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六十五岁的陈国生，最近心情好得像是喝了蜜。退休手续办下来快一年了，摆脱了工作几十年的单位那些琐碎的人和事，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挣脱了无形束缚的飞鸟，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属于自己的人生下半场天空。

六十五岁的陈国生，最近心情好得像是喝了蜜。退休手续办下来快一年了，摆脱了工作几十年的单位那些琐碎的人和事，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挣脱了无形束缚的飞鸟，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属于自己的人生下半场天空。

最让他扬眉吐气的，是那张薄薄的退休工资卡。每个月底，数字准时跃入眼帘——接近三万元的退休金。这在他们这个小城市，几乎算是一个天文数字。老同事们退休金大多在一两万徘徊，能过万都算是体面。他这个数字，足够让他在老伙伴们面前挺直腰杆，每次聚会喝茶，他都无形中成了焦点。

陈国生年轻时是国企的技术骨干，后来赶上改制，他凭着能力和一点运气，承包了一个小部门，做得风生水起，手里也攒下了一些人脉和资源。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这笔丰厚的退休金，是他晚年生活的底气，也是他享受生活的资本。

老伴前几年因病去世了，唯一的女儿远嫁南方大城市，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次。偌大的房子里，平日只有他一个人。刚开始，他也觉得清静自在，看书、看报、下棋、钓鱼，日子波澜不惊。但时间久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空虚感悄然袭来。

钱有了，时间也有了，他不想就这么平淡地老去。他不想成为女儿口中那个“只会守着空房子”的孤独老头，也不想成为老伙计们背后议论的“生活没滋没味”的人。他要活出精彩，活出“范儿”来，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并没有随着退休而终结。

于是，“旅游”成了他丰富晚年生活的关键词。

国内游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了。他的足迹开始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踏上了异国土地。欧洲的古典小镇，东南亚的热带海滩，中东的神秘古迹，都留下了他背着单反相机、满脸笑容的身影。

每次出游，他都会精心挑选角度，拍下最美的风景，当然，也少不了自己在美景中的惬意姿态。然后，他会将这些照片和简短的文字，兴致勃勃地发到微信朋友圈。

“圣托里尼的蓝白世界，不愧是童话秘境！夕阳无限好，我只是其中一员！” 配上他在伊亚小镇观景台，以爱琴海为背景的照片。

“泰国的泼水节，彻底放飞自我！年轻的感觉又回来了！快乐无极限！” 照片里，他穿着花衬衫，被水花溅湿了头发，笑得像个孩子。

“巴黎埃菲尔铁塔下的浪漫晚餐，法棍面包，红酒牛排，这才是生活！” 照片中，他坐在精致的露天座椅里，面前摆着银质餐具和考究的食物，背景是璀璨的灯火。

“迪拜的奢华体验，感受科技的震撼与人性的服务。活着，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这次是七星级帆船酒店的总统套房一角，金碧辉煌，气派非凡。

他的朋友圈，几乎成了他个人风采的展示平台，也成了他退休生活的“直播”现场。每一次发动态，他都能收到不少点赞和评论。老朋友们纷纷留言：“陈哥，真羡慕你！”、“陈老师，你这生活品质，啧啧！”、“老陈，什么时候也带上兄弟几个？” 女儿陈静虽然很少点赞，但偶尔会评论一句：“爸，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这些反馈，都像是一针针强心剂，让陈国生更加坚定了自己“潇洒走一回”的决心。

他觉得，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退休了就该好好享受。这三万的退休金，就是他享受生活的“启动资金”和“持续动力”。他甚至开始规划更远的旅程，南极、北极，那些只在地理课本上看到过的地方，他也要亲自去看看。

然而，他沉浸在这种“金色晚年”的想象中，却选择性忽略了现实中的一些阴影，尤其是远在另一个城市、与他联系并不算热络的儿子——陈默的生活。

第二章 沉默的儿子与沉重的现实

陈默，三十六岁，是陈国生唯一的儿子。与父亲退休后的潇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默的生活显得有些沉重和狼狈。

他在本市一家不大不小的国企做技术工作，收入尚可，但远谈不上丰厚。妻子王梅在一家私企做行政，工作辛苦，薪水一般。他们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叫陈曦，孩子的教育费用、兴趣班、营养品，哪一样都需要钱。更让他们感到压力巨大的是，家里的老房子拆迁，置换了一套新房子，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上了沉重的房贷。

每个月，房贷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心头。一万二的房贷，雷打不动。再加上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孩子的教育支出、双方老人的偶尔探望和礼物……王梅常常在深夜对着账本唉声叹气，陈默则默默地抽着烟，眉头紧锁。

陈默不是没有努力过。他曾想过跳槽去薪资更高的公司，但行业不景气，合适的职位不多，竞争又激烈。他也尝试过做点副业，比如炒股、开网店，但都以亏损告终。他不是没有能力，只是运气和时机总是差那么一点。

他内心深处，对父亲陈国生一直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小时候，父亲工作忙，陪伴他的时间不多，但他能感觉到父亲是爱他的，只是不善于表达。父亲在他眼中，一直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父亲退休前在单位也是受人尊敬的技术权威，说话做事都很有分量。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他自己成家立业后，他渐渐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有时来自于社会比较，看到同龄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有时来自于自身处境的窘迫，明明已经很努力，却依然过得捉襟见肘。

他对父亲的退休金数额，并非一无所知。父亲偶尔在电话里提起，或者从亲戚口中得知，这个数字足以让很多人羡慕。起初，他也为父亲高兴，觉得父亲辛苦一辈子，值得拥有这样优渥的晚年。但渐渐地，这个数字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父亲喜欢旅游，以前也支持过。但父亲最近频繁的朋友圈炫耀，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和不安。

“爸，又去国外了？这次是哪里啊？真漂亮！” 他在微信上给父亲回复，语气尽量显得轻松自然。

陈国生很快回复：“呵呵，小日本，京都。古都风情，别有韵味。拍了几张照片，给你看看。”

看着父亲发来的京都红叶、清水寺、穿着和服的艺伎（当然是游客照），陈默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是嫉妒父亲能去旅游，而是觉得父亲的消费方式，和他目前窘迫的生活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父亲拍下的那些精致的照片背后，是轻松刷出的信用卡，是说走就走的底气。而他呢？每次带家人出去旅游，都要反复比较攻略，计算预算，选择性价比最高的方案，生怕多花一分钱。孩子想要一个稍微贵一点的玩具，他和妻子也要犹豫半天。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父亲这种高调的炫耀，似乎给他带来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他周围的同事、朋友，或多或少都知道他父亲退休金很高。有时候，当他经济上遇到困难，需要周转的时候，甚至有人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爸不是退休金挺高吗？找老爷子帮帮忙呗。”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父亲有这个能力，但他更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去解决问题。父亲的富有，反而衬托出了他的“无能”，甚至是“失败”。他仿佛成了一个需要父亲“接济”的失败者，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

他理解父亲可能只是想分享快乐，享受退休生活。但他无法像父亲那样轻松地享受。父亲的每一次炫耀，都像是在提醒他所处的困境，加剧他的焦虑感。

他甚至开始怀疑，父亲这么高的退休金，来源是否真的那么“干净”？虽然父亲一直是老实本分的人，但这个数字实在太扎眼了。他听说过一些关于国企改制、退休待遇的传闻，虽然不一定真实，但那种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

他不敢深想，也不愿去问父亲。他怕得到的答案会打破他心中那点对父亲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怕面对更残酷的现实。

所以，面对父亲在朋友圈里精心编织的“幸福晚年”，他只能报以礼貌而疏离的回应，内心却在不断地积累着不满和压抑。他觉得，父亲的行为，不仅仅是他个人的生活方式问题，更像是在无形中“坑”了他一把，让他背负了更沉重的心理负担和社会压力。

第三章 矛盾的激化

导火索在陈国生一次看似平常的旅行后彻底点燃。

那天是周末，陈默难得没有加班，陪着妻子王梅和女儿陈曦在家。午饭过后，王梅去厨房收拾，陈曦在房间里写作业。陈默坐在客厅沙发上，习惯性地刷着手机。

微信朋友圈的红点提示跳了出来。他本想划过去，但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最新的一条动态，正是来自父亲陈国生。

照片的背景是瑞士，壮丽的阿尔卑斯山脉，清澈的湖泊，蓝天白云。父亲穿着冲锋衣，精神矍铄地站在湖边，笑容灿烂，配文是：“瑞士，真正的人间仙境！身体和灵魂，总要有一个在路上。退休真好！”

下面是一连串的点赞和评论：

“陈叔，瑞士牛逼！”

“老陈，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陈哥，下次带我们去！”

陈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瑞士，他只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他知道那里消费极高，随便吃顿饭可能就要几百甚至上千人民币。父亲这一趟下去，花费恐怕又要以万计。

他默默地关掉了朋友圈，心里却像堵了一块石头。他不是不想父亲过得好，只是这种“好”，和他当下的生活反差太大了，大到让他感到窒息。

这时，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视频电话。

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接通了电话。

“喂，爸。”

“小默啊，看到我发的瑞士照片了吗？美不美？”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兴奋的声音。

“看到了，爸，挺漂亮的。” 陈默敷衍着。

“哈哈，那是当然！这景色，绝了！我在卢塞恩湖边上，刚吃完午餐。这里的奶酪火锅，味道独特，就是有点贵！” 陈国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儿子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分享着旅行的点滴。

“哦。” 陈默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小默，你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吗？” 陈国生问道。

提到工作，陈默心里一阵苦涩，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还行吧，就那样。”

“还行就好。年轻人嘛，踏实干，总会有前途的。” 陈国生顿了顿，又说，“对了，你妈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事。是关于老家那套旧房子的。父亲的意思是，既然他们在市里买了新房，老家的旧房子与其空着，不如卖掉。卖掉的钱，父亲打算拿出来一部分，让陈默换辆好点的车。

“爸，那事……我暂时还没考虑好。” 陈默的声音有些低沉。

“还没考虑好？都说了多久了！那房子留着也是空着，风吹雨淋的，慢慢就坏了。卖了换成钱，放着也是放着，给你换车改善一下生活，多好！” 陈国生的语气有些急切，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爸，我现在换车……好像没那个必要。” 陈默试图解释，“我们家车还能开，而且房贷压力这么大，换车只会增加负担。”

“负担？有我这点钱算什么负担！” 陈国生似乎不以为然，“你是不是觉得你爸这点退休金，还不够给你换辆车？小默啊，你是不是太小看你爸了？”

父亲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受伤和不悦。陈默听着，心里更加烦躁了。他知道父亲有钱，但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戳中了他内心的痛点——那种被父亲“供养”的感觉，那种因为经济差距而产生的自卑和无力感。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默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挺好的，车子够用就行。您辛苦了一辈子，赚的钱应该自己好好享受，别总是想着贴补我！”

这句话一说出口，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陈国生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怒气：“陈默！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贴补你什么了？我那是想让你过得更好一点！我这把年纪了，还能享受几年？房子卖了，我出去旅游住酒店，不也一样？我这是心疼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爸，我不是不领情，我是真的不需要！” 陈默也梗着脖子，“您每次出去旅游都发朋友圈，大家都知道您有钱！我……我这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吗？说我陈默要靠爹养活！”

“你说什么？！” 陈国生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愤怒，“陈默！你把我对你的好，当成了一种耻辱吗？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老了想为自己活一把，发个朋友圈分享快乐，招谁惹谁了？你至于这么生气吗？你觉得丢人？！”

“我没有觉得丢人！我只是……” 陈默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内心的那种憋屈和压力。他觉得父亲根本不理解他的处境。

“你就是觉得丢人！你觉得你爸有钱是你们的负担！是吗？！” 陈国生越说越激动，声音在电话里回荡，“好！好得很！陈默，你真是长本事了！我告诉你，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想旅游就旅游，我想发朋友圈就发朋友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给我听着，房子的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卖！必须卖！换车也是为了方便你上班！这件事，没得商量！”

“爸！您不能这么专制！” 陈默也急了。

“我就是专制！我就是你爸！我说了算！” 陈国生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要是觉得我丢人，那以后别认我这个爸！省得跟着我受委屈！”

说完，陈国生“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陈默愣愣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委屈和失望。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父亲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让他感到难堪的基础上？那句“我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

他抬起头，看到妻子王梅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脸上满是担忧。

“怎么了？跟爸吵架了？” 王梅轻声问道。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知道，这场争吵，不仅仅是因为卖房子和换车。它像一根引线，点燃了长期以来积压在他心中的所有不满、焦虑和压力。父亲的高调炫耀，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与父亲之间巨大的生活落差，也照出了他内心深处那个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在父亲光鲜亮丽的退休生活背后，他感觉自己活得像个“失败者”。

第四章 裂痕的蔓延

父子间的那通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也撕裂了原本就有些疏离的亲情关系。

电话之后，陈国生气得好几天没给陈默打电话，也没再看他的朋友圈。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正在进行的欧洲之旅中，似乎想用更美的风景和更热烈的掌声，来驱散心头的郁结。他依然每天发照片、发视频，分享着巴黎的咖啡馆、罗马的斗兽场、威尼斯的水巷……字里行间洋溢着自由和惬意。

然而，细心的老友们还是能感觉到，陈国生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开心了。他拍照的次数少了些，回复评论的速度也慢了些，偶尔会在一些无关痛痒的评论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失落。

陈默这边，情况也没有好转。那天的争吵，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他心里堵得慌，既生气父亲的霸道和不理解，也生气自己的软弱和无能。他开始刻意避开和父亲有关的一切。父亲的朋友圈，他不再点开；父亲的未接来电，他也不再回拨。

妻子王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丈夫心里苦，也理解他作为儿子的压力。她尝试着安慰陈默：“老公，别往心里去。你爸可能就是老了，想开了，想玩玩。他那脾气你也知道，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

“过两天就好？” 陈默苦笑了一下，“妈，这不是简单的脾气问题。我们俩的观念，好像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觉得他有钱了，就该随心所欲，享受生活，到处显摆。可他根本不知道，他这样做，让我有多难受！”

“他知道什么呀？他就觉得他自己风光了，儿子也应该跟着沾光，脸上有光才对。” 王梅叹了口气，“可能他觉得，在朋友圈里晒晒，是给我们争面子呢。”

“争面子？我不需要这种面子！” 陈默激动起来，“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是每个月能按时还上房贷，是孩子能上个好学校，是家里不用为了钱发愁！他在外面挥金如土，我在家里为柴米油盐算计，他知道这种反差吗？他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看我吗？觉得我陈默就是个靠爹吃饭的软蛋！”

王梅沉默了。她知道丈夫说的是事实。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经济基础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话语权。丈夫的自尊心，在父亲的光环下，确实受到了挤压。

“那……那怎么办啊？” 王梅有些茫然，“总不能真跟你爸闹翻了吧？他也是好心。”

“我也不想闹翻。他是爸，我不可能不管他。”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装糊涂了。这种日子，我过得很累。”

这种矛盾的心情，也影响到了陈默的工作状态。他上班时常常走神，效率低下。有一次，因为一个数据错误，差点给公司造成损失，被部门经理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陈默，你最近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这个月奖金你拿不拿了？” 经理板着脸。

陈默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落万丈深渊。

更让他感到雪上加霜的是，老家那边，关于父亲卖房子换车的“旨意”，也开始施加压力了。

父亲在电话里明确表示，卖房子的事情刻不容缓，让他尽快联系中介。陈默拖延了几次，父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就越来越严厉，甚至开始指责他“翅膀硬了”、“不听话”。

“小默！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国生的声音带着怒气，“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我说了算！你要是这点小事都不听我的，以后别指望我再管你！房贷还不上？还不上就别还了！把房子卖了租房住！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陈默心上。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父亲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想着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他想反抗，却又不知道如何反抗。他知道，如果真的和父亲撕破脸，不仅他自己会失去经济上的依靠（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在经济上对父亲是有一定依赖的，尤其是在目前这种高压状态下），就连妻子和孩子，恐怕也会受到牵连。老家的亲戚们，也会站在父亲那边，指责他不孝。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父亲的强势和“为你好”，一边是自己摇摇欲坠的生活和难以言说的屈辱感。

这种内心的煎熬，让他变得沉默寡言，喜怒无常。和妻子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家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女儿陈曦似乎也察觉到了父母的异常，变得乖巧懂事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爸爸要这要那。

陈默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么和父亲好好沟通，达成某种和解；要么，就得鼓起勇气，彻底摆脱目前的困境，哪怕代价是伤了父亲的心。

第五章 微信群的风波

就在陈默左右为难，家庭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风波，再次将这个家庭推到了风口浪尖。

起因是陈国生加入了一个老同事组建的微信群。这个群平时主要聊些养生、钓鱼、下棋之类的闲话，气氛还算和谐。陈国生自从退休后，也加入了好几个类似的群，但他特别看重这个“老战友”群，觉得里面的人都曾共事多年，情谊深厚。

自从上次和陈默吵架后，陈国生似乎想通过在群里活跃，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因为儿子的不理解而郁郁寡欢。他依然每天分享着他的旅游见闻，炫耀着他的“金色晚年”。

这天，群里一位退休较早、待遇相对普通的张师傅（也是陈默曾经的部门领导）发了几张照片，是他去邻市参加一个同学聚会拍的。照片里，老同学们在一家普通餐馆里聚餐，氛围热烈，但环境显然无法与陈国生分享的那些高档场所相提并论。

张师傅在群里感慨道：“唉，岁月不饶人啊！一晃都退休这么多年了，老同学们一个个都老了。今天聚聚，看看大家的精神头还不错。就是这年头，物价飞涨，咱们这点退休金，过得也真是紧巴。看看人家那些混得好的，真是没法比啊！”

这段话，立刻引起了群里的一阵讨论。大家纷纷附和，感叹退休生活的不容易，谈论着各自的退休金数额，攀比着谁的日子过得更“滋润”。

陈国生本来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己刚发的瑞士雪山照片下面又多了几十条点赞，看到张师傅的感慨和群里的讨论，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发圈分享快乐，这些人却在抱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按捺不住，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声音洪亮，带着一丝炫耀和不屑：

“我说老张啊，你这就有点矫情了吧？什么叫日子过得紧巴？咱们这退休金水平，在国内也算中等偏上了吧？我怎么就没觉得紧巴呢？我上个月刚从瑞士回来，前几天还在希腊晒日光浴呢！只要自己会生活，有点钱，哪里过不上好日子？我看你们啊，就是缺乏一颗享受生活的心！还有，以后少发那些在路边摊、小餐馆吃饭的照片，看着寒碜！有那点钱，哪怕对自己好一点呢？”

这条语音，瞬间炸翻了整个微信群。

群里一片寂静，几秒钟后，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首先是张师傅，他直接私聊回复了陈国生，语气很不客气：“老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发几张同学聚会的照片，感慨一下岁月，碍着你什么事了？什么叫寒碜？我们这些工薪阶层，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难道非得像你一样，满世界乱飞，住豪华酒店，才叫过好日子？我看你是钱烧的！”

接着，其他群友也纷纷发声。有的委婉地表示：“老陈，每个人的情况不同，还是要量力而行。” 有的则直接质疑：“老陈，你一个月退休金真有三万？” 还有的甚至阴阳怪气地说：“哎呦喂，老陈这是告诉我们，退休金不是三万，是‘不止三万’啊！高风亮节，不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般见识！”

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和紧张。陈国生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信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弹。他本意是想显示自己的阔绰，顺便贬低一下张师傅等人，让他们不要再抱怨，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而暴露了自己“炫富”的本质，并且引发了众怒。

尤其让他感到难堪的是，群里有人直接@了他儿子陈默（陈默也在这个群里，主要是为了看一些单位通知和老同事的消息），阴阳怪气地说：“@陈默 是不是啊？你看你爸现在多风光！我们都快被他的‘幸福生活’亮瞎眼了！”

陈默此刻正在家里，刚刚哄睡了女儿，正准备处理一些工作邮件。看到群里的消息，尤其是那条@自己的，他心里顿时一沉。他点开父亲那条引发风波的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这种无处不在的炫耀，不仅仅是他自己“享受”那么简单，它已经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地裹挟其中，并且正在将他也拖入一个难堪的境地。父亲在群里高调宣称自己“不差钱”，甚至暗讽他人寒酸，这无疑是在用他陈默的脸，去贴金。别人会怎么看他？一个拥有如此“阔绰”父亲的儿子，却过着如此“拮据”的生活？这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他仿佛能听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你看，那就是陈国生的儿子，陈默。”

“是啊，听说他爸一个月退休金三万，天天出国旅游。”

“那他怎么还开个十几万的车？孩子还在上补习班？”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自己不争气呗。”

“唉，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啊。”

这些声音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他觉得父亲不仅毁了自己的生活，还想毁了自己的名声。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了。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指颤抖着，在父亲的那条语音下面，回复了一段文字：

“爸，请你以后不要再在群里发这些东西了！你所谓的‘享受生活’，已经严重影响到别人的心情，也让我非常难堪！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能不能不要再用你的生活方式来定义什么是‘好日子’？能不能……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这条回复，如同在滚油里浇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本就紧张的群聊彻底炸开了锅。

“哟！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老陈，你儿子这是对你意见很大啊！”

“看来陈默同学平时很缺钱用啊，怪不得对他爸的‘幸福生活’这么敏感！”

“陈默，你是不是想说，你爸的钱不是你的钱，你用不上，所以眼红？”

“这父子俩，真是唱双簧呢？”

各种难听的话、猜测、嘲讽，像潮水一样涌向陈国生和陈默。陈国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手机屏幕，破口大骂：“逆子！你……你竟然在群里骂我！你翅膀硬了是吧！”

而陈默，在发出那条信息后，也立刻感到了后悔。他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当时那种长期积压的屈辱感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看着群里一边倒的指责和嘲讽，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场由微信群引发的风波，不仅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将父子之间的矛盾彻底公开化、扩大化，让他们都陷入了更加难堪和孤立的境地。陈国生觉得颜面扫地，陈默则觉得百口莫辩。

第六章 坦诚的代价

微信群的风波像一场闹剧，最终在群主的介入下，大家约定“不谈敏感话题，和睦相处”而暂时平息，但留在每个人心里的裂痕，却难以弥合。

陈国生回到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夜没睡。他反复看着手机里群里的聊天记录，尤其是儿子陈默那条措辞激烈的回复，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愤怒。他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想和老伙计们分享快乐，也想让儿子知道他过得好，却没想到被儿子如此误解和指责，还被老伙计们背后议论。

“逆子！真是白养了！”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但愤怒过后，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也涌上心头。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儿子了。难道在他眼里，自己所有的付出和关爱，都变成了让他丢人的负担？

而陈默这边，经历了这场风波，内心更加煎熬。他知道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话伤害了父亲，但他不后悔说出那句“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他觉得，父亲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他的行为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他鼓起勇气，

“爸，昨天在群里的事，对不起。我情绪有点激动，说了过分的话。”

陈国生很快回复，语气冰冷：“哼，现在知道道歉了？你那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丢你人了？”

“不是丢人的问题。” 陈默斟酌着词句，尽量说得平静，“爸，我知道您辛苦了一辈子，退休了想好好享受生活，这没有错。您的退休金，您想怎么支配，我无权干涉。但是，您在朋友圈、在微信群里，那么高调地炫耀……我承认，我心里很不舒服。”

“不舒服？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又没花你的钱！” 陈国生反驳道。

“问题就在这里！” 陈默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您的钱是您挣的，没错。但是，我们是一家人！您是我爸！您的行为，会影响到我的生活！别人的眼睛都看着呢！他们会议论我，会觉得我陈默活得不如我爸，会觉得我需要靠您接济！这让我在亲戚朋友面前抬不起头！在公司里，也感觉低人一等！”

“所以呢？你觉得丢人，就不要认我这个爸了？” 陈国生依然愤怒。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默提高了声音，“我是说，您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您想旅游，想开心，我支持您！但是，能不能不要把您的‘幸福生活’时时刻刻都展示出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您有钱似的。您能不能……为我们这些子女，考虑一点点感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默以为父亲不会再回复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陈国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疲惫和苍老：

“小默……爸知道，爸可能……做错了。”

陈默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用这样近乎认错的语气跟他说话。

“爸老了，退休了，没什么追求了。” 陈国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怅惘，“以前工作忙，顾不上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有点了钱，就想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弥补一下自己。看到好看的风景，吃到好吃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拍下来，跟人分享，想让大家知道，爸现在过得挺好……”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爸也想让你知道，爸没白供你读书，没白养你。爸有能力，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看到你过得不如意，爸心里也难受……”

陈默听着父亲略带沙哑和苍凉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他第一次感觉到，父亲那张总是意气风发的面孔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孤独和失落。他高调炫耀的背后，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虚荣心，也包含着一种渴望被认可、被关心的深层需求。

“爸，您的心意，我懂。” 陈默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但是，您的方式……让我很难受。我们是一家人，有话应该好好说。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您想旅游，想花钱，我支持您。但是，您不用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也不用……用我来衬托您的幸福。”

“那……那你想要爸怎么做？” 陈国生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措。

“爸，您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比如，朋友圈发的频率低一点，内容……别总是那些高端消费？或者，设置一下分组，别让所有人都看到？” 陈默试探着说。

陈国生沉默了。设置分组？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一种侮辱。他辛辛苦苦拍了那么多照片，发了那么多动态，就是为了获得所有人的点赞和羡慕。如果还要藏着掖着，那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 陈国生断然拒绝，“爸发东西，从来不分组！想发就发，想让更多人看到，就让更多人看到！这是我的自由！”

“爸……”

“小默，” 陈国生打断了他，语气重新变得强硬起来，“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丢人’、‘丢面子’，都是你的心理问题！是你自己心态不好！爸过得好，是爸自己的本事！爸想让别人知道，爸有这个能力，这没什么不对！”

“至于你说的什么‘影响你的生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努力工作，提高自己的收入？为什么就不能像爸一样，退休了也能逍遥快活？是你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

父亲的态度，又一次将陈默推入了失望的深渊。他原本以为，父亲会理解他，哪怕只是一点点。但他错了。在父亲的世界里，他的骄傲和虚荣，似乎比儿子的感受更重要。

“爸，您……” 陈默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父亲的固执了。

“就这样吧。” 陈国生疲惫地说，“你自己好好想想。爸老了，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过完剩下的日子。你要是不理解，那也没办法。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陈国生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再次传来的忙音，陈默的心彻底凉了。他明白，这次坦诚的沟通，虽然让他了解了父亲内心的一部分想法，但也彻底暴露了两人之间难以调和的价值观冲突。父亲固执地认为，财富等于成功，炫耀是他的权利。而他却觉得，这种炫耀是以牺牲他的尊严和生活为代价的。

他付出了坦诚的代价，却依然无法弥合父子之间的裂痕。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他感到一片迷茫。

第七章 冰释与前路

那次不欢而散的通话后，父子俩陷入了更长时间的冷战。陈国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朋友圈依旧是诗和远方，只是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落寞。他不再主动联系陈默，似乎铁了心要让儿子“好自为之”。

陈默这边，生活并没有因为这次争吵而发生任何改变。房贷、奶粉钱、各种账单，依然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唯一的变化是，他对父亲的炫耀行为，从最初的不满、愤怒，逐渐变成了一种无奈的接受和深深的疲惫。他不再去看父亲的朋友圈，也尽量不去想那些令他烦躁的事情。他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希望能多赚点钱，缓解经济压力。他也开始尝试和妻子王梅一起，寻找一些开源节流的方法。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直到有一天，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这种平静。

那天是周一早晨，陈默刚到公司，就被部门经理叫到了办公室。经理的表情有些严肃，把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陈默，你看一下这个。”

陈默疑惑地接过文件，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是一份来自法院的通知函，内容是关于他父亲陈国生涉及的一起“不当得利”纠纷案。原告是陈国生原来所在国企的一位前领导，指控陈国生在多年前的一次工程项目合作中，利用职务之便，收受了一笔巨额“技术咨询费”，涉嫌违法违纪。

通知函上写着，法院已经正式立案，近期将传唤相关人员出庭。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默手都有些发抖，拿着文件的手指微微颤抖。

经理叹了口气：“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早上法院的人直接找到单位来了，找你父亲了解情况。你父亲……好像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单位领导比较重视，让我先通知你一声，让你转告你父亲，尽快跟法院联系，配合调查。”

陈默的大脑嗡嗡作响。不当得利？巨额技术咨询费？他父亲的退休工资虽然高，但都是光明正大的。怎么会涉及到这种事情？他想起父亲退休前是承包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手里确实有一定的权力和资源。

难道……父亲那看似“干净”的高退休金背后，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股寒意，从陈默的心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他一直担心的事情，似乎真的发生了。

他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法院通知函，感觉像是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立刻联系父亲，问清楚情况？还是保持沉默，等待事态发展？

他想到了父亲那固执而骄傲的性格，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父亲会承认吗？他会如何应对？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或者干脆……逃避？

他又想到了自己。如果父亲真的犯了事，自己作为儿子，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别人会怎么看他？他会不会因此而彻底身败名裂？

一时间，各种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他必须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想到了一个人——父亲当年的一个老部下，姓李，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李律师为人正直，和陈国生的关系也不错。或许他能提供一些线索。

陈默立刻请假，驱车赶往李律师的事务所。

在李律师的办公室里，听完陈默的叙述，李律师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老陈……他收‘技术咨询费’？” 李律师皱着眉头，回忆着，“有点印象。大概是七八年前吧，那时候老陈负责那个项目。当时好像是有一个合作方，通过一个中间人，找到了老陈。具体金额我不清楚，但数额好像是不小。”

“那……是真的吗？” 陈默的心揪紧了。

“这个……不好说。” 李律师叹了口气，“老陈这个人，原则性还是比较强的。但那个年代，风气不像现在这么严。有时候，一些‘灰色地带’的操作，确实存在。那个中间人，我也见过，挺能说的，据说背景也不简单。”

“那……法院这次来找他，是不是意味着掌握了什么证据？” 陈默急忙问。

“很有可能。” 李律师分析道，“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证据越容易灭失。如果对方真的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老陈麻烦就大了。金额巨大的话，弄不好还要吃官司。”

陈默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那……那我该怎么办？” 他无助地看着李律师。

李律师沉默了一下，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父亲尽快主动联系法院，说明情况。如果事情属实，要争取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如果有误会，也要积极提供证据澄清。最忌讳的就是回避，逃避调查，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是……我联系不上他。” 陈默焦急地说，“我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

“他手机一直关机吗？”

“是的，从昨天开始就打不通了。”

李律师的脸色更加凝重了：“这就更不妙了……他该不会是……跑了？”

“跑了？” 陈默倒吸一口凉气。他无法想象，父亲这样一个一辈子老实本分的人，会做出“跑路”这种事。

“先别急。你再试试其他联系方式，比如他家里，或者他旅游时常去的酒店？” 李律帋试图安慰道，“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信号不好。”

陈默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律师事务所。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四周都是黑暗和未知。

他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犯了事，也不知道父亲现在在哪里。他只知道，这个家，因为他父亲过去的所作所为，可能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他突然无比怀念起父亲以前虽然有些固执，但却安稳踏实的样子。他宁愿父亲继续在他面前“炫耀”他的三万退休金，也好过现在这样，面临着身败名裂的风险。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拨通了父亲那个一直无人接听的号码。他不知道这一次，电话能不能打通，也不知道打通了之后，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时候放下所有的成见和委屈，真正地和父亲进行一次沟通了。不是为了指责，不是为了抱怨，而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们父子之间，能够坦诚地面对彼此，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勇敢地去面对。这或许才是他与父亲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冰释”的开始，也是他为自己，为这个家，寻找一条“前路”的唯一选择。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