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打印机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切割出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咖啡、打印机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江屿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完成最后一份市场分析报告的收尾工作。他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神情淡漠,像一滴被稀释进大海的水,平凡得毫不起眼。
三年前,一场净身出户的离婚,让他从云端跌落。前妻林蔓挽着新欢的手,丢下一句“江屿,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便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为了避开那些同情或嘲讽的目光,他隐去了所有过往,在这家名为“天启”的广告公司市场部,当一个最普通的职员。
“江屿,这份文件,苏总监让你送过去。”
同事赵文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将一沓文件“啪”地一声丢在他桌上。赵文柏是部门里的红人,仗着自己是名校海归,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就是江屿这种沉默寡言、背景不详的“老实人”。
江屿抬眸,眼神平静无波:“知道了。”
他拿起文件,走向走廊尽头的总监办公室。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上,印着三个字:苏清晏。
一个星期前空降市场部的女领导。
一个年仅二十八岁,却以雷霆手段整合了整个部门,让所有老油条都噤若寒蝉的女人。
咚咚。
他轻轻敲了敲门。
“进。”
门里传来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
江嶼推门而入。苏清晏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衬得她身姿高挑,气质卓然。她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文件。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美得有些不真实。
【倒是和传闻里一样,是个冰山美人。】江屿心里想。
他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苏总,您要的文件。”
苏清晏没有立刻抬头,纤长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似乎在思考什么。办公室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这种沉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换做赵文柏那种人,恐怕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开口拍马屁了。但江屿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塑。
过了足有半分钟,苏清晏才缓缓抬起头。她的目光很亮,像淬了冰的星辰,带着审视的意味,直直地看向江屿。
“你就是江屿?”
“是。”
“入职两年,绩效中等,无突出贡献,也无过错。履历上写着……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做主管?”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陈述一段数据。
“是。”江屿的回答依旧简洁。
苏清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一丝探究和玩味:“江屿……江河湖海的江,岛屿的屿。名字倒是不错。”
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比江屿想象中要高,站直了几乎与他平视。一股清冽的木质香调钻入鼻腔,很好闻,但带着疏离感。
她停在江屿面前,距离近得有些过分。江屿甚至能看清她毫无瑕疵的皮肤和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这是在给我施压?职场PUA那一套?】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我看了你做的‘盛华集团’那个推广方案,”苏清晏的目光依旧锐利,“想法很大胆,但数据支撑太薄弱,被驳回是意料之中。”
那个方案是江屿上个月做的,当时的总监认为太过冒险,直接压了下来。没想到,她居然翻出来了。
“但是,”苏清晏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喜欢大胆的人。”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江屿的耳畔,带来一阵微痒。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盛华的单子,业界公认的硬骨头,没人啃得下来。赵文柏带的团队跟了三个月,连对方负责人的面都没见到。”她直视着江屿的眼睛,“这个案子,我交给你。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个全新的、能打动我的方案。做得到吗?”
这番话在市场部任何一个人听来,都无异于天方夜谭。这已经不是施压了,而是故意刁难。
赵文柏若是知道,恐怕会笑掉大牙。
江屿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迎着苏清晏探究的目光,平静地吐出三个字:“可以,但有条件。”
苏清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什么条件?”
“我需要盛华集团董事长齐盛近十年所有的公开访谈、非公开的内部讲话稿、以及他的个人生活习惯报告,越详细越好。”江屿说道。
苏清晏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这些资料,别说天启公司,就是业界顶级的咨询公司也未必能拿到。他一个普通职员,是怎么知道要从这个角度切入的?齐盛此人,极度自负,寻常的商业方案他看都不会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他的性格本身。
【有点意思。他要么是蠢得不知天高地厚,要么……就是真的有底牌。】苏清晏心中念头飞转。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双腿交叠,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她看着江屿,像一只优雅的猎豹在审视自己的猎物:“资料我会想办法。但如果三天后,你给我的东西不能让我满意……”
她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不会的。”江屿转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
门关上的瞬间,苏清晏脸上的冰冷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厚的兴趣。她拿起江屿的简历,看着上面平平无奇的履历,陷入了沉思。
【江屿……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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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回到自己的工位,立刻引来了赵文柏的阴阳怪气。
“哟,江屿,活着从女魔头的办公室出来了?没被扒层皮吧?”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苏总监找你什么事啊?是不是看你整天摸鱼,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江屿没理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盛华集团的公开信息。
赵文柏见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更是不爽,正要继续嘲讽,他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赵文柏的表情立刻变得谄媚起来,他走到角落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又刻意想让周围的人听到几个关键词。
“林小姐,您放心……苏总监这边……没问题,我跟她关系好着呢……晚上吃饭?好啊好啊,地方您定!”
林小姐……
江屿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姓氏,就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他的心脏。
果然,下班的时候,一辆火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了公司楼下,格外惹眼。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下来。
正是林蔓。
她比三年前更加明艳动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堆砌出的自信。
赵文柏像条哈巴狗一样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殷勤地为她拉开车门。
林蔓的目光在走出公司大门的人群中扫视,当她看到那个熟悉又落魄的身影时,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有鄙夷,有炫耀,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甘。
江屿也看到了她。他目不斜视,准备从另一侧绕过去。
“江屿!”
林蔓还是叫住了他。
赵文柏愣了一下,看看林蔓,又看看江屿,脸上写满了错愕:“林小姐,您……认识他?”
林蔓没有回答赵文柏,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江屿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怜悯的笑意:“好久不见,你……还在这里上班?”
江屿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有事?”
“没事,就是看看你。”林蔓撩了一下自己的卷发,手腕上那只满钻的百达翡丽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听说你们公司新来了个很厉害的女总监?文柏说想请她吃饭,拓展一下人脉。我正好有空,就陪他过来看看。”
她嘴上说着赵文柏,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屿,仿佛在说:看,我现在交往的人,是你这种小职员需要仰望和巴结的。
赵文柏此刻也回过味来了,他挺直了腰杆,带着一种炫耀的姿态说道:“小蔓的未婚夫,可是宏远集团的少东家。今天就是想通过小蔓的关系,约苏总监出来聊聊合作。”
【宏远集团?就是那个靠着灰色产业起家,最近想洗白上市的暴发户?】江屿心中冷笑。
他懒得再跟这两人纠缠,淡淡道:“祝你们成功。”
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林蔓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恼怒,“江屿,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看到我现在过得这么好,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感觉?什么感觉?庆幸自己脱离苦海的感觉吗?】
江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过得好不好,与我无关。”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蔓的脸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苏清晏走了出来,她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但当她看到门口这剑拔弩张的一幕时,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赵文柏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上去:“苏总监!您下班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蔓小姐,宏远集团周总的未婚妻,她想……”
苏清晏的目光却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他,落在了江屿身上。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动作。
她走到江屿身边,很自然地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在办公室里的疏离感:“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讨论方案的吗?怎么还在这里?”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
一起吃饭?讨论方案?
赵文柏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蔓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清晏,又看看江屿。这个传闻中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的新任总监,怎么会和她落魄的前夫扯上关系?还用这种……略带亲昵的口吻?
江屿也有些意外,他看向苏清晏,对方却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在帮我解围?为什么?】
苏清晏没等他想明白,直接对赵文柏说道:“赵文柏,我和江屿有工作要谈,你们的饭局我就不去了。另外,通知下去,以后盛华集团的案子,全权由江屿负责,你和你的团队,从现在开始,配合他。”
**全权由江屿负责!**
**配合他!**
这两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赵文柏和林蔓耳边炸响。
赵文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结结巴巴地问:“苏……苏总监,这……这不合规矩吧?盛华的案子一直是我在跟……”
“现在是我说了算。”苏清晏语气冰冷,不容置喙,“还有,宏远集团的合作案,暂时搁置。我们天启,对合作伙伴的品行有要求。”
说完,她不再看脸色惨白的两人,对江屿道:“走吧,我订了位置。”
江屿点点头,在林蔓和赵文柏震惊、屈辱、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跟着苏清晏,走向了停车场另一侧,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A8。
直到车子消失在街角,林蔓才回过神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江屿那个废物,怎么可能得到那个女人的青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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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气氛有些微妙。
苏清晏专心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谢谢。”江屿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我什么?”苏清晏目不斜视,“帮你解围,还是把盛华的案子给你?”
“都有。”
苏清晏轻笑一声,这一笑,仿佛冰山融化,让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讨厌浪费时间。赵文柏跟了三个月都没有进展,说明他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而你,”她顿了顿,瞥了江屿一眼,“你有点意思。”
她把车开到一家看起来很私密的江浙菜馆,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要的资料,一部分在我手机里,另一部分,明天早上会有人送到你工位上。”苏清晏喝了口茶,开门见山。
江屿有些惊讶:“这么快?”他要的那些东西,可不是轻易能搞到的。
“我有我的渠道。”苏清晏说得云淡风轻,“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思路。”
江屿沉吟片刻,说道:“齐盛这个人,少年得志,白手起家,骨子里是极度的自负和掌控欲。所有从商业角度出发的方案,在他看来都是班门弄斧。他享受的,是别人猜中他心思的快感。”
苏清晏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继续。”
“我看了他所有的访谈,发现他反复提到一个词——‘归雁’。他年轻时离家闯荡,对家乡有很深的情结。他办公室里挂着一幅画,是元代画家王蒙的《青卞隐居图》,画的是他家乡湖州的山水。他最喜欢喝的茶,是安吉白茶。他所有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都在指向一个核心——乡愁。”
江屿的声音很平稳,条理清晰,和他平时在办公室里沉默寡言的样子判若两人。
“所以,你的方案,不谈商业,只谈情怀?”苏清晏问道。
“不。”江屿摇头,“谈情怀太空,他不会买账。我的方案核心是两个字——‘归宿’。我会以‘归雁还巢’为主题,为盛华集团打造一个集养老、文旅、生态农业于一体的综合项目,地点,就在他的家乡湖州。这个项目,表面上是商业投资,实际上,是为他这样在外漂泊一生的企业家,打造一个精神上的归宿。让他从一个财富的缔造者,变成一个家乡文化的守护者。”
随着江屿的讲述,苏清晏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个方案的切入点,简直是匪夷所思,却又精准地切中了齐盛的命脉。这已经不是广告推广的范畴了,而是站在了战略布局的高度。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一瞬不瞬地看着江屿:“这个想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直觉。”江屿淡淡道。
【直觉?鬼才信。】苏清晏心里想着,却没有拆穿他。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身体里仿佛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
“方案我批准了。”苏清晏做了决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见齐盛。”
“你?”江屿有些意外。
“怎么?不欢迎?”苏清晏挑眉,“这么大的项目,我这个总监不亲自出马,显得我们天启多没诚意?”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我倒要亲眼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这顿饭,两人聊了很多关于方案的细节。江屿发现,苏清晏不仅有魄力,更有极强的专业能力,她总能在他提出的框架上,补充一些精妙的细节,让整个方案变得更加丰满。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融洽起来。
窗外夜色渐浓,餐厅里灯光温暖。江屿看着对面那个专注、聪慧、又带着一丝神秘感的女人,三年来死寂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一丝涟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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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屿和苏清晏直接去了盛华集团总部。
前台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当听到他们想见齐董时,露出了职业性的假笑:“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苏清晏说道,“但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他会见我们的。”
她递过去一个信封。
前台半信半疑地拿着信封上了楼。五分钟后,她小跑着回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恭敬:“苏总监,江先生,齐董请你们上楼。”
电梯里,苏清晏好奇地问:“你给了她什么?”
“一张棋谱。”江屿说,“齐盛酷爱围棋,但棋力一般,却总喜欢研究一些险峻的残局。我给他的,是他研究了半年都没解开的‘珍珑棋局’的解法。”
苏清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连这种私密的爱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齐盛的办公室大得惊人,一整面墙都是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一个精神矍铄的短发老人正站在窗边,背着手,看着桌上的棋盘,正是齐盛。
“年轻人,这棋局,你是怎么解的?”齐盛头也没回,声音洪亮。
“置之死地而后生。”江屿走到他对面,拿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不求自保,方能破局。”
啪嗒。
棋子落下的声音,清脆悦耳。
齐盛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豁然转身,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江屿:“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是谁?”
“天启公司,江屿。”
“我问的不是这个。”齐盛的目光锐利如刀,“你懂棋,也懂我。说吧,找我什么事?”
“为齐董送一份归宿。”江屿将方案递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变成了江屿的个人秀。他没有谈任何商业回报,没有分析市场前景,他只是在描绘一幅画。一幅关于落叶归根,关于乡愁,关于一个成功男人最终的精神港湾的画。
苏清晏坐在旁边,从一开始的准备随时补充,到后来的完全沉浸,最后变成了彻底的震惊。
江屿的谈吐、见识、格局,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他身上有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和气度,那种对人心的精准把握,连她都自愧不如。
齐盛听完,久久没有说话。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繁华的城市,眼中流露出一丝疲惫和向往。
“归宿……”他喃喃自语,“好一个归宿。”
他转过身,对江屿说:“方案我留下了。三天后,给我最终的合作协议。”
这就意味着……成了!
业界公认最难啃的骨头,被江屿用一个小时就拿下了!
走出盛华大厦,苏清晏感觉还有些不真实。她看着身边这个依旧一脸平静的男人,心中的好奇已经达到了顶点。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江屿脚步一顿,看着远处的天空,眼神有些飘忽:“做过一些……小生意。”
“小生意?”苏清晏显然不信,“能让你对齐盛这种人了如指掌的小生意?”
江屿笑了笑,没有回答。
有些过往,如同一道沉重的枷锁,他不想再提起。
看到他不想说,苏清晏也没有再追问。她有她的骄傲,更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不管怎么样,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公司,我会为你请功。”她恢复了总监的语气。
“不用了。”江屿摇头,“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职员。”
【他到底在躲什么?】苏清晏越发觉得,江屿的身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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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拿下盛华集团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整个天启公司炸开了锅。
尤其是市场部,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江屿。
赵文柏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他想不通,他花了三个月,动用了所有关系都见不到的人,怎么就让江屿一个小时给搞定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江屿走了狗屎运,或者……他和苏清晏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嫉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而另一边,林蔓也从赵文柏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她同样无法接受。
那个在她眼中一事无成、窝囊废一样的前夫,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她想起那天苏清晏为江屿解围的场景,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江屿为了往上爬,去当了那个女领导的小白脸?】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遏制不住。她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江셔现在的一切。
【恶心!真是太恶心了!】她心中充满了鄙夷,但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这天下午,林蔓直接开车来到了天启公司楼下,她给江屿打电话,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屿本不想理会,但林蔓在电话里威胁道:“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让你们全公司的人都看看,你这个吃软饭的男人是什么德行!”
江屿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下了楼。
咖啡厅里,林蔓坐在他对面,脸上挂着冰冷的嘲讽。
“说吧,你和那个姓苏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她开门见山,语气尖酸,“你可真是有本事啊,江屿。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为了个项目,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江屿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完了?”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林蔓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拔高了声音,“像苏清晏那种女人,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你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江屿,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下贱!”
江屿终于放下咖啡杯,他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
“林蔓,”他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林蔓一愣。
“你总是习惯于用你自己的认知,去揣度整个世界。在你眼里,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交换,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你觉得赵文柏巴结你,是因为你未婚夫有钱。你觉得苏清晏帮我,是因为我出卖了尊严。”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所以,你永远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力、欣赏、以及……纯粹的信任这些东西。”
林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我之所以下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江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的人生,我的事,都与你无关。收起你那可怜的优越感,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林蔓呆呆地坐在原地,江屿最后那个眼神,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心里。那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彻底的漠视。
仿佛她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比被他痛骂一顿还要让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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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江屿和苏清晏因为盛华的项目,接触得越来越多。
他们一起加班,一起出差,一起为了一个细节争论得面红耳赤,又在达成共识后相视一笑。
苏清晏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这个男人。他不仅有才华,更有种看透世事的淡然。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他总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而江屿也渐渐发现,苏清晏并非如表面那般冰冷。她只是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私下里,她会因为一个好笑的段子而笑得前仰后合,会因为看到流浪猫而露出柔软的眼神,会在加班到深夜时,默默地为他泡上一杯热咖啡。
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这天,他们从湖州考察项目回来,路上遇到了大雨,高速被封,只能在附近一个小镇住下。
镇上只有一家小旅馆,条件简陋,只剩下一间房。
“要不……我再去别处找找?”江屿有些尴尬。
“这么大的雨,算了吧。”苏清晏倒是很坦然,“就一晚而已,你睡沙发。”
房间很小,设施陈旧。江屿躺在吱吱作响的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房间里苏清晏传来的平稳呼吸声,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半夜,他被一阵压抑的**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苏清晏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怎么了?”他冲过去,扶住她。
她的身体滚烫。
“胃……胃疼……”苏清晏的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
江屿这才想起,她有严重的胃病,今天忙了一天,晚饭几乎没怎么吃。
“药呢?”
“在……在车里……”
江屿二话不说,抓起雨伞就冲了出去。
瓢泼大雨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停车场,找到药,又飞奔回来。他全身都湿透了,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狼狈不堪。
他倒了温水,小心翼翼地喂苏清晏吃下药,又用热毛巾帮她敷在胃部。
苏清晏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疼痛缓解后,她虚弱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为她忙前忙后的男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谢谢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好好休息。”江屿帮她掖好被子,转身想回到沙发。
一只微凉的手,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别走。”苏清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陪陪我。”
江屿的身体僵住了。
他回头,看到苏清晏正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此刻满是脆弱和无助。
他鬼使神差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苏清晏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那一晚,窗外风雨大作,屋内的灯光却格外温暖。江屿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守了她一夜。
天亮时,雨停了。
苏清晏醒来,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江屿,和自己还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手,为他盖上了一件外套。
那一刻,她心中某个坚固的壁垒,悄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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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
虽然在人前依旧是上下级,但偶尔交汇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但麻烦,也随之而来。
赵文柏的嫉妒和林蔓的搅局,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危机,来自于天启公司的内部。
天启公司的CEO,是苏清晏的舅舅。但公司最大的股东,却另有其人,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海外财团。最近,这个财团突然发难,要求撤资,并策动了几个高管集体辞职,意图搞垮天启,再低价收购。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股价大跌。苏清晏的舅舅急得焦头烂额,苏清晏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这天晚上,苏清晏在办公室召集紧急会议,所有高管都愁眉不展。
“对方的操盘手是华尔街有名的‘秃鹫’,我们手里的资金根本撑不了三天。”财务总监面如死灰。
“几个核心项目也被他们的人釜底抽薪,客户大量流失。”运营总监唉声叹气。
苏清晏坐在主位,脸色凝重。她知道,这次对方是冲着苏家来的,想要彻底吞掉她外公一辈子的心血。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也没有任何结果。
众人散去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清晏和一直默默旁听的江屿。
苏清晏疲惫地揉着眉心,一直以来维持的坚强,在这一刻终于有了裂痕。
“江屿,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眼睁睁地看着外公的公司被人毁掉,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屿走到她身后,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仿佛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交给我。”
苏清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你有什么办法?”
在她看来,江屿虽然有才华,但面对这种资本层面的绞杀,又能做什么呢?这已经不是一个优秀的方案能解决的问题了。
江屿没有解释,他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用的,是一种苏清晏从未听过的,带着古老韵味的欧洲语言。
“是我。动一下‘衔尾蛇’,让那只在华夏乱飞的‘秃鹫’,翅膀折断。”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苏清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个电话里的江屿,陌生得可怕。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势,那种生杀予夺的威严,让她心悸。
【衔尾蛇?秃鹫?他到底在跟谁打电话?】
“好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江屿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对苏清晏微笑道。
苏清晏满腹疑窦,但看着他平静的笑容,不知为何,焦躁的心竟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整个华夏的财经界都发生了一场八级大地震。
那个对天启公司步步紧逼的海外财团,一夜之间,股票被神秘力量做空,市值蒸发百分之九十,濒临破产!
而那位被称为“秃鹫”的华尔街操盘手,被爆出多项违规操作,已被联邦证券交易委员会带走调查,身败名裂!
天启公司的危机,瞬间解除!
消息传来,整个公司都沸腾了!苏清晏的舅舅在办公室里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呼“天降神兵”。
而苏清晏,则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江屿昨晚那个电话,以及他说的那句——
“交给我。”
她冲出办公室,疯了一样地跑到市场部,一把抓住江屿的手,将他拉到了无人的天台。
“昨天晚上……是你做的,对不对?”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江屿看着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苏清晏一字一句地问道。
江屿沉默了片刻,他拉着苏清晏走到天台边缘,看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
“三年前,我叫江世寰。”
当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苏清晏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江世寰!
这个名字,对于商界来说,就是一个传说!一个神话!
二十岁创立投资公司,二十五岁掌控千亿资本,三十岁时,他旗下的产业已经遍布全球,触角深入到每一个能够想象到的领域。他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行事低调诡秘,被誉为“资本的幽灵”,是无数大佬都要仰望的存在。
然而三年前,这个如日中天的商业帝国,却突然宣布其创始人因“个人原因”无限期休假,所有业务交由基金会打理。
江世寰这个名字,也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原来……他没有消失,他只是换了个名字,叫江屿,在自己的公司里,当了一个小职员。
苏清呈晏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男人,一切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能轻易看透齐盛的心思。
为什么他能拿到最机密的资料。
为什么他面对任何危机都云淡风轻。
因为这一切在他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游戏。
“为什么?”苏清晏的声音干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屿的眼神变得悠远而悲伤:“因为我累了。也因为……一场背叛。”
他简单地讲述了自己的过去。他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女人,就是林蔓。他将她保护得很好,从未让她接触过自己生意上的腥风血雨,只想给她最纯粹的生活。他甚至为了她,准备放弃一切,提前退休。
然而,在他将所有资产转入一个信托基金,自己名下只留下一家小公司作为过渡的时候,林蔓却因为觉得他“破产”了,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投入了另一个富豪的怀抱。
那场离婚,对他来说,是一次彻骨的凌迟。他看透了人心,也厌倦了商场的尔虞我诈。于是,他将计就计,索性彻底“消失”,化名江屿,只想过一段最平凡的生活。
天启公司,其实本就是他无数产业中,最不起眼的一家。他来这里上班,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清晏听完,心中五味杂陈。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窃喜。
她心疼他所经历的背叛,也庆幸这场背叛,让她有机会认识一个真实的他。
“那……林蔓她……她根本就不知道你……”
“她不需要知道。”江屿的语气很平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苏清晏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灿烂如夏花。
“喂,江世寰先生,”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现在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以后在公司,可得好好表现。不然,我随时可以炒你鱿鱼哦。”
江屿也笑了,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遵命,苏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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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章**
天启公司的危机解除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苏清晏的舅舅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风声,见到江屿时,那态度简直比见到亲爹还亲。他好几次想给江屿升职加薪,都被江屿笑着拒绝了。
赵文柏也因为在危机期间试图勾结外人,被直接开除,下场凄凉。
而林蔓,也终于知道了江屿的真实身份。
那天,她的未婚夫宏远集团的周少,因为资金链断裂,生意一落千丈,跑去求一个京城来的资本大佬。林蔓陪着他一起,在酒会上,她亲眼看到,那位传说中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恭恭敬敬地站在江屿面前,尊称他一声:
**“江先生。”**
那一刻,林蔓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江屿……江世寰……
原来她放弃的,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职员,而是全世界。
她想起自己对江屿说的那些刻薄的话,想起自己在他面前炫耀的嘴脸,只觉得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疯了一样地去找江屿,哭着求他原谅,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阿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
江屿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你没有错。”他说,“你只是选择了一条你认为对的路。而我,也找到了我的路。”
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了不远处,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苏清晏。
苏清晏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是全然的信任和爱意。
林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所有。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不是输给了苏清晏,而是输给了自己的愚蠢和贪婪。
江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苏清晏,牵起了她的手。
“我们回家。”
“好。”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很长。
几个月后,江屿向苏清晏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鸽子蛋大的钻戒,只有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小镇上,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他们住过的小旅馆前,江屿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用狗尾巴草编成的戒指。
“苏清晏女士,我,江屿,或许也是江世寰,曾经拥有过世界,也曾经一无所有。但现在,我只想拥有你。你愿意……成为我余生的归宿吗?”
苏清晏笑着流下了眼泪。
她伸出手,让他为自己戴上那枚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戒指。
“我愿意。”
真正的强大,不是拥有多少财富和权力,而是在历经千帆之后,依然能找到那个让自己心安的港湾。
对江屿而言,苏清晏,就是他的万里归途,最终的归宿。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