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青葙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指尖的泡沫。晚饭后的厨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收拾碗筷的轻微碰撞声。丈夫陆沉说公司有急事,饭扒了两口就走了,婆婆张桂芬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就把碗一推,慢悠悠地踱回客厅看她的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电视机的声音开得老大,男女主角的嘶吼声穿透
苏青葙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指尖的泡沫。晚饭后的厨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收拾碗筷的轻微碰撞声。丈夫陆沉说公司有急事,饭扒了两口就走了,婆婆张桂芬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就把碗一推,慢悠悠地踱回客厅看她的八点档家庭伦理剧,电视机的声音开得老大,男女主角的嘶吼声穿透墙壁,显得这小小的厨房愈发寂静。
她将最后一只白瓷碗码进沥水架,擦了擦手,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烦闷也随着水汽消散了。这套房子是她婚前的财产,不大,两室一厅,但每一处装修都是她亲手设计的,温馨而舒适。这是她父母用大半辈子的积蓄为她准备的陪嫁,是她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的底气。
“青葙啊,你出来一下。”婆婆张桂芬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气。
苏青葙解下围裙,走了出去。客厅里,张桂芬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眼睛却没看电视,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小姑子陆蔓也在,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嗑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像飘落的雪花,精准地避开了垃圾桶。
“妈,怎么了?”苏青葙的语气很平静。
张桂芬清了清嗓子,指了指紧闭的次卧房门:“你那个表妹,叫白芷是吧?她还要在这儿住多久啊?这都快一个月了。”
【又来了。】苏青葙心里叹了口气。
林白芷是她姨妈家的女儿,姨妈姨夫走得早,白芷从小就跟着她家一起生活,两人名为表姐妹,实则情同亲生。白芷今年考研,为了有个安静的环境冲刺,苏青葙便让她搬过来和自己同住。这事婚前就跟陆沉说好了的,他也满口答应。
“妈,白芷在准备考试,正是关键时候,等考完了她就搬回学校。”苏青葙耐心地解释。
陆蔓“嗤”地笑了一声,瓜子壳从嘴角飞出来,落在苏青葙的拖鞋边上。“嫂子,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毕竟是我哥的婚房,哪有让一个外人常住的道理?传来传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入赘了呢。”
这话尖酸又刻薄。苏青葙的脸色沉了下来:“陆蔓,白芷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家人。还有,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
“哎哟,你的名字怎么了?”张桂芬立刻接过了话头,声音拔高了八度,“你嫁给了我们家陆沉,你的人、你的东西,不就都是我们陆家的?我儿子住丈母娘买的房子,本来就够委屈了,现在还要忍受你家亲戚,这算怎么回事?”
婆婆的逻辑一向如此,强硬而蛮横,带着一种天然的“我为你儿子好,所以全世界都该让路”的霸道。
“妈,这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这一点,结婚前我们就说得很清楚。”苏青葙的语气也冷了几分,“白芷住在这里,是经过我和陆沉同意的。她每天都很安静,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基本都待在房间里学习,不会打扰到任何人的。”
“怎么没打扰?”陆蔓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站了起来,踱到次卧门口,故意提高了音量,“她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跟个鬼似的,我每次来都感觉家里阴森森的!再说了,她用水用电不要钱啊?我哥赚钱很辛苦的!”
砰!砰!砰!
陆蔓开始用力地捶门,嘴里大喊着:“林白-芷!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装死就没事了!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好意思霸占着房间不走,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苏青葙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几步上前,一把攥住陆蔓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开。
**“陆蔓!你给我适可而止!”**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寒意。陆蔓被她眼中的怒火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撒泼。
“你……你凶什么凶?我说错了吗?”陆蔓挣脱开她的手,躲到张桂芬身后。
“青葙,你怎么跟你小姑子说话呢?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张桂芬立刻护住自己的女儿,对苏青葙横眉竖目,“一个外姓人,凭什么住在我们家?你今天必须让她走!不然这日子就别过了!”
“不过就不过!”苏青葙被她们母女俩的无理取闹彻底激怒了,“妈,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决定谁能住在这里!白芷是我的妹妹,只要我想让她住,她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次卧的门开了。
林白芷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显然刚才的争吵已经让她无法再安心学习。她看着客厅里剑拔弩张的三人,深吸了一口气。
“姑妈,小蔓姐,”她先是礼貌地称呼了一声,然后目光转向苏青葙,带着歉意,“姐,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白芷,你进去。”苏青葙立刻挡在她身前。
林白芷却摇了摇头,她轻轻推开苏青葙,直面张桂芬和陆蔓。“姑妈,我知道我住在这里让您不高兴了。我保证,等下个月考完试,我立刻就搬走。这段时间,我用的水电费,我会折算成钱给您。”
“钱?说得轻巧!我们家缺你那点钱吗?我们缺的是清净!”陆蔓翻了个白眼。
张桂芬则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冷笑道:“哟,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多欺负你似的。青葙,你看看,你这表妹多懂事啊,比你这个当嫂子的强多了。既然她自己都说要走了,那你还拦着干什么?”
【她们这是在逼我。用白芷的退让来逼我就范。】苏青葙心如明镜。她知道,今天一旦退了这步,以后她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这个家里的界限,必须由她亲手划下。
她转身,握住林白芷微凉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白芷,你听着,这里也是你的家。只要我苏青葙在这里一天,就没人能赶你走。你安心复习,别的事,我来处理。”
说完,她转回头,目光冷冽地扫过张桂芬和陆蔓。
**“今天谁也别想把她从这个家里赶出去。你们要是觉得不舒服,门在那边,你们可以走。”**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桂芬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儿媳妇会说出这么决绝的话。陆蔓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张桂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青葙的鼻子,“你……你这是要赶我走?为了一个外人,你要把你婆婆赶出家门?陆沉!陆沉呢!我要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回来看看,他娶了个什么样的搅家精!”
她颤抖着手去摸手机,陆蔓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妈,跟她废什么话!她就是看不起我们家!拿着她娘家的钱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哥真是瞎了眼!”
苏青葙冷眼看着她们表演,心里一片冰凉。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林白芷,重新回到了次卧,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外面的叫骂声隔绝开来。
房间里,林白芷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姐,要不……我还是搬出去吧。我不想让你因为我跟他们吵架。”
苏青葙从抽屉里拿出一副耳塞,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轻轻抱了抱她,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傻丫头,这不关你的事。她们只是想找个由头拿捏我罢了。今天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事情。你什么都别想,戴上耳塞,好好看书。考上研究生,比什么都重要。”
林白芷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苏青葙帮她擦掉眼泪,柔声说:“记住,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别怕。”
门外,张桂芬的哭嚎和陆蔓的咒骂还在继续。苏青葙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她和这个家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她看了一眼书桌上自己和陆沉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温柔,可现在想来,那笑容背后,藏着多少的懦弱和妥协。
【陆沉,如果你回来还是和稀泥,那我真的要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她默默地想。
大约半小时后,陆沉回来了。他是被张桂芬一通夺命连环call叫回来的。一进门,就看到他妈和他妹坐在沙发上,一个抹眼泪,一个义愤填膺,而苏青葙则把自己和林白芷关在房间里,大门不出。
“妈,蔓蔓,这又是怎么了?”陆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怎么了?”张桂芬一看到儿子,眼泪流得更凶了,“你老婆!苏青葙!她要造反了!她为了她那个狐狸精表妹,要把我这个当妈的赶出家门啊!我这把老骨头,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给你娶媳妇,到头来,连在你家住一晚的资格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陆蔓在一旁添油加醋:“哥,你是没看见嫂子刚才那副样子,跟要吃人一样!就因为我说了林白芷几句,她就指着门口让我们滚!这房子是她买的没错,可你也是一家之主啊!你就任由她这么欺负我们吗?”
陆沉一个头两个大,他当然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德性,也清楚苏青葙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新婚燕尔的妻子,他总想当个和事佬,让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叹了口气,走到次卧门口,敲了敲门:“青葙,你开门,我们谈谈。”
门开了,苏青葙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白芷在学习。”
陆沉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青葙,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妈年纪大了,蔓蔓也是口无遮拦,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白芷住在这儿的事,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我在外面给她租个房子怎么样?房租我来出。这样对大家都好。”
苏-青葙听到这话,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她预想过陆沉会和稀泥,却没想到他会直接选择牺牲她和白芷的感受,来换取他家人的“清净”。
“商量?陆沉,这件事我们婚前就说好的,现在你跟我说要再商量?”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所谓的商量,就是让我无条件妥协,对吗?你妈和你妹无理取闹,最后却要让受害者搬出去,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沉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解决问题,不想大家闹得这么僵。”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你偏偏选了最让我寒心的一种。”苏青葙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她们捶门辱骂白芷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们指着我的鼻子让我滚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你回来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白芷送走。陆沉,在你心里,我和白芷,就这么不重要吗?”
“当然不是!”陆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青葙,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一边是我妈,一边是你,我能怎么办?家和万事兴,你就不能退一步吗?”
**“我退的步还少吗?”**
苏青葙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从结婚到现在,你妈三天两头来‘视察’,把你妹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我退了!你妹在我家吃拿卡要,把我的化妆品当成她自己的,我也忍了!今天,她们要赶走我唯一的亲人,你还要我退?陆沉,我的底线就在这里,退无可退!”
客厅里的张桂芬和陆蔓听到争吵,立刻冲了过来。
“好啊!你还敢吼我儿子!”张桂芬指着苏青葙,对陆沉哭诉,“儿子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现在就敢这么对你,以后还得了?离!必须离!我们陆家要不起这么厉害的儿媳妇!”
陆蔓也跟着叫嚷:“就是!哥,离了她,你还能找个更好的!何必受这份气!”
一时间,小小的走廊里,充斥着哭喊、指责和争吵。陆沉被夹在中间,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看着情绪激动的母亲和妹妹,又看看一脸决绝的妻子,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让苏青葙彻底心死的决定。
他猛地一跺脚,冲着苏青葙低吼道:“够了!苏青葙!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给我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道歉?
苏青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却为了息事宁人,让她向施暴者低头。
她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好得很。”她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清晰地说道:“陆沉,你听清楚。第一,我没错,我不会道歉。第二,白芷不会走。第三,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家容不下你们,现在,立刻,从我的房子里出去。”
她说完,不再看陆沉一眼,转身回到房间,用力地关上了门。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是张桂芬更加歇斯底里的哭嚎,和陆沉气急败坏的捶门声。
但这一切,苏青葙都听不到了。她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泪水无声地浸湿了衣襟。她知道,她和陆沉的婚姻,可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那晚的闹剧,最终以陆沉带着他妈和他妹愤然离去而告终。临走前,张桂芬撂下狠话,说苏青葙要是不跪着去求她,就休想再进陆家的门。苏青葙隔着门板听着,只觉得可笑。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出奇地安静。陆沉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苏青葙也懒得联系他,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给白芷做饭,辅导她复习。仿佛陆沉这个人,以及他那一家子,都从她的世界里蒸发了。
林白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几次,她都想劝苏青葙主动联系一下陆沉,但看到苏青葙平静的脸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姐姐这次是真的伤透了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地学习,不让姐姐再为自己分心。
这份平静在周末被打破了。
周六早上,苏青葙正在阳台浇花,门铃响了。她以为是物业,没多想就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满脸堆笑的张桂芬,和一脸不情愿的陆蔓。更让她意外的是,张桂芬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青葙啊,妈来看看你。”张桂芬的语气亲热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苏青葙愣了一下,侧身让她们进来,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妈,你们怎么来了?”她淡淡地问。
“哎哟,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想你们了嘛。”张桂芬把果篮放在茶几上,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拉着苏青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青葙啊,前几天是妈不对,妈脾气急,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回去想了想,白芷是你妹妹,住在这儿也是应该的,一家人嘛,就该热热闹-闹的。”
陆蔓也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嫂子,对不起啊,我那天也是昏了头了。”
这突如其来的180度大转变,让苏青葙更加疑惑了。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妈,有话就直说吧。”
张桂芬干笑两声,搓了搓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是这样,青葙啊,你看……你妹妹蔓蔓,她不是谈了个对象嘛,两人都准备结婚了。”
苏青葙点了点头,这事她知道。
“男方家里条件呢,也还行,就是……这彩礼要得有点高,开口就要十八万八。”张桂芬面露难色,“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你爸那点退休金,给你哥结完婚就掏空了。这东拼西凑的,还差着一大截呢。”
苏青葙静静地听着,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张桂芬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青葙,我听陆沉说,你爸妈给你的陪嫁,除了这套房子,还有一张三十万的存单,是不是?”
来了。
苏青葙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今天的低头认错,是为了她这笔钱。
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妈,您想说什么?”
“妈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张桂芬的笑容越发谄媚,“你看,蔓蔓是你小姑子,她结婚,你这个当嫂子的,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那笔钱,你先拿出来,借给蔓蔓把婚事办了。都是一家人,以后我们有钱了,肯定还你。”
“不是借。”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蔓突然开口,理直气壮地看着苏青葙,“我哥说了,你嫁给他,你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我用家里的钱办婚事,天经地义!”
“陆蔓!”张桂芬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又满脸堆笑地对苏青葙说:“孩子不懂事,瞎说的。青葙你别介意。妈就是这个意思,你看,行不行?”
苏青葙简直要被这母女俩的无耻给气笑了。前几天还要死要活地要把她赶出家门,现在为了钱,就能摆出这么一副嘴脸。
“不行。”她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张桂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青……青葙,你……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苏青葙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冷,“第一,那笔钱是我爸妈给我傍身的,是我最后的底气,谁也别想动。第二,陆蔓结婚,彩礼是男方要的,应该由你们陆家和男方自己去解决,跟我没有关系。第三,别说借,就算送,我也不会给。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张桂芬和陆蔓的头上。
“苏青葙!你别给脸不要脸!”陆蔓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哥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现在家里有困难,你一毛不拔,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有没有良心,轮不到你来评价。”苏青葙冷冷地回敬,“倒是你,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就惦记着哥嫂的财产,你的脸皮又在哪里?”
“你!”陆蔓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桂芬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她收起了所有伪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好啊,苏青葙,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们陆家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她一边骂,一边开始在客厅里打砸起来。茶几上的杯子被她扫到地上,摔得粉碎。墙上的挂画也被她扯下来,扔在地上。
“让你不拿钱!我今天就把你这个家给砸了!看你拿什么钱!”
苏青葙没有去阻止她,而是冷静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砸吧,多砸一点。”她平静地说,“这些东西都是我花钱买的,每一件都有发票。砸坏了,照价赔偿,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张桂芬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苏青葙手机上亮起的屏幕,气焰顿时消了一半。她可以撒泼,但她不敢真的去警察局。
陆蔓见状,眼珠一转,突然扑到苏青葙面前,伸手就要去抢她的手机。“你还敢录像?把手机给我!”
苏青葙早有防备,侧身躲过。陆蔓扑了个空,重心不稳,自己摔倒在地,额头磕在了茶几角上,立刻红了一片。
“哎哟!打人啦!杀人啦!”陆蔓立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嫂子打小姑子啦!没天理啦!”
张桂芬一看女儿“受伤”了,顿时又来了精神,她冲过来,一把推在苏青葙的肩膀上。“你这个毒妇!你还敢动手打我女儿!我今天跟你拼了!”
苏青葙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一阵生疼。
就在这时,一直待在房间里的林白芷冲了出来。她看到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和正在撒泼的母女俩,以及被推搡的苏青葙,眼睛瞬间就红了。
“你们干什么!不许你们欺负我姐!”她像一只被惹怒的小兽,冲过去,张开双臂,死死地护在了苏青葙身前。
她个子小小的,身体也单薄,但在张桂fen和陆蔓面前,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又来一个!”张桂芬看着林白芷,怒火更盛,“你们姐妹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们母女是吧?好!今天咱们就把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抓林白芷的头发。
苏青葙忍无可忍,她推开护在身前的白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直接按下了110。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苏青葙对着电话,声音清晰而冷静:“喂,是110吗?我要报警。有人私闯民宅,并且故意毁坏财物,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的地址是……”
她当着张桂芬和陆蔓的面,一字一句地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张桂芬和陆蔓都傻眼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苏青葙竟然真的敢报警!这要是警察来了,家丑外扬,她们的脸往哪儿搁?
“你……你疯了!”张桂fen指着苏青葙,手指都在发抖,“你竟然报警抓你婆婆?你这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看我们陆家的笑话吗?”
“是你们逼我的。”苏青葙挂断电话,冷冷地看着她们,“从你们踏进这个家门,开始打我钱的主意,并且动手砸东西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是我的家人,而是闯进我家的强盗。”
她的目光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
“现在,在警察来之前,你们有两个选择。”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立刻滚出我的家。第二,留在这里,等警察来了,跟他们好好解释一下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给你们三秒钟时间考虑。三,二……”**
她还没数到“一”,张桂芬就一把拉起还在地上假哭的陆蔓,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家门,连那个带来的果篮都忘了拿。
砰!
苏青葙用力地关上了门,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她靠在门上,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后背撞到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
“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林白芷焦急地检查着她的身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没事。”苏青葙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一地狼藉的客厅,自嘲地笑了笑,“就是这个家,好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林白芷没说话,只是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姐,别怕,有我呢。”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苏青葙的脖颈上。她知道,那是白芷的眼泪。她反手拍了拍白芷的背,轻声说:“嗯,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拿起手机,给陆沉发了一条信息。
“你的母亲和妹妹,刚刚来我家,试图抢夺我的陪嫁存款,并且砸了我的家。陆沉,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信息发出去后,她直接将陆沉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这一次,她不准备再给他任何和稀泥的机会了。
警察还是来了。苏青葙向他们简单说明了情况,只说是家庭纠纷,人已经走了。警察做了笔录,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离开了。送走警察,苏青葙和林白芷开始默默地收拾残局。
地上的玻璃碎片,撕坏的画,还有那个被遗忘的果篮,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段婚姻的荒诞。
“姐,”白芷一边扫着地,一边轻声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苏青葙将最后一块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点了点头。“想好了。其实从他让我给你租房子住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原生家庭和新生家庭发生冲突时,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妻子的感受去安抚他的父母姐妹,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她擦了擦手,坐在沙发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以前我总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现在我才明白,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嫁给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接纳他身后所有的人和事。我以为我可以,但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
林白芷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姐,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他们贪婪、自私、不讲道理。陆沉……他太懦弱了。”
“是啊,懦弱。”苏青葙苦笑一声,“他的懦弱,就是纵容他家人为恶的刀。而我,就是被这把刀伤得最深的人。”
她靠在白芷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断舍离,或许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我不能再让这些人消耗我的人生了。】
被拉黑的陆沉显然是急了。他换了好几个号码打过来,苏青葙一概不接。后来,他开始给她发短信,一条接一条,内容从一开始的质问,到震惊,再到后来的哀求。
“青葙,你别冲动,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谈。”
“我妈她们太过分了,我已经骂过她们了。你消消气好不好?”
“离婚?你不要吓我。我们才结婚多久?”
“我求你了,接我电话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青葙看着这些信息,内心毫无波澜。她知道,陆沉的“知道错了”,不过是害怕失去她这个“提款机”和免费保姆的缓兵之计。一旦她心软,今天的一切,未来只会变本加厉地重演。
她只回了四个字:“法院见吧。”
然后,她关掉了手机。
接下来的日子,苏青葙开始为离婚做准备。她咨询了律师,律师告诉她,房子是她的婚前财产,存款也是,离婚的话,陆沉什么也分不到。唯一需要分割的,可能就是婚后两人共同的收入。苏青葙对此毫不在意,她只想尽快脱离这个泥潭。
陆家那边彻底炸了锅。
陆沉找不到苏青葙,只能回家。当他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的视频(苏青葙后来发给了他),以及得知他母亲和妹妹的所作所为后,第一次对他妈发了火。
“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把我们这个家搅散了才甘心吗?”
张桂芬自知理亏,但嘴上却不饶人。“我干什么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妹妹?你妹妹嫁得好,你在丈母娘家也能抬得起头!那个苏青葙,她有钱不帮衬家里,就是自私!这种女人,离了就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懂什么!”陆沉气得口不择言,“她的房子和钱都是婚前的!离了婚我什么都分不到!我得净身出户!到时候我们住哪儿?喝西北风去吗?”
这下,张桂芬和陆蔓都傻眼了。她们一直以为,苏青葙嫁过来,她的东西就都是陆家的,没想到法律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那怎么办?”张桂芬慌了。她撒泼耍横,是建立在苏青葙是她儿媳妇,跑不掉的基础上。现在一旦离婚,苏青葙就跟他们家没关系了,她那套房子、那笔存款,她们就更别想碰了。
“还能怎么办?去道歉!去把青葙求回来!”陆沉吼道。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苏青葙见识到了陆家人变脸的绝技。
先是陆沉,他跑到苏青葙的公司楼下堵她,当着她同事的面,又是送花又是下跪,声泪俱下地忏悔,说自己不是人,说自己以后一定改,一定好好对她,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苏青葙绕开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对她来说,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然后是张桂芬,她也来了。她不再撒泼,而是打起了悲情牌。她也跑到苏青葙公司,不说别的,就在大门口坐着哭,说自己对不起儿媳妇,说自己是老糊涂,求苏青葙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上,原谅她。引得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侧目,对苏青葙指指点点。
苏青葙直接打电话叫来了公司保安,把人“请”了出去。
最后是陆蔓,她竟然也来了。她给苏青葙发信息,说她不要嫂子的钱了,她知道错了,她以后一定好好尊重嫂子,求嫂子不要跟她哥离婚。
苏青葙看着这些虚伪的表演,只觉得恶心。她一个都没回。
她搬了家,请了几天假,和白芷一起住进了酒店,彻底断了和外界的联系。她把所有事情都委托给了律师处理。
林白芷的考试也在这期间结束了。考完最后一门,她走出考场,看到阳光下等着她的苏青葙,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姐!”她扑进苏青葙的怀里。
“考得怎么样?”苏青葙笑着问。
“感觉还不错。”林白芷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头。
“那就好。”苏青葙摸了摸她的头,“走,姐带你去吃大餐,庆祝你解放了。”
两人找了一家环境很好的餐厅,点了一桌子菜。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林白芷问。
“等离婚手续办完,我想把房子卖了,换一个地方生活。这个城市,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苏青葙喝了一口果汁,眼神清澈而坚定,“然后,我想开一家小小的花店,或者书店。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我支持你!”林白芷举起杯子,“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你啊,先等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苏青葙笑着和她碰杯,“等你读了研,有了更好的未来,姐姐就放心了。”
姐妹俩相视而笑,所有的阴霾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然而,陆家的人显然不准备就此罢休。
当他们发现所有软的手段都无效后,便开始来硬的。
陆沉开始在亲戚朋友间散播谣言,说苏青葙嫌贫爱富,看不起他们家,还说她在外面有了人,所以才铁了心要离婚。张桂芬更是在小区里到处说苏青葙不孝,虐待婆婆,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苏青葙的父母也听到了风声,打来电话询问。
“青葙,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陆沉,怎么把你说的那么不堪?”电话里,母亲的语气充满了担忧。
苏青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母,包括张桂芬母女如何欺负白芷,如何觊觎她的陪嫁,如何上门打砸。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这个混蛋!”父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离!必须离!我苏家的女儿,不能受这种委屈!你别怕,爸妈支持你!他们要是敢再骚扰你,你告诉爸,爸去削他!”
母亲也接过电话,声音哽咽:“我苦命的女儿啊……是妈不好,当初没看清他们家是这种人。你赶紧回来,回到爸妈身边来,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父母无条件的支持,让苏青"葙"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强忍着泪水,说:“爸,妈,你们放心,我没事。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你们别为我担心。”
挂了电话,她心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为了这样的人渣家庭,伤害真正爱自己的亲人,太不值得。
她将之前录下的视频,以及张桂芬母女上门闹事的录像,还有陆沉那些骚扰短信,全部整理好,交给了律师。
“苏小姐,你放心。”律师看完所有证据,信心十足地说,“有了这些,在法庭上,对方占不到任何便宜。我们甚至可以反诉他们诽谤和侵犯隐私。”
苏青葙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纠缠。我只想尽快离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我明白了。”
开庭那天,苏青葙没有去,全权委托给了律师。她和林白芷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准备离开这个城市。
下午,律师打来电话,告诉她,婚离了。
陆沉在法庭上,看到了那些他和他家人丑态百出的视频证据后,彻底放弃了挣扎。法院判决,房子、存款等婚前财产全部归苏青葙所有,婚后共同财产进行公平分割。因为陆家存在明显的过错行为,苏青葙还拿到了一笔精神损害赔偿。
“陆先生在法庭上哭了,”律师在电话里说,“他说他后悔了。”
“是吗?”苏青葙的语气平静无波,“那祝他下半生,都在后悔中度过吧。”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
她和白芷站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准备踏上回家的列车。
“姐,我们真的要走了。”白芷有些感慨。
“是啊,走了。”苏青葙笑了笑,“离开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我们这是去迎接新生活。”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蔓尖利的声音:“苏青葙!你这个贱人!你害得我婚事都黄了!我男朋友家听说我们家的事,说我们家家风不正,死活不同意结婚了!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
“哦?”苏青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愉悦,“那真是太好了。看来老天还是长眼睛的。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你……你……”陆蔓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蔓,我最后送你一句话。”苏青葙的声音冷了下来,“做人,别太贪心,也别太无耻。否则,你失去的,会比你想要得到的,多得多。”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次拉黑。
火车缓缓开动,城市的灯火在窗外渐行渐远。苏青葙靠在座椅上,看着身边已经开始规划未来研究生生活的林白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个月后,林白芷的考研成绩出来了,高分通过,被她心仪的第一志愿录取。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姐妹俩在父母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
“来,我们未来的女研究生,阿姨敬你一杯!”苏青葙的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
“谢谢阿姨。”白芷的眼睛亮晶晶的。
“青葙,你那房子,卖得怎么样了?”父亲问道。
“已经有中介联系了,价格还不错。等卖掉了,我就用那笔钱,在家附近开个小花店。”苏青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好!好啊!”父亲欣慰地点头,“做自己喜欢的事,比什么都强。”
一家人举杯,其乐融融。
又过了几个月,苏青葙的花店顺利开张了。店面不大,但布置得格外温馨雅致。店名叫“青芷花坊”,取了她和白芷名字中的一个字。
林白芷一有空就来帮忙,姐妹俩一起打理着这个小小的、充满了希望和芬芳的天地。生意不好不坏,但每天看着鲜花盛开,看着客人们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苏青葙觉得内心无比的充实和安宁。
这天下午,一个快递员送来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苏青葙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封信。
日记本很旧了,字迹是陆沉的。
她打开那封信。
“青葙,展信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这个城市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无法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后悔了。
我妈和你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我回家翻东西,无意中找到了我爸留下来的日记。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我妈总说,我爸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一辈子没跟她红过脸。
可我看了他的日记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样的。我爷爷奶奶,也就是我妈的公婆,当年对我妈非常刻薄。我爸在日记里,记录了他无数次的挣扎和痛苦。他爱我妈,也爱他的父母,他想当一个好儿子,也想当一个好丈夫。于是,他选择了和我一样的路——和稀泥。
他让我妈忍,让我妈退,让我妈为了‘家庭和睦’一次次地委屈自己。最终,我妈忍出了一身的病,也忍出了一身的怨气。她把从我奶奶那里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变本加厉地复制到了你的身上。她变成了她曾经最讨厌的人。而我,也变成了我爸。
这是我们陆家男人的悲哀,是刻在骨子里的懦弱。
我没脸再求你回来。我把房子卖了,我应得的那份钱,一半给了我妈养老,一半给了陆蔓,算是仁至义尽。剩下的钱,我留作路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本日记,寄给你。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离开我是对的。你那么好,不应该被我们这样的家庭拖累。
愿你余生,安好顺遂,再也不要遇到像我这样的男人。
陆沉 绝笔”
苏青葙看完信,久久没有说话。她没有打开那本日记,而是将它和信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她不关心陆家的悲剧循环,也不想去理解陆沉的懦弱根源。对她来说,那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走出花店,外面阳光正好。林白芷正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给一盆新到的兰花浇水,侧脸在阳光下美好得像一幅画。
看到她出来,白芷抬起头,冲她灿烂一笑。
“姐,你看,这花开得多好。”
苏青葙也笑了。
是啊,花开得真好。
她的人生,也像这盆花一样,在告别了错的土壤之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最灿烂的盛放。
来源:江面上竞渡的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