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与坚守：阿宫腔硬弦演奏家的艺术人生

摘要：阿宫腔，又称“北路秦腔”，是陕西地方戏曲剧种之一。关于阿宫腔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是“宫廷音乐的民间化”。老艺人认为阿宫腔是由秦时宫廷乐舞演变而来，因阿房宫而得名。另一种说法是“民间自娱自乐的一种小调”。

传承与坚守：阿宫腔硬弦演奏家的艺术人生

文/付金荣

阿宫腔，又称“北路秦腔”，是陕西地方戏曲剧种之一。关于阿宫腔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是“宫廷音乐的民间化”。老艺人认为阿宫腔是由秦时宫廷乐舞演变而来，因阿房宫而得名。另一种说法是“民间自娱自乐的一种小调”。

阿宫腔以其独特的唱腔和表演风格著称，音乐优雅细腻，宛转悠扬。它的剧目多取材于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和现实生活，内容广泛，有英雄传奇，也有家庭伦理剧。表演上注重身段和面部表情，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曾在六十年代，由富平县剧团把阿宫腔演唱到了北京人民大会堂，受到老一辈革命家的亲切接见和赞誉。

聂四季，1962年出生，是富平县流曲镇顺义村人，为阿宫腔主奏艺人，现工作于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担任板胡、硬弦演奏，为国家一级演奏员兼一级作曲。他的名字或许不为大众所熟知，但在西北五省乃至全国业内人士都知道。他用一生的坚守与热爱，将阿宫腔这一古老的地方戏曲艺术薪火相传。在阿宫腔戏曲舞台上，他的琴声，他的音乐，时而高亢，时而宛转悠扬，仿佛在诉说着阿宫腔数百年的历史与辉煌。

为了把阿宫腔这一具有代表性的剧种传承并发扬光大，使其在富平文化史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页，富平人传媒遍访富平有名的阿宫腔艺人，深入了解这一艺术门类，从中感受阿宫腔的艺术内涵与魅力。

2021年8月18日，我随富平人传媒负责人孙文雄在西安有幸采访了阿宫腔硬弦主奏艺人聂四季。已从艺四十多年、现已成为硬弦、板胡演奏家的聂四季，谈起他的恩师惠存孝，那位阿宫腔有名的传承老艺人，谈起阿宫腔，滔滔不绝，还给我们现场演奏起了硬弦，让我们在如泣如诉的音乐声中陶醉。

聂四季对艺术的热爱缘于小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那时，他才十一、二岁，上小学。村上只有一个教室，一个班主任，几个年级的学生在同一教室上课，分排而坐。一个年级课上完后就开始写作业，老师再给其他年级上课。他那时上小学四年级，放学后，老师把他们一个个送出学校大门，就回到学校，在房间里拉胡琴。老师不识乐谱，只是简单地能拉出歌曲而已。如《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有一天，聂四季把东西忘在教室了，回去去取，听到老师拉的那美妙的歌曲，便偷偷地在门缝里看。一天、二天、三天，连续看了三天。老师发现他后，觉得他有兴趣，就把他叫到房间，让他仔细地欣赏乐器。那弦、功、板胡成为聂四季最初对乐器的记忆。他好奇于这木头为何能发出如此好听的声音，老师见他喜欢，就开始教他拉板胡。

斗转星移，在老师的耐心指导下，他由起初的不会拉板胡到渐渐能拉出简单的歌曲，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老师特别欣慰。有一次不小心，聂四季把琴弦给弄断了，从家里要了2.5元钱买了一把板胡，又继续练。该年年底，也就是1975年年底，富平县剧团招生，每个区考生上百人，在区上成百人的考生中，聂四季脱颖而生，在县上考试时，他一举夺冠，成为76级文艺班的学员，从此拉开了他的艺术生涯之幕。两年后，富平县剧团成立演出二队，聂四季成为第二演出队的主奏队员，跟着恩师惠存孝学习阿宫腔的音乐创作及硬弦演奏，时年他刚满十七岁。

阿宫腔传人惠存孝虽然双目失明，但他在作曲方面造诣很高，培养了大批阿宫腔学员。他辅导聂四季作曲、演奏，《王魁负义》《女巡按》《白蛇传》等经典曲目，他都一一教给聂四季，传授音乐创作和演奏技巧。学习阿宫腔并非易事，尤其是硬弦这一乐器，需要极高的技巧与耐心。硬弦的音色独特，演奏时需力道均匀，稍有不慎便会失去韵味。在师傅的精心指导下，聂四季日复一日地练习，手指磨出了厚厚的茧，琴弦也换了一根又一根，但他从未放弃，因为他深知，阿宫腔不仅是他的热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千锤百炼，聂四季的演奏水平大有提高。

为了响应省政府提出的“振兴秦腔”号召，1982年底，陕西省戏曲研究院要扩大演出队伍，补充人才，即在研究院成立眉户和碗碗腔两个剧团，急需在全省补充招人，完善队伍，为了使自己的业务水平得到更高的提升，他通过了严格的考试，从此由富平县剧团调到了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至今。

虽然几十年来，聂四季在陕西省研究院从事的是碗碗腔、秦腔演奏，但是对于阿宫腔的热爱早已刻骨铭心。2016年，富平县排练阿宫腔《天女》一剧，作曲即是聂四季。在2017年，富平县又新排阿宫腔现代戏《红梢林》，他依然担任作曲。得到了专家和观众的一致好评，且此剧获得优秀作曲奖。后又为该剧团《探窑》、《赴京》、《引路》等剧目担任作曲，聂四季的师傅惠存孝已离世，聂四季回想起师傅教给自己的技艺以及与师傅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除了感激还有无尽的感恩之情。他记得师傅说过关于阿宫腔的来历，那时，咸阳阿房宫被大火烧后，宫廷大乱，宫女四处逃跑，跑到礼泉、耀县、泾阳、富平、蒲城等地，就此落户安家。

她们在宫里寂寞时唱的用以解闷的曲调就是阿宫腔，这种来自于宫廷的音乐优美、细腻，深受人们喜欢，故而由这些宫女流传了下来，尤其是在富平，经过段天焕、惠存孝等艺人的传承与创新，逐渐成为富平县代表性的剧种。聂四季有幸得到惠存孝老师的言传身教，在惠老师唱曲时，他就记谱、试奏，并记录了许多阿宫腔乐谱。当学生那会，每每出去演出，他都会骑着自行车带着惠老师，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一照顾就是七、八年时间，他成为惠老师的拐棍和眼睛，与惠老师形影不离。惠老师也事事依靠着聂四季，对他不离不弃，很爱他。

聂四季说，有一次外出演出，人家有汽车接送，惠老师不愿意坐汽车，非得聂四季用自行车带他。他们演出的行李很多，铺盖卷、锅碗瓢盆都有，行程又得六十多里路，路上石子遍布，聂四季带着惠老师艰难地行进，不小心，车子倒了，把惠老师掉到了水渠里，惠老师手上还紧紧地攥着暖水壶，只是内胆摔坏了，用不成了。

聂四季对恩师的教导记忆犹新。他说惠老师记忆力特别好，下午唱曲时让他记录下来，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打水喝茶时，惠老师让他把某一段的曲调改一下，他依然记得先一天自己唱的曲调。这就是上帝为惠老师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惠老师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所作的阿宫腔曲谱无人能企及。惠老师对艺术的不懈追求、严谨的态度对聂四季影响很大，使得他几十年来，像他的恩师惠存孝一样，认认真真地对待艺术。在他为富平县剧团作曲，像《探窑》、《赴京》、《引路》、《宝玉哭灵》、《卖酒》等，均一丝不苟，得到了业界人士的广泛认可与赞誉。

他的师傅惠存孝是阿宫腔的一代宗师，而他作为徒弟，不仅传承了师傅的技艺，更传承了师傅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正是这份执着与热爱，使得他在2023年“西安·中亚五国峰会”上用一曲阿宫腔《雁塔祈福》征服全场，也使阿宫腔这一古老剧种登上国际舞台，向中外友人展示了阿宫腔的魅力。

惠存孝老师对聂四季这个学生的爱是爱到骨子里的。在老人过九十岁大寿时，作为惠老师的学生，聂四季和许多学生都去了。那时候，惠老师时而清醒，时儿糊涂，但当学生们唱起阿宫腔时，惠老师便用脚打着拍子在附和。学生们看望惠老师时，他总把别的学生当成聂四季，呼唤着聂四季的名字，因为惠老师太爱聂四季这个弟子了。当初他根本不舍得聂四季去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可是为了学生的前途，他不得不忍痛割爱。惠老师给富平县培养了大量阿宫腔艺术人才，包括党碧侠、冯碧茹、惠珍珠等老艺人以及聂四季这样年轻的阿宫腔传承人。他手把手地教聂四季，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传授给他，使得聂四季在阿宫腔演奏方面得到老师的真传而名扬三秦大地。

琴声悠扬，匠心传承。聂四季这位阿宫腔主奏艺人用一生的坚守，书写了一段平凡却伟大的艺术人生。在采访现场，聂四季现场给我们用硬弦拉了《过板帮子》、《哭音慢板》、《花音慢板》，其手法娴熟，技艺高超，一板一眼，动人心弦。这就是艺术家，这就是阿宫腔传承人，这就是一代阿宫腔演奏艺人聂四季。他用终生的执着，诠释了什么是艺术的传承与坚守。阿宫腔的未来或许充满挑战，但正是因为有像他这样的艺人，这份古老的艺术才得以生生不息。他希望在有生之年，更好地把非物质文化遗产“天下第一腔”阿宫腔传播下去，并发扬广大，让阿宫腔的旋律永远在陕西大地上飘扬，让这份文化遗产在新时代焕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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