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还未亮，菜贩王老五挑着扁担走向街角，忽然被脚下异物绊倒。他骂骂咧咧地掀开破草席，一具森森白骨赫然入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白骨旁散落着一把算盘——横梁泛着青灰色，十四档珠子大小不一，细看竟似人骨雕琢。王老五的惨叫声惊动了整条街，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又惊恐退散。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十月初七，霜降刚过，苏州阊门外的早市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
天还未亮，菜贩王老五挑着扁担走向街角，忽然被脚下异物绊倒。他骂骂咧咧地掀开破草席，一具森森白骨赫然入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白骨旁散落着一把算盘——横梁泛着青灰色，十四档珠子大小不一，细看竟似人骨雕琢。王老五的惨叫声惊动了整条街，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又惊恐退散。
苏州知府陈文述赶到时，现场已被衙役封锁。仵作李三蹲在尸骨旁，捏起一颗算盘珠反复端详：“大人，这珠子纹理细密，绝非兽骨，而是……孩童的指骨！”话音未落，围观百姓中已有妇人晕厥。陈文述面色凝重，他注意到白骨左手小指残缺，断裂处平整似刀削，而算盘旁的三枚铜钱上，隐约可见暗褐色污渍。
“查！三年内苏州所有失踪案卷全数调来！”陈文述甩袖喝道。他深知此案非同小可：阊门乃漕运枢纽，商贾云集，命案若传至京城，恐引朝廷震怒。
三日后，衙役在卷宗堆中翻出一条关键记录：隆兴当铺老板周世昌已失踪三月。
周家世代经营典当行，祖宅位于阊门内下塘街。陈文述带人闯入时，账房内积灰寸厚，唯独桌角一方砚台墨迹未干。师爷赵明德抽动鼻翼：“墨中掺了松香，这是徽州墨锭的味道。”
周家老仆周福战战兢兢供述：“老爷失踪那夜，二爷曾来过账房。”他口中的“二爷”是周世昌的胞弟周世荣，曾任户部九品司库，五年前因亏空官银被革职。更蹊跷的是，周世昌独女周婉如半年前投井自尽，而井口至今贴着符咒。
陈文述撬开周婉如闺房，在妆奁底层发现半截婚书。男方竟是山西盐商李茂才——此人在鸦片战争期间走私烟土，早被朝廷通缉。婚书末尾按着血指印，日期恰是周婉如投井前三天。
人骨算盘的来历成为破案关键。陈文述携物证拜访苏州古董行会首沈墨林。这位七旬老者持放大镜细看半晌，胡须忽然颤抖：“横梁是成人腿骨，珠子用童骨打磨，这般制式……像极了徽州‘骨算’邪术！”
沈墨林翻出明万历年间《歙县志》抄本，其中记载：“徽商周秉义，嘉靖三十六年以夭子指骨制算盘，谓可通阴阳，聚横财。”陈文述瞳孔骤缩——周家祖籍正是徽州歙县，周世昌的六世祖名讳赫然是周秉义！
当夜，陈文述率衙役掘开周家祖坟。在东侧偏穴中，一口巴掌大的童棺空空如也。守墓人周阿大叩头如捣蒜：“十年前大旱，老爷……老爷说要用童骨重制算盘镇宅……”
案件陷入僵局时，周家后院的枯井传来惊呼。衙役从井底淤泥中挖出铁盒，内藏三本账册。最新那册末尾，周世昌用朱笔潦草写道：“道光二十一年腊月，二弟亏空官银三千两。变卖祖田十二亩，典当婉如……”
陈文述将账册摔在周世荣面前。这位昔日官吏瘫坐在地，终于吐露真相：五年前他挪用库银投资鸦片，岂料林则徐禁烟令下，血本无归。为填补窟窿，周世昌不仅抵押祖产，更将女儿许给李茂才换钱。
“那夜大哥抱算盘痛哭，说周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不如让这邪物陪葬！”周世荣突然狞笑，“可他不知道，算盘横梁早被我涂了砒霜！”
仵作李三的验尸结果印证了供词。周世昌指骨残留砒霜，而算盘横梁的刮痕显示，他死前曾疯狂拨动算珠。“砒霜遇汗渗入伤口，半时辰内必死无疑。”李三指着横梁内侧的凹槽——这里被巧妙镂空，藏毒后重新封蜡，堪称杀人利器。
更惊人的发现在于算盘本身。苏州巧匠鲁三斤拆解算盘后，发现中梁刻满梵文咒语。“这是藏传佛教的‘财源天女咒’，但用尸油浸染过，已成噬主凶器。”鲁三斤擦着冷汗说道。周家为求财不择手段，最终反被邪物所害。
随着调查深入，周婉如之死浮现更多疑点。稳婆王氏作证，周小姐投井前已怀胎三月。陈文述提审李茂才家仆，得知盐商根本无意纳妾，所谓婚约实为周世昌伪造。
在周婉如绣楼暗格里，衙役搜出与账房学徒张青的往来书信。这对鸳鸯计划私奔，却被周世昌察觉。案发当夜，张青被乱棍打死，尸体抛入太湖。“小姐攥着簪子说‘爹爹用女儿骨头做算盘吧’，转身就跳了井……”丫鬟春杏泣不成声。
道光二十四年正月，刑部批文抵苏。周世荣被判凌迟，其勾结鸦片贩子的罪状被张榜公示。行刑当日，苏州百姓争掷臭鸡蛋，刽子手连换三把鱼鳞刀才完成千刀之数。
陈文述却对另一份密报寝食难安。周世昌生前最后半年，竟向广东十三行秘密汇款五万两白银。“这些钱恐怕流向了英商鸦片仓库。”师爷赵明德在案卷旁批注道。周氏兄弟的贪婪，恰是晚清商贾勾结外敌的缩影。
结案当日，陈文述在府衙前焚毁人骨算盘。火焰升腾时，围观众人听见噼啪爆响，宛如孩童啼哭。有胆大者拾得未燃尽的算珠，发现骨内嵌着金丝——周家竟将祖传金锭熔炼灌入童骨，只为增强“聚财”邪力。
半年后，周家祖宅突发大火，百年老宅连同祠堂化为焦土。有人在灰烬中找到半块焦黑的算盘框，上面依稀可见“乾隆四十年周秉忠制”字样——这竟是周家第三代重制的第二把骨算盘！
案件虽结，余波未平。道光二十五年，《南京条约》开放五口通商，苏州丝绸业遭洋布冲击。陈文述目睹阊门商贾纷纷破产，在日记中写道：“今见卖女偿债者，犹忆周家骨算盘。以一珠窥天下，大清命数尽矣。”
光绪年间，苏州茶馆盛传新谣言：每逢阴雨夜，阊门废墟便响起拨算珠声。有人说是周世昌在清点孽债，更有传教士将其记录为“东方骷髅算账鬼”。而真实历史永远沉寂在那把灰飞烟灭的人骨算盘中，成为帝国晚景的一道泣血注脚。
来源：评书小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