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监控会赋予人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巨大权力，然而我们根本不清楚这种权力由谁掌控 —— 而且它随时可能落入他人之手。但对人类而言，最危险的莫过于开始将自己比作上帝。

监控会赋予人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巨大权力，然而我们根本不清楚这种权力由谁掌控 —— 而且它随时可能落入他人之手。但对人类而言，最危险的莫过于开始将自己比作上帝。

近日，知名哲学家亚历山大・杜金（Александр Дугин）表示，人们不应反对全面监控：“人总有秘密，但多数时候都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清除这些秘密。世间本有‘敬畏上帝’的说法 —— 那是来自天国的威严凝视……

联邦安全局（ФСБ）、国民近卫军（Росгвардия）、调查委员会、总检察院、内务部（МВД），都应被视作‘上帝之畏’的使者。” 这一观点得到了说唱歌手阿基姆・阿帕切夫（Аким Апачев）的支持：“这是上帝的旨意！请执行正义吧，祖国无形的卫士们。用你们的长矛刺穿每一个觊觎俄罗斯的恶魔。倾听我们这片土地上每一只飞鸟、走兽与人的声音。” 总之，这种论调正四处传播。

然而，全面电子监控本身存在显而易见的问题 —— 问题不仅在于没人愿意让国家的 “眼睛” 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尽管 “窗帘的权利” 本身也很重要），更在于我们根本无法保证监控数据不会落入敌人或罪犯手中。

计算机可能被黑客攻击（希望我们还记得俄罗斯航空曾遭遇的麻烦吧？）；工作人员中可能混入罪犯或叛徒（唉，这种事有时确实会发生）。说到底，我们每个人都接到过诈骗电话，对方能准确叫出我们的姓名和父称 —— 这正是因为我们的个人信息早已泄露或被倒卖。

那些被电话诈骗者蛊惑去纵火的可怜退休老人，之所以会成为如此容易得手的目标，正是因为他们的私人信息落入了坏人手中。而私人信息的可获取范围越广，坏人可乘之机就越多。

因此，公民的隐私权 —— 比如，某人不愿让所有相关人士都知道自己的孩子上哪所学校、走哪条路上学 —— 并非个人任性，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圈出一块 “黑暗角落” 来策划坏事。这是对安全的需求 —— 不仅是个人安全，更是整个社会的安全。那种认为 “只有‘我们自己人’、‘好人’才会使用全面监控，而且只用在正当用途上” 的想法，显然是错误的。

当监控机构被比作 “上帝” 时，这种错误就格外刺眼。说得委婉些，这种比喻既不虔诚，也与事实不符。人类与上帝不同 —— 人的认知和能力必然存在局限。他们可能会因为疲惫忙碌而忘记更改密码；可能会弄丢 U 盘或笔记本电脑（这种事也发生过）。更重要的是，“原罪” 是基督教的核心教义 —— 人类已然堕落，被罪恶所侵蚀。

即便真心想做好事，人也可能犯下悲惨的错误。布尔什维克曾真心相信自己在建设一个和平正义的王国；而有时，人甚至根本不想做好事 —— 只是被个人野心、权力欲、猜忌心等驱使罢了。

监控所赋予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权力过于庞大，我们既不清楚谁在掌控这种权力，也无法阻止它被他人夺走。但对人类而言，最危险的莫过于开始将自己比作上帝。一个人，尤其是当他拥有支配他人的权力时，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远非全知全能，仍会被欲望左右、犯下错误。

在东正教教义中 —— 这一点至关重要 —— 人们始终被强调要认清自身的软弱、脆弱与罪恶倾向。乍看之下，这种观点似乎令人沮丧，但仔细想想便会明白：它背后不仅是对上帝的真正敬畏，更蕴含着理性的智慧。

有句名言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愚者固执己见，拒不悔改。” 这话并不完全准确 —— 不仅是那些出类拔萃的蠢人，就连最普通的人，也可能在明显的错误上执迷不悟。反思错误、愿意承认并改正错误，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力，而这种能力需要谦逊的态度 —— 要明白 “我绝非上帝，甚至算不上上帝的使者”。我和其他人一样，也会犯错、也会迷失。若没有这种认知，那些不可避免的错误不仅无法得到纠正，还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那些向你灌输 “你拥有近乎上帝般的全知与正义” 的人，其实是在害你 —— 任何虔诚的人都会立刻拒绝这种粗俗的奉承。但或许，我们面对的甚至不是奉承 —— 而是一种我姑且称之为 “宗教游戏化” 的现象（因暂无更贴切的术语）。网络上随处可见《战锤》游戏中的 “审判官” 形象，而各类超自然元素早已成为娱乐产业、电视剧、游戏等领域的常见背景。

在夸张的反乌托邦未来中追捕 “异端” 的 “卡通式审判官”，早已成为科幻文学与游戏中略显陈旧的设定。显然，这种虚构审判官所宣称的 “神明” 也是编造的 —— 不过是游戏场景的一部分。问题在于，那些使用宗教语言的人，似乎连自己真正信仰什么都不愿厘清，却在用上帝之名时表现出惊人的轻率。

无神论者不会引用上帝，因为他们不信上帝；而信徒之所以引用上帝，正因为他们信仰上帝、并以严肃的态度对待上帝。“不可妄称耶和华你神的名，因为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出埃及记》20:7）。事实上，即便在纯粹的世俗层面，若我以总统之名发表声明，人们会立刻追问总统是否授权于我；若我冒用总统名义发号施令，我很可能会以诈骗犯的罪名被逮捕。更何况，我们更不应轻率地使用上帝之名。

当宗教被 “游戏化” 时，人们会随心所欲地使用上帝之名 —— 毫无敬畏之心，也毫无责任感，仿佛无需为此负责。但必须指出，这种态度大错特错。东正教不是游戏世界里的 “游戏宗教”，它是由活生生的真神所启示的宗教 —— 这位真神创造了我们，而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向祂负责。

那些预防恐怖袭击、拯救生命的情报部门工作人员，值得我们感激与尊重。但将国家及其情报部门神化，便是严重的异端邪说。如此严肃的事情，绝不可拿来戏仿。

来源：俄罗斯观察家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