉微蹙。
“怎么了?”
萧朔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沈青黛掸去肩上的落雪,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将军说笑了。我一个山野村妇,怎么会见过您这样的大人物。”
她说完,便绕过他,去给炉子添炭火,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一丝心虚。
萧朔却不死心,他上前一步,紧逼着问道:“五年前,京城,平南王府的庆功宴,你……”
**“够了!”**
沈青黛猛地回头,厉声打断他。她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波澜,是冰冷的、带着恨意的波澜。
“将军,你的伤既已无大碍,明日便请离开吧。杏林村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是逐客令。
萧朔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的反应,几乎是默认了。可她为什么不认?为什么带着孩子躲到这穷乡僻壤?她眼中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那一晚,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萧朔穿戴整齐,他没有再追问。他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他需要回京,去查清五年前那晚的真相,查清这个叫沈青黛的女人,究竟是谁!
临走前,他将一块刻着“朔”字的玄铁令牌递给沈青黛。
“这是我的信物,若有难处,可持此令牌到任何一处镇北军的驻地求助。”
沈青黛没有接。
萧朔也不勉强,将令牌放在了桌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正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看着他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雪林之中。
萧朔走后,沈明澈从门后跑出来,拿起那块冰冷的令牌,递给娘亲:“娘亲,我们真的不要吗?”
沈青黛看着令牌上那个龙飞凤舞的“朔”字,眼中的冰冷渐渐融化,化作一抹深不见底的悲凉。
【萧朔啊萧朔,你可知道,五年前毁了我一切的,正是你的好父皇,你的好继母。而你,是他们最骄傲的儿子。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她缓缓合上手,将令牌攥紧。
“阿澈,我们要回京城了。”
沈明澈眼睛一亮:“去找爹爹吗?”
“不,”沈青黛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去讨债。”
半个月后,京城。
一辆朴素的马车驶入城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沈青黛抱着阿澈下来。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寒的眼眸。
京城,她回来了。
五年前,她是太医院院使沈怀安的嫡长女,名动京华的第一才女沈青黛。她与太子指腹为婚,本该有大好的前程。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构陷,让她家破人亡。父亲被污蔑在给皇上炼制的丹药中下毒,全家一百二十余口被抄家下狱,秋后问斩。
而她,因为参加平南王府的庆功宴,躲过一劫。但那一晚,她同样被人算计,清白尽毁。第二天醒来,等待她的不是安慰,而是太子嫌恶的眼神和一纸退婚书。
紧接着,继母柳氏和继妹沈蔷薇便“好心”地将她送往家庙“清修”,半路上却制造山匪劫道的假象,要将她灭口。
是父亲的旧部拼死将她救出,她才得以逃出生天,辗转流落到北境。而那时,她已怀有身孕。
父亲的冤案,家族的血海深仇,继母继妹的蛇蝎心肠,还有……那个毁了她清白的男人。
她沈青黛,一样一样,都会讨回来!
她在一个名为“百草堂”的药铺前停下。这是父亲生前一个学生的产业,也是她此番回京唯一的落脚点。
“请问,陆先生在吗?”
药铺伙计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气质不凡,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很快,一个年过半百的儒雅男子匆匆走出,正是百草堂的掌柜陆远。
他看到沈青黛,先是一愣,随即看清她眼中的神色,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大小姐!您……您还活着!”
沈青黛对他行了一礼:“陆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陆远将他们迎进内堂,激动过后,便是满脸的愁容:“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如今京城还是柳氏和沈蔷薇的天下,太危险了!”
当年沈家出事后,柳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攀上了当朝丞相,摇身一变成了丞相夫人。而沈蔷薇,则取代了沈青黛,成了新的太子妃人选,风光无限。她们霸占了沈家所有的产业,将父亲毕生的心血据为己有。
“陆叔放心,我既敢回来,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沈青黛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我这次回来,一为复仇,二为重振沈家门楣。只是,需要一个身份。”
陆远沉思片刻,道:“大小姐的医术尽得沈院使真传,甚至青出于蓝。不如……就以医者的身份。京中权贵最是惜命,若能以医术立足,便能接触到核心圈子,方便行事。”
沈青黛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陆远:“陆叔,这里面是我新研制的‘玉容膏’,有祛疤生肌之效。你先找人试试药效,然后放出风去,就说百草堂来了一位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鬼医’。”
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打响名气。
三天后,一则消息在京城贵妇圈里不胫而走。
吏部侍郎的夫人脸上有一块跟了她十几年的烫伤疤,遍请名医无效。前几日去百草堂,得了一瓶神秘的“玉容膏”,仅仅用了三天,那块丑陋的疤痕竟淡化了大半,皮肤也变得光滑细腻!
一时间,百草堂门庭若市。无数贵妇千金挥舞着银票,只为求一瓶玉容膏。
但百草堂却放出话来:玉容膏千金难求,只赠有缘人。而那位制药的“鬼医”,脾气古怪,行踪不定,非疑难杂症不出手。
越是如此,“鬼医”的名头便越响亮。
沈青黛的目的,达到了。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一鸣惊人,踏入权力中心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丞相府,沈蔷薇的院子里。
“姐姐,太子殿下今晚要来府里赴宴,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沈蔷薇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一旁的柳氏满脸慈爱地为她整理着发鬓:“我的蔷薇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你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以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沈蔷薇娇羞一笑,随即又有些担忧:“娘,最近那个‘鬼医’的名头很响,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柳氏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江湖郎中,能翻起什么浪?沈家的医术传承,如今都在我们手里。你父亲留下的那些医书孤本,我都给你找了最好的先生教你。如今你的医术,在京中贵女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那个鬼医,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她们如今的一切,都是从沈家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晚宴时分,太子如约而至。
宴会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沈蔷薇坐在太子身边,巧笑倩兮,殷勤布菜。
酒过三巡,太子忽然脸色一白,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丞相和柳氏大惊失色。
随行的太医匆忙上前诊脉,却越诊脸色越白,最后颤抖着跪下:“殿……殿下这是……是中了奇毒‘七日绝’!此毒无色无味,一旦发作,七日之内必定肝肠寸断而死!臣……臣无能为力啊!”
轰!
整个宴会厅炸开了锅!
太子在丞相府中毒,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柳氏和沈蔷薇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下:“殿下明察,此事与臣妇(臣女)绝无关系啊!”
太子痛苦地喘息着,眼中满是惊恐和暴戾:“给本宫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下毒之人找出来!还有,马上去找!全京城的大夫都给本宫找来!谁能解此毒,本宫赏他黄金万两,封侯拜相!”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因为太子中毒案而陷入了恐慌。无数大夫被请进宫,却都对着“七日绝”束手无策。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丞相府。柳氏和沈蔷薇被软禁起来,日夜被审问,狼狈不堪。
而此时,百草堂的陆远,找到了沈青黛。
“大小姐,机会来了。”
沈青黛正在灯下陪阿澈看书,闻言,她缓缓抬起头,眸光平静无波。
“去告诉他们,鬼医,能解此毒。”
消息传到宫里,如同在绝望中投下了一线生机。皇帝立刻下令,宣“鬼医”入宫。
沈青黛换上了一身玄色斗篷,戴上了一张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面具,只留下一双清冷的眼眸和精致的下颌。
她抱着阿澈,一步步踏入了这座曾经是她噩梦源头的皇宫。
东宫,寝殿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太子躺在床上,面色青紫,气息奄奄,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皇帝、皇后和一众太医围在床边,愁云惨淡。
当沈青黛抱着阿澈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你就是鬼医?”皇帝的声音威严而低沉。
沈青黛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民女正是。”
“放肆!面见圣上,为何还戴着面具!”一旁的太监厉声呵斥。
沈青黛淡淡开口:“医者规矩,见病不见人。若陛下觉得民女无礼,大可将民女赶出去。只是太子的性命,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你!”太监气结。
皇帝却摆了摆手,他现在只关心儿子的命。“让她治!若是治好了,一切都好说。若是治不好……”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股帝王的威压,却让整个寝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沈青黛走到床边,无视了周围所有审视的目光。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搭在太子的手腕上。
片刻后,她收回手。
“如何?”皇后急切地问。
“毒入心脉,已是强弩之末。不过,还救得回来。”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奇毒,她竟说救得回来?
“胡言乱语!”太医院院判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当年陷害沈怀安的副手,靠着踩着沈家的尸骨才爬上今天的位置,“‘七日绝’乃西域奇毒,天下无解,你一个黄毛丫头,休得在此妖言惑众!”
沈青黛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天下无解?那是你孤陋寡闻。”她从药箱中取出一套银针,“此毒看似霸道,却有一处命门。它需以一种名为‘火蝎子’的毒虫血液为引,而火蝎子,最畏的便是至阳之物。”
她一边说,一边拈起一根长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快如闪电般刺入太子心口的“鸠尾穴”。
“啊——!”太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那黑血落在地上,竟滋滋作响,冒起一阵白烟,散发着腥臭无比的气味。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沈青黛却神色不变,手指翻飞,一连九针,尽数刺入太子胸腹要穴。她每一针落下,太子的身体便会剧烈抽搐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九针落毕,太子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那骇人的青紫色已经褪去大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太医院院判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以火攻毒,釜底抽薪……这……这是失传已久的‘九转还阳针’!你怎么会?”
这套针法,正是沈家不外传的绝学!
沈青黛没有理他,只是对皇帝说:“毒已经清了七八分,剩下的需要慢慢调理。这是方子,每日一副,七日后便可痊愈。”
她写好药方,递给一旁的太监。
皇帝看着床上明显好转的儿子,龙颜大悦:“好!好!鬼医果然名不虚传!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沈青黛终于抬起眼,直视着这位九五之尊,那个下令将她全家抄斩的男人。
“民女不要赏赐,只求陛下,还五年前太医院院使沈怀安一个公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寝殿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沈怀安,这个早已被遗忘的名字,如今却被一个神秘的鬼医当着皇帝的面重新提起!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在说什么?沈怀安下毒谋害朕,罪证确凿,早已伏法。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民女与沈院使素不相识,”沈青黛的声音清冷如冰,“只是民女在研究医理时,无意间发现,当年指证沈院使下毒的所谓证据,那颗‘陨心丹’,其毒性根本不是沈院使所用的南派炼丹之法,而是出自北派,与如今的太医院院判,李大人的手法,如出一辙。”
她的话,像一把利剑,直直刺向那个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李院判!
李院判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她……她在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一查便知。”沈青黛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当年的人证物证,想必卷宗都还在。只需将那‘陨心丹’的残渣拿来,与李院判平日所用的药材一对比,再审一审当年的人证,真相自然大白。”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生性多疑,沈青黛的话,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但若是冤杀……那便是他帝王生涯的污点。
“来人!”皇帝沉声下令,“重查沈怀安一案!将所有相关人等,全部给朕押入天牢,严加审问!”
李院判顿时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而沈青黛,在投下这颗重磅炸弹后,便抱着阿澈,悄然退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复仇的第一步,她成功了。接下来,就是柳氏和沈蔷薇。
另一边,镇北大将军府。
萧朔自回京后,便立刻动用所有力量去查五年前庆功宴的真相,以及沈青黛的身份。
然而,线索却处处碰壁。五年前那一晚的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而“沈青黛”这个名字,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户籍上,根本查无此人。
这让他越发肯定,这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将军,”亲卫来报,“宫里传出消息,太子中毒,被一个自称‘鬼医’的民间女神医救活了。而且,那鬼医还在陛下面前提起了五年前沈怀安的案子,陛下已经下令重查了。”
“鬼医?”萧朔皱眉,“沈怀安?”
他记得此人,当年极富盛名的太医院院使,后来因谋逆案被处死。
“那鬼医是何模样?”
“戴着面具,无人见过其真容。只听说,她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萧朔猛地站了起来。一个医术高超的神秘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她!一定是她!】
“备马!去百草堂!”萧朔当机立断。
然而,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百草堂时,陆远告诉他,鬼医行踪不定,早已离开。
萧朔扑了个空,心中却越发笃定。他站在百草堂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火焰。
【沈青黛,不管你藏在哪里,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而此刻的沈青黛,已经开始布置针对柳氏母女的第二张网。
沈怀安的案子重查,李院判第一个被拿下。在酷刑之下,他很快便招了。当年是他与柳氏勾结,一个为了院使之位,一个为了沈家主母之位和万贯家财,共同策划了这场惊天冤案。柳氏偷了沈怀安的令牌,让李院判得以进入丹房,换掉了丹药。
真相大白,天下哗然。
皇帝虽然震怒,但为了皇家颜面,并未公开所有细节,只是下旨为沈怀安平反,恢复其名誉,并追封为“医圣”。而李院判,则以“办事不力”的罪名被罢官流放。
真正的元凶柳氏,因为如今是丞相夫人,皇帝只是下旨申饬,罚没家产,竟没有动她分毫。
这个结果,早在沈青黛的意料之中。
【想靠皇权还我公道?真是天真。真正的仇,还得亲手来报。】
她知道,柳氏和沈蔷薇最在乎的,一个是丞相夫人的尊贵地位,一个是即将到手的太子妃之位。
那她,就要将这两样东西,从她们手中,一点一点地,全部夺走!
太子毒愈之后,对救命恩人“鬼医”感激涕零,多次派人寻找,欲以重金酬谢,但都杳无音信。
而丞相府,则因为这次的事件,彻底被太子厌弃。太子认为,自己是在丞相府中的毒,即便不是他们主使,也是他们护卫不周。连带着,对沈蔷薇也冷淡了许多。
沈蔷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日,宫中传来消息,西域进贡来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深得太后喜爱。但这只猫水土不服,整日恹恹的,不吃不喝。太后心急如焚,张榜寻求能医治此猫的能人。
沈蔷薇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仗着自己看过几本沈家留下的医书,其中正好有关于兽医的部分,便主动请缨,入宫为太后的猫诊治。
她想借此机会,在太后面前博得好感,挽回太子的心。
柳氏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母女俩满怀信心地进了宫。
而她们不知道,这张榜,正是沈青黛托人放出去的。那只猫,也是她用了点小手段,让它“生病”的。
慈宁宫里,沈蔷薇装模作样地为那只白猫诊治了一番,然后开了一副温补的方子。
“太后娘娘请放心,此猫只是初到异地,心火过旺。孙女这方子,只需服用三日,必定药到病除。”
太后将信将疑,但见她言之凿凿,便允了。
然而,三天过去,那猫非但没好,反而上吐下泻,眼看就要不行了。
太后大怒,下令将沈蔷薇掌嘴二十,禁足宫中。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来报:“太后娘娘,宫外有一位自称‘鬼医’的传人,说能治好您的爱猫。”
“鬼医?”太后精神一振。鬼医的大名,她早有耳闻。
很快,沈青黛抱着阿澈,再次以鬼医的身份,踏入了皇宫。
她看了一眼那只奄奄一息的白猫,又看了一眼沈蔷薇开的方子,面具下发出一声轻笑。
“此猫并非心火过旺,而是误食了‘断肠草’的根茎。此草与一种名为‘猫儿眼’的香料极为相似,若非行家,极难分辨。而你开的这副温补之药,药性燥热,更是催发了毒性。庸医杀人,古人诚不我欺。”
沈蔷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惊又怕:“你……你胡说!我没有!”
沈青黛懒得理她,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一颗绿色的药丸,捏开猫的嘴,喂了进去。不过片刻,那只猫便吐出一些秽物,精神好了许多。
太后看得又惊又喜,对沈青黛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真是神医!来人,把这个庸医给哀家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沈蔷薇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求饶。
而沈青黛,却在这时悠悠开口:“太后娘娘息怒。这位沈姑娘,想必也不是有心之失。只是,身为医者,学艺不精便是对生命最大的不敬。听闻沈姑娘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想来是被人误导,看了些错漏百出的伪作医书吧。”
她的话,看似在为沈蔷薇求情,实则句句诛心!
什么才女,什么医术,全都是假的!
太后是什么人,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沈蔷薇,眼中满是鄙夷。
“才女?哼,我看是草包一个!从今日起,收回她的封号,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她再踏入后宫半步!”
沈蔷薇如遭雷击,彻底瘫倒在地。她的名声,她的前程,全完了!
沈青黛的目的,又一次达到了。
她不仅毁了沈蔷薇的名声,更是在太后心中,种下了一根刺。
接下来,她要对付的,就是柳氏和她背后的丞相。
沈青黛借着为太后调理身体的机会,成了慈宁宫的常客。她言谈举止不凡,见识广博,太后越发喜爱她,甚至连阿澈,也成了太后的开心果。
一日,沈青黛“无意”间与太后聊起了北境的战事。
“民女听闻,镇北大将军骁勇善战,屡破蛮族,是我大周的战神。只是……后勤粮草,似乎总是供应不及时,让前线将士饿着肚子打仗,实在是令人心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太后的娘家,正是军中世家。她最恨的,便是克扣军饷、贪墨粮草的文臣。
“哦?竟有此事?”
沈青黛叹了口气:“民女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听闻负责军需粮草调度的,正是当朝丞相。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或许是一时疏忽吧。”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精准地将矛头指向了丞相。
太后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私下派人去查。这一查,竟真的查出了惊天大案!
丞相利用职权,与边境富商勾结,以次充好,克扣军粮,倒卖军械,赚得盆满钵满。而那些本该送到前线的粮草,有三成都进了他们的私囊!
此事牵连甚广,证据确凿,皇帝龙颜大怒!
镇北大将军萧朔,也在这时,呈上了一份密折。密折上,详细记录了丞相一党多年来贪墨军饷的种种罪行,甚至还有他们与敌国暗通款曲的证据!
这份密折,是萧朔花费数年心血搜集的。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将丞相这个国之蛀虫连根拔起的时机。而沈青黛在太后面前的“无心之言”,恰好就成了点燃这把火的引子。
人证物证俱在,丞相百口莫辩。
最终,丞相被革职查办,抄家下狱,判了满门抄斩!
柳氏和沈蔷薇,这两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地狱,成了阶下囚。
大仇得报,沈青黛却并未感到多少快意。她站在诏狱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喊和咒骂,神情平静得像一汪古井。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迎面撞上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萧朔。
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姿如松,目光如炬,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沈青黛,”他叫出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复杂,“我们,该谈谈了。”
沈青黛没有躲闪,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好。”
茶楼,雅间。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终,还是萧朔先开了口:“当年的事,我都查清楚了。沈家的冤案,庆功宴的阴谋,还有……你。”
他的眼神里带着愧疚和痛惜:“对不起。我不知道,我那一晚……竟会给你带来如此大的伤害。”
沈青黛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水汽氤氲了她的眉眼。
“将军不必道歉。你我,都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罢了。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
“不,”萧朔打断她,“我不是。如果我早一点查清真相,你和阿澈……就不必受这么多苦。”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张和期盼:“阿澈,他……”
“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沈青黛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与镇北大将军,毫无关系。”
萧朔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浇灭的火焰。他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他以为,她还在恨他。
【我不是恨你,我是不能爱你。萧家和沈家之间,隔着皇权,隔着血海。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沈青黛站起身:“将军,大仇已报,我也该带着阿澈离开了。从此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力道大得让她无法挣脱。
“别走,”萧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这个在战场上从不皱眉的铁血将军,此刻竟有了几分脆弱,“青黛,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补偿你们母子的机会。”
沈青黛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放手。”
“我不放!”萧朔的态度强硬起来,他将她拉近自己,几乎是拥入了怀中,“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否则,在杏林村,你大可以对我见死不救!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用!”沈青黛挣扎着,声音却有些发颤,“扳倒丞相,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我需要你这把最锋利的刀!”
“好,就算我是刀,”萧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灼热而霸道,“那现在,刀已经用完了,你可以丢了。但阿澈呢?阿澈是我的儿子!你不能剥夺我做父亲的权利!”
“我说了,他不是!”
“他是!”萧朔的语气不容置喙,“他的眉眼,他的脾性,甚至他排兵布阵的天赋,都像我!沈青黛,你骗不了我!”
两人正在拉扯之际,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沈明澈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冷静地开口:“娘亲,你们在吵架吗?”
萧朔看到阿澈,立刻松开了手,生怕吓到孩子。
沈青黛也整理了一下衣衫,恢复了清冷的模样:“阿澈,你怎么来了?”
阿澈走到两人中间,先是看了看沈青黛,又看了看萧朔,然后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叔,你是不是想当我爹爹?”
萧朔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蹲下身,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可是,”阿澈歪着头,一脸认真,“娘亲说,我爹爹是个盖世英雄。你能证明你就是那个英雄吗?”
萧朔没想到这孩子会来这么一出,他想了想,沉声道:“我保家卫国,守护大周的万里河山,算不算英雄?”
阿澈摇了摇头:“不够。”
“那我为你娘亲查清冤案,手刃仇人,算不算?”
阿澈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够。”
萧朔有些没辙了。
只听阿澈慢悠悠地说道:“我娘亲想要的英雄,不是能征服天下,而是能给她一个家。你能做到吗?”
一句话,让萧朔和沈青黛都愣住了。
萧朔看着沈青黛,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那层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裂缝。他明白了,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疏离,都只是伪装。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沈青黛面前,这一次,他没有强迫,只是温柔而坚定地牵起她的手。
“青黛,我或许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但我萧朔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心是你的,我的家,就是你和阿澈在的地方。刀山火海,黄泉碧落,我陪你闯。”
他的话,没有半句花哨,却重如千钧,敲在了沈青黛的心上。
她一直以来独自背负的仇恨、委屈和痛苦,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眼泪,终于决堤。
她没有再推开他,而是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
一旁的阿澈,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狡黠笑容。
【搞定!看来以后有爹爹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萧朔和沈青黛的关系,很快便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本就对萧朔功高震主心存忌惮,如今他又和沈家后人搅在一起,更是触动了皇帝敏感的神经。
一道圣旨,传到了镇北大将军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大将军萧朔,德才兼备,功勋卓著,特赐婚于安国公之女,三日后完婚。钦此。”
这是棒打鸳鸯,更是帝王的敲打和试探。
安国公是皇帝的亲信,将他的女儿嫁给萧朔,便是安插了一个眼线,也是在提醒萧朔,谁才是这个天下的主宰。
萧朔接到圣旨,当场便要抗旨。
沈青黛却拦住了他。
“不能抗旨,”她的眼神冷静得可怕,“这是阳谋。你一旦抗旨,便是给了他削你兵权,治你罪名的最好借口。”
“那怎么办?难道我真的要娶那个什么安国公之女?”萧朔急道。
“不,”沈青黛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她附在萧朔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朔听完,眼中先是震惊,随即化为决绝。
“好,就按你说的办!”
三日后,大将军府张灯结彩,迎娶安国公之女。婚礼办得盛大无比,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然而,就在拜堂之时,意外发生了。
新娘子忽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倒地不起。府中医官一查,竟是中了剧毒,当场毙命!
一时间,喜事变丧事,整个将军府乱成一团。
皇帝得到消息,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那个最近与萧朔走得很近的女人——沈青黛。
禁军包围了沈青黛的住处,要将她和阿澈捉拿归案。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信。
信是留给皇帝的。
信上说,她沈青黛本无意与皇家为敌,只想报仇雪恨后,归隐山林。但皇帝步步紧逼,不给活路。既然如此,那便鱼死网破。
她告诉皇帝,她当年从沈家带出的,不止有医术,还有沈家历代先祖为皇室炼制的各种“丹药”的配方。包括那些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也包括……当年沈怀安为皇帝炼制的,能延年益寿,但也有着致命副作用的“长生丹”的解药。
皇帝一直依赖“长生丹”,此事是最高机密。他以为沈怀安死后,这世上便再无人知晓丹药的秘密。
看到这里,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信的最后,沈青黛提出了她的条件:她要萧朔,她要她儿子的名正言顺,她要她沈家应得的一切。否则,她不介意将“长生丹”的秘密,以及解药,公之于众。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不过是一个靠着虎狼之药续命的将死之人。皇室的威严,将荡然无存。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将信撕得粉碎。但他不敢赌。
他知道,沈青黛这个女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她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最终,在皇权和性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半个月后,一道新的圣旨传遍天下。
圣旨上说,安国公之女乃是敌国奸细,意图毒害大将军,已畏罪自杀。而沈家冤案另有内情,实为皇室内部争斗所累。为补偿沈家,特追封沈怀安为国公,其女沈青黛,品性高洁,医术超群,特封为“护国夫人”,赐婚镇北大将军萧朔,择日完婚。其子沈明澈,聪慧过人,封为世子。
这道圣旨,既给了沈青黛和萧朔他们想要的,也为皇室挽回了颜面。
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以沈青黛的完胜告终。
大婚之日,十里红妆,举国同庆。
萧朔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去迎娶他此生唯一认定的妻。
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
萧朔揭开沈青黛的盖头,看着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绝世容颜,心中百感交集。
“青黛,我们终于……”
“别说话,”沈青黛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慢慢走。”
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窗外,月色如水。
阿澈趴在屋顶上,看着屋内相拥的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对着天空放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烟花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任务完成,爹娘和好。沈明澈,留。】
他将纸条烧掉,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笑意。
【这个世界,总算可以清净了。】
而屋内的萧朔,终于得偿所愿,将他心爱的女人拥入怀中。他不知道的是,他娶回家的,不仅是一个聪慧绝伦的妻子,一个天才妖孽的儿子,更是一个搅动了天下风云的传奇。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