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个清晨,我站在妈妈房门外,听见她在收拾行李的声音。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夹杂着她几不可闻的叹息。阳台上,小姨种的茉莉花开得正好,花香随着初夏的晨风飘进走廊。
那个清晨,我站在妈妈房门外,听见她在收拾行李的声音。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夹杂着她几不可闻的叹息。阳台上,小姨种的茉莉花开得正好,花香随着初夏的晨风飘进走廊。
从小到大,我对小姨的印象就是一个人住在老家那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砖房里。每次去看她,都能在院子里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樟脑丸味道。她总穿着深色的棉布衣裳,头发固执地留着七十年代那种齐耳短发,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定格在了某个时光的褶皱里。
那天下午,我刚打开老式大门的铁锁,就听见收音机里传来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小姨正坐在藤椅上削苹果,看见我来,笑着说:“你爸走得突然,我寻思着你妈一个人在城里也怪冷清的,不如搬来跟我一起住。”
握着削了一半的苹果,小姨的手指有些发抖,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年龄的印记。厨房的台面上放着一罐速溶咖啡,是我爸生前最爱喝的那个牌子。
2妈妈搬来的那天,小姨特意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还在门口摆了两盆新买的绿萝。电视里播着午间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和着砧板上的切菜声,构成了这个家最初的和谐。
但生活的裂痕总是在细节中悄然显现。小姨习惯早上五点起床,打开收音机听评书,而妈妈一向睡到自然醒。那个老式收音机的音量旋钮总是不太灵光,时大时小的声音像一把钝刀,慢慢磨损着两个人的耐心。
“阿姐,你说爸最后那段时间,是不是特别想回老家?”我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码着两排老姜,那是小姨说可以暖胃的。妈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没有回答。
3第二十八天的早上,我来看她们时,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两盒各自没动过的月饼。小姨坐在沙发的一端看晚报,妈妈在阳台上给花浇水,空气中飘荡着一种默契的沉默。
老式挂钟的时针指向十点,当那熟悉的“咔嗒”声响起时,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家里住着的是两个互不打扰的孤独。 小姨的茶杯永远是蓝色的,妈妈的永远是白色的,泡的茶叶也不一样,仿佛这样就能划清界限,定义各自的领地。
晚上临走时,我在厨房看见两个人的调味罐上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连放醋的位置都泾渭分明。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关系,就像那些腌制的咸菜,表面看起来浸在同一缸水里,可骨子里的咸淡却永远无法调和。
4第三十五天的早晨,妈妈拎着她来时的那个旧行李箱离开了。小姨站在门口,像往常一样削着苹果,收音机里还是那首《漫步人生路》。阳光斜斜地照在她们中间的空地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
“有些事情,不是住在一起就能解决的。”妈妈临走时这样说。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爸爸曾经说过的话:人这一辈子,聚少离多是常态,能做的就是好好道别。
小姨依旧每天五点起床听评书,妈妈在城里的新房子里过着她习惯的生活。两个人都在坚持着自己的方式变老,就像那两盒没动过的月饼,包装完好,却始终无法共享。
院子里的茉莉花还在开着,花瓣落在地上,一片一片,像时光散落的脚步声。而我终于明白, 有些遗憾或许就是生命的常态,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开出温暖的花,不是所有的亲情都能经得起日常的磨损。
来源:彼岸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