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我正上初中,跟班上的一个女生在搞暧昧。怎么暧昧的呢?说起来挺好笑的,就是我俩上下学都坐同一趟电车,车站就在学校门口。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也没人提,反正我俩放学就不直接上车了,而是走那么一两站,然后再上车各回各家。
今天不说古,聊聊我们很多70、80后都经历过的事情。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我正上初中,跟班上的一个女生在搞暧昧。怎么暧昧的呢?说起来挺好笑的,就是我俩上下学都坐同一趟电车,车站就在学校门口。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也没人提,反正我俩放学就不直接上车了,而是走那么一两站,然后再上车各回各家。
别说拉拉手搂搂腰了,在我的印象里好像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因为怕被熟人看到说三道四,连走路都恨不能隔个八丈远。但就是闷头走,心里还美得很,现在想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大病,觉得年轻时的自己真是不可理喻。
当然我当年的那点糗事并不重要,也不是今天要说的。
某天下了晚自习大约七八点钟吧,这场诡异的“沉默约会”照常进行。突然路边窜出个混混,嘴里嚷嚷着“小妹陪哥玩玩”,伸手就要去摸女生的脸。我当然不能吃瓜看戏,就冲过去扒拉开他,挡在了女生的前边。
然后就见混混掏出了一把刀,一刀捅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肯定没啥事,否则现在也没法跟大家码字瞎侃。因为当时正值隆冬,东北这旮旯冷得要死,所以我里边穿着老娘亲手缝的填充了好几斤棉花的大棉袄,外边还裹了件85式军大衣——就是光穿在身上都能给人累出一身汗的那款。所以那把看起来非常吓人的刀子其实连棉袄都没捅穿,我受到的伤害自然为零。
但这玩意不伤人它吓人啊!我的魂儿都飞了,就傻站在那不动。要不怎么说我们东北的姑娘就是能扛事呢,眼见混混抽刀又要捅,女生猛的踹了我一脚,大喊着跑啊,赶紧跑啊!
嗯,后来当我看《阿甘正传》里珍妮大叫“run,Forrest,run”时,那感觉简直就是 Yesterday Once More啊……反正那天我像脱了缰的野狗似的不知道跑了多远,当然那个混混在跑废之前向我发射了一堆砖头瓦块之类的远程武器,好像都是冲着要我命去的——我的雷锋帽都打飞了,脑袋缝了好几针,后背也是花花绿绿的一片青紫。
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朋友肯定觉得这是个玄幻故事,或者我在别有用心的夸大其词。先别忙着下结论,还有更玄幻的。
就在我挨捅的几个月后,我们班上体育课。我们学校是没有操场的,就借用了旁边的市府广场,全开放式的,我们的体育课就在这车水马龙中间上。
市府广场嘛,市政府肯定就在旁边,公检法之类的机构正好把广场围了一圈,看起来应该是整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了吧?然后就玄幻了——我们的体育课是男女生分开上的,当天女生的科目是体操类,在垫子上做滚翻什么的。因为是夏天嘛,衣服穿得比较单薄,做动作时难免露个腰啊腿啊。然后又一帮路过的混混看到了就不走了,站在那儿吹口哨,还说各种荤话。
然后我们的体育老师老贾就不高兴了。老贾这人挺好,就是爱喝两盅,上班时也喝,经常喝得迷迷瞪瞪的就来上课,反正那时候也没人管。那天老贾也没少喝,骂骂咧咧的就过去想理论理论,然后就又是那Yesterday Once More的一幕重现——混混抽刀,捅进肚子里。
这是夏天,老贾自然没穿棉袄和大衣。所以等在广场的另一头耍单杠的我们这帮男生赶过去的时候,混混已经跑了,老贾躺在老大的一滩血里,正徒劳的试图把一坨坨的肠子重新塞进自己的肚子里……
从那以后的好多年,我只要看到血肠、腊肠、香肠什么的,就想吐。
01九十年代末下岗大潮,就更乱了。要是隔三差五的没听说过一两起命案啥的,都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所谓的“刨锛杀手”——当时传说东北的各大城市里,都冒出了不知道多少这种案件,就是先尾随,然后突然掏出刨锛(就是一端为锤头,另一端为扁平刃的木工工具)猛击受害者的后脑,把人击倒后再从容抢劫财物逃走。刨锛这玩意,搁古代能撂倒重甲骑兵,普通人哪受得了这个?挨一下非死即残,所以闹得人心惶惶,天一擦黑就谁都不敢出门。就算非出门不可,都恨不能顶盔掼甲,手持十八般兵器,看谁可疑,满脑子的念头都是先下手为强……
东北如此,南方给我的印象更可怕。刚参加工作那年(好像是02或03年),一个同事到那边出差,正在满是人的大街上走着呢,就被个骑摩托的砍了一刀,然后捡起包扬长而去。而我们那哥们的小臂骨头被砍断了,就剩点肉连着……以至于我们当时都觉得南方就跟香港警匪片似的,成天你砍我我杀你,就差炮火连天了……
不光是乱,还有穷。
其实我是没资格说这个的。我家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生活优渥,起码吃喝不愁,也给我养出一身的臭毛病。比如挑食、懒惰、邋遢、花钱没数儿啥的,用我媳妇的话说就是没少爷的命得了少爷的病。
所以我一直没怎么关注过这个问题。直到上高中了,学校是面对全市范围招生的,所以我们班超过三分之一的同学来自郊县或农村,才让我遭受到了灵魂暴击。
有个男生就是来自农村,长得黑黑瘦瘦的,嘴唇特别厚,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我这么贱的货色哪能忍住手痒,就想欺负欺负人家,结果遭到反杀……不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俩打了几架后反倒越打越热乎,最后好到合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暑假时我去他家里玩,几十公里的路车子蹦蹦跳跳的开了几个小时,村里也是破破烂烂,肮脏不堪。但我对此完全无感,因为我以前也经常去农村亲戚家,早就习惯了。让我震惊的是吃饭的时候,唯独我面前摆着一碗大米饭,而他们一家吃的都是苞米面饼子。
同学给我解释,说知道我从来不吃粗粮,所以特意去买的米。而他们家成年的都吃苞米面,习惯了。
我这人吧,虽然挑食挑得厉害,但真不隔路(东北方言,大意为不合群),所以坚持要跟大家吃一样的。结果抓过一块饼子往嘴里一塞,然后就哇的一声吐了。
我虽然号称从不吃粗粮,但在爹娘爱的铁拳下也会偶尔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对苞米面饼子的滋味并不陌生。我敢对灯发誓,他家的饼子不但霉了而且是馊的,混在一起就是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反正不是我脆弱的小肠胃能经受得住的。
我说你知不知道苞米发霉了不能吃?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说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家里也种了点稻子,但都卖掉换农药化肥了,能吃的就剩下不值钱的苞米。去年秋天收的苞米,储存条件还不行,再赶上湿热的夏天,能不霉不坏吗?那也得吃啊,否则难道干瞪眼等饿死?
我说你不是吹牛批你家是村里首富吗?他说没错啊,所以俺家不但有苞米面饼子吃,还够赊给村里的乡亲,否则指不定有几十口子人要挨饿呢。
我当年只知道发霉的苞米不能吃,很多年后才了解到玉米发霉后很容易滋生黄曲霉素,不但是至今为止人类发现的最致命的一类致癌物,而且长期大量食用会引起急性中毒,出现 呕吐、黄疸、疼痛、大出血等症状,严重的会导致死亡。
而我的首富朋友,在他人生的前十几年里,起码每年有两三个月都在吃着这样的食物,还要被全村的人羡慕。
因为毒死是小概率事件,摊上癌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而挨饿的后果却是实实在在而且每天都要面对的。为此付出些代价,似乎也挺划算?
02多年前我看过一个记不得名字的电视剧,剧情什么的更是早忘个精光。唯独里边有个反派太监说过的一句台词却让我印象深刻,大致意思是这样的:
“人在挨饿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一旦吃饱了却有无数个烦恼。所以很多烦恼就是吃饱了撑的!浪费米饭!”
所以我很怀疑现在大多数让无数人吵闹得纷纷扬扬,对立得如同生死大敌的所谓焦点,大概率是吃饱了撑出来的——比如说饿你个五七八天,然后端盘都是转基因食品制作的预制菜,就问你吃不吃,还有没有那么多牢骚?
像我的那个如今失联已久的同学,肯定不会在乎这些玩意。毕竟就算真有毒,还能毒过黄曲霉素?
我的这点想法肯定不够ZZ正确,传播开大概率会被喷成狗。不过但凡年纪在三十来岁以上而且记性不差还没那么矫情的诸位,再仔细想想从前的日子,到底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想很多人小时候应该都听说过这样的事——某某人被怀疑得了重病,然后就拉上手术台把肚皮划开,医生瞅一眼后说句没救了,就把肚皮再缝上让家属拉回家等死。
为啥非得把肚皮划开再诊断?因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像核磁、CT等检测设备还没普及,技术也很落后,一般人别说用上了,恐怕听都没听说过。现在总有人抱怨去趟医院就得这检查那检查,动辄花个大几百上千块,请问跟肚皮上挨一刀比,你选哪个?
这算不算吃饱了撑的,算不算身在福中不知福?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同理。就像我挨捅那件事,压根就没报警。老贾挨捅因为后果很严重,叔叔倒是来了,问了几句话就走了,直到我毕业也没听说有个什么结果。
对此,我们都习以为常,也没人抱怨失职、不负责任啥的。道理也很简单,现在别说大案要案了,哪怕跑丢了猫猫狗狗,人们都习惯性的看监控,然后按图索骥就行了。可那时候哪有这些玩意?影视剧中的神探不能说没有,但生活中基本碰不着,所谓的技术侦查很多时候都没啥卵用。真想破案,基本就两招——要么人海战术大规模排查,要么找重点关注的“挂号”对象辅以大记忆恢复术。要是这两招不灵,那就没招了,一个案子拖个十年八年没个进展或是就此杳无音信,简直太司空见惯了。
尤其是那时大伙都穷,叔叔也不宽裕,只能集中人力物力办那些影响力大的案子。至于剩下的,就爱咋滴咋滴吧。
大概是17年的时候吧,我跟媳妇要出国玩。因为我怕死嘛,所以欧美东南亚那种治安不咋地的国家统统pass掉,最后选了个孤悬海外、在各种治安排行中都高居前茅的新西兰。到地方后感觉来的真值,风景美、空气好、人又少,连困扰我多年的老鼻炎都一下子好了。直到有天晚上,我拉上媳妇要出去散步,然后就被旅店老板给拦住了。那个白人大叔絮絮叨叨半天,大概意思是你们中国人为啥都喜欢在晚上往外跑,难道不知道这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吗?
很不好的事情?我愣了很久才想明白他的意思,那一刻感觉自己像个被家长惯坏了的巨婴。
是啊,就在十几年前吧?在那时候,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几乎就是我与生俱来的自觉,就像现在半夜三更满大街溜达一样稀松平常。才短短二十年的时间过去,我就忘了“刨锛”曾带给我的那种深彻骨髓的恐惧了。
我洋洋洒洒的码了几千字,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说别人一身毛病都是吃饱了撑的,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03电视里新闻里成天说“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在这个大前提下,其实如今线上线下渐有愈演愈烈之势的各种牢骚、吐槽,想想其实没毛病。
一个人只有在营养过剩的情况下才会三高,才会想去减肥。你要是拿着碗红烧肉对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人搞科普,说这玩意高油高脂非常的不健康,建议少吃最好不吃,信不信人家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得蹦起来扇你个大逼兜?
但当大多数人乃至所有人都脱离了挨饿的阶段,然后开始追求不但吃饱而且吃好,继而吃得安全且健康时,类似的诉求就非常合理了。
但凡事都有个度。超过了这个度,就过犹不及了。
就像在过去一千多年里,女人被封建礼教折腾得不轻,所以倡导男女平等就非常合理。但某些打拳的非得要“女尊男卑”,为此不惜搞性别对立就过分了。这种人,我觉得就非常适合给弄到几百年前去,尝尝裹小脚或是浸猪笼的乐趣。
再比如动保,同样是合情合理合法,你再怎么稀罕那些猫猫狗狗——就像我把猫当亲儿子养,都是自由,谁都管不着。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你自己自由了,但别干涉别人的自由啊?我有个哥们,朝鲜族的,最爱吃狗肉。我以前也养过狗,肯定不吃。所以我俩下馆子,都是各点各的各吃各的,谁也别强求谁。
当然这种吃饱了撑出来的问题还是小事,更恶心的是吃饭砸锅、端碗骂娘。
我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说,过去的二十年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在几千年历史里普通人生活水平最高、权利地位最高,享受的公平与尊严同样最高的二十年。即便不比纵向比横向,那些动辄自嘲月薪三千的普通人仍是这个星球上同等条件下过得最好的群体之一。
而且别忘了我们的人口规模——能让14亿人摆脱饥饿,且让其中的绝大多数实现了两千多年前孔子所畅想的那样“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这绝对是个史无前例的成就。
尽管这个国家还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我们必须承认的是一切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而且仍然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那些难免遭遇不公、不平,甚至仅仅是违停被贴了张罚单,就张口闭口“这个国家(社会)完了”的东西,真该掏出良心看看是不是被狗啃了。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唯有失去时才能真正体会到珍贵。
就像现在因为房价下跌哭天喊地的那帮人,没准与十年前成天抱怨买不起房的是同一批。就像二十年前那些因为傻大木的铜像轰然倒地而欢呼雀跃的伊拉克人,就像这些年来觉得阿萨德喘口气都是错的叙利Y人,只有人家真的不管你了,才知道免费大饼有多香。
口罩之后,就感觉网络上的戾气越来越重,阴阳怪气的越来越多。确实,这些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但还要看跟谁比。
不说伊拉克叙利Y,就是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时代,你愿意?
宋人吕祖谦说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回首过去的七十多年,我们的父祖辈是吃过苦、遭过罪的,但他们经受住了考验。我们这一代是过过好日子的,而且是大多数人往上数祖宗十八代都没过过的好日子。然而等到苗头稍有不对,就开始不管不顾的骂起娘来了?
都是吃饱了撑出来的病,得治。
来源:左右图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