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贞洁有失的女子,怎配跨入我林家门楣。要么自请为妾,苟延残喘,要么……用它了断,全了你正妻的清名。”
我的新婚夫君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掷到我脚下,他的声音里淬着三尺寒冰:
“贞洁有失的女子,怎配跨入我林家门楣。要么自请为妾,苟延残喘,要么……用它了断,全了你正妻的清名。”
于是,我含泪拾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
如此甚好。
成了寡妇,总比被扫地出门强得多。
01
大婚前五日。
我前往城郊祭奠亡母,回程途中不幸被贼人所掳。我被困于不见天日的山洞,身心备受摧残,生不如死。然而,求生的本能让我顽强挣扎,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在与贼人周旋了整整三天之后,我终于抓住机会,趁其不备,用一块山石将他砸毙。
在大婚前夜,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秦府宅邸。
府门上,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小厮丫鬟们穿梭忙碌,搬运着一匹匹大红的绸缎。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这喜庆的景象,与我形容枯槁、满身狼狈的惨状,形成了刺眼至极的对比。
我正准备迈步进门,却被守门的小厮嫌恶地拦下:“呔!哪里来的污秽乞丐,快快滚远些!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若冲撞了府上的喜气,你这贱命可担当得起?”
我缓缓抬起头,他看清我的面容,吓得魂飞魄散,双唇抖如筛糠:“大、大小姐?!”
我已无力与他多言,只是踉跄着向里走去。身后,小厮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大小姐!大小姐您等等!容小的先去禀报老爷……”
还未走到正厅,里面便传来妹妹秦玉娇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娘!您快瞧呀!这喜服不愧是宫廷绣娘的手艺!这金线,这云锦料子,还有这缀满珍珠的领口……简直美极了!”
我跨过门槛,踏入正厅。
厅内烛火通明,满目皆是喜庆的红色。秦玉娇正得意地转着圈,那件本该属于我的嫁衣,此刻却像一根根淬毒的尖刺,狠狠刺痛了我的双眼。
父亲秦正儒捻着胡须,抿着清茶,面带欣慰。他身边的继母柳眉,正拨弄着佛珠,一脸慈祥。
眼前这温馨和睦的家庭画卷,让我心底涌上阵阵寒意。
“大小姐回来了——!”
秦玉娇的转圈声戛然而止,柳眉手中的佛珠掉落,秦正儒的茶盏摔得粉碎。秦玉娇精心描绘的脸上只剩下见了鬼般的惊恐:“秦昭华!你、你怎么没死?!”
02
我没有理会那惊恐万分的秦玉娇,只是向着秦正儒福身行礼:“父亲,女儿回来了。”
他眼中的惊愕瞬间被浓烈的厌恶所取代,烦躁地甩了甩衣袖:“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何颜面大摇大摆地踏进家门?秦家的百年清誉都要被你这孽障毁了!”
“你还不如死在外面,省得脏了秦家的土地!”
他的话语,字字如刀,刀刀诛心。
我刚刚死里逃生,我的亲生父亲,却连一句问候,一丝关切都没有。他的眼里,只有我给他带来的耻辱。
我的心,如一块沉重的铅石,不断下沉。我这才明白,这世上最深的炼狱,并非那充满污秽的山洞,而是这所谓的家。
继母柳眉此刻走到我身前,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菩萨保佑,昭华你可回来了!”她伸手挽住我,语气亲昵:“正好能赶上你de妹妹的大婚,快,母亲陪你去换身干净衣服。”
我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明日,不正是我的大婚吗?”
柳眉的笑容不减,眼底的得意却再也藏不住了。她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触碰过我的指尖。一遍,又一遍,仿佛我身上沾染了无法洗净的污秽。
她退回我父亲身旁,姿态从容,带着胜利者的笃定:“昭华你数日前被贼人掳走,生死未卜,可林家那边婚期早已定下,耽误不得。林家仁厚,同意让玉娇替你出嫁。这桩婚事关乎咱们两家的脸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替嫁?我不同意。”
我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我现在回来了。这桩婚事自然该由我来完成。玉娇,将我的嫁衣脱下来,别弄脏了它。”
秦玉娇再也按捺不住,指着我尖声叫道:“你不同意?!秦昭华,你怕是在做白日梦还没醒吧?全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你失了清白,居然还妄想嫁给桢哥哥?我要是你,早就寻一根白绫了断,不给家族蒙羞了!你居然还有脸回来?”
秦正儒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此事两家早已定下,岂容你一个污秽之人更改?”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来人!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拖下去!”他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处理干净。”
03
我忽然笑出声来。笑声不大,却足以让厅堂内的众人为之一震。
秦正儒眉头紧锁,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你在笑什么?”
“父亲,你当真以为……常嬷嬷的到来只是一个巧合?”
秦正儒的瞳孔猛地一缩:“你做了什么!”
“在回府之前,女儿早已先一步去了京兆府衙!” 我满意地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太后娘娘,已经知晓女儿安然回京,并未有损性命。” 我扬起下巴,声音陡然转厉:“我是太后御封的常安郡主!你,秦正儒,一个区区三品侍郎,今日竟敢对当朝郡主动杀心?!”
“你、你这个孽障!!!”秦正儒浑身剧震,气得浑身发抖。
“呵……”我轻轻嗤笑一声。“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您的狠心凉薄,倒是让女儿大开眼界了!”
04
就在这紧张得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常安郡主,太后娘娘听闻您安然回京,凤心甚慰,特命老奴前来护送您出阁!”
我心中一暖。常嬷嬷是太后的心腹。太后这是明晃晃地要给我撑腰!
常嬷嬷在两名宫女的簇拥下踏入厅堂,她的目光落在了正被两个婆子钳制住的我身上。“放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如此折辱当朝郡主?”
秦正儒的额头瞬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混账东西!还不快松开郡主!滚下去!快滚!”那两个婆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松开我,狼狈退下。
秦正儒慌忙转向常嬷嬷,脸上堆砌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常、常嬷嬷!都是误会啊!昭华这孩子回来得突然,风尘仆仆,下人们眼拙,一时没认出来,闹了点小、小误会!”
常嬷嬷却连余光都懒得给他。她眼睛一眯,落在了正试图往后缩的秦玉娇身上,厉声喝问:“这件喜服是太后娘娘亲自为常安郡主挑选的贡品云锦!由宫中十二位顶尖绣娘,耗费七七四十九个日夜,倾尽心血缝制而成!秦二小姐!僭越无礼,私自窃用御赐之物,可是死罪!”
秦玉娇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抖如筛糠。秦正儒慌忙上前:“嬷嬷息怒!又是误会!她们姐妹情深……玉娇她……她只是……只是……”他憋得满脸通红,最终挤出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蠢话:“只是替郡主试试合不合身!”
常嬷嬷的目光终于转向我,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她对着我,一丝不苟地躬身行礼:“郡主,秦大人所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正儒。
秦正儒慌了,将我拉到一旁,气急败坏地低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毁了秦家吗?!”
我微微一笑:“父亲言重了。女儿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只是女儿如今名声有瑕,恐惹未来夫家不喜,丢了秦家的脸面。为免父亲难做,只好委屈父亲……在现在的嫁妆单子上再添一半!地契、商铺折现均可,女儿不挑。”
柳眉以为替嫁十拿九稳,为了给亲生女儿脸上贴金,几乎搬空了半个秦府库房!现在正好,全归我了。
“再添一半?你这是要掏空秦家!”秦正儒气得发抖。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父亲若是舍不得,那便算了。”我作势就要绕过屏风。“女儿只能和常嬷嬷好好聊聊,想必太后娘娘定会为女儿主持公道。”
秦正儒再次拽住我,几乎要将我胳膊捏碎。他咬牙切齿道:“我答应你!”
我轻轻拂开他的手:“口说无凭。麻烦父亲现在就派人送来。也好让常嬷嬷做个见证。回宫向太后娘娘复命时,也好说说父亲您是如何厚爱我这个嫡长女的。您说,是不是?”
秦正儒额角青筋暴跳。“难道我还会赖账不成?!”
“对啊。”我坦然点头,眼神清澈无辜,语气理所当然:“毕竟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了,万一您要是赖账……我总不可能穿着嫁衣跑到京兆府衙门口去击鼓鸣冤,告我亲爹贪墨女儿的嫁妆银子吧?那可真的是把秦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秦正儒被我噎得哑口无言。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嘴唇哆嗦着。最终只能妥协。“来人!叫赵管家!开库房!”
05
我这才收起那张冰冷的脸,换上一副温婉大度的神情,对着常嬷嬷柔声道:“常嬷嬷,我与二妹妹自小感情深厚,她小孩子心性,见这喜服华美,想沾沾喜气。我一时心软,便允她试试了。”
说罢,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玉娇,嘴角微勾:“二妹妹,看来这喜服果然是为姐姐我量身缝制的。穿在你身上,倒是显得……太长了些,不合身得很。”
我伸出手,语气陡然转冷:“现在,麻烦你,脱下来还给我。”
“我……”秦玉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满脸不甘。这件衣服,一旦脱下,就意味着她明日不能嫁给林帧了。
“混账!还不赶紧换下来给郡主!!”秦正儒见她还敢迟疑,急得怒吼一声。秦玉娇浑身一颤,眼泪涌了出来。她死死咬着下唇,抹着眼泪,踉跄着跑向内室更换。
过了许久,她才不情不愿地捧了喜服出来。我伸出手去接。就在我碰到嫁衣的瞬间……秦玉娇暗暗发力,攥着嫁衣的另一端,不愿松手!
她在我的耳边低声道:“秦昭华!你别得意!桢哥哥那样清风霁月的人,绝不会要你这种破了身子的jian人!”
她话音未落,我不经意地将脚向前微微一勾。
“啊——!”秦玉娇狼狈万分地向后重重摔去!与此同时,她攥紧嫁衣的手也随着身体的失衡用力一拽。
【嘶啦——!!!!!】
刺耳的裂帛声响起。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06
秦玉娇完全懵了。她呆呆地抓住手中那半片残破的布料。
我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二妹妹!你若是不想将这嫁衣还我也就罢了,为何……为何要故意将它撕毁?!这可是太后娘娘亲赐的恩典啊!你……你怎敢如此?!”
“不!不是我!不是我撕的!!”秦玉娇猛地惊醒过来。“是你!你个jian人故意绊倒我!爹!娘!你们要为我做主啊!”她哭喊着,试图找柳眉寻求庇护。
我的眼泪落得更凶,神情哀戚欲绝:“二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心悦林帧,心中怨怼于我。可这门亲事是我母亲的遗愿……我无法将它让给你啊。”
常嬷嬷的脸色早已铁青一片。“秦二小姐!老奴都看到了,你恶意损毁太后御赐之物,此乃大不敬之罪!如今还敢攀咬郡主,污蔑嫡姐!这等品性,这等心肠!真是让老奴……大开眼界!”
“孽障!!!”秦正儒已是惊怒交加到了极点。他必须立刻表态。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大厅。
秦玉娇被打得头一偏,脸颊高高肿起。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向疼爱她的父亲。
秦正儒朝着门外厉声嘶吼:“来人!请家法!今日,我定要打死这个孽障,以儆效尤!!”
“老爷!不要啊!!”柳眉哭嚎着扑上来,死死抱住秦正儒的腿。“娇儿她还小!她不是故意的!她是被陷害的啊!求求您……”
我适时地抬起泪眼:“父亲,这就停手了吗?女儿记得五岁那年,打碎了父亲的花瓶,您亲口说的,秦家家法如山,规矩不可废。一百鞭,就是一鞭都不能少。”
我扫过秦玉娇微微颤动的手指,继续道:“晕了……也得打够数啊。父亲您当年,可是这么执行的。”
秦正儒只能再次扬起皮鞭!鞭声再次响起,鞭鞭到肉,皮开肉绽。
直到计数的人颤抖着报出一百鞭整时,秦正儒才像脱了力一样,扔掉了沾满鲜血的皮鞭。秦玉娇真正地晕死过去。
秦正儒对下人吩咐道:“来人!把二小姐拖到祠堂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让她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
我和常嬷嬷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时,赵管家满头大汗,带着几个抬着沉重箱子的家丁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份厚厚的嫁妆清单。“老爷,东西都在这儿了。”
我走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打开箱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银票,旁边还有一叠地契和铺面文书。我拿起清单,一项一项,仔仔细细地核对起来。银票数额、田亩位置、铺面地段……勉强够了。
核对完毕,我合上清单,笑得灿烂:“女儿清点完毕,数目正好。多谢父亲大人厚爱!”
常嬷嬷也终于露出了笑容。“秦大人对郡主如此关怀备至,厚赠嫁妆,想必太后娘娘知晓后,定会十分欣慰的。”
秦正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应、应该的。”
07
大婚之日。
我换上了备用的喜服。虽不如太后亲赐的那件华贵无双,却也用料考究,绣工精湛。镜中的女子,凤冠霞帔,却不见半分新嫁娘的娇羞。
十里红妆,盛况空前,引来无数百姓的惊叹。
然而,这些华丽的排场,却暖不热林家人的心。
跨火盆,拜天地。走完所有繁琐的流程后,我被簇拥着送入喜房。
窗外的下人们议论声清晰地钻了进来:“瞧瞧那嫁妆,倒是真不少!可惜啊,再多的金银也掩盖不住她失贞的事实……”
“就是!三天三夜啊,谁知道被多少腌蜦东西碰过?竟然还有脸嫁进咱们林家?”
“要我说,但凡要点脸皮的,就该一根白绫吊死在自家祠堂!”
“还不是仗着太后撑腰?不然早就被退婚了。”
“咱们大少爷那样神仙般的人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残花败柳!”
“等着瞧吧,这种女人,就算进了门,也休想得到少爷半分怜惜!迟早被休弃的下场!”
……我只当这些污言秽语是耳旁风,任由它们从左耳进,右耳出。女人的贞洁,从来不在罗裙之下。
见我毫无反应,门外的妇人们终究是悻悻地散去了。
夜渐深。
门外终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吱呀——】房门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我的夫君林桢,回来了。
08
林桢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低着头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喜房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喜烛燃烧的噼啪声。
红盖头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落在我身上的嫌恶目光。
林桢并没有挑起盖头,大约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
“秦昭华。”林桢的声音冰冷如雪。“你自请下堂为妾吧。”
我的声音很平静:“凭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却彻底激起了林桢的怒火。“凭什么?!若非看在太后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娶你这种……这种残破之身?你婚前失贞,早已污秽不堪!连进我林家祠堂的资格都没有!更不配做我林桢明媒正娶的嫡妻!自请为妾,是你唯一的出路!也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我无声地笑了。体面?让我为妾就是体面?
“失贞便要自请为妾?那敢问夫君……你,还有贞洁吗?”林桢怔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
“怎么?答不上来了?据我所知,夫君你都有好几房通房丫头了吧?倚翠楼的凝香姑娘,还有你乳母的女儿春桃,如今也开了脸收在房里了,是不是?这些……难道都是假的?”
林桢终于恼羞成怒,声音拔高:“我是男人!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岂能与你这种失贞败节的妇人相提并论?!”
“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我唇角的讥讽几乎要溢出来:“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双重标准!好一个天经地义!你的身子,碰过那么多女人,就不叫失贞吗?就不叫污秽吗?”
“你……你强词夺理!!”林桢被我质问逼得节节败退。他的理智被怒火彻底焚烧。
震怒之下,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扔在我身旁。“秦昭华,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自请下堂为妾,我林家还能赏你一口饭吃!要么……就用它了断你自己!以全你最后一点名节!”
“若我不呢?”
“那我保证你从今以后的日子会生不如死。太后再大,也管不了闺房之事吧。”
09
我叹了口气,声音凄婉。“夫君,昭华自知不洁之身,辱没了林家清门。愿自请下堂为妾,只求能留在这府中,远远看着夫君安好,我愿成全了您与二妹妹。”
林桢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哼,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摇晃着走近两步,浓烈的酒气几乎喷到我的盖头上。“你放心,娇儿她心善,念在你是她姐姐的份上,只要你安分守己,她必不会苛待于你。”他似乎觉得自己格外仁慈。“你被贼人掳去失了清白,这丑事早已传遍京城!没把你休弃出门,已是看在太后的面上。只要你往后夹起尾巴做人,安分守己,不生事端……或许我心情好了,也会多看你一眼。”
我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夫君教训的是,昭华铭记于心。只是今日终究是你我大婚之日,昭华能求夫君一件事么?”
“说!”林桢不耐烦地吐出一个字。
“求夫君为昭华掀开这盖头吧。”我的语气卑微,“喜娘说了,这盖头需得夫君亲手揭开,才算礼成圆满。”
“呵,麻烦!”林桢果然嗤之以鼻。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施舍般伸向了我的红盖头!
盖头被掀起的瞬间,匕首已经对准了他的脖子。
林桢的动作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要做什么?!”
我声音很温柔。“夫君,你去死吧。你死了,我这正妻之位就稳了。”
【噗嗤——】
我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一划。鲜血喷涌而出。“嗬……嗬嗬……”
林桢的喉咙被彻底割开。他双手徒劳地捂住自己喷血的脖颈,眼中满是震惊,踉跄着向后倒去。
【砰!】他砸在了那张铺满百子千孙被的喜床之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彻底不动了。
杀人这东西,果然熟能生巧。
看着不断蔓延的猩红。我的心中竟是一片奇异的平静。
好了。
现在当寡妇了。
再也不用担心被休弃了。
这正妻之位,稳了。
10
杀人之后的清理工作,才是最为关键的环节。
我神色冷静地站起身来,褪去那套繁琐累赘的喜服,仔细洗净身上沾染的血迹。
重新换了一件里衣。
做完这一切,我拿起桌上那壶一口未动的合卺酒,猛地一下全倒在喜床上。
随后,我将燃烧正旺的龙凤喜烛丢进了浸满酒水的喜床。
林桢瞬间被熊熊大火吞噬。
我转身毅然离开。
门外,夜风带着丝丝凉意。
果然,四周空无一人。
林家为了羞辱我,特意把喜房安置在最为偏僻荒凉的西院。
下人们懒散懈怠,此刻早已不见踪影。
火舌疯狂地舔舐着房梁,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我瞬间切换状态,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情,朝着主院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走水了!喜房烧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才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喜房着火了!天啊!火光冲天了!”
“快!快救火!”
“水!快拿水来!快啊——!”
仆人们纷纷提着水桶、端着水盆朝着偏院冲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喜房此刻已彻底沦为一片火海,将林府照得一片血红。
当大火终于被扑灭时,喜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家丁从里面抬出了一具焦尸。
曾经风度翩翩、清风霁月的林桢,如今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
“夫君!”
我悲痛欲绝地扑了过去,在距离焦尸仅剩寸许时,恰到好处地力竭跪倒。
“夫君你醒醒啊!你看看我!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我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天爷啊,你为何如此残忍,为何要夺走我的夫君!”
一些心软的仆人甚至跟着抹起了眼泪。
我的婆母匆匆赶来,正好听到了我的哭嚎声。
她拨开搀扶她的丫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焦尸。
“桢儿!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桢儿!”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秦昭华!是你这个丧门星!是你害死了我的桢儿!他刚刚还好好的,一定是你放的火!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是我,又怎样?有证据吗?
我抬起头,泪水不断滚落。
“母亲,您怎能如此污蔑儿媳?!”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形踉跄,声音颤抖:
“火起之时,夫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他拼死将我推出火海,让我快跑!他自己却……
“他是我夫君,是我的天,若可以,我恨不得能替夫君去死!”
我捂着脸,泣不成声,肩膀剧烈耸动。
婆母尖叫着:“胡说!桢儿怎么可能会为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怎么不可能?
“儿媳倒要问问婆母!问问林府各位!”
我的声音凄厉绝望:
“为什么新婚喜房,会被安置在这偏僻无人的西院?
“为什么院子里竟连一个守夜、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为什么火起之后,儿媳拼了命地呼救奔跑,却迟迟不见人来?”
我的眼眶泛红,状若疯妇。
“你们若是能早点来,我夫君就不会死了!
“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夫君,你们赔我夫君……呜呜呜呜……”
婆母张着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
她指控我杀人放火,全是臆测。
而我指控他们怠慢害命,这是林家人都知道的事实。
“你……你……”
婆母胸口剧烈起伏,身影止不住地发抖。
趁她病,要她命!
我目光扫过那些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下人,厉声道:
“母亲,夫君为救我而死,此恩此情,昭华永世不忘!如今他人已去,昭华定会为他守一辈子寡,不再另嫁!
“但今日,昭华要为他讨个公道!
“求母亲严惩这些玩忽职守的仆人们,将他们统统发卖出去,一个不留!”
这番话,直接将所有罪责扣在了林家人的头上。
她若不处置,就是包庇害死儿子的帮凶。
她若处置了,就是自打嘴巴,承认是自己害死儿子。
“噗——!”
婆母急火攻心,喷出了一口血,随后软软地向后倒去!
“老夫人!老夫人晕倒了!”
“快!快扶住老夫人!”
“请大夫!快请大夫啊!”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晕厥的婆母身上。
12
官府的人来了,围着焦尸勘察了许久。
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
实在烧得太彻底、太干净了!
最终只能以意外失火结案。
婆母听到了官府的结论后,一夜之间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她看我的目光像条毒蛇。
阴冷、黏腻。
还有不死不休的恨意。
她已经认定就是我亲手杀了她的儿子。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这无处无处发泄的恨意,日夜啃噬着她。
终于,她不再坐以待毙。
既然找不到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13
一个月后。
林府大门前。
一个相貌猥琐的男子手里高高举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正在门口撒泼打滚。
「秦昭华!你个没良心的毒妇!给老子滚出来!说好了杀了你男人就跟老ťù⁼子远走高飞!现在翻脸不认账了?
「大家伙儿都看看啊!这是她给老子的定情信物!现在想赖?门儿都没有!」
这奸夫淫妇杀夫私奔的戏码,瞬间吸引了众多人来围观。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将林府围了起来。
指指点点,唾沫横飞,鄙夷的目光几乎要将大门射穿。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
婆母在一众仆妇丫鬟的簇拥下,面色阴沉地立于台阶之上。
前来探望的秦玉娇亲昵地挽着婆母的手臂。
而我则立于婆母身侧稍后的位置。
当看到那个叫嚣的男人时。
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果然不是他。
我就说那个chu生,早就被我砸成了肉泥了,怎么可能会复活。
婆母对着台阶下的乞丐高声道:
「你说!你手中之物从何而来?若有半句虚言,老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她看似在审问。
实则句句都在引导坐实我的罪名。
那男人得了信号,嚎得更起劲了。
「老夫人明鉴啊!就是她!秦昭华!她和老子厮混了三天三夜,说要嫁去林家,卷了钱财,就跟老子双宿双飞!
「结果等了一个月了,她居然没有来。这肚兜上面还有她的味儿呢!」
说着竟将那肚兜凑到鼻子下猥琐地嗅了嗅。
众人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更深的鄙夷。
「毒妇!你听见了吗?!你还有何话说?!」
婆母猛地转向我,满脸悲愤。
「你婚前失贞,我帧儿还照样迎你进门,可你却竟然勾搭这等下jian东西合谋害死了他!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
直到她嚎得差不多了,才平静开口:
「母亲慎言。儿媳不认识此人,更从未与此等腌臜之徒有过任何苟且。」
「不认识?!」
婆母指着乞丐手里那件肚兜,厉声尖叫。
「证据都甩到脸上了,人都找上门了,你还敢狡辩?你被他掳走失了清白的事,满京城谁人不知?」
「姐姐。」
秦玉娇声音带着哭腔,看着我痛心疾首道。
「我虽是你de妹妹,但实在不忍心看你一错再错了。
「你出嫁的前一日,我亲眼看见,你和这个贼人搂搂抱抱,我当时吓坏了,不敢声张。
「我没想到,你竟真敢做出这等谋害亲夫、天理不容的丑事。」
她捂着脸,假意痛哭起来。
人证、物证都在,铁证如山。
围观的百姓彻底沸腾了:
「我的天!真是她杀的?」
「看不出来啊!长得如此漂亮,心这么毒!」
「啧啧,和贼人厮混了几天后,估计嫌弃林大少爷是书生,没办法满足呗。」
「我就说怎么还有被贼人掳走,还能自己回来的道理,原来是和贼人勾搭好了。」
「林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这么个玩意儿!」
「浸猪笼!必须浸猪笼!」
唾骂声、鄙夷声、喊打喊杀声几乎要将我淹没。
婆母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jian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还不跪下认罪?」
14
我缓缓抬起了头。
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愤怒。
我向前一步,与婆母几乎并肩,拔高声调。
「我的证据,就在这里。」
我抬手指向自己。
「我秦昭华,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母亲若是不信,大可请人前来验身,一验便知!」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连那个叫嚣的男人都忘了台词,傻愣愣地张着嘴。
「她说什么?!完璧之身?!」
「被人掳走三天三夜还是完璧?!开什么玩笑!」
「疯了吧?!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可是她居然敢验身,难道真的是被冤枉了吗?」
「她是从小在太后膝前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出嫁的那嫁妆铺满了一条街,我才不信她为了钱去杀人。」
「……」
震惊、质疑,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婆母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秦玉娇更是脸色煞白。
她扑到婆母耳边,急促地低语起来。
婆母听完后,脸上才恢复了淡定。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沸腾的百姓朗声道:
「好!既然她敢如此夸下海口,那老身就成全她!也省得世人说我林家仗势欺人,冤枉了她!」
她转头看着我,眼里带着森然杀意:
「秦昭华!你若验明正身,确是完璧,那老身今日便当着满城百姓向你赔礼道歉!从此再不提此事半句!真心实意认你这个儿媳。
「日后若再有任何人,胆敢私下议论你半句清白是非,就是与我整个林府为敌。
「但若你非完璧之身,便就是杀害我儿的凶手,你敢还是不敢?」
我挺直脊背。
「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我怕有人存心构陷,林府上下所有未出阁的女子,必须与我一同验身!一个都不能少!」
婆母脸涨得通红,「谁陷害你了!」
我环顾四周。
「这不是为保公允吗?我是御赐的郡主,总不能稀里糊涂就死了吧。」
婆母咬牙切齿道。
「行。就依你。」
15
婆母目光转向管家,厉声吩咐:
「立刻!去将李稳婆和张稳婆速速请来!」
「不必麻烦了。」
一道沉稳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话。
是常嬷嬷到了。
她身后紧跟着几位宫中老嬷嬷。
她们面容肃穆,无形的威仪让围观的众人屏住了呼吸。
常嬷嬷朝着我福了福身。
「太后娘娘听闻此事,甚为关切。特命老奴携宫中宫中嬷嬷前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视全场。
「为示公允,此次验身为盲验!验身过程各自隔绝,嬷嬷均不知所验之人,结果独立记录密封,最后由老奴汇总呈报。」
盲验二字一出,众人皆是一凛。
这意味着做不了任何手脚。
很快,符合条件的林府女子,无论小姐还是丫鬟,都被引入内室。
无人知晓哪个房间进的是谁。
我面上无比平静。
昔日在宫中时,曾有嬷嬷告诉我。
完璧之身是验不出来的。
除非初夜不久或生产未愈,才会留下痕迹。
那些所谓的验身……
多半是依据女子在触碰私密处时所流露出来的羞赧惊惶之态,加以推断罢了。
一炷香后。
内室的门依次打开。
四位宫嬷鱼贯而出,神情依旧肃穆,看不出丝毫端倪。
她们将各自密封的记录恭敬地呈给常嬷嬷。
常嬷嬷当众拆开封签,目光在几张纸上迅速扫过。
她刻意ťŭ̀⁹看向秦玉娇和婆母。
「经四位掌事嬷嬷独立查验,一致确认——
「郡主殿下,确系完璧之身。」
秦玉娇失声尖叫。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我明明已经让人……」
意识到失言,她猛地捂住嘴,眼中满是不甘。
一旁的婆母,在常嬷嬷宣布结果的瞬间,身体猛地一晃。
若非丫鬟眼疾手快扶住,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众人鄙夷的目光全落在了婆母身上。
「天啊!原来是真的!我早听说了,林家怕拿捏不了郡主,想让秦二小姐替嫁呢!」
「啧啧,真是狠毒!连郡主的清白都敢污蔑!」
「郡主前些日子被掳走,该不会是被人算计了吧……」
16
我红着眼圈,表情凄惨。
「母亲,儿媳蒙此奇冤,被当众如此折辱……我、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话音未落。
我决绝地转身,朝着门口的廊柱撞过去!
「郡主不可!」
常嬷嬷一把将我死死抱住。
她霍然转身,怒视着婆母,声音冷得像冰:
「老夫人!今日若非老奴在此,你们是要逼死郡主不成?!」
婆母脸色铁青。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终于勉强挤出一句。
「是、是母亲一时糊涂,受人蒙蔽,冤枉了你了……」
随即,她像是急于转移焦点,厉声喝道。
「来人!将这污蔑主子的下作东西,给我乱棍打死!」
那地上的男人早已吓傻了。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指向秦玉娇。
「都是她指使我的!那肚兜也是她给我的!她说事成之后给我银子远走高飞!」
秦玉娇脸上的血色褪净。
她慌乱地语无伦次:
「胡说!不是我。」
我上前一步,神情悲切。
「原来和贼人有染的是二妹妹啊!」
秦玉娇愤恨地看着我。
「我没有,你冤枉我!」
「那以证清白,让嬷嬷们也给你验一验?正好戳穿这贼人的谎言,还你一个公道!」
常嬷嬷慢慢向她靠近。
秦玉娇惊恐地后退,双手死死护住自己。
「不!别过来!
「我不要验!凭什么验我!」
她这模样,瞎子都看得出来是心虚了。
婆母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立刻厉喝。
「给我打!往死里打!」
仆人们一拥而上,死死捂住那男人的嘴。
皮开肉绽的闷响响起。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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