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雾初散,我站在老城墙的斑驳石阶上,看见阳光正以丈量千年的姿势掠过日晷。春分至矣,这个让天地褪去偏私的节气,像一柄黄金铸就的秤,将昼夜、寒暑、阴阳轻轻置于平衡点上。此刻的赤道金线,既是太阳神鸟的羽翎轻吻地球的唇印,亦是古老农耕文明镌刻在星空下的原始契约。
晨雾初散,我站在老城墙的斑驳石阶上,看见阳光正以丈量千年的姿势掠过日晷。春分至矣,这个让天地褪去偏私的节气,像一柄黄金铸就的秤,将昼夜、寒暑、阴阳轻轻置于平衡点上。此刻的赤道金线,既是太阳神鸟的羽翎轻吻地球的唇印,亦是古老农耕文明镌刻在星空下的原始契约。
古人在《春秋繁露》里写下"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时,定是在某个相似的清晨,望见檐角新燕啄来第一口春泥。他们虔诚地将铜壶滴漏埋进土地,让二十四节气成为丈量时光的圭臬。此刻的江南,该有采桑女提着竹篮走过青石桥,桥下春水正把柳影揉成碧玉色的绦;漠北的牧人该在毡房外煮着新茶,看马蹄踏碎冰壳,惊起一滩沉睡的云雀。
我触摸着城墙砖缝里冒出的蕨芽,忽然懂得先民为何要在春分祭日。这不是简单的天人合一,而是对生命平衡的永恒叩问。当太阳直射点掠过赤道,就像命运之神将公平的砝码置于人间天平——北国消融的冰河与南疆绽放的木棉,都在此刻获得同等的生长权利。那些在冬夜蛰伏的伤痕,那些被寒霜侵蚀的根系,都在春分的暖风中苏醒成绿色的火焰。
记得敦煌壁画里,飞天手持的琵琶总悬着半轮明月。春分何尝不是时序轮回中的半轮明月?它既非起点亦非终点,却以最圆满的姿态包容着所有可能。就像此刻的江南园林,亭台楼阁在春分光影里褪去棱角,回廊的阴阳面被揉成水墨丹青;又像紫禁城的中轴线,在春分暮色中化作天地经纬,让帝王的雄心与百姓的炊烟达成微妙和解。
"出发吧!"我听见城墙根下卖花人清亮的吆喝,看见小学生们举着纸鸢跑过石板路。春分不是静止的平衡,而是动态的均衡。它教会我们在得失之间寻找支点,在冷暖交替中保持体温,在万物生长时学会谦卑。那些准备远行的人,背包里装着故乡的泥土;那些即将播种的农人,掌纹里流淌着节气的河流。
暮色渐浓时,我在护城河边遇见垂钓的老者。他的浮漂在春水里载沉载浮,恰似人生在时光长河中的倒影。"春分钓鱼,不在鱼而在境。"老者笑着指向对岸,"你看那株桃树,去年被雷劈去半边,今年花开得倒更艳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粉白的花瓣在暮色中灼灼其华,残缺的枝干上涌动着蓬勃的春意。
归途经过书院旧址,朱熹手植的老槐正在新芽里沉睡。春分带给生命的启示,或许就藏在树轮增减的密码里:真正的平衡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懂得舍弃;真正的生长不在于占据空间,而在于突破边界。当我们学会像春分日的太阳那样,以平等的目光抚摸南北,以从容的姿态穿越寒暑,生命的原野自会绽放出意想不到的绚烂。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