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天!这都是这个月第三回了吧?自从武惠妃娘娘走了,陛下的魂儿也跟被勾走了一样,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先赞后看好习惯
“小福子,你听说了吗?陛下昨儿个又把御书房给砸了!”
“我的天!这都是这个月第三回了吧?自从武惠妃娘娘走了,陛下的魂儿也跟被勾走了一样,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谁说不是呢!奏折堆得跟山一样高,理都不理。前儿个岭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荔枝,陛下看都不看一眼,就说了一句‘以后这东西不必再送了’,听得我这心都凉了半截。想当年,这荔枝可是惠妃娘娘的最爱啊!”
“唉,可怜我们这些当差的,天天提心吊胆。不过你发现没,自从上巳节曲江池赴宴回来,陛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是枯木逢春啊!又开始上朝了,饭也吃了,还会笑了!就是……就是这恩典,怎么一波一波地都往寿王府送啊?又是蜀锦又是夜光杯的,指名了是给寿王妃的。宫里头现在都传疯了,说陛下这是……这是……”
“嘘!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乱说!那位可是陛下的儿媳妇!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是真邪门。这不,今天又下旨,让寿王妃入道观,给太后祈福去了。你说,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谁知道呢……这宫里的事,咱们这些奴才,哪看得明白。反正啊,这大明宫的天,怕是要变了……”
01
开元二十五年,冬。
长安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整个皇宫都素缟一片,像是为刚薨逝的武惠妃披麻戴孝。
甘露殿内,地龙烧得暖如阳春,可坐在龙椅上的大唐天子李隆基,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冷。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平天-子,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天下都在他的股掌之间。可现在,他却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曾经那双顾盼生辉、威严无比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空洞无神地盯着地面。
“陛下,您好歹喝口参汤吧,这是御膳房熬了一天一夜的。”贴身大太监高力士端着一碗参汤,跪在地上,苦苦地劝着。
李隆基像是没听见,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高力士心里叹了口气。他伺候了陛下一辈子,从一个毛头小太监,到如今权倾朝野的大总管,他最懂这位天子的心。武惠妃,是陛下的心头肉,宠冠后宫二十年,不仅貌美,更难得的是懂政治,能为陛下分忧。如今说走就走,也难怪陛下伤心欲绝。可国不可一日无君,眼看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高力士心里急得像着了火。
“陛下,”高力士眼珠一转,换了个话头,“再过几日,就是三月三上巳节了。按惯例,宗室们都要在曲江池设宴,踏青游春。您看……今年是不是……”
“不去!”李隆基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让他们自己去!朕哪有那个心情!”
“是,是。”高力士不敢再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那……寿王那边,奴才也一并回绝了?”
听到“寿王”两个字,李隆基那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寿王李瑁,是他和武惠妃最疼爱的儿子,从小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瑁儿……他怎么样了?”李隆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回陛下,寿王殿下也很伤心,整日待在府里,闭门不出。”高力士小心翼翼地回答,“不过,寿王妃倒是很贤惠,日日陪在殿下身边,开解他,照顾他,王爷的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

李隆基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想起了那个只在册封典礼上见过一面的儿媳妇,杨氏。他记得那是河南府士曹杨玄琰的女儿,出身弘农杨氏,也算是名门之后。册封那天,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觉得是个很安静,也很漂亮的姑娘。
“罢了。”良久,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种深深的疲惫,“告诉他们,上巳节的宴会,照常办。到时候,朕也过去看看。”
“哎!好嘞!”高力士一听,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紧磕了个头,“奴才这就去传旨!”
看着高力士喜滋滋地退了出去,李隆基靠在龙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真的想去参加什么宴会,他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儿子,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
三月三,上巳节。
曲江池边,春和景明,柳絮纷飞。皇子王孙,宗室贵戚们,都聚集在这里,摆开了几十桌的流水宴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投壶射柳,好不热闹。
可当李隆基的御驾到了之后,整个宴会的气氛,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拘谨和压抑起来。
李隆基没什么精神,只是坐在主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闷酒,对眼前的歌舞和美景,都提不起半点兴趣。
“陛下,寿王殿下和王妃,在那边。”高力士在他耳边,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李隆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他的儿子李瑁,正和一个身穿淡黄色罗裙的年轻女子并肩而立。李瑁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哀伤,似乎淡了不少。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李隆基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了。
那女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着争奇斗艳的华服,也没有戴着满头的珠翠。她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素面朝天,却像是把周围所有的春光,都吸到了自己身上。她的皮肤,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白皙温润,眉眼如画,顾盼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她不像别的贵妇那样,刻意地端着架子,而是很自然地,侧着头,听着李瑁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只是随意地抬手,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看得李隆基心里猛地一跳。
“她……就是寿王妃?”李隆基的声音,有些发干。
“回陛下,正是。”高力士察言观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李隆基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但他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个淡黄色的身影。
02
从曲江池回来之后,李隆基像是变了个人。
他不再整日把自己关在甘露殿里唉声叹气,而是开始批阅奏折,处理朝政。虽然话还是不多,但至少,整个大明宫压抑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高力士看在眼里,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能让陛下重新振作起来的,不是江山社稷,而是那个不该动心思的人。
很快,一波又一波不寻常的“恩宠”,开始源源不断地从皇宫,流向了寿王府。
“圣旨到——!陛下口谕,岭南新进贡了上好的荔枝,特赐寿王、寿王妃一品!”
“圣旨到——!陛下口谕,蜀中新织了百匹云锦,花色新奇,特赐寿王妃裁制新衣!”
“圣旨到——!陛下口谕,西域番邦进贡了一对白玉夜光杯,晶莹剔透,乃是稀世珍宝,特赐寿王殿下与王妃共赏!”
一开始,寿王李瑁和杨玉环还觉得是父皇因为思念母妃,所以才格外疼爱他们,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惶恐,每次都恭恭敬敬地接旨谢恩。
可时间一长,两人就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
这些赏赐,来得太频繁,也太贵重了。荔枝,那是快马加鞭跑死几匹马才能送到的稀罕物,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分不到几颗,父皇却一次就赏了他们两大筐。蜀锦,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贡品,父皇却像是不要钱一样,一赏就是上百匹。更别说那对夜光杯了,那可是传说中的宝贝,父皇竟然也眼都不眨地就送了过来。
而且,这些赏赐,十次有八次,都是指明了给“寿王妃”的。赏赐的规格,远远超过了其他的皇子王府。
府里的下人们,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其他的王爷和王妃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充满了嫉妒和猜疑。
“瑁哥,你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这天晚上,杨玉环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赏赐,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我受着心里不安。”
李瑁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勉强笑了笑,安慰妻子说:“你别多想。父皇可能是……可能是看着你,就想起了母妃,爱屋及乌吧。”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不行。”杨玉环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再这么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明天,我们一起进宫,当面去给父皇谢恩。也顺便……探探父皇的口风。”
“好,都听你的。”

第二天,两人换上朝服,备了些寿王府自己做的精致点心,就递了牌子,请求进宫面圣。
03
御书房里,檀香袅袅。
李隆基正坐在书案后,批阅着奏折。他今天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看起来精神不错。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瑁和杨玉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李隆基放下手里的朱笔,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瑁儿,玉环,你们怎么来了?快,赐座。”
高力士赶紧搬来两个绣墩。
“父皇,儿臣和玉环,是特地来感谢父皇的恩典的。”李瑁拘谨地说,“父皇赏赐的东西,太……太贵重了,儿臣和玉环愧不敢当。”
“有什么愧不敢当的?”李隆基摆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们是朕的儿子儿媳,朕疼你们,是应该的。喜欢吗?那些东西。”
他最后那句话,是看着杨玉环问的。
“臣妾……臣妾很喜欢。”杨玉环低着头,小声地回答,“谢陛下隆恩。”
“喜欢就好。”李隆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那眼神,炽热得像要将人融化,“对了,朕听说,你的书法,写得不错?”
“臣妾不敢,只是略通皮毛。”
“哦?那你来看看,朕这幅字,写得如何?”李隆基说着,就站起身,走到了旁边的书案前。那上面,正铺着一张写了一半的草书。
李瑁和杨玉环只好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
“这是……张旭的《古诗四帖》?”杨玉环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好眼力!”李隆基的眼睛一亮,赞许道,“你觉得,朕临摹得如何?”
杨玉环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才不卑不亢地开口:“陛下笔力雄健,气势磅礴,已得张旭草书之精髓。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臣妾斗胆,觉得陛下此作,似乎……少了一丝癫狂之意,多了一分帝王之气。张旭之草,如惊蛇入草,飞鸟出林,讲究的是一个‘醉’字。而陛下之草,如高山坠石,千里阵云,讲究的是一个‘势’字。虽形似,而神不同。”
她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点出了不足,又捧了皇帝。
李隆基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得好!知我者,寿王妃也!哈哈哈!”
他看杨玉环的眼神,更加欣赏了。

“朕又听说,你不仅懂书法,还精通音律,琵琶弹得尤其好?”
“臣妾……只是自娱自乐罢了。”
“那正好!”李隆基一拍手,“宫里新得了一张上好的紫檀木琵琶,朕正愁没人能弹出它的好处。改日,你进宫来,弹给朕听听。”
“这……”杨玉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瑁。
“怎么?你不愿意?”李隆基的脸,沉了下来。
“臣妾不敢!”杨玉环吓得赶紧跪下。
“父皇,玉环她不是那个意思。”李瑁也赶紧跟着跪下求情,“只是……只是后宫不得干政,玉环她一介女眷,频繁出入御书房,恐怕……于理不合。”
“放肆!”李隆基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朕叫自己的儿媳妇进宫弹个曲子,有什么于理不合的?还是说,在你眼里,朕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
“儿臣不敢!儿臣知罪!”李瑁吓得把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
从那天起,皇宫的“邀请”,就像雪片一样,飞向了寿王府。
今天,是皇后娘娘想听寿王妃弹曲儿了。
明天,是宫里的娘娘们想请寿王妃赏花了。
后天,又是陛下新得了一幅好画,想请寿王妃一同鉴赏。
每一次的理由,都冠冕堂皇,让人无法拒绝。杨玉环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硬着头皮进宫。而每一次,她最终都会被带到李隆基的面前。
宫里宫外的流言蜚语,也开始像野草一样疯长。
“听说了吗?陛下最近,老是召寿王妃进宫。”
“可不是嘛!我看啊,陛下这是……看上自己的儿媳妇了!”
“嘘!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寿王李瑁的心上。
04
终于,在该来的那一天,一道绝情的圣旨,彻底撕碎了所有的伪装。
这天,李隆基以“为窦太后祈福”为名,下旨,令寿王妃杨氏,入道观修行,赐道号“太真”。
这道圣旨,明面上是说为太后祈福,可谁都看得出来,这就是赤裸裸地强抢儿媳!让王妃去做道士,简直是闻所未闻的荒唐事!
当传旨的太监,在寿王府的大厅里,用尖细的嗓音念完这道圣旨时,李瑁和杨玉环,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当场就傻了。
“不……我不接旨!”李瑁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太监,状若疯狂地吼道,“父皇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们!玉环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王妃!”
“殿下!殿下您冷静点!”传旨的太监吓得脸都白了,“这可是圣旨啊!您抗旨不遵,那可是要杀头的!”
“杀头?我宁可被杀头,也绝不让我的妻子,去做什么道士!”李瑁的眼睛都红了。
“瑁哥!”杨玉环拉住了他,她的脸色,比纸还要白,但眼神却异常地平静。她慢慢地走到那个太监面前,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臣妾……杨玉环,接旨,谢恩。”
她的声音,很轻,很稳,没有一丝颤抖。
“玉环!你疯了!”李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杨玉环没有理他,只是对着那个太监,平静地说:“请公公回复陛下,臣妾即日便会搬入道观,为太后祈福,为陛下分忧。”
传旨的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李瑁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你为什么要接旨?你知不知道,这道圣旨一下,我们……我们就完了!”
“不接旨,又能怎么样呢?”杨玉环抬起头,看着他,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是君,我们是臣。他是父,你是子。我们,能反抗得了吗?”
“反抗不了,我们就一起死!”
“死?”杨玉环惨然一笑,“瑁哥,你太天真了。我们要是抗旨,死的是我们整个寿王府,还有我远在蜀中的家人。我们,死不起。”
李瑁松开了手,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在皇权面前,他们就像两只蝼蚁,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那天下午,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寿王府的门口。
杨玉环换下了一身华丽的王妃服饰,穿上了一件简单的青色道袍。她没有带任何金银首饰,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
临走前,她看着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家,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瑁哥,你……多保重。”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05
太真道观,就坐落在兴庆宫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这里很安静,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小道姑,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杨玉环在这里,过上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生活。她每天诵经,抄书,弹琴,画画,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潜心修行的女道士。
她不再是寿王妃,也不是未来的贵妃,她只是太真。一个被皇帝从儿子手里,用一道荒唐的圣旨,硬生生抢过来,藏在这座金丝笼里的女人。
她不哭,也不闹。她知道,哭闹是没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失去耐心,或者,彻底摊牌。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处处都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李隆基在自己的寝宫甘露殿,设下了家宴,宴请几位皇子和亲王。
酒过三巡,李隆基突然对身边的高力士说:“今晚月色这么好,朕突然想听听道法,静静心。去,把太真道长,给朕请来。”
“是。”
高力士亲自带着几个小太监,来到了太真道观。
“太真道长,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前往甘露殿,为陛下讲解道法。”
杨玉环正在月下抚琴,听到这话,她的手在琴弦上,轻轻一颤。她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惊慌。她只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平静地说:“有劳公公带路。”
甘露殿,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杨玉环走进去的时候,那些皇子亲王们,都已经散了。大殿里,只剩下李隆基一个人。他换下了一身龙袍,穿着一件宽松的便服,正坐在软榻上,自斟自饮。
“臣妾……贫道太真,参见陛下。”
“来了?”李隆基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占有,“过来,坐到朕身边来。”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甘露殿里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一道新的圣旨,从宫里传了出来。
“太真道长,潜心修道,为太后祈福,功德圆满。着,即日还俗。另,宫中事务繁忙,人手短缺,特留其在宫中,协助处理后宫文书。”
这道圣旨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宫中,再无太真道长。寿王妃,也成了过去。
当杨玉环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已经脱下了那身青色的道袍。她身着一件绯红色的薄纱寝衣,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脸上略施粉黛,眉眼之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妩-媚和风情。

她缓缓地走到正在批阅奏折的李隆基面前,跪下,用一种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主动开口询问:
“陛下,天色不早了。不知……陛下想要奴家,如何伺候?”
殿内烛火摇曳,龙涎香的馥郁气息几乎令人窒息。李隆基并未立刻回答,他只是缓缓放下朱笔,目光如实质般描摹着她跪伏的轮廓。那绯红纱衣下隐约透出的雪肤,比奏折上最细腻的贡纸还要莹润。
“起来。”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沙哑几分,“到朕身边来。”
杨玉依言起身,垂首缓步走近。金砖地面冰凉,却远不及她心底寒意。她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始终灼灼烙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她在御案前三步远处停下,依旧低眉顺眼。
“怕朕?”李隆基忽然问。
“陛下是天,是臣妾……是奴家的君父。”她声音微颤,措辞小心地更换,点明了彼此如今荒谬又致命的新关系,“奴家唯有敬慕。”
“呵,”李隆基低笑一声,终于站起身,明黄色的袍角拂过案沿,他一步步走近,“那日你在曲江池,柳絮落在你发间,你笑着替瑁儿拂去肩上落花时,可不曾怕过什么。”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却精准地刺入她最惶惑的角落。
杨玉环指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收紧。他看见了!他不仅看见了她,更看见了那些她与寿王之间曾有的、如今已成禁忌的温存细节。
不等她回应,李隆基已停在她面前,极近的距离让她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下颌。他并未立刻碰她,而是抬手,指尖轻轻拈起她一缕垂落的发丝,动作缓慢,甚至称得上缱绻,却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力士。”他并未回头,只扬声唤道。
一直屏息垂首侍立在殿外阴影里的高力士立刻应声:“大家,奴才在。”
“都退下。甘露殿百步内,不许有人。”
“是。”高力士声音毫无波澜,仿佛早已料到。一阵极其轻微且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后,偌大的宫殿彻底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呼吸。
“现在,没有皇帝,也没有寿王妃,更没有太真道士。”李隆基的手指顺着那缕发丝滑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直视他那双虽染风霜却依旧锐利深邃的眼,“告诉朕,此刻,你是谁?”
他的指尖温热,甚至有些烫人。杨玉环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欲望,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纯粹渴望,但更深层的是属于帝王的、征服一切的强势。她明白,今夜她无从逃脱。
恐惧、屈辱、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还有对未知命运的茫然,交织成一片巨大的网将她笼罩。她眼睫轻颤,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恰恰滴在他托着她下颌的手指上。
李隆基目光一凝。
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水光潋滟,却奇异地带上了一抹破釜沉舟的凄艳决绝。她微微侧头,以一种极其柔顺又近乎引诱的姿态,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轻轻偎入他温热的掌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奴家是……大家掌中之雀,笼中之鸟。陛下想奴家是谁,奴家便是谁。”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一切。
李隆基眸色骤然转深,托着她下颌的手改为揽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已箍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案上堆叠如山的奏折被哗啦一声扫落在地,笔墨纸砚滚落一地。他被压抑太久的激情与这段时间处心积虑的谋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如狂风暴雨,不容丝毫抗拒。
绯色纱衣被轻易褪去,如花瓣委地。烛光下,她的身体宛如精工雕琢的白玉,无处不美,无处不令人疯狂。他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太久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甘泉,急切地需索、占有、标记。
杨玉环起初僵硬如冰,在他强势的攻掠下,逐渐融化。她生涩的回应里带着绝望,仿佛沉溺前最后的挣扎。疼痛与陌生的快意交织袭来,她咬紧下唇,抑制住几乎脱口而出的呜咽,眼角不断有泪水渗出,迅速没入散铺在御案上的墨色发丝中。
李隆基创下了他帝王生涯中绝无仅有的记录——在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御书房甘露殿内,在批阅天下奏章的龙案之上,临幸了他名义上仍为儿媳的女人。此夜之荒唐、之悖礼、之肆无忌惮,前所未有。
风停雨歇,殿内重归寂静,只余气息未平。
李隆基靠在龙椅上,怀中紧揽着微微颤抖的杨玉环。他抚着她光滑的脊背,指尖充满占有意味地流连。他从未感到如此餍足与…生机勃发,武惠妃离去后盘踞在他心头的死寂与衰老感,竟在这一夜被彻底驱散。
他看着怀中云鬓散乱、眼尾绯红、羞怯与惶然交织的玉人,低笑道:“昔有汉帝藏娇于金屋,朕今日,藏娇于这甘露殿。玉环,朕之玉环…从此,你便是朕的解语花,忘忧草。”
杨玉环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龙涎香与情欲的气息包裹着她。她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大家…莫要负了奴家…”
李隆基闻言,将她搂得更紧,话语是帝王罕有的承诺:“朕富有四海,岂会负你区区一女子?从今往后,你的荣华,你的喜乐,皆系于朕一身。”
殿外,高力士垂手而立,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低语,面沉如水。他深知,今夜之后,这大明宫的天,是真的要变了。一个时代,伴随着旧有的伦常一起,于这甘露殿内被彻底颠覆。
而殿内,香炉旁的灰烬中,一小块未被完全燃尽的残纸,依稀可见“寿王…请安…”字样,很快便被一只赤裸的、踩过冰凉金砖的纤足无意踏过,碾入尘埃,再无痕迹。
来源:许爱意落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