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初,位于罗湖的雅园立交社区公园正式开园。罗湖区是深圳市最早的建成区之一,东门街道社区公园一直十分紧缺。而在此之前,这个地块位于立交桥下,曾是低效空地,以疏林草地为主,没有活动空间。而经过一番精心的设计和改造,这个城市里曾经被遗忘的角落焕然一新,变成占
2025年初,位于罗湖的雅园立交社区公园正式开园。罗湖区是深圳市最早的建成区之一,东门街道社区公园一直十分紧缺。而在此之前,这个地块位于立交桥下,曾是低效空地,以疏林草地为主,没有活动空间。而经过一番精心的设计和改造,这个城市里曾经被遗忘的角落焕然一新,变成占地一万多平方米的社区公园, 园内配有座椅、健身器材、洗手间等设施,在开敞空旷处设置一处五人制足球场及一处休闲篮球场和萌宠活动空间,成为周边居民休闲锻炼的好去处,热闹非凡。
推窗见绿,开门进园,截至2024年底,全市公园总数达1320个。而这个公园数字不断增加的背后,是近年来深圳创新建设新型开放空间——口袋公园,让社区公园、口袋公园成为满足居民出门500米可达公园的“主力”。根据深圳市公园城市总体规划,深圳将精准增补500米社区公园与口袋公园,实现全市85%居住地步行500米可达公园,到2035年,规划社区公园1213个以上。
“社区公园、口袋公园边界更开放,选址更灵活,引导周边居民和路人进入公园活动。”深圳市公园管理中心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口袋公园纳入社区公园分类体系中,口袋公园面积一般在400平方米—10000平方米之间,离居民更近,弥补周边公共活动空间的不足。
用新的思路去设计和建设社区公园,在微小的绿色空间里创造更多的可能性,成为了已经是“千园之城”的深圳深入探索的又一方向。
让土地重新“呼吸”
从空中鸟瞰,梅丰社区公园所在的地块处在北环大道和中康路交会处,在变成公园之前,这块四千多平方米的土地曾被闲置了将近20年,四周都被围墙围了起来,成为与周边隔绝的荒废之地。有居民曾说,“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这个空地,心里就疼一下。”而因为2018年超级台风“山竹”突如其来的袭击,围墙被倒树压垮,许多车趁机“溜”了进去,这里还一度沦为了临时停车场。
作为该公园的设计师之一,黄丹霞认为,这个地块的重要价值之一是小区密集的中康路上少有的块状公园,将为高密度的片区带来缓冲的空间。而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边界打开——公园无疑是打开边界最好的方式。黄丹霞团队的方案就是以“生态、开放、系统”作为原则,坚持要将空地设计为舒适的社区公园。在仔细观察后,黄丹霞发现这个片区有一大不足就是没有孩子游玩的地方,“老旧小区基本都是被车停满了,架空层也没有专门的儿童娱乐设施,附近幼儿园里的游乐场也只有等下课后才会开门让居民进入。因此方案中就必须要有儿童游乐的场所。”而老人群体希望多一些休息遮阳的座椅、年轻人则想要有更多的绿化空间……黄丹霞团队对居民需求进行了系统归纳,建立评价机制划分必要和非必要需求,并把设计的语言转换成日常的话语,一一回应了居民的诉求。
如何让原本硬质的地面重新“呼吸”?自组空间的另一位主创设计师梁瑞华在方案评审会上介绍说:“现状单纯的硬地面没有办法达到多样性的基础,所以第一步是砸掉水泥地,重新让土地‘呼吸’,才能建立新的生态系统。”他们借鉴了国外的经典案例,回收利用了砸掉的水泥地面,作为“海绵城市”的材料——大的混凝土块当作景观材料,堆砌成微地形;小的碎块则作为海绵城市技术措施的地下碎石疏水层。
低成本并不会成为设计创意或追求高品质的限制。方案实施后最为亮眼的,正是由回收的混凝土块堆砌而成的“裂缝公园”。不仅减少了原本可能产生的大量建筑垃圾,混凝土块还能与缝隙中的一些自然生长的植物形成和谐的共生。自然野趣的裂缝花园也成为小孩玩耍、追逐的游乐场,成为别具一格的公园风景。
而为了回应此前地块被围堵和遮蔽的状况,方案中公园还打通了靠中康路一侧的城市界面,并设置了几条路径方便周边居民进入,重新联接起了公园所在地块与人行道,激活了街道的活力。针对周边群体的使用需求,在四千多平方米不大的面积中,植入了200米长的环道,在提供慢跑跑道的同时,也串联起公园组团的活力环带。儿童乐园、草坪娱乐、小型观演场、科普长廊……结合人群需求,公园布置了不同的活动节点。
在黄丹霞看来,公园是社区的活化器,而设计只是建立生态与开放的基础。所以公园里的“留白”非常重要,设计者们希望在植入基本功能后,预留更多的弹性空间给使用者,让公园里创造更多自发的、充满活力的社交活动。
2020年,经过为期两个月的挪车、清场、挖地、种草,梅丰社区公园正式对外开放。黄丹霞说,在公园落成后,设计师就已经退场了,“接下来居民到底会如何去使用它,其实是很难预测的。”但黄丹霞还是会多次回访,去实地观察公园的活力。“做社区公园或公共空间,真的非常累,它需要有一个长时间跟踪的过程,需要投入大量的心血。从设计到建造的过程中,我们的身份不断在转换,对每一个项目都有非常浓的情感在里面。”
在同年12月,第五届深圳公共雕塑展拉开帷幕,展览发生地颇为特殊,不是在美术馆,而是在中康路包括梅丰社区公园在内的公共空间中,开幕式也在梅丰社区公园内举办。从杂草丛生的临时停车场变成了一个容纳城市艺术品的“容器”,这个被闲置了20年的地块真正“重新呼吸”了起来。
在这里,迸发出了一些超乎黄丹霞预期的活力。“开幕式那天,出席者中有很多艺术家和教授,与此同时,孩子们就在旁边玩耍。”他们还用镜头捕捉到与众不同的一些画面:台上是艺术家抱着或牵着孩子们一起合影,台前则是一群跑来跑去的孩子。这种跨界而又富有生活气息的氛围十分令人动容。而第六届的开幕式也继续在梅丰社区公园举办。
黄丹霞还观察到,在这个场所里,有一些公共活动是居民自发组织的。“我们那会儿去看播放电影的时候特别感动,有一些附近的清洁工下班了,经过这个地方发现有电影播放就停留下来,跟周边的居民一起看电影。这个剧场空间非常多变,之前在这里还开了微型演唱会,这些活动的人群构成了最鲜活的行为,这就是公共空间的价值所在。”
黄丹霞说,巨大和微小,与之对应的其实就是“城市尺度”和“人的尺度”的差异。“从城市尺度来看,越大的城市空间,像城市公园,往往要求的是速度、效率、标准化,要驱车去到那里,使用频率是相对低频的,而人的尺度空间,如社区公园分布密集,更关注包容共享、互动体验、个性多样。”
公园共建之魅
著名建筑师刘宇扬曾表示,过去大多数时候做社区公共空间的设计,往往设计师都没有跟居民对话的条件;其次,设计师也不太懂怎么跟居民对话。而更多的公众参与,其实会让设计产生更根本、更深层次的变化。“如果居民没有参与,仅仅是你负责设计好,哪怕做得再好,都会缺少根本的东西。”
在设计师的智慧之外,如何提升居民的参与感和发挥居民的巧思?2019年,深圳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启动共建花园计划,依靠调动专业力量、社会组织、社区居民等,用“共商、共建、共治、共享”的方式,建成邻里和谐共享的绿色美景。2021年,深圳市城管和综合执法局推出了“共建花园工作手册”,规定了共建花园的工作流程、各参与方的职责、优秀共建花园的评价标准。
位于光明马田街道薯田埔社区的开心花园,以“开心十层次体验”艺术装置为核心,融合了戏剧心理学原理。而该共建花园的巧思在于,居民们共同提炼出暖心、知心、欢心等十种层次分明的“开心”情感,并巧妙地将其融入艺术创作之中。游客漫步园中时,能够跨越时空的界限,深刻体验到这份情感的传递与共鸣。
世界之窗海边小区共建花园,在改造前是居民自发开垦的菜地,但由于缺乏统一规划,影响了整体的功能性和美观性,后来经过全面设计和改造,这片场地摇身一变成为集社区农场和公共花园于一体的综合绿色空间,不仅满足了居民对自耕自种的热爱,还规划了汀步园林、休憩座凳等,形成了适合散步、居民交流、亲子互动的多功能场所。
位于南山区前进路与南农路交界的共建花园联心园,曾是周边学校上下学和居民通勤的主要道路,人车混行严重,而结合周边居民希望将地块塑造成一个更加安全的停留等候区,该地块以“善意景观”为主题,整合了学生方案,由学生、社工和居民动手共建,设计了多个种植区和花卉观赏科普区,不仅更加美观,让学生上学更加安全。
截至目前,深圳已经建成的583个共建花园各具特色,形成了多元的主题,如农耕主题、花卉主题、自然教育主题等,分为公园型、街边型、住区型、单位型、校园型、城中村型六大类。而据统计,2024年深圳各区(含新区、深汕特别合作区)新增共建花园103个,全市已建成共建花园583个。预计今年还将新建30个,到2025年底全市建成超600个共建花园。
让城市拥有更多“自然人性”
深圳大学特聘教授何昉在接受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据他研究,深圳是国内最早实践“口袋公园”(即深圳公园系统中的“社区公园”这一级)的城市。口袋公园的概念最早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纽约,通常指规模很小的城市开放空间,以中心城区为重点,充分利用城市被废弃和闲置的边角地打造出公共空间,呈斑块状散落或隐藏在城市结构中,从细微之处激活城市的活力。深圳很早就在进行这方面的实践和尝试。
而近些年来,口袋公园成为越来越频繁被提及的热词。随着城市建设用地逐渐饱和,建设口袋公园成为一种更便捷有效的形式,去打破城市与自然、建筑与环境、人与人的边界,让城市里的公共空间变得更加人性化,同时也拥有更多的“自然人性”。
过去十年,深圳年均新增公园数十个,从“城市里的公园”到“公园里的城市”,背后其实有一批拥有社区营造经验的规划设计师和一群充满热诚的市民参与其中——这里既需要智慧,也更需要参与。参与设计了多个社区公园的设计师黄丹霞对记者表示:“社区公园,首先是日常的风景;其次,它是开放的场所,鼓励居民参与和交流;另外,它是一个谦卑的设计。”
来源│晶报APP
记者:余梓宏
摄影:图源/小程序“深i公园”
编辑:李慧芳
来源: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