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1年8月13日清晨七点二十分——警官同志,能不能先把这封信交给我爸妈?”年轻的女囚说话时神情平静,却攥紧信封到指节发白。 临行栈道旁,没有旁人插话。值勤干警点点头,将那封薄薄的信件收好,随后才带她去做最后的体检。修莉提出的检查只有一个目的:证明自己仍是
“1991年8月13日清晨七点二十分——警官同志,能不能先把这封信交给我爸妈?”年轻的女囚说话时神情平静,却攥紧信封到指节发白。 临行栈道旁,没有旁人插话。值勤干警点点头,将那封薄薄的信件收好,随后才带她去做最后的体检。修莉提出的检查只有一个目的:证明自己仍是处子。很多人没弄明白,她为何在生命即将终止的时刻,还要固执地捍卫这件事。故事的始末,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1970年冬,上海郊区一家简朴的小产房,一个女孩呱呱坠地。她的父亲在汽修厂当钳工,母亲是纺织女工,二人都算眉眼清秀。女儿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从婴儿期便被长辈视作“讨喜娃”,上小学后更是出落得水灵灵。邻里婶子常开玩笑:这孩子,怕是比白墙上的海报明星还招人喜欢。
长到十七八岁时,修莉的生活仍在既定轨道上滑行。学校给出的评语是“性子软,听话”,班主任甚至把她当作其他女生的榜样。一切看似稳定,却在1988年的夏天出现裂缝——高考失利。一次考砸,在今天看来不过是重来一年,但当年普通工薪家庭要再供孩子复读无异于雪上加霜。父母单位赶上裁员风波,家中经济一下吃紧,复读的念头只能作罢。
电视、缝纫机、电风扇成了弄堂口最热的话题,也催火了“家电维修”这一新行当。修莉琢磨:若能学门硬手艺,既减轻家里负担,又保留一份体面。她说服父母后,被介绍进尹怀市开的小维修铺当学徒。介绍人说得斩钉截铁:“他有老婆孩子,人也正派,放心。”
头一回到店里,尹怀市埋头修收音机,没抬眼。他随口叮嘱:“那台不要的黑白电视拆开看看,先熟工具。”等忙完手里活儿,他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位普通学徒,而是一位让他眼神停滞的小姑娘。那一瞬,他心里打翻醋坛似的躁动,却没露声色。
学徒的日子单调:拆螺丝、焊线路、缠胶带。修莉悟性不错,三个月下来便能独立处理简单故障。尹怀市嘴里“三句不离夸”,外人看来是师傅疼徒弟,可熟人细瞧便觉不对——眼神暧昧,肢体距离越来越近。修莉年纪小,察觉慢,一次次被拍肩、捏手腕时,只是羞赧躲闪。等她明白“敬而远之”的必要,已是半年后。
店铺关门的黄昏,尹怀市借故“讲接地线原理”从身后包围住修莉。那天,修莉狠踩了他一脚逃出店门,心慌意乱跑回家。一连数晚,她想过报警,也想过退学,可想到父母“不要给人添麻烦”的叮咛,又把话咽了回去。没想到她的沉默,被尹怀市解读为“默认”。
就在这段胶着期,一个叫张华的年轻工人带着电视机板子上门。维修过程中,张华发现修莉细致、耐心,两人说上几句便熟络。之后,他隔三差五拎只坏收音机登门。几番接触,朦胧情愫生根发芽。尹怀市看在眼里,嫉妒如火上油,表面却风平浪静,心里暗暗盘算。
1990年春,修莉提出“学成出师另开门面”。当晚,尹怀市装出“师徒情深”的委屈赶去修家,说徒弟要走,店里损失大。老实巴交的父母怕背“忘恩”骂名,劝女儿再干几个月。修莉没法拒绝,再度回到那间窄店。此时尹怀市已摘下面具,直接威胁:“不顺我,就散布你勾引有妇之夫的丑闻,看你往哪儿躲。”
修莉慌了。名声于一个18岁女孩意味太重,她只得每天硬着头皮上班。屈辱积攒到顶点那天,她产生了极端念头——与其任人揉捏,不如一劳永逸。于是毒鼠强被买回,倒进尹怀市的菜汤。气味刺鼻,计划落空。反而,小巷里关于“女徒诱师”的流言满天飞。
流言传到张华耳边只是时间问题,对父母的冲击更是立竿见影。修莉被逼至绝境,仇恨集中在一个人——尹怀市。她认定:毁掉尹怀市的最狠方式,就是在他心口剜一道血痕。1990年12月,尹怀市年仅八岁的女儿放学,一双稚嫩小手被“漂亮姐姐”牵走。僻静巷口的惨剧只持续两分钟,却终结了两个家庭。
案发当天,修莉主动留在现场,平静接受逮捕。审讯中,她交代动机、过程,毫无迟疑。警方调取她购买毒鼠强的记录,以及尹怀市师徒关系的多个证言,案情明朗。故意杀害未成年人,上海中级法院判处死刑,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宣判那天,她低头听完整个裁决,只说了一句:“能早点执行吗?”法庭记录员抬头愣了愣——被告的口气像在请求一颗安眠药。回看卷宗,其实案件没有悬念,悬在众人心头的是:为什么杀了无辜孩子?法官在判决书里写下“报复心理扭曲”,却知道这六个字填不满社会对女性被侵害后的无助与愤怒。
临刑前的那场要求体检,正是修莉最后的倔强。她害怕尹怀市抛出的“勾引”流言继续发酵,害怕自己在父母乡亲眼中从此戴上“放浪”标签。她用极端方式证明:自己没有与任何人苟合。医生的检查报告送到囚室,她握在手中嚎啕,狱警在值班日记淡淡写下一句:“被告阅读报告后情绪激动,持续三分钟。”仅此而已。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距离她出生只过了21年零8个月。法律终结了她的生命,却终结不了人们对“如果”的追问—— 如果第一次骚扰时,她勇敢报警? 如果父母能够多听女儿而非师傅的一面之词? 如果社会对性侵害的敏感度再高一点?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可以确认:法律从不缺位,缺位的是遭遇时的及时求助。
尹怀市此后被控“猥亵、强制猥亵”另案调查,虽获刑多年,却失去女儿和家庭。他常在牢中自语:“要是那天我没动手……”这句没说完的话,注定得不到回应。
把目光移回1991年的行刑场,一位年轻女孩请求检验贞洁,背后是对污名深深的恐惧。她用最惨烈的方式抗争,又在最后一刻,仍企图守住“清白”二字。悲剧已经无法挽回,但它提醒后来人:当面对胁迫、骚扰、暴力,每一步求助都比沉默多一分生机;每一份证据都比谣言更有重量。那张报告,不是为证明她无罪,而是给世人留下警示——别让受害者再活在被误解的阴影里。
来源:好玩的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