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深入南山，常有一种“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的感觉。山接山，岭连岭，峰对峰，浪涛一样，一波连一波，一浪接一浪推涌开去，那样雄浑壮观，驰魂夺魄，扣人心弦。这山为秦岭山脉西延部分，总名朱圉山。《汉书·地理志》：“《禹贡》朱圉山在冀县西南梧中聚。”明《一统志》谓：“

风台立极

文/牛勃

深入南山，常有一种“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的感觉。山接山，岭连岭，峰对峰，浪涛一样，一波连一波，一浪接一浪推涌开去，那样雄浑壮观，驰魂夺魄，扣人心弦。这山为秦岭山脉西延部分，总名朱圉山。《汉书·地理志》：“《禹贡》朱圉山在冀县西南梧中聚。”明《一统志》谓：“大抵朱圉山，连峰叠嶂，绵亘县南几百里者，皆可以朱圉名之”。作为《禹贡》等古代山经地志记载的古代名山，朱圉山，更多所表现为一种悠远的文化色彩。甘谷文化的发端肇始，沉浮颠簸，兴衰荣辱，没有一次不打上它的烙印。我们没有办法捡回历史遗落在沟沟岔岔的故事，追索那些絮风般擦过历史脸颊的传奇，朱圉山在不经意间烟岚般蒸腾的文化气氛，往往使人沉迷莫辨。

朱圉山余脉，又为岷山中支，极峰为石鼓，其峰北过艾家川，又拔地横空为十八盘，至古坡头分为东西中山梁，蜿蜒北衍，绵亘渭南。西岭北尽处为天马山，中岭北尽处为旗鼓山，东岭北尽处为天门山。三岭呈叶状伸延，四通八达，磅礴于百里之间，岗峦纵横，群峰峻秀，随地异名，石鼓碧云、乌龙华盖、天马雪岩，不一而足。如果说山是地貌骨架的话，文化则是山的精神。比起渭北陇山山脉，渭南朱圉山脉 更多表面为一种挺拔和傲岸，北山往往含而不露，在莽苍中见雄浑，在蜿蜒中见坚韧，而一过渭河，朱圉群山全都个性鲜明，独立特行，拔地耸峙，峰峦切云，花也多，林也密，青苍之色和北山大异其趣。甘谷总的地貌为北雄南秀，这雄和秀都是风格明鲜的。在这一道道山梁，一道道深沟里或隐匿不露，或三五成村的山的子民，在一代代的生命延续中，同样延续了一种顽强的精神。在南山众多村庄中，走进白家湾，其实就是走向一种历史的辉煌和历史的巅峰。

车行驶在蜿蜒的山道上，像一个音符，更像一个符点。车轮在碾压路面的同时，我的思绪正撩开历史的云翳，寻找和民族文化一样深长久远的东西。那种惊讶，那种神奇，往往给人一种半信半疑的感觉。

历史最大的魅力和最最吸引人处，就在于她的神秘，当这种神秘一再诱惑我们，撩拨起我们探索的欲望时，她又像一个捉迷藏的顽皮孩子，或只闻其声，或只见其影，真实的她往往忽隐忽现。白家湾就是这样，在将一种文化做大做强，张显为民族历史和传统文化的根脉和源泉时，同样给我们制造和留下一个个神秘，一个个迷团，让我们绞尽脑汁去破译。

在中国文化中，伏羲文化和我们民族文化的根脉紧紧相连。对这种文化的博大精深和源远流长说什么都不为过，问题在于我们难以企及。深藏于朱圉山中的白家湾乡是平凡的，平凡得就像脚下这土地，咋一看连颜色的感觉都没有。但在甘谷县乡镇中，白家湾却又实在是不平凡的，不是经济数字，不是产值指标，而是一种无法用数字来简单量化的东西，伏羲文化，这种中华文化的根脉所在。

甘谷为羲皇故里，白家湾古风台传为人文初始太昊伏羲氏的诞生之地。对于伏羲，对于这位位居三皇之首的古代英雄，典籍记载中颇多浓墨重彩之处，《易》、《礼记》、《说文》、《世本》、《帝王世纪》、《左传》、《汉书》等等，不一而足。唐司马贞《三皇本纪》载：“太昊庖牺氏，风姓，代燧人氏继天而王。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牺于成纪。蛇身人首，有圣德，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旁通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于是始制嫁取，以俪皮为礼。结网罟以教畋渔，故曰伏牺氏；养牺牲以庖厨，故曰庖牺。”武汉大学教授、中国周易研究会会长唐明邦将伏羲对中华文化的贡献归纳为九个方面：“一、造网罟，发展渔猎畜牧；二、创造书契；三、制嫁娶，以俪皮为礼；四、立九部，设六佐。五、作历度，定节气；六、钻木取火；七、尝百药、制九针；八、制琴瑟，作乐曲；九、“立占筮之术”。这九个方面，基本涵盖了古代社会的各个方面，作为中华文明的开山鼻祖，伏羲肇启文明的不朽之功，与天地共寿，日月同辉。

在《瓶里乾坤》中，我曾就发现于西坪乡的人面鲵鱼瓶的文化内蕴作过一些阐释。实际上，从五千多年前的人面鲵鱼瓶，到华盖寺元代伏羲造像，大像山明建太昊宫，到今日古风台的万千气象，伏羲在甘谷有一条清晰而深长的脉络。甘谷大像山太昊宫有清雷光甸和王海涵对联两副：“从一画开天，说甚么虫书鸟篆，梵宇佛经，到卦台前齐俯首；继三皇立极，看后来商质周文，帝升王降，于史册上见传心。”“绍皇开泰运，劂后有石子访道，伯约怀忠，问化育根源，发蒙在炎黄颛喾而上；望古动幽情，其下则烟火成邻，桑榆布荫，幸邃初风景，复睹于金戈瓦砾之余。”甚至河南淮阳太昊陵有联，“后天地而生，朱圉犹堪寻胜迹；立帝王之极，白云常此护灵宫。”“朱圉犹堪寻胜迹，”自然就寻到甘谷，寻到古风台了。如果说这些刻在木板上的文字还不能作为权威佐证的话，被社会学家称为“活化石”的民间谚语和民间传说，于神秘朦胧中给我们另外一种思维方式。甘谷民间自古有这样的说法：“甭看甘谷地方碎，伏羲皇帝头一辈。桑叶儿衣裳脸上黑，伏羲生在古风台。”到古风台，站在太昊山，放眼伏羲洞、龙眼泉，那种神秘、神圣和奇幻色彩，往往被那种远古文化的浓烈气氛熏染得如痴如醉。山风一阵接一阵吹过，思想的翅膀在历史的云雾深处翱翔，随着山风，往往会有这样的歌谣传进耳朵，“太昊山是八卦山，伏羲出生是圣山。八个棱子九个弯，弯弯都有龙眼泉。龙眼泉，不一般，汲一泉，涌九泉。伏羲出世本无田，无衣无食无房间。喝的是龙眼水，吃的是龙卦籽。先穿龙背叶，后穿桑叶衫，窑洞无底留人间。”徜徉在古风台，我常想，文化真是一种奇怪的存在，当它以游丝一线，甚至蛛丝马迹的形态出现时，倒容易把握它的脉络，抽象出它的本质，而真正作为一阵豪雨倾盆而下时，雨雾中，却是连呼吸都觉着有点累了。在古风台，我一次又一次感到这豪雨淋身的感觉。但对那发端于远古的文明，除了崇敬而外，怎么也抽象不出一些独特的东西。很难想象在这块至今都能用艰苦贫穷来作为定语的地方，伟大的伏羲是在怎样一种超人力、超神力的感召下，让自己思想的祥云花雨撒满蒙昧的天空，让智慧廓清迷雾，让古风台为万世立极。白家湾是平凡的，但这平凡的表象下却珍藏着举世瞩目的殊荣，当古风台这个普通而神圣的名字随伏羲一起名播海内外时，与之连袂的还有以之为文化背景的一个名字——白家湾。而八卦鸡罩等民间编织，又在经意与不经意间留下又一种八卦的造型和对伏羲八卦物化的诠释，这种诠释所具有的权威性令许多丰富的思想为之侧目。

在伏羲文化将白家湾乡“雅”文化推向一个极致时，善华寺也在将“俗”文化作得有声有色。在甘谷，善华寺不仅以其规模，更以其距县城较近的区位优势，使其知名度远远高于其他名寺之上。善华寺建筑形制和规模远远超过一个乡的承载范围，表现出一种规整和大气。每年农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都有盛大的法事活动和庙会文化活动，特别是二月十九的龙华会更是人山人海，高潮迭起，一个白家湾，几乎牵动了半个甘谷县。

登上南山， 登上朱圉山，我深切感到作为一座古名山的深刻涵蕴，伏羲文化，白家湾文化就深藏在这些大山横岭的皱褶里，深藏在这深厚黄土的岁月俯仰间，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地，就这平凡的土地，零乱而交织的山脉，是怎样启发了一种惊天动地的神思？白家湾是无言的，在历史的绝高处注视着我们的伏羲同样是无言的。大音稀声，大象无形，大雅似俗。白家湾注定要在“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沉静中，让独特而神圣的文化品格作为一种典范，随朱圉山一起沉凝而高古。

来源：甘谷县融媒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