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3年便利店夜班，我和买临期面包的老头成了“忘年交

摘要：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像被按了静音键，冷柜的嗡鸣裹着寒气往耳朵里钻。我蹲在货架前理货，指尖碰到袋临期三天的切片面包，塑料包装结着层薄霜，摸起来凉得刺骨——这袋面包我盯了十分钟，因为老周准会在三点四十来，把它塞进购物篮。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像被按了静音键，冷柜的嗡鸣裹着寒气往耳朵里钻。我蹲在货架前理货，指尖碰到袋临期三天的切片面包，塑料包装结着层薄霜，摸起来凉得刺骨——这袋面包我盯了十分钟，因为老周准会在三点四十来，把它塞进购物篮。

"小满，热豆浆好了！"后屋传来王姐的吆喝。我扶着货架直起腰，后腰的酸麻像小蛇似的顺着脊椎往上爬。干了三年夜班，我早摸清了规律：四点前是冷场，五点骑手扎堆，六点学生买早饭，七点白领抢咖啡。可老周雷打不动，总在三点四十推开门帘，像颗准时坠落的星子。

门帘"哗啦"一响，我抬头就见穿藏蓝棉服的老头裹着寒气进来，眉毛沾着细雪，像落了层白霜，手里拎着个磨得发白起球的帆布包。"还是老样子。"他把包搁在收银台，我瞥见里面——降压药、胰岛素笔、半盒拆开的棉签。第三次来的时候，他结账时顺口提了句"小同志，我姓周"，我才知道他是退休机修工老周，老伴三年前确诊阿尔茨海默，现在住在城郊养老院。

"今儿新到的芝麻饼，您尝尝？"我把热豆浆推过去。老周低头吹着热气，白气模糊了眼角的皱纹："她以前就好这口。"我突然懂了他总挑临期面包的心思——养老院的饭不合老太太口味，他得省着钱买能哄她开心的吃食。上回我趁他不注意，把临期面包换成当天的新鲜货，结果他结完账刚出门又折回来，追着我到后门，红着脸说："小满啊，这钱我得给足，不然夜里躺床上总想着占你便宜，睡不着。"

三点五十分，老周的帆布包鼓囊囊的。他付账时，我瞥见他手套露出的手背，青紫色针孔像排小月牙。"周叔，您这是..."他低头系鞋带，声音闷在棉服领子里："前儿去医院打胰岛素，护士手生，扎偏了。"打那以后，我总在热饮区多备杯姜茶，等他来就往袋子里塞，只说"夜班熬的，喝着暖"。

变故来得突然。连续七天，三点四十的门帘再没响过。我盯着挂钟，分针划过12时，手机震动——是养老院张阿姨的电话："小周啊，周叔好几天没给老太太送饭，我们联系不上他。"我抓了把伞冲进雨里，风卷着雨珠往脖子里钻，伞骨被吹得翻成朵歪歪扭扭的花。

老周家的门虚掩着，我撞进去时，客厅茶几上摆着半凉的芝麻饼，电视还放着《新闻联播》，遥控器停在养老院宣传频道——他准是又在看接老伴回家的节目。里屋传来动静，我扒着门框一看，老周蜷在床边，右手攥着半瓶降压药，药瓶上的标签都磨花了。"小满..."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昨儿去银行取钱，排错了队，等轮到我才发现是对公窗口，取不到钱。"我低头看他脚边的塑料袋，里面的临期面包全被雨水泡成了浆糊。

那天我请了假，陪老周去养老院。推开门时，老太太正坐在窗边，手里攥着块芝麻饼，见了老周就笑："老张头，你买的饼真甜。"老周的眼泪砸在老太太手背上，我退到走廊，听见张阿姨小声说："周叔前儿来问过，说想把老太太接回家住。"

第二个转折在腊月廿八。我值夜班时，老周裹着寒气进来，帆布包瘪得像片纸。"小满，"他把包放在收银台，里面只有个红布包，"我老伴儿走了。"红布包打开，露出枚褪色的银戒指，戒圈内侧还刻着"周林"两个小字——是老周的本名，我之前听他提过。"她最后喊的还是我小名。"那天他没买面包，只端着杯热豆浆坐了半小时，絮絮叨叨说老太太织的毛衣针脚多密，说他们第一次约会他穿了双破皮鞋，说老太太走前把戒指塞他手里，说"老周，别委屈自己"。

腊月三十，我提前半小时到店。王姐塞给我盒饺子："你周叔今早来过，说给你留的。"我望着冷柜里的芝麻饼，突然想起老周说过，老太太最盼过年，说"老周包的饺子，比过年还热闹"。三点四十，门帘准时响，老周提着保温桶进来，掀开盖子，羊肉饺子的热气扑得我眼眶发酸。"包了两斤，"他把碗推过来，"你尝尝，和你周婶儿包的一个味儿。"

咬开饺子，热汤在嘴里滚着，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刚上夜班时，缩在收银台啃冷包子，觉得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可老周来了，带着他的帆布包、降压药和芝麻饼，让凌晨三点的冷柜嗡鸣，都变得没那么刺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