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声震得李鑫耳膜发疼,他抹了把汗,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第十八个未接来电。黄静的名字在灰尘扑簌的屏幕上忽明忽暗,像极了七年前初遇时她裙摆上的碎钻。
文/老春(原创)
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声震得李鑫耳膜发疼,他抹了把汗,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第十八个未接来电。黄静的名字在灰尘扑簌的屏幕上忽明忽暗,像极了七年前初遇时她裙摆上的碎钻。
那时他还是装修队的学徒,在给市图书馆贴瓷砖时,总有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坐在银杏树下看书。
姑娘长得清秀动人,乌黑的头发被扎成马尾矗立在脑后,白皙的肌肤在那袭白裙的衬托下更显秀美,脚上穿着白色旅游鞋,秀美的双腿越发显得青春律动。
树上飘下的银杏叶落在她发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摘,却蹭花了刚贴好的瓷砖。姑娘噗嗤笑出声,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金黄。
“要赔多少?”
黄静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追忆似水年华》,指着那块蹭花了的瓷砖问他。他无所谓地笑笑,却看见书页间夹着片泛黄的银杏叶。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并最终成为了恋人。后来,李鑫攒钱买了车,买了房,还在房产证上加了黄静的名字,两人共同憧憬着婚后的美好生活。
后来黄静书里夹着的那片叶子被李鑫塑封在钥匙扣里,连同购房合同一起锁进自家的保险箱里。
此刻保险箱里的购房发票正在法庭上传递。黄母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死死扣住被告席边缘,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墨绿色旗袍,领口的珍珠扣绷得快要迸开。
“房产证白纸黑字写着黄静的名字,作为黄静的母亲,我当然有权利索要黄静留下的资产!”
审判庭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李鑫的律师不紧不慢举起透明文件袋。
2016年3月的银行转账记录,2017年9月的水电费缴纳凭证,2018年春节前的装修合同......。
二十七张票据在投影仪下纤毫毕现,每张付款人签名处李鑫两个字都力透纸背。
“这些是李鑫先生过去六年所有支出凭证的复印件。”
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值得一提的是,购房时李鑫和黄静商量好了要结婚,李鑫为了表示对黄静的诚意,主动在房本上加了黄静的名字,但实际出资人却是李鑫先生......”
“你胡说!”
黄母猛地站起来,翡翠镯子撞在木桌上发出闷响,“要不是我闺女说要考验诚意,他能舍得写她的名字?现在人死了就想赖账?”
旁听席响起窃窃私语。李鑫盯着原告席上那个烫着波浪卷的女人,忽然想起提亲那天的情形。
黄家客厅的博古架上摆着鎏金财神像,香炉里三柱线香弯成诡异的弧度,像极了黄母当时勾起的嘴角。
“彩礼十六万八,图个吉利。”
她捏着紫砂壶往茶杯里注水,滚烫的茶水漫过杯沿,“我们静静可是正经师范大学毕业的,你才高中毕业,这学历上差着一大截。再说,静静是老师,有正式工作,可你呢,只是个搞装修的......”
最后,李鑫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黄静的家,黄静想要追出去时却被她母亲一把拽住。
自那以后,李鑫就离开家外出打拼了。可他哪知道,觉得异常羞愤的黄静在联系他无果后,竟然选择了投河自尽。
玻璃杯突然炸裂的声音打断回忆。书记员匆忙收拾溅落的文件时,李鑫看见证人席的阴影里坐着个穿藏青工装的男人——是装修队的王师傅。老人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颤抖的手腕露出狰狞的烫伤疤痕。
“这是黄静姑娘托我保管的。”王师傅的河南口音带着哭腔,“她说要是哪天她妈告李鑫,让我一定交到法院。”
法官当庭拆封。淡蓝色信笺飘落的瞬间,李鑫闻到了银杏叶的苦涩。那是黄静用六年时间写成的日记,每一页都记着李鑫汇款的日期与金额。
那些钱是李鑫资助黄静读研究生的。彼时,黄静的母亲不支持黄静读研,就推说家里没钱,要求黄静想读就自己打工挣钱读。李鑫知道后很是心疼,就定期汇款给黄静,资助她读完了研究生,拿到了硕士学位。
黄静日记里最后一张纸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妈,您看到这些还忍心要彩礼吗?”
黄母被这突如其来的证据震惊得口不能言,喉间突然发出尖锐的抽气声,她精心描绘的眉毛扭曲成怪异的弧度,整个人犹如被抽空了身体般顿时了无精神。
旁听席有人举起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中,李鑫听见自己血液结冰的声音。那些被砂纸打磨过无数遍的记忆碎片,此刻正随着日记内容重新拼合——
暴雨夜黄静蹲在建材市场门口,怀里抱着被雨淋湿的购房合同;情人节他捧着泡面看她在模拟户型图上画儿童房,铅笔芯"啪"地折断在飘窗位置;最后一次通话时她带着哭腔说“我妈把户口本藏保险柜里了”……。
法槌落下时,银杏叶钥匙扣硌得李鑫掌心发痛。他走出法院时,发现台阶上落着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叶脉间蜿蜒着暗红的纹路,像极了黄静手腕上那颗朱砂痣。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