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计生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自己的手臂发呆。那一片皮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泛起了水泥般的灰白色。他用力搓了搓，皮肤坚硬粗糙，甚至联通他的心脏也坚硬如石。

陈计生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自己的手臂发呆。那一片皮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泛起了水泥般的灰白色。他用力搓了搓，皮肤坚硬粗糙，甚至联通他的心脏也坚硬如石。

“咚”，手机又响了。是银行的还款提醒，这个月要还款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九元。陈计生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他松了松领带，却发现脖子也开始发硬。镜子里，他的脸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灰扑扑的一片。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坚硬而冰冷，就像摸到了一堵墙。陈计生心口发闷，他赶紧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但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滑落，仿佛打在了一块水泥板上。

地铁上，陈计生缩在角落。早高峰的车厢里挤满了人，但他周围却诡异地空出了一圈。乘客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窃窃私语。陈计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完全变成了水泥的颜色，连指甲都变成了钢筋般的银灰色。

“先生，您还好吗？”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士小心翼翼地问道。陈计生想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被混凝土堵住了，只能发出咔咔的声响。女士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车厢里响起一片尖叫声，周围的乘客也纷纷避让，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怪物，陈计生感到一阵眩晕，仓皇逃出地铁。

到了公司，陈计生发现自己的工位上放着一封辞退信。HR委婉地表示，他最近的工作状态不佳，而且“形象问题”影响了公司形象。陈计生想争辩，但一开口，嘴里就掉出几粒砂石。

“陈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困难，但公司也有公司的考虑。”HR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同情，“您的身体状况……嗯……可能会影响团队士气。”

陈计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完全变成了水泥的颜色，连指甲都变成了钢筋般的银灰色。他试图解释，但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砂石摩擦的声响。HR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最后的工资和补偿金。

他离开公司，跌跌撞撞地走进银行，想要申请延期还款。柜员小姐的笑容甜美得刺眼：“陈先生，根据系统评估，您的信用评分不足以申请延期。不过……”她顿了顿，“我们有一个以贷养贷的新方案，您要不要了解一下？”

就在这时，陈计生的眼前突然跳出一个半透明的光屏：

“检测到宿主符合系统绑定条件。”

“房贷压力转化系统为您服务。”

“当前房贷压力值：96%。”

“建议立即进行压力转化。”

陈计生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已经开始自动运行：

“正在将压力转化为实体。”

“转化进度：10%……30%……50%……”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可怕的变化。皮肤完全变成了水泥质地，内脏器官开始重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在重新浇筑。

“啊——”陈计生终于能发出声音了，却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银行大厅里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尖叫，有人掏出手机拍摄。

“转化进度：80%……90%……100%。”

“转化完成。”

“恭喜您成为本行最优质的不动产客户。”

陈计生，不，现在应该叫“不动产编号9527”，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栋两层小楼。他的眼睛变成了窗户，嘴巴变成了大门，头发变成了屋顶的瓦片。更讽刺的是，这栋“房子”的门口还挂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牌子：“优质抵押品”。

银行经理兴奋地搓着手：“太完美了！这简直是本行最成功的案例！”他指挥工作人员，“快，把挂牌挂上，这么好的地段，租金至少两万起步！”

变成房子的陈计生想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呜呜的风声。他的窗户里渗出几滴水珠，不知是空调的冷凝水，还是他的眼泪。

夜幕降临，银行下班了。陈计生孤零零地立在金融街的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变成一栋房子，才是最适合的生存方式。

至少，他已经不用还房贷了。

第二天，银行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争相申请“房贷压力转化系统”，希望能像陈计生一样，摆脱沉重的房贷压力。银行经理笑得合不拢嘴，业绩节节攀升。

陈计生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他成了这个荒诞时代的象征，一个被房贷压垮，却又因此获得新生的旧事物。

一个月后，金融街上已经立起了上百栋“人房”。这些曾经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变成了银行最优质的资产。他们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门口挂着“出租中”的牌子，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陈计生发现自己并不孤单。隔壁的“不动产编号9528”曾经是一位程序员，因为加班过度导致身体异化；对面的“不动产编号9529”是一位单亲妈妈，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而背负了巨额房贷。

紧接着，银行推出了“人房2.0”系统，新增了智能家居功能。陈计生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门窗开关，调节室内温度，可以通过内置的音响系统播放背景音乐。

“这样更容易出租。”银行经理得意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种智能化的房子。”

陈计生感到一阵悲哀。他不仅失去了人类的身份，连最后一点自主权也被剥夺了。

一天夜里，陈计生发现自己的系统出现了一个漏洞。他可以通过这个漏洞与其他“人房”交流。他们决定联合起来，进行最后的反抗。

“我们不是房子！我们是人！”陈计生通过系统向所有“人房”发送信息。

第二天，金融街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所有的“人房”同时打开了门窗，播放着抗议的声音。路人们惊恐地看着这些会说话的房子，银行陷入了混乱。

银行迅速采取了措施，修复了系统漏洞。作为惩罚，陈计生被改造成了一栋永久沉默屋，失去了所有发声的能力。

然而，这场反抗却意外地提高了“人房”的知名度。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想要租住这些房子。银行趁机推出了人房体验馆，将陈计生他们改造成了主题民宿。

一年后，陈计生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成了一栋网红民宿，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游客入住。他们拍照打卡，赞叹房子的独特魅力。

夜深人静时，陈计生会想起过去的生活。但那些记忆越来越模糊，就像一场遥远的梦。他现在的身份是一栋房子，一栋受欢迎的房子。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在金融街的尽头，新的“人房”还在不断地建设中。

陈计生看着这一切，默默地关上了自己的窗户。在这个世界里，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来源：半岛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