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不是在说那种九九六的晚,是真正意义上的晚,晚到窗外的天都开始泛起鱼肚白,晚到清洁阿姨推着车进来,看见我,都只会无奈又心疼地摇摇头。
我们部门的灯,永远是整栋楼熄得最晚的。
我不是在说那种九九六的晚,是真正意义上的晚,晚到窗外的天都开始泛起鱼肚白,晚到清洁阿姨推着车进来,看见我,都只会无奈又心疼地摇摇头。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十天了。
我把最后一个零件参数校对好,发送到3D打印机。
巨大的机器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开始工作。
这声音在白天听,是办公室嘈杂背景音的一部分,但在凌晨四点的现在,它听起来像一只温顺巨兽沉睡时的呼吸。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太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但心里又有一种奇怪的安宁。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主管发在工作群里的消息,说明天上午十点,财务会把这个月的工资条发到大家邮箱。
他还特意@了我一下。
「小夏,这个月辛苦了,好好休息。」
群里立刻有人回复。
「夏姐牛卷王之王。」
「膜拜大佬,大佬是不是把公司当家了?」
我没回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们以为的「加班」,和我真正在做的事情,是两码事。
我关掉手机,走到窗边。
这座城市的夜景,我已经看了一个月。
从一开始觉得璀璨,到后来觉得麻木,再到现在,我能清晰地分辨出,远处哪一栋楼的灯光是属于医院的,哪一片闪烁的红蓝光是夜间巡逻的警车。
我的世界,被这间办公室,分成了两半。
白天,我是夏思乔,一个刚入职不到一年的动画设计师,每天的工作是根据甲方的要求,修改那些永远也改不完的细节。
晚上,当所有人都走了,我才是真正的我。
我走到办公室的另一头,那里是模型区。
3D打印机旁边,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和废弃的材料。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用黑布盖着的东西。
我走过去,轻轻掀开黑布。
那是一个半成品的人偶。
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偶。
它的身体结构,是用一种半透明的、带有磨砂质感的树脂材料打印出来的,关节处连接着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金属线。
它的内部,是空的,预留出了复杂的管道和空间,用来安装微型电路和光纤。
这是我这个月全部的心血。
我叫它,「流光」。
这个名字,来自我爷爷的日记。
爷爷是个皮影戏匠人。
不是那种在旅游景点表演给游客看的,是真正把皮影当做一辈子手艺的老匠人。
我小时候,就是在他的那间小作坊里长大的。
那间屋子,永远弥漫着一股驴皮和桐油混合的味道。
爷爷的手,总是很巧。
一张平平无奇的驴皮,在他手里,刻刀翻飞,几天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
点上一盏灯,拉起一块幕布,他就能一个人,演出一整台的悲欢离合。
但他心里,一直有个遗憾。
他觉得,皮影,不该只是影子。
他想让光,穿过皮影,成为皮影本身。
他想做一种全新的偶,一种「光」做的偶。
他给它取名叫,「流光」。
他在日记里,画了无数张图纸,写下了密密麻麻的构想。
他想用极薄的玉石切片来做身体,用金丝来做骨架,用小镜子和棱镜来折射烛火的光。
他想让这个偶,在黑暗中,自己就能发光,舞动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有生命的精灵。
他试了很多年,一直到他走,都没能成功。
那些图纸,就成了他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我大学学了动画设计,进了现在这家公司,我们公司,是国内顶尖的动画公司,有最好的设备。
当我第一次看到公司的3D打印机,看到设计师们在电脑上建立起那么复杂的模型时,我心里有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或许,我能替爷爷,完成他的「流光」。
就有了这一个月的「主动加班」。
我用下班后的时间,偷偷用公司的电脑,把爷爷那些二维的图纸,一点点建成三维的模型。
我用公司的3D打印机,一次次地实验不同的材料。
那些精密的零件,复杂的结构,如果靠手工,我一辈子也做不出来。
但在这些现代科技的帮助下,爷爷的梦想,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
这一切都是偷偷摸摸的。
我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我害怕别人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占公司便宜的小偷。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我才开始我的工作。
在天亮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恢复原样。
这一个月,我几乎没怎么睡过觉。
唯一能和我说话的,是公司的保安老张,和保洁阿姨。
老张是个退伍军人,腰板挺得笔直,但人很好。
他每晚巡逻,路过我们部门,看到我的灯还亮着,总会推门进来看一眼。
他从不多问我为什么还不走。
只是会说:「小姑娘,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有几次,他还会把他保温杯里泡的枸杞菊花茶,给我倒上一杯。
保洁阿姨也是。
她每天凌晨五点来公司打扫卫生。
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后来习惯了,每次进来,都会放轻手脚,怕打扰到我。
有时候,她会把自己带的早饭,一个热乎乎的包子,或者一个茶叶蛋,悄悄放在我的桌上。
她说:「你这孩子,比我闺女还努力。」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只能一遍遍地说谢谢。
这种微小的,沉默的善意,是我这一个月里,唯一的光。
还有一个。
我们公司的老板,陈总。
一个很严肃,很沉默的男人。
据说是个工作狂,平时很少笑。
他也有加班的习惯。
有好几次,深夜里,我正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调试模型,一抬头,就看到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就坐在那儿,像一尊雕塑,隔着巨大的玻璃墙,我们遥遥相望。
我总是会心里一惊,立刻低下头,假装在忙工作上的事。
他从来没走过来问过我。
有一次,我们俩在茶水间碰到。
凌晨一点的茶水间,安静得只剩下饮水机运作的声音。
我正在接水,他从我身后走过来。
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陈总好。」我小声说。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自己冲了杯咖啡,然后看着我,说了一句:「早点回去休息。」
他的眼神很深,我看不懂里面有什么情绪。
从那以后,我更加小心了。
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但又觉得,不可能,他那么忙,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小角色。
3D打印机发出一声轻响,工作完成了。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取出最后一个零件。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部件,是「流光」的「心脏」,用来控制所有光纤的微型控制器。
我把它安装到人偶的身体里,再连接上所有的线路。
天,已经开始亮了。
窗外透进来的,不再是霓虹灯的光,而是一种灰白色的,清冷的光。
我把「流光」放到桌子中央。
关掉了办公室里所有的灯。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一瞬间。
光,从人偶的身体里,迸发了出来。
那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极其柔和的,温暖的,像水一样流动的光。
光线顺着它体内预设的管道,流向四肢百骸。
它的身体轮廓,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它的关节,它的发丝,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它就像一个,用星光和月色编织成的梦。
我伸出手,轻轻拨动了一下连接着它关节的细线。
它动了。
它在黑暗中,抬起了手臂,舒展了身体。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光的轨迹,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它跳起舞来。
没有音乐,只有寂静。
但它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踩在时间的鼓点上。
我看着它。
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好像看到了爷爷。
看到他坐在那间小小的作坊里,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遍遍地修改着图纸。
他的背有些驼了,眼睛也花了。
但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向往。
他说:「乔乔,以后我们的皮影,就能自己发光了,它能飞起来,能跳舞,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
我那时候还小,不懂。
我觉得,皮影就是影子,怎么可能自己发光呢。
现在我懂了。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玩具。
那是一个匠人,一辈子的梦想。
是一个被时代洪流拍打,却依然不肯熄灭的,微小的火种。
爷爷,我做到了。
我替你,做到了。
「流光」在桌上静静地舞蹈着,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我拿出手机,对着它,录了一段视频。
我把视频,发给了我妈。
我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我只是想,让她第一时间看到。
做完这一切,我把「流光」小心翼翼地收好,用黑布盖上。
再把所有的工具,材料,都清理干净。
办公室,恢复了它原本的样子。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背起包,走出公司大门。
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我却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回到家,我几乎是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没有梦。
等我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亮斑。
我拿起手机,看到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上百条微信消息。
有我妈的,有我爸的,还有公司群里的。
我先点开我妈的微信。
她回了我几十条语音。
我点开第一条,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乔乔,这是什么?这是你爷爷的那个……那个‘流光’吗?你做出来了?你真的做出来了?」
我听着她的声音,鼻子一酸。
我回复她:「妈,是我做的。我做成了。」
然后我点开公司群。
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几十个人都在@我。
「夏姐,你人呢?快看工资条!」
「我靠,我没看错吧?夏姐的工资条……」
「这是什么情况?财务算错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工资条?
我赶紧点开邮箱。
果然,有一封来自财务部的未读邮件。
是:「2025年8月工资条」。
我手心有点出汗。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是因为我这个月没有提交任何加班申请,所以加班费是零?
还是说,公司发现我私自使用设备,要扣我的钱?
我深呼吸,点开了邮件。
工资条的格式,和平时一样。
姓名,职位,基本工资,绩效……
我一行行地往下看。
一直看到「加班工资」那一栏。
后面的数字,是0。
果然。
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坦然。
反正,我也不是为了钱。
只要「流光」做出来了,就都值了。
我准备关掉邮件。
但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加班工资」那一栏的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括号。
括号里写着三个字:「见附件」。
附件?
我拉到邮件最下面。
果然,除了工资条的PDF文件,还有一个压缩包附件。
附件的名字很奇怪。
叫「“流光”项目启动书.zip」。
流光?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怎么会?
难道是巧合?
我颤抖着手,下载了那个压缩包。
解压。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是一个PPT。
封面上的字,让我瞬间停止了呼吸。
「“流光”——新概念光影艺术装置项目启动书」
项目负责人:夏思乔。
我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
PPT做得非常专业,非常详细。
从项目的背景,到技术的实现,到市场的分析,再到预算和团队配置。
里面引用的所有技术细节,所有设计理念,都和我这一个月摸索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
甚至,比我想得还要周全,还要深入。
PPT里,还插入了我画的那些三维模型图。
甚至还有几张,是我深夜在办公室工作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是从监控摄像头拍下来的。
我看到照片里的自己,戴着耳机,眉头紧锁,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调整着参数。
我的手边,放着保安老张给我的那杯菊花茶。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是项目预算。
那一长串的数字,让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没错。
七位数。
足以成立一个独立的工作室,买下所有我需要的设备,雇佣一个专业团队的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完全懵掉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陈总。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了很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陈总。」我的声音有点抖。
「工资条,收到了?」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似乎,又比平时多了一点什么。
「收……收到了。」
「那个附件,也看了?」
「看了。」我说,「陈总,我……我不明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笑。
「你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匠人。」他说。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您……您怎么知道?」
「你发给你妈妈的那个视频,她大概是太激动了,直接转发到了家族群里。」陈总说,「我妈又转发给了我。」
我妈?家族群?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
我们家,和陈总家,是亲戚?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外婆,和你奶奶,是亲姐妹。」陈总的声音,像是在解开一个尘封多年的谜题。
「我们两家,很多年没联系了。要不是这次,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这么有才华的表妹。」
表……表妹?
我彻底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比我做成了「流光」,还要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项目书……」
「是我做的。」陈总说,「我花了一晚上做的。」
「你那个视频,我看了几十遍。还有公司的监控,我也调出来看了。你这一个月做的所有事,我都知道。」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私自用了公司的设备……」
「那不是公司的设备。」陈总打断了我,「那间模型室,是我个人的工作室。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我自己的。」
「你……」
「我很早就想做一个类似的项目,但我只是个商人,我没有你爷爷那样的灵感,也没有你这样的技术和毅力。」
「夏思乔,」他叫了我的全名,「你做的东西,不是一个简单的模型,它是一种全新的艺术。它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那个项目书,不是我给你的施舍,也不是什么亲戚间的照顾。那是我,作为一个投资人,给你的正式邀请。」
「你愿不愿意,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带领一个团队,把『流光』,真正地做出来,做到极致,让它站在世界舞台上?」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握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激动。
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我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我好像,终于明白了爷爷当年,守着那间小作坊,一辈子不肯离开,是为了什么。
那是一种,叫做「传承」的东西。
它比金钱,比名利,都要重。
「我愿意。」我听到自己说。
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愿意。」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呆呆地坐了很久。
阳光,已经从地上的那一小块,蔓延到了整个房间。
很暖和。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现在,梦醒了。
但梦里的东西,都变成了真的。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好奇。
他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幸好,陈总的助理过来解救了我。
「夏小姐,陈总请您去一下他的办公室。」
她对我用的称呼,是「您」。
我跟着她,穿过长长的办公区。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我。
我第一次,走进了陈总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很大,很空。
一面墙,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半个城市的风景。
另一面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
上面没有放满商业管理的书籍,而是放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模型。
有飞机的,有船的,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充满了机械感的艺术品。
陈总就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白色衬衫。
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好几岁。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来,有些局促。
「还在想昨天的事?」他问。
我点点头。
「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又点点头。
他笑了。
「我第一次拿到我父亲留下的那些图纸时,也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很旧的,牛皮纸的文件夹。
他把文件夹推到我面前。
「打开看看。」
我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一沓已经泛黄的图纸。
纸上的线条,是用一种很老式的工程笔画的。
画的是各种各样,充满了想象力的机械。
有会走路的房子,有能像鸟一样扇动翅膀的飞艇,还有能自动泡茶的机器人。
画风,天马行空,充满了童趣。
但在每一个细节处,又无比的严谨和精密。
「这是我父亲画的。」陈总说。
「他是个很厉害的工程师,但他心里,一直想当一个发明家,像爱迪生那样的发明家。」
「他一辈子,都在偷偷地画这些东西。但他从来不敢跟别人说,也不敢真的去做。因为在那个年代,这叫不务正业。」
「他去世后,我整理他的遗物,才发现了这些。」
「从那天起,我就有了一个想法。我想成立一家公司,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把这些图纸上的东西,变成现实。」
「我这家公司,就是这么来的。」
「这些年,我赚了很多钱。但没有一个项目,能让我真正觉得,我完成了我父亲的遗愿。」
「直到,我看到了你的『流光』。」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
那是一种,找到了同类的光。
「你的爷爷,和我的父亲,是同一种人。」
「他们心里,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那个孩子,相信光,相信梦,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很幸运。」他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可以让梦想照进现实的时代。」
「不要辜负了这份幸运。」
我看着他,看着他桌上的那些图纸。
我突然明白了。
他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一个项目。
他给我的,是一把钥匙。
一把,可以打开梦想之门的钥匙。
他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我怀着一样的,看起来不切实际的,傻傻的梦。
我们聊了很久。
从爷爷的皮影戏,聊到他父亲的机械发明。
从「流光」的技术细节,聊到未来可能的方向。
我们越聊越兴奋。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老板,我也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下属。
我们是两个,因为共同的梦想,而走到一起的伙伴。
那天下午,公司发布了正式的任命通知。
我被任命为「流光项目」的首席设计师和项目总监。
公司还专门为我们这个项目,开辟了一整个区域,作为我们的独立工作室。
老张,那个保安,被调来当了我们工作室的行政主管。
他说他年纪大了,不想再熬夜巡逻了,想找个安稳点的工作。
保洁阿姨,也被请来,专门负责我们工作室的后勤。
她的工资,翻了一倍。
她说她要把她闺女,也送到我们公司来实习。
我的团队,也很快就组建起来了。
有公司最顶尖的程序员,有经验最丰富的结构工程师,还有几个和我一样,刚毕业没多久,但满脑子都是奇思妙想的年轻设计师。
我们聚在一起。
第一次开会的时候,陈总也来了。
他把那个牛皮纸的文件夹,和装着我爷爷日记的那个小木盒,并排放在会议桌上。
他对我们说:
「这两个盒子,就是我们这个项目的起点。」
「一个,装着一个老匠人,关于光的梦想。」
「另一个,装着一个老工程师,关于机械的幻想。」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两个梦,融合在一起,变成现实。」
「我不要你们考虑成本,不要你们考虑市场。我只要你们,把你们能想到的,最疯狂,最浪漫,最酷的东西,都做出来。」
「因为我相信,」他顿了顿,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真正能打动人心的东西,一定不是计算出来的,而是梦想出来的。」
那一刻,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我看到每一个人眼里,都亮起了和我一样的,那种叫做「梦想」的光。
我们的故事,从那天起,才算真正开始。
「流光」项目,正式启动了。
我们忙碌,但快乐。
我们争吵,但亲密。
我们遇到了无数的困难,但也创造了无数的奇迹。
我们把爷爷的皮影戏,和陈总父亲的机械结构,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我们用最前沿的科技,去实现最古老的浪漫。
一年后。
在一个国际性的艺术展上。
我们的作品,「流光」,第一次,正式对公众亮相。
在一个巨大的,完全黑暗的展厅里。
当音乐响起。
无数个「流光」人偶,从天而降。
它们在空中,自由地飞翔,舞蹈。
它们身上的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幻出各种各样的色彩和形状。
它们时而汇聚成一条光的河流,时而散开成满天的星辰。
它们演绎着一个,关于生命,关于梦想,关于传承的故事。
展厅里,所有的人,都抬着头,静静地看着。
我看到很多人,都流泪了。
我也在流泪。
我身边,站着陈总,站着我的团队,站着老张和保洁阿姨。
我妈也来了。
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她说:「乔乔,你爷爷要是能看到,该有多好。」
我看着空中那些飞舞的光。
我知道,他看到了。
他和陈总的父亲,一定就坐在天上的某个地方,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像两个,终于实现了自己梦想的孩子。
展览结束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外国老人,走到我面前。
他是这次展览的评委会主席,一个在国际上非常有名的艺术评论家。
他握着我的手,用有些生硬的中文,对我说:
「谢谢你,小姑娘。」
「你让我看到了,科技,最美的样子。」
「也让我看到了,梦想,应该有的样子。」
那天晚上,我们拿到了全场唯一的大奖。
奖杯,是水晶做的,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就像我们的「流光」一样。
也像我们每个人的,未来一样。
回国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动画设计师。
我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自己的团队。
我每天,都在做着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事情。
把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变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我和陈总,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和最默契的搭档。
我们一起,启动了更多的项目。
我们把那些沉睡在图纸里的梦想,一个一个地,唤醒。
有时候,深夜里,我还是会回到公司原来的那个模型室。
现在,它已经成了我的专属实验室。
我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上,看着窗外,熟悉的夜景。
我常常会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我。
那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一个人,在深夜里,默默坚持的自己。
我觉得,我很幸运。
但我也知道,所有的幸运,都不是凭空而来的。
它需要你,先有那个,敢于做梦的勇气。
和那个,愿意为了梦想,付出一切的,傻气。
就像我爷爷,守着他的皮影。
就像陈总的父亲,画着他的图纸。
就像那个,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电脑,一遍遍修改着模型的,我自己。
我们都是,追光的人。
只有的人,追的是天上的星光。
而我们,是想让自己,活成一束光。
去照亮,自己心里的那个,小小的,但无比珍贵的,梦想。
声明:本文根据资料改编创作,情节均为虚构故事。请勿对号入座。
来源:林中欢闹戏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