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孕妇抓食盐跨过户磴,会得罪户磴神,据说分娩时婴儿手会先出来,孕妇因此而难产,一尸两命!
从这里看过去像不像一个巨大的子宫?
在古老传说中,家门口有一尊神,叫户磴(门槛)神。
孕妇抓食盐跨过户磴,会得罪户磴神,据说分娩时婴儿手会先出来,孕妇因此而难产,一尸两命!
程倩跟着老张穿过疏于打理的花园,经过石板路时,差点儿被一只从树丛里钻出来的野猫撞上。
脚底一滑,险些跌坐在石子小路上。好在老张拉了她一把,劫后余生,程倩想到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后怕,对这个小区的坏印象又增添了几分。
“说了不要租这里,现在好了,定金都付了,想退退不了,你看看这破破烂烂的样!”
为活跃气氛,老张笑了笑说:“看么,是一只小黑猫,都说黑猫挡煞,好意头。”
“好意头好意头,要真是好意头你就给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买套房,何苦大着肚子还跟你搬家!”
气压极低,晚秋最后的蝉鸣叫得歇斯底里,老张拿出烟,放到唇边闻了闻,随后塞回口袋。
“倩倩,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你放心,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我就是砸锅卖铁卖肾也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老张的话让程倩又生气又心酸。她气的是自己,当初已经知道嫁给老张注定过苦日子,还是义无反顾嫁了。
心酸的是,这么多年以来,老张也不是不努力,可命运作弄人,结婚五年,即便再努力,他俩也没过上想要的好日子。
可年龄不等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生孩子,前几天房东遇见程倩,大吃一惊,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房东变了脸色。他说:“房子借死不借生,这房子谁都可以住,想在里面生孩子,不可以!”
大着肚子找房,是件很辛苦的事,还好有老张。他边送外卖边打听哪里的房子便宜,几天过后,还真让他找着了。
美林花园,一室一厅,月租金三百块。
“三百?”程倩以为自己听错了,“人跟咱非亲非故,这么便宜租给咱,别是骗子!”
其实,程倩说的顾虑,刚开始老张也有。
当初老张见了几个房东,一听说他媳妇怀孕了,立马摆手让他走。
老张也懂,可就是气不过,跟人吵了起来,申老太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站在老张身边,替他把那个趾高气昂的房东骂了一顿,说“生孩子怎么了?谁不是从老娘肚子里出来的!”
就这样,申老太的出现成了老张的救命稻草,他委屈,一股脑儿把前段时间媳妇怀孕被房东赶出来的事情说了。
“怎么能这样!”申老太一听,比他还生气,把原房东骂了好几句。
“我看他就是想坐地起价!”
申老太的话让受尽白眼的老张心里陡然热乎起来,他自小母亲去世,很少有人为他说话。
申老太拉着老张问了许多,从他和媳妇俩人多大了,到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什么来稻城。
当听到老张从小没父母管的时候,申老太甚至拉着他的手落了几滴泪。老张心一热,立马把定金交了。
美林花园是快十年的老楼了,大门口停满了僵尸电瓶车,往里一拐,七八个大型垃圾桶竖在那,花坛旁,一群流浪猫成天聚在一起晒太阳,人一走,带出来满身跳蚤。
程倩没跟那几个房东接触过,自然不知道老张受了多少为难,她之所以愤怒,除了对小区不满,更多是来自于对腹中胎儿的愧疚。
正想着,一群穿道袍的人大摇大摆从他俩身旁经过,领头的是个年轻人,一手拿旗,一手拨钟。
程倩这才听见,不知谁家阳台上正用喇叭放着哀乐。
老张和程倩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了,这地儿也有在家里办葬礼的习俗。
这习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有时候一连七天,天天晚上闹到十点,到时候,别说孩子,大人都受不了。
这下老张彻底理亏。他扶着程倩,低声下气的,只希望她待会儿不要把事情搞砸,毕竟这么便宜的房子,他可找不到第二家。
申老太远远从窗口看见他俩,赶忙迎下来。
“哎吆你们来了。”
亲热又温柔的声音从旁传来,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站在那里,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倩倩,这是房东。”
“喊什么房东,叫我申阿姨。”
刚才执旗拿钟的年轻道士听见他们的谈话,愣了一下,眼神掠过申老太,久久停在程倩肚子上,若有所思。
程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见拨钟声响起,一行人嘴里念唱着,走了。
她笑了笑,自从怀孕见什么都疑神疑鬼,道士大概只是好奇看了一眼吧。
老太太亲亲热热搀住程倩,小心翼翼把她往楼上带。
程倩连跟自己亲妈都没如此亲热过,她想起前房东的嘴脸,心里怨气消散一半。
走进门,程倩还跟申老太胳膊挎着胳膊,肩膀挨着肩膀。
“这是卧室,知道你怀孕了,我特意去买的高支撑版床垫,睡得舒服些。还有这个鞋柜,看起来小,呶~这样打开,还能放靴子呢。家具呢我也新添了不少,等住进来,看有什么需要你们再开口。这是厨房——”申老太说着,扭过头对老张说:“媳妇怀孕了,厨房的事你要多做,小程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了。”
“是是是。”
见房东如此体贴,无论她说什么,老张自然满口应着。
程倩虽然觉得这个房子的布局不是很喜欢,但老太太的热情又让她很受用。
她和老张是纯粹的裸婚,结婚多年一直都是租房住,颠沛流离的,房客房东,说起来总是隔着一层买卖,利益对冲,现在有房东主动关心着,感觉真不赖。
见他俩没什么意见,申老太提出他们一起去楼下打印店把身份证复印一份,好做合同。
程倩呢,经过这短暂的相处,早就忘记刚才的不愉快,还是她催着老张快点回去拿身份证,今天就把房租缴了,争取这周末搬家。
老张回去了,房子里只剩下程倩和房东。
“房东阿姨,那是什么?”
程倩跟着申老太来看厕所间,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红彤彤一盏灯。
“这个啊,是我请风水师弄的,说咱们家这个财神眼方位不对,被厕神压住了,这盏灯解的就是这个。你要介意,赶明儿我找人挪了。”
“不用不用。”
笑话,她起码要在这个房子里住一年,房子的财神眼也是她的财神眼,怎么能让厕神压住呢?
“对了,你属什么来着?”
程倩还没回答,老张回来了,他怕麻烦申老太,直接在楼下复印了身份证。
“哎吆真贴心。”
申老太接过复印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你属猴?”
她看着程倩,眼神里满是失望。
程倩不以为意,她拿过身份证看了看,笑着说:“当初为了早上学,我爹妈把我年龄改大了一岁,算起来,我应该属鸡。”
“哦哦哦,属鸡好,属鸡好啊。”
程倩看着申老太脸上不断变换颜色,不明所以,笑着问:“属鸡怎么好了?”
申老太眼珠里一转,解释道:“你看啊,咱们这是稻城,稻城,稻子,你属鸡吃五谷,说明在这儿要大富大贵的。”
程倩被老太太的迷信弄得想笑又不敢笑,但吉利话谁不喜欢听,这房子到底是租下了。
为庆祝签约,程倩提议一会儿结束了去吃楼下的兰州拉面,老张见她终于愁眉舒展,自然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诶,拉面多没营养,一会儿跟阿姨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听了她的话,程倩跟老张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拒绝。
说实话,能租到实惠房子他们已经很开心了,再去人家里吃饭,显得太没分寸。
“就吃清蒸鲈鱼和红烧肉,这两道菜阿姨最拿手。”没等他俩拒绝,申老太就已替他俩做好决定。
饭菜很好吃,连自诩要控制饮食的程倩也多吃了一碗饭。吃过饭后闲聊天,程倩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申老太这么热情。
“丈夫死得早,留下一根独苗。”
顺着申老太的目光,程倩看到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下面壁桌上放着一盘水果、一盘饼干。
“他——”
“去年刚没的,去水库钓鱼,为了救一个掉水里的小孩,搭上了自己的命。”
“阿姨,您节哀,千万保重身体。”
不知是不是吃多了,程倩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尤其肚子,发硬发紧。
可申老太说到自己刚去世不久的儿子,正满面悲伤,她又不能直接说要走。
“都是过去的事了。”申老太摆摆手,柔和扫过程倩的脸,最后落在她肚子上。
“有人走,有人来,我这么大年纪,早就想开了。”
老张看出来程倩不对劲,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程倩顺势说自己肚子发紧。
申老太一听,连连拍打了自己几下。
“瞧我,光想着留你们说说话,忘了你今天忙了一天。这样吧,我也该休息了,就不多留你们了。”
程倩老张起身跟申老太告别,临出门,程倩想起来钥匙还没给。合同签了,房租交了,按理说钥匙也该给了。一问,申老太说回来的着急,不知道放哪了,等搬家那天给他们送去。
程倩下意识往屋子里一看,门口的鞋柜上空荡荡,确实没见着钥匙。只是刚在屋子里不觉得,现在出来了,往里一看,觉得屋子里阴沉沉的。
告别申老太,程倩拉着老张快步往家走去。
搬家那天,申老太早早就过来了,她穿着一见暗红色中式邹纱褂子,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
程倩和老张来时,她正在屋子里搞卫生。
“申阿姨,这多不好意思。”在程倩心里,申老太已经不是普通的房东了,她愿意抛开偏见,亲亲热热地喊她一声申阿姨。
“没事,你们年轻人忙,我来搭把手。”
申老太的爽朗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程倩的羞怯,她挽起袖子,想加入到打扫卫生的行列。
“哎呀呀,不可以!”申老太见状,立马拦住她,语气里带着责备,“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怎能干这些,去一边坐着。”
“这房子虽然是您的,但接下来毕竟是我们住,哪里有您干着我看着的道理?”
“咱娘俩就别客气了。老婆子我天天坐在家里都要生锈了,只要你不嫌弃,我经常来帮你们搞搞卫生,做做饭。”
申老太的热情让程倩无从拒绝,她连忙让老张去楼下买了点水果,好说歹说才劝着申老太收下。
清理完房子,申老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绸布,有些为难地看着程倩,欲言又止。
“申阿姨,您有话直说。”
“是这样的倩倩,想来你们也听说了,房子出租是有忌讳的,尤其遇上孕妇——”
申老太话还没说完,程倩想起先前的遭遇,脸色都变了。
晚秋的风从逼仄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带着哨音,刮走她因为忙碌起的一身汗,程倩突然冷得打了个哆嗦,看着刚刚搬上来的行李,脸色发白。
“那您说怎么办?”
申老太不紧不慢把红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我这里有一撮盐,你拿着,一会儿从外面走进来,把盐洒在灶台上就行了。”
“只是这样?”
程倩没想过这件事的解决方式如此简单,刚才心慌的感觉一下子就散了。现在别说让她捏着一把盐进门,就是让她抱着一袋盐进门,她也干呢!
程倩不再犹豫,直接伸过手就要接盐,说:“别待会儿了,就现在吧。”
申老太见她如此爽快,小心翼翼把盐包好,来到室外。等程倩走到她身边,申老太又小心翼翼打开盐包,把细盐放在程倩手里。
老张送完帮忙搬家的工人,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听程倩解释了一下,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本来么,老张听同事的劝告,说本地人都忌讳外人在自己房子里坐月子,打算到时候给申老太包个红包,现在看来,红包可以省了。
做完这套算不得仪式的仪式,申老太说家里的猫该喂了,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她走后,程倩几乎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这申老太太热情,让人吃不消。最重要的是,少了她的掺和,程倩才真正觉得这是她和老张的“家”了,也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看这套房子。
程倩走上前去把窗户打开,让外面清新的空气漫进来,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妈妈的开心,踢了她一脚。
“呀老张,宝宝又踢我了。”
“你这个小淘气,不要踢妈妈,要对妈妈好,知道不?”
老张心情也很好。
公司上个月的评比结果下来了,他以一票之差领先了一个老员工,获得五百块奖金。现在房子又落停,一切都在变好。
或许真的像申老太所说的那样,程倩属鸡,鸡吃五谷,稻城是他们夫妻俩的福地。
老张一开心,紧紧抱住了程倩。
“老婆,有你真好。”
程倩觉得孩子在肚子里一阵乱踢,她笑着对老张说:“你儿子吃醋了,踢我呢。”
“哈哈,小醋包,爸爸说的是——有你俩真好。”
欢乐的气氛在这间并不规整的小屋里蔓延,程倩却瞥见自从她来到窗边,对面房子里有个人站在那里。
隔着纱窗,她看不真切,却始终能感受到一道目光。
程倩告诉自己,一定是错觉。
是的,此时此刻是她近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她不允许有一丁点儿意外。
回到家的申老太知道事情快要成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她的儿子将永不孤单!
申老太握住红绸布的手有些颤抖,但也仅仅稍一停顿,便依照大师所说,把刚才的红布包放在儿子灵位前的火盆里。
微弱的火苗舔舐她的手,申老太竟不觉得痛。
她边烧边念:“天君地君在上,我儿无辜殒命,无辜......殒命——”
后面的词她忘了,趁着火没灭,申老太急急忙忙跑到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回到火盆前继续说道:“我儿无辜殒命,一人在地府徘徊,无依无傍,今以红绸为信,为我儿寻鬼妇,一家团圆,望成全,成全......”
申老太喃喃自语间,红绸化为一缕黑烟,火苗顺势蹿得老高,申老太兴奋地拍着手:“我儿,我就知道,你肯定愿意!”
程倩手里端着一盒水果,边吃边看老张干活,遇到好吃的,趁着老张擦汗的功夫塞进他嘴里。
“哎老婆,你看这是什么?”
老张说的,正是厕所里红色的灯。
“哦,灯啊,老太太改风水用的,说什么财神眼被厕神压住了,就弄了这个,不用管。”
“那这个呢?”
老张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两块粉色晶石,每块晶石有拳头大,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程倩从老张手里接过石头,看来看去怎么都觉得这只是块普通石头,又觉得申老太如此迷信,大概又是什么风水上的东西,于是让老张放回原处。
“就这样放着没事吗?”
“能有啥事,就两块石头。”
“我怎么觉得这申老太古里古怪的。”
“她丈夫死了,儿子没了,独自生活这么久,更年期么,有点怪脾气也是难免。”
程倩的话打消了老张的顾虑,他又记起了申老太的好。
“对,你倒是提醒了我,人家这么便宜把这么好的房子租给咱,咱还没谢谢人家。”
“刚才那水果——”
程倩扭头一看,一大包时令水果放在玄关,她没拿。
申老太家不远,程倩让老张去送一趟。不一会儿,老张气喘吁吁回来了。
“送到了吗?”
“送了送了,老太太不要,我放下东西就走了。”
“那也不用这么跑啊,瞅你,一身汗。”
老张接过程倩递过来的毛巾,什么话也没说。
不是老张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去送水果的时候,门开了,申老太站在那里,屋子里黑洞洞的,只有她儿子遗照下方火盆里闪着光,一闪一闪,让他想到了鬼火幽冥。
登时,他冷汗就下来了。
那一刻,他觉得申老太像是从棺材里走出来的。
无论如何,搬新家总是令人开心的,老张借着发奖金的由头,请同事们回来暖房,他跟人说清楚了,不拘泥带什么礼物,只是热闹热闹。
一群大老爷们聚在家里,吃着从外面买来的串,喝着十几块钱一扎的啤酒,程倩刚要上手帮忙,一群人喊着嫂子让她快停手。
酒足饭饱,站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老张喝了点酒,舌头打颤。
“这、这是干什么!”
“老张,你别推辞。咱们天南海北聚在一起,都是缘分。”
“是啊老张,你要不收,我们就把刚才吃的串吐出来。”
说话的年轻小伙子叫小杰。
小杰说着,装作呕吐的样子,其他人一阵闹哄,把他压在身下不能动弹,站长趁机把红包塞进沙发底下。
我知你好心,报之以好意,有些时候话不用多说,懂的都懂。
闹哄哄的人走了,老张躺在沙发上,头脑一阵眩晕。
头顶的灯在静谧的夜晚散发着温柔的光,光在外围散开,变成几条射向四面八方的光,老张又顺着那光线看过去,红色窗帘、红色柜门、红色沙发......
光一照,整个房间连空气都透着浅浅的红。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家怎么这么红?
“哎媳妇,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这、这屋子不太正常。”
“咋个不正常?”
“红、红色,一切都成了红色。”
“瞎说!”程倩拧了把毛巾里的水,丢到老张脸上,“擦一擦,喝几两猫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嘿嘿~”
老张就着媳妇的手擦了擦脸,果然再睁开眼,刚才那种惨淡的红没了。
见媳妇还在盯着自己,老张手伸到沙发底下摸了两把,“当当~大红包,媳妇你收着,明天去买两件衣服。”
“买什么买,肚子越来越大,穿什么都难看。”
“不难看不难看。”
老张把脸埋在媳妇身上,程倩觉得如果说生活像一艘船,自己最近真是顺风又顺水。
家庭幸福,同事和睦相处,肚子里的宝宝茁壮健康,如果说非要有什么遗憾,她看了看这间亮堂堂的房子,心想如果这房子属于自己该多好。
程倩去产检,被医生骂了几句,说她吃那么多,肚子跟吹气球似的大起来,过几天长妊娠纹不说,头大难产,想要剖吗?
程倩自然不想剖。
虽说家里现在每月都有进账,但她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有去处的,剖腹产比顺产贵了不止一星半点。
对现在的她来说,荷包比肚子重要。
“不想剖就少吃多运动!”
程倩听了医生的话,哭笑不得。
有时候不是她想吃,而是申老太太热情,经常遛弯的时候就到程倩家楼下,端来整只的烧鸭或烧鸡,一定让她多吃。
程倩推拒不了,为了不浪费,有时候吃饱了难免还要多吃几口。
看来,要好好跟申老太说一下了。
这不,刚吃完晚饭,申老太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倩倩你下来,看我给带的什么!”
申老太听起来很兴奋,程倩到嘴的拒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她麻溜儿换上鞋来到楼下,就看见申老太手里拎着满满一大包东西。
“东西铺的点心,袁师傅家的糖醋鱼,我老家妹妹自己晒的干菜,还有这——”申老太指着地下一只水桶,两尾鲜活的鱼在里面跳动。
“白浪河新钓的鱼,你看看这金黄的鳞,好东西啊。快,快点拿去吃。”
“申、申阿姨,我今天去产检了。”
见程倩有些吞吞吐吐,申老太把她引到一旁的石凳上,“怎么了孩子,医生说什么了?”
“医生嫌我吃太胖,让我少吃点。”
“胡说!”申老太突然大声一呵,把程倩吓了一跳,“这些个医生净会胡说,能吃是福,俺们以前怀孕,家里穷,窝窝头咸菜是一餐,菜团子又是一餐,生出来的孩子皱巴巴惨兮兮,怎么现在能吃这些好东西,还嫌弃上了?矫情得很!”
申老太的话虽然让程倩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毕竟她是房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在一旁点头。
申老太见状,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了,把东西塞到她手里,说话间更是拿出一个长辈的态度来。
“我看这产检啊总是可有可无的,你不知道,咱们小区有个媳妇想生儿子,就去医院查男女,红包花出去大几千,医生悄悄告诉她回去该准备粉色衣服了,那媳妇一听这还得了,下午就找了个地方去堕胎。”
“啊?这么残忍?”
“残忍什么,谁不想要个儿子!别打岔,你先听我说完。”申老太声音越来越小,凑得也越来越近,嘴巴几乎贴到她耳朵上,“打出来一个儿子,小鸡鸡都长到花生米大了。”
程倩听得心里难受,借口有事先走了。
回到家,惊魂未定,娘家妈打来电话,说隔壁邻居家小子媳妇怀孕了,去医院一查,有遗传病。昨天刚把孩子打了,正在做空月子。
“你说这些狠心的医生,什么遗传病啊,净胡扯!我们以前不做检查,生下来得孩子还不是好好的!我看过照片,孩子都成型了,那小手、小脚——”
“妈!”
程倩喝止住亲妈的喋喋不休,却怎么也止不住心底的联想——成型的婴儿软啪啪躺在血水中,眼睛闭着,毫无生机。
“妈,我累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告诉我!”
“妈是想跟你说,没事别瞎查,生之前让医生看看就行了。有时候越查得勤越有坏事,要避谶。”
“现在提倡优生优育,肯定要听医生的。”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妈还能害你?”
程倩妈见她不为所动,把打掉胎儿的照片发到程倩微信上,附言好自为之。
程倩没防备,点开照片,一下子看到一个血呼喇的东西,那小手、小脚破碎不堪,上面布满被产钳夹过的痕迹。
程倩大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她受了惊吓,发烧两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把老张吓得班也不上了。
“媳妇,咱去医院啊!”
程倩想了想,摇摇头。
她怕!怕什么,她也不知道,可就是怕。
又过了好些天,申老太不知从哪里听说她病了,来送东西。
申老太心情很好,几天没见,看起来更年轻了。
程倩看着那堆东西有些犯愁,最近几天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压迫内脏,开始缺氧。
前段时间去医院检查,医生明确说过,禁止她提重物,否则,容易早产。
“你宫颈口已经成熟变软,提重物很容易急产,万一生在路上,容易对胎儿和产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记得这事她早已跟申老太说过,申老太当时还再三跟她确认过医生到底怎么说的。
现在看来,申老太并没有帮忙的想法,借口腿脚不好就溜走了,程倩不好多说。
收了别人礼,哪里还有非让人送上门去的道理?
申老太留下东西走了。就在程倩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来问:“需要帮忙吗?”
程倩一听,立马点头。说真的,以她现在的身型,抱这么多一堆东西爬楼梯,不得累死。
年轻人帮忙把东西放在门口,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啊,那个谢谢......要不回家喝口水?”
“好。我叫程东,方程式的程,东方的东。”
“哦。”
“我家就住在对面楼上。”
程倩听他自报家门,心想谁问你了,但人家刚才帮了自己,她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把程东引入家里。
程东刚坐在沙发上,就好奇地左看右看,接着说道:“申老太家的房子住得还舒服?”
“啊?”
“我问你这房子住的怎么样?”
“还行。”
“挺便宜的吧。她租给你多少钱?三百,五百?”
“三、三百。”
程东话太多了,问题也多,老张还有段时间才回来,程倩变得一脸防备。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说过,我就住对面。我只是想问,你难道就没觉得这个家有什么不对?”
“或者我再说具体点,申老太今天给你送的这些东西,抵得过半月房租了吧?她又不是菩萨,图什么?”
程东语气平常,话里的内容却让程倩生出一股寒意。
看着程东,她自然而然想到了第一天搬进来时一直注视着她的人。
门紧闭着,刚刚经过的脚步声已渐渐走远,就算她呼叫,也没人来帮她。
来源:心妈育儿记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