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晚照跪在冰冷的佛堂里,膝盖下的蒲团薄得像一层纸,寒气顺着尾椎骨一路攀升,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的清雅气息,可这香,不是她点的。裴家的香,从来轮不到她来点。
苏晚照跪在冰冷的佛堂里,膝盖下的蒲团薄得像一层纸,寒气顺着尾椎骨一路攀升,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的清雅气息,可这香,不是她点的。裴家的香,从来轮不到她来点。
她面前,婆婆周琴仪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拨弄着香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晚照,你嫁入裴家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去医院查了吗?”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句句扎在心口。
苏晚照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查过了,医生说……身体没问题。”
“没问题?”周琴仪冷笑一声,终于舍得抬眼看她,那眼神里满是审视与不屑,“没问题,那就是你的心不诚。我们裴家单传,到了敬年这一代,不能断了香火。从今天起,你每天早晚来佛堂跪两个时辰,求观音送子。”
苏晚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心不诚?我的心早就死了。】
三年前,她带着苏家传了百年的调香秘方《百花录》,风光大嫁,嫁给了当时还是个小公司老板的裴敬年。所有人都说她有眼光,说裴敬年是人中龙凤。
三年过去,裴敬年的公司凭借《百花录》中的几张残方,一跃成为国内香水界的巨头“敬年香苑”,而她,成了裴家圈养在后院里,连碰一下香料都要被提防的闲人。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嗅觉和双手,如今只能用来分辨哪种消毒水的味道最不刺鼻。因为周琴仪说,女人家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心就野了,收不住,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是,妈。”她低声应下,声音嘶哑。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裴敬年回来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永远带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他走到苏晚照身边,自然地将她扶起,语气里满是心疼:“怎么又跪着?地上凉,对身体不好。”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苏晚照却只觉得一阵反胃。
周琴仪哼了一声:“你别惯着她。慈母多败儿,严婆婆才能出贤媳。”
裴敬年笑着打圆场:“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晚照,我今天谈成了一笔大单子,晚上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苏晚照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光,那是成功者的光芒,可那光芒里,没有一丝一毫是属于她的。【庆祝?庆祝你又用我苏家的东西,为你裴家的江山添砖加瓦吗?】
她摇了摇头,声音疲惫:“我累了,不想出去。”
裴敬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好,那就不出去,我让张嫂做你爱吃的菜。”他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却被苏晚照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空气瞬间凝固。
裴敬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周琴仪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苏晚照,你这是什么态度!敬年在外面辛辛苦苦,回来想跟你亲近一下,你还给他甩脸子?”
苏晚照咬着唇,不发一言。
她不是故意躲开,而是真的,无法再忍受他的触碰了。尤其是昨晚,他深夜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那是一款新出的商业女香,叫“迷情”,主调是晚香玉和麝香,留香霸道,侵略性极强。
她对香料的敏感是刻在骨子里的。那味道,像一根毒刺,扎得她一夜未眠。
晚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裴敬年一直在谈论公司的新品发布会,谈论他请来了业内最负盛名的调香大师林檀心做顾问。
“檀心真是个天才,她对香料的理解,很多地方都和我不谋而合。”裴敬年语气里满是欣赏。
苏晚照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林檀心,这个名字她听过,近几年声名鹊起的美女调香师,以风格大胆前卫著称。
【不谋而合?裴敬年,你一个连沉香和檀香都分不清的商人,也配谈对香料的理解?你所知道的,不都是从我这里,从《百花录》里偷来的吗?】
饭后,裴敬年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匆地要出门。
“这么晚了,还出去?”苏晚照忍不住问了一句。
“公司有点急事。”裴敬年一边换鞋一边说,头也不回。
“是林檀心小姐找你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裴敬年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身上的味道,和昨晚一样。”苏晚照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迷情’的后调是龙涎香和安息香,能持续十二个小时以上。你昨晚回来时沾上的味道,到现在还没散干净。”
裴敬年的脸色彻底变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被撕开,露出了底下的不耐与阴鸷。
“苏晚照,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林小姐只是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需要靠得这么近,近到她的香水能渗透进你的衬衫纤维里?”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够了!”**
裴敬年猛地一挥手,将玄关柜上的一个青花瓷瓶扫落在地。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伴随着周琴仪的惊呼。
“你疯了吗!”裴敬年低吼道,眼中满是怒火,“你以为你还是苏家大小姐吗?苏晚照,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现在是我裴家的媳妇!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苏晚照看着一地的碎片,就像看到了自己这三年的婚姻。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的位置?我当然知道我的位置。”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是你用来窃取《百花录》的工具,是你用来装点门面的花瓶,是你用来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裴敬年,我说的对吗?”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撕碎了。
裴敬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愤怒所取代。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别不知好歹!”他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苏家早就败了,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过上现在的生活?我给你裴太太的身份,是你的福气!你最好安分点,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不好过。”
说完,他狠狠甩开她,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整个别墅都颤了颤。
苏晚照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墙上。手腕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她低头看着,那里已经红了一圈。
周琴仪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如刀:“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惹怒敬年的下场。苏晚照,我警告你,守好你做妻子的本分。至于那些不该你过问的,就烂在肚子里!”
苏晚照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捡起一片锋利的瓷片。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指尖。
疼痛让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结束了。】她对自己说。【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深夜,苏晚照没有睡。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这还是她吗?那个曾经在香料堆里神采飞扬的苏家传人?
她打开了梳妆台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是三个古朴的篆字——《百花录》。
这是苏家耗费几代人的心血写成的调香宝典,是她当年带进裴家的嫁妆。裴敬年曾无数次旁敲侧击地想要,但她始终守着底线,只肯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残方。
可就是这些残方,造就了今天的“敬年香苑”。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封面,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坚定。
【裴敬年,你想要它,是吗?】
【你和林檀心,用它来建立你们的香水帝国,是吗?】
【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带着睡意的、慵懒的男声:“谁啊?”
“谢青川,”苏晚照的声音平静无波,“是我,苏晚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晚照?”谢青川的声音瞬间清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么晚了,你……”
谢青川,京市最顶尖的离婚律师,也是她大学时的学长。当年他追过她,只是她一门心思都在香料和裴敬年身上,从未回应过。
“我需要你的帮助。”苏晚照开门见山,“我要离婚。”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谢青川才沉声问道,“他做了什么?”
“他做的一切。”苏晚照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我要离婚,并且,要让他净身出户,身败名裂。”
谢青川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他太了解裴敬年如今的地位和手段了,也了解苏晚照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挂断电话,苏晚照将那本《百花录》重新锁好。然后,她站起身,走到衣帽间,从最深处拖出一个行李箱。
她开始收拾东西。只拿走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母亲留给她的首饰,以及那个紫檀木盒子。
属于裴家的东西,她一件没碰。
凌晨四点,整个别墅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苏晚照拖着行李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出了这个囚禁她三年的牢笼。
外面的空气带着晨曦前的清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腑间积攒了三年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不远处的路灯下,车灯亮着,像一双等待的眼睛。
车门打开,谢青川从驾驶座上下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眉眼清朗,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都收拾好了?”
“嗯。”
他没再多问,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放进后备箱,然后为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苏晚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别墅,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过去的苏晚照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钮祜禄·晚照。
【裴敬年,林檀心,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场由我亲手谱写的复仇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裴敬年发现苏晚照不见了,是在第二天早上。
他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昨晚他跟林檀心在一起,谈新品,也谈风月。林檀心年轻、漂亮、有野心,更重要的是,她懂他,崇拜他,不像苏晚照,永远一副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他回到家,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起初他并没在意,以为她又在佛堂罚跪。可直到张嫂来敲门,说夫人不见了,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衣帽间里,属于她的衣服和首饰少了一大半。梳妆台上,她常用的护肤品也都不见了。
裴敬年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打电话,关机。
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他不是爱苏晚照,而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作为他完美人生中的一个精致摆件。更重要的是,《百花录》,那本真正的《百花录》还在她手里!
他立刻派人去查,很快就查到了谢青川。
“谢青川?”裴敬年捏着手机,脸色铁青,“她竟然去找了他!”
他当然知道谢青川是谁,不仅是京市律界的“不败神话”,更是当年苏晚照众多追求者中最出色的一个。
嫉妒和危机感像两条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苏晚照,你竟然敢背着我去找别的男人!】
他立刻拨通了谢青川的电话。
“裴总,有何贵干?”谢青川的声音不咸不淡。
“我太太在你那儿?”裴敬年压着火气问。
“你太太?”谢青川轻笑一声,“抱歉,裴总,我这里只有我的当事人,苏晚照小姐。她已经委托我,全权处理她与您的离婚事宜。”
“离婚?”裴敬年怒极反笑,“她凭什么?我不同意!”
“裴总,这恐怕由不得你。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相关的证据,很快就会送到你的办公桌上。”谢青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另外,友情提醒一下,婚内出轨,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这些可都是过错方。你猜,法院会怎么判?”
电话被挂断。裴敬年气得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很快,谢青川的律师函和一份厚厚的证据材料就送到了他的办公室。里面是他和林檀心各种亲密的照片,出入酒店的记录,甚至还有他向林檀心账户大额转账的流水。
他看着那些照片,手脚冰凉。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个在他印象里柔弱、顺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人,竟然在暗中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背叛的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立刻让公关部发布声明,斥责苏晚照婚内行为不检,捏造事实,并暗示她与谢青川早有私情。
他要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荡妇!
然而,他低估了谢青川的实力,更低估了苏晚照的决心。
谢青川的团队立刻做出了反击,直接甩出了裴敬年和林檀心在地下车库拥吻的高清视频,时间、地点、人物,清晰得不容置喙。
一时间,舆论哗然。“敬年香苑”总裁婚内出轨天才女调香师的新闻,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公司的股价应声下跌。
裴敬年焦头烂额,他试图联系苏晚照,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他只能去找周琴仪。
周琴仪看着网络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贱人!她怎么敢!我们裴家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裴敬年烦躁地说,“她手里有《百花录》,那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把秘方公布出去,或者卖给我们的对手,我们就全完了!”
周琴仪脸色一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那怎么办?”
“找到她!”裴敬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我找出来!我要让她知道,背叛我裴敬年,是什么下场!”
然而,苏晚照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此时的她,正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庄园里。这是谢青川为她安排的住处,安保严密,与世隔绝。
她没有去关注外界的纷纷扰扰,而是将自己关在了一间特制的调香室里。
这里有最顶级的设备,和来自世界各地的珍稀香料。这是她的天堂,是她曾经被剥夺的世界。
她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工作服,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没有了裴家少奶奶的身份束缚,她的眼神清亮而专注,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惊人的光彩。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复刻一款香。
一款只存在于《百花录》记载中,从未现世的传奇之香——“凤求凰”。
《百花录》有言:“凤求凰,非梧不栖,非竹不食,非醴泉不饮。此香,以沉水香为骨,龙涎为魄,辅以千年血珀、西域凤尾草,集天地之灵气,方可得之。其香,初闻如高山流水,再闻如百鸟朝凤,尾调则缠绵悱恻,如怨如慕,诉尽平生。”
这款香的调配难度极高,对原料的要求更是苛刻到了极致。但苏晚照就是要把它做出来。
【裴敬年,你不是一直吹嘘‘敬年香苑’的调香技术国内顶尖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调香。】
她沉浸在香料的世界里,废寝忘食。谢青川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来外面的消息,和一日三餐。
他从不多言,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有时候,他会坐在调香室外的沙发上,看她工作一看就是一下午。
那专注、自信、闪闪发光的苏晚照,才是他记忆中最初的模样。
一个月后,“凤求凰”的第一版小样完成了。
苏晚照将一滴香水滴在试香纸上,轻轻一扇。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那香气层层叠叠,变幻莫测,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舞动。
谢青川闻到这股香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是专业的调香师,却也能感受到这瓶香水里蕴含的巨大能量和艺术价值。
“成功了?”他轻声问。
苏晚照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每一个香调的变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还差一点。血珀的年份不够,凤尾草的萃取还不够纯粹。”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原料了。”谢青川说。
“我知道。”苏晚照睁开眼,目光灼灼,“最好的,在裴敬年的保险柜里。”
当年苏家败落,许多珍稀的香料都被裴家低价收购了。其中就包括一块传世的千年血珀,和最后一批野生的凤尾草。
那是她父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裴敬年,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亲手拿回来。】
与此同时,裴敬年和林檀心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国际香水博览会做准备。这是香水界的顶级盛事,如果能在此次博览会上拿到金奖,不仅能让“敬年香苑”的国际地位大大提升,也能洗刷掉近期的丑闻。
他们推出的主打产品,是一款名为“盛世”的香水。
这款香水的配方,正是林檀心从裴敬年那里软磨硬泡,偷窥到的《百花录》残方之一。为了显示自己的“原创性”,她自作主张地修改了几个配比。
“敬年,你放心,”林檀心依偎在裴敬年怀里,自信满满地说,“这款‘盛世’,绝对会惊艳全场。苏晚照不过是懂些老祖宗的皮毛,怎么比得上我这种接受过国际正规培训的专业调香师?”
裴敬年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暂时忘记了苏晚照带来的烦恼。他觉得林檀心说的对,一个只知道守着本旧书的家庭主妇,能有什么大作为?离开了他,她什么都不是。
然而,他很快就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
香水博览会开幕前夕,一个名为“晚照”的神秘香水品牌,在网上悄然上线。
没有大规模的宣传,只在几个小众的香水论坛和KOL之间流传。他们推出的第一款产品,就是苏晚照调制的简化版“凤求凰”。
虽然是简化版,但其复杂的香调和独特的意境,还是瞬间在香水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什么神仙香水?前调也太高级了吧!”
“我闻到了沉香和龙涎香的味道,天哪,用料也太奢华了!”
“调香师是谁?简直是天才!这水平吊打国内所有品牌!”
“晚照”这个品牌,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到一瓶难求。所有人都对它背后的神秘调香师充满了好奇。
裴敬年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晚照”。当他费尽周折弄到一瓶简化版“凤求凰”时,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种风格,这种手法,这种对香料的极致掌控力……
除了苏晚照,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意识到,苏晚照不是在跟他闹脾气,她是在向他宣战。
而这场战争,他似乎,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国际香水博览会在巴黎如期举行。
“敬年香苑”的展台布置得富丽堂皇,林檀心穿着一身高定礼服,像个骄傲的孔雀,接受着媒体的采访。
她手中的那瓶“盛世”,在聚光灯下流光溢彩。
然而,就在发布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通过会场的音响,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林檀心小姐,请问,你的这款‘盛世’,其创作灵感,是否来源于中国古代的《百花录》?”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提问者。
只见一个穿着简约白色套装的东方女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她未施粉黛,却清丽得让人移不开眼。她的眼神平静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正是消失已久的苏晚照。
裴敬年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檀心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笑道:“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百花录》是什么?‘盛世’是我完全独立创作的作品。”
“是吗?”苏晚照微微一笑,走上台。她没有看林檀心,而是面向所有的媒体和评委。
“我叫苏晚照。苏家的苏,晚霞的晚,照耀的照。同时,我也是《百花录》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而林檀心小姐的这款‘盛世’,不仅剽窃了《百花录》中‘醉红尘’的配方,还因为她学艺不精,擅自改动配比,导致香水中的爪哇香茅和肉桂醛产生了不良反应。长期使用,会对人的皮肤造成不可逆的灼伤。”
**“一派胡言!”** 林檀心尖叫起来。
裴敬年也立刻起身,厉声呵斥:“苏晚照!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你这是商业诽谤!”
苏晚照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失态。她只是从容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评委会主席。
“这是‘醉红尘’的原始配方,以及法国最权威的化学分析实验室出具的、关于‘盛世’香水的毒理检测报告。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评委会主席接过报告,脸色越来越凝重。
会场里一片死寂。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对准了台上脸色惨白的林檀心和裴敬年。
“另外,”苏晚照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转身,目光冷冷地锁住裴敬年,“我还要在这里,向大家揭露一件事。”
“裴敬年先生,‘敬年香苑’的创始人,我的前夫。他以婚姻为诱饵,骗取我苏家的信任,窃取《百花录》中的商业机密,婚内出轨,并试图非法侵占我名下的财产。”
她每说一句,裴敬年的脸色就白一分。
“今天,我就在这里,向他,向‘敬年香苑’,正式宣战。”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眼中闪烁着涅槃重生的光芒。
**“我,苏晚照,将以‘晚照’品牌创始人的身份,重建苏家的百年基业。”**
**“所有‘敬年香苑’剽窃的香方,我会一一复原,并做得更好。”**
**“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件不差地,全部拿回来!”**
那一刻,她站在世界瞩目的舞台中央,不再是那个跪在佛堂里的卑微主妇,而是光芒万丈的女王。
那场发布会,成了“敬年香苑”的末日。
剽窃、有毒、创始人丑闻……一个个标签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这个品牌上。“盛世”香水被紧急下架,公司面临天价的索赔和消费者的抵制,股价一泻千里,瞬间蒸发了数百亿。
林檀心成了过街老鼠,被业内彻底封杀,身败名裂。
裴敬年焦头烂额,他动用了一切关系,想要压下丑闻,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苏晚照和她背后的谢青川,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终于感到了恐惧。他给苏晚照打电话,发信息,用尽了所有方法,低声下气地求她,求她放过他,放过裴家。
苏晚照只回了他八个字:“今日之果,昨日之因。”
然后,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复仇的第一步,完美收官。
但这,还远远不够。
苏晚照要的,不只是让他身败名裂,她要诛心。
回到国内,苏晚照正式成立了“晚照”香水公司。凭借“凤求凰”在国际上打响的名气,以及苏家百年传承的底蕴,“晚照”一经面世,就受到了市场的疯狂追捧。
她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一步一步,蚕食着“敬年香苑”的市场份额。
“敬年香苑”每推出一款新品,苏晚照很快就会推出一款品质、创意、意境都远胜于它的竞品。她就像一本活的《百花录》,裴敬年从她那里偷走的每一点皮毛,她都能用十倍、百倍的精髓,将其碾压得体无完肤。
裴敬年被逼得节节败退,公司的资金链岌岌可危。他不得不变卖资产,甚至抵押了老宅,才勉强维持公司的运转。
周琴仪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曾经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裴家老太太,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靠药物维持生命。
裴敬年去看她,她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敬年,去求求她,去求求苏晚照。妈错了,我们都错了。你把她求回来,把她求回来我们裴家就有救了……”
求她回来?
裴敬年苦笑。他何尝没有想过。他甚至亲自去了“晚照”公司楼下,等了整整一天,却连苏晚照的面都没见到。
他这才明白,当一个女人真正心死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情。
他最后的希望,是那块千年血珀和那批凤尾草。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也是“敬年香苑”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可以和“晚照”抗衡的资本。
他决定孤注一掷,用这些顶级原料,做出一款绝世无双的香水,来挽回败局。
然而,当他打开保险柜时,却彻底傻眼了。
保险柜里,空空如也。
那块价值连城的千年血珀,和用特殊器皿保存的凤尾草,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上面是苏晚照清秀的字迹:“物归原主。”
那一瞬间,裴敬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是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他想不明白,保险柜的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苏晚照曾经无意中看到过他输入密码。她过目不忘,将那串数字牢牢记在了心里。而在她离开裴家的那个晚上,她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本就属于苏家的东西,带走了。
她一直等着,等着裴敬年山穷水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的时候,再给他这致命一击。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彻底摧毁他所有的希望,让他从云端跌入最深的泥潭。
“敬年香苑”,破产了。
法院来清算资产的那天,裴敬年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对面那栋更宏伟的写字楼上,“晚照”两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仿佛看到了苏晚照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正冷冷地俯视着他。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他失去了公司,失去了财富,失去了名誉,也失去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他终于想起了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苏晚照的场景。
那是在一个香料展上,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站在一堆名贵的香料前,侃侃而谈。她的眼睛里有光,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一刻,她就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兰花,清雅而高贵。
他就是被那样的她所吸引。
可后来,他是怎么做的呢?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拔掉了她的根,把她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囚禁在自己打造的牢笼里。
直到她挣脱牢笼,飞向了更高远的天空,他才追悔莫及。
一滴浑浊的眼泪,从裴敬年的眼角滑落。
苏晚照确实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谢青川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递给她。
“都结束了。”他说。
“嗯。”苏晚照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结束了。”
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复仇,不是目的。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活出自己的价值,才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谢青川问。
苏晚照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我要把‘晚照’做成一个真正的百年品牌。我还要成立一个基金会,去帮助那些和曾经的我一样,被困在婚姻里,失去自我的女性。”
她转过头,看着谢青川,微微一笑。那笑容,像雨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谢青川,谢谢你。”
这一路走来,幸好有他。他从未干涉她的任何决定,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永远站在她身后,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谢青川看着她的笑容,也笑了。
“为你,做什么都值得。”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他等了她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她破茧成蝶的这一天。
苏晚照的心,微微一动。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清朗的眉眼,温柔的目光,和那份始终如一的守护。
或许,在经历了那段噩梦般的过去之后,她还可以,也值得拥有一份新的,美好的感情。
一个月后,真正的完整版“凤求凰”问世了。
苏晚照用那块千年血珀和凤尾草,完美复刻了《百花录》中的传奇。
香水发布会那天,她亲自上台。
“‘凤求凰’,讲述的不仅仅是爱情,更是一个关于寻找、失去、涅槃与重生的故事。”
“我希望每一个闻到它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能挣脱束缚,找回自我,展翅高飞的力量。”
“谨以此香,献给所有在黑暗中砥砺前行的女性。”
话音落下,台下掌声雷动。
发布会结束后,苏晚照在后台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敬年。
他比之前憔悴、苍老了许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晚照。”他声音嘶哑地开口。
苏晚照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我来跟你道歉。”裴敬年艰难地说,“对不起。我错了。”
苏晚照没有说话。
裴敬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信封,递给她。
“这是我剩下所有的钱,我知道不多,但这是我欠你的。”他说,“还有……妈她……她去世了。临走前,她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苏晚照接过信封,没有打开。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说,“你走吧。”
裴敬年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最后,他苦涩地笑了笑,转身,佝偻着背,走进了茫茫人海。
苏晚照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没有恨,也没有怜悯。
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将那个信封随手放进包里,转身走向了等在不远处的谢青川。
他正含笑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
苏晚照也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两人并肩走出大楼,外面是灿烂的阳光。
苏晚照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她的人生,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纵使经历过漫长的黑夜,但夕阳沉落之后,晚照依旧可以满天,绚烂如歌。
属于她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
来源:江边观银河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