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果然,没过几日,便有太监来王府宣旨,不日后王府里的女眷便要入宫了。
陆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为王妃的我送回了家。
转身迎我的嫡妹为后。
三年后,他杀了皇后和太子,只为迎我回宫。
可是,我在宫外早已有了心上人啊。
1
陆川成为皇帝后,身为他发妻的我却迟迟没等来封我为后的旨意。
陆川派人来传话,只说等他处理完登基的一切事务后便会迎我入宫。
果然,没过几日,便有太监来王府宣旨,不日后王府里的女眷便要入宫了。
得知这个消息,我暗暗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没出什么变故。
知道了这个旨意后,王府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大家都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我没什么可整理的,只是叫红袖去收拾了些这些年攒下的钱财。
第三日,陆川便派人将我们带进了宫。
我被分到了离皇帝最近的长春宫,当晚,陆川便来了我的寝宫。
陆川看起来很是疲惫,我让红袖去取了安神汤,我则是站起来替他揉着太阳穴。
陆川叹了口气,握住了我的手:「慕夏,朕这段时间忙于朝政,这才耽误了迎你们入宫的时间。」
我笑了笑:「无碍,皇上的政事要紧。」
陆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以作回应:「慕夏,你我之间相互扶持,这才有了今天,你定然是朕的皇后。」
陆川倒是说话算话,哪怕我的身世不堪,可他还是力排众议封我做了皇后。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皇后做了还没一个月,凤印都还没到我手上便出了事。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久久没能出声的陆川,主动开了口:「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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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开了口:「慕夏,朕……你可能要回丞相府待一段时间了。」
我有些疑惑,愣在原地,什么叫我需要回丞相府。
「慕夏,朕也是没有办法,前朝给朕压力,太后也一直在敲打朕。不过你放心,你只是回家待一段时间,朕会保留你皇后的称号,只是对外说你回家养病。等朕解决了这些问题,朕一定会迎你回宫。」
我只觉得可笑,这是什么说法。
「陆川,我这样回家和废后有什么区别?是我陪着你走到了现在,是我父亲一直在背后支持你才登上了这皇位。」
「慕夏,你怎可直接称呼朕的名讳。而且这就是丞相的意思。」陆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严肃。
我看着陆川的神色不像说谎,一下子瘫软在地。
陆川扶住了我:「慕夏,你要相信朕,朕一定会迎你回宫的。至于稷儿,我会将他放在太后宫里教养,你大可放心。」
我嗤笑一声,如今我除了听旨还能做些什么。
太后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将我送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我想了很多,我突然不知道这些年我究竟在求些什么。
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的父亲是丞相,只不过我不能叫他父亲,母亲总是在我耳边唠叨,她要是进了丞相府便好了。
所以在父亲提出条件后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只因为他提出的筹码是让母亲进府。
至于陆川,我本来把我的下半生押在他身上,很明显,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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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陪他巡盐时,那时候的他,已经颇得先帝信赖,自然也有许多人眼红他。
巡盐的途中危机重重,回京路更是荆棘载途。那时的我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可看到陆川的身后有刺客时,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推开了他,那刀砍在了我的左肩上,至今我的左手还不能提重物。
那一刻,我满心想的不是他是皇子,而是想着我孩子的父亲不能出事。
我本以为,陆川是可以依靠的。
当初陆川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嫡妹在一次宴会上看上了他,父亲知道后当即训斥了嫡妹,说丞相府嫡出的姑娘,怎么能看上了最不受宠的皇子呢。
父亲让嫡妹断了心思,不过这事以后,父亲注意到了这位不受宠的皇子。
顶着广撒网的心思,父亲决定往陆川那塞一个丞相府的姑娘。
嫡出的姑娘是不可能了,庶出的姑娘不是已经进了其他王府,便是年岁还不够,父亲这才想起了在府外的我。
我的母亲是个乐妓,因为身份低微,哪怕有了我,还是进不了丞相府。
父亲告诉我他会送我进陆川的王府,作为交换,他会让我的母亲入府。
听到父亲说能让我的母亲入府,我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父亲。
虽说陆川是位不得宠的皇子,但到底是皇子,我这样的身份,只能进府做妾。
我却不以为意,做妾又怎样,只要我想,那我就会一步一步向上爬。
入了府,我才发现陆川虽然不得先皇喜爱,却是个难得的贤能之才。
或许,我能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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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打听陆川的喜好,频繁出现在他眼前,让他注意到我,也注意到我身上的价值,我背后的母家。
陆川的王妃不过是个小官家的女儿,身子还不大好。
而我虽说是个身世不好的庶女,但我的父亲毕竟是丞相。
如果说陆川的计划缺一把火,那我将会是父亲递给他的一颗火种。
显然,陆川用了我这颗火种。在先王妃死后,他直接扶正了我。
我陪着陆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
我清楚我不过是父亲放在陆川身边的一颗棋子,只是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我也是费了力气的,如今用完便想将我踢开,实在是有些不道义。
可如今离宫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摇了摇脑袋,想将那些不安的思绪晃出。
马车很快就到了丞相府门口,我没带什么人回来,只带了红袖。
门口并没人,也是,这种事放在哪个人家里都是件丢人的事。
红袖扶我下了马车,门口的小厮却不让我们进去:「小姐,大人特意吩咐了,让你从西侧门进府。」
红袖气不过要和小厮争论:「我们娘娘只是回家养病,你这小厮怎敢这般无礼。」
那小厮却是不搭理红袖,我拉住了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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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门而已,哪里不能进府呢。
到了西侧门,早已有婆子在那里等着。她们带着我去了府里最里面的院子。
婆子放下东西便离开了,看着那破落的院子,红袖愤愤不平。
「娘娘,你是回来养病的,府里给你安排这样的院子怎么能把身子养好呢?她们怎么敢如此怠慢娘娘。」
我看着天真的红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起了院子。
红袖见此,也来帮我收拾院子,好在这院子虽然偏僻,但还算完整,收拾干净了也是能住人的。
红袖去准备热水了,看着她离开屋子时嘴里还嘟囔着些什么,我有些想笑。我知道她对这房子不满意,但相较于我小时候的房子,这已经很好了。
红袖端来了热茶,母亲正好过来,我很欣喜,起身迎接,毕竟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母亲了。
只是母亲一过来便给了我一耳光:「慕夏,我原以为你是个有能耐的,没想到都进了宫成了皇后了还能被赶出来。你最好不要牵连到我和你弟弟。」
红袖吓了一跳,急忙来查看我的脸,母亲的手劲儿不小,我的脸上很快起了红痕。
我侧过头来看向母亲:「我没能耐,母亲还不是靠着我才进了这丞相府。」
「我是你母亲,这事本该就是你为我做。
「现如今你这个情况我们还是不要再相见了,省得你父亲迁怒于我。」
我冷笑一声,让红袖送客。
我想过回府会遭受冷脸,只是没想到母亲是这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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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府不久,下人们待我也没有过多的怠慢,我还收到了陆川给我的信,信中提到让我再等些时日,他派人给我送了些银钱,这样我在府里的日子也好过些。
原来他也知道我这样的境遇回府日子会不好过。
回到府里的第三个月,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逐渐懒散起来。
这日,院子里的下人更是直接不见了踪影,我派红袖去打听。
红袖回来时吞吞吐吐的,我问什么她总是会把话题扯开。
我难得扯下了脸:「红袖,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红袖有些为难,但还是开了口:「娘娘,是笙小姐的婚事,前院里忙,这才调走了咱院里的人。而且……而且奴婢听说笙小姐是要进宫去当继后。」
我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没拿稳,摔到了地上。
她要进宫去当继后,那我算什么呢?
第二日,红袖也被调去了前院帮忙。
这些时日,我总觉得浑浑噩噩,如果嫡妹成了继后,那我又会是怎样的存在?我还能安全地待在这个院子里吗?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我躺在床上,有些难以清醒。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到我的身上有人在脱我的衣服。
我努力着想睁开眼,却发现浑身无力,我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有人给我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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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身将我身上的人赶开,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皇上驾到的声音。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在我身上游走的那双油腻的手。
我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这是她们要给我找个由头要我死啊。
敲门声响起,是陆川:「慕夏,你把门打开,朕有话要对你说,你听朕给你解释。
「慕夏,慕夏……」
眼看着陆川就要进门,可我还是无法睁开眼,无法挣脱这压在我身上的人,我急得满头大汗,或许我真的要死在今天了。
门外的陆川迟迟听不到我的回应:「慕夏,你可是在生朕的气,朕会和你解释。你再不说话朕便开门进去了。」
就当我以为我今日便要这样遭殃时,我的手摸到了我的簪子。
许是求生欲太强,我突然就发出了声音,趁着身上的人没捂住我的嘴之前,我喊出了声:「别进来!」
我一把将簪子插进了我身上那人的眼眶,然后用力,只将簪子的尾部留在了眼外,许是老天眷顾,那人竟没出声。
我用力将身上已经不动的人推开,不小心撞倒了桌子上的茶具,发出啪嚓一声。
陆川推门的手顿住。
「慕夏,朕会接你回宫的,只是不是现在。你再等等朕。」
我没出声回应,就这样僵持着直到陆川离开。
直到陆川离开了,我才点上了蜡烛,看清了刚才在我身上的人,竟是我未入府前的邻居王五。
慕笙她还真是杀人诛心,在她眼里,我本就该一辈子烂在那巷子里,嫁给王五这样的烂人,苦难地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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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进来时只看到我呆坐在王五的尸体旁,她吓了一跳。
「娘娘,这是发生什么了?我看到门外有一个玉佩,像是宫里的东西。奴婢便将它拿进来了。」
我看向红袖手中的玉佩,是我刚进王府那年我给陆川的生辰礼。如今他将这东西丢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他是希望我能记住我们这些年的情谊吗?
我看着那玉佩,陷入了沉思。
「红袖,将那簪子弄出来,也不用清洗了,直接放在盒子里,还有那玉佩,也放进盒子里。至于尸体,随意处置了吧。」
我不会简单地认为这件事是慕笙一个人的手段,我那丞相父亲,多少参与了些。卸磨杀驴,可是他常见的行事风格啊。
可我既然能陪着陆川夺位,那便不会是个能让人随便卸磨杀驴的主。
父亲大概是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变得糊涂了。
也许我该去见见我这位父亲了。
我没带着红袖,只身去了父亲的书房。
走在路上,我只觉得这段路又黑又长。我嗤笑一声,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都忘了之前走过比这更烂的路了。
父亲正练着字,他还是这么有闲情逸致。
我也没寒暄些什么,直接屏退了书房的下人,开门见山道:「父亲,不,丞相大人,或许没想到我能安全地出现在你面前吧。在您的设想里,我们应该在家里的祠堂见面。彼时我是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有辱门楣的人,您大概会赐我一条白绫,或是一杯毒酒了结了我。怎么样,丞相大人,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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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欣赏着自己的字迹,似乎很满意:「小五,你看我这字,写得可好。这字线条流畅,笔力遒劲。」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只见父亲起身,拿起来那幅字,放在烛火上,引燃了它。「可惜了,这字虽好,可这宣纸是最次的,真是可惜了。」
我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就像我一样。」
父亲突然笑出了声:「小五就是聪明。其实在这群孩子中,你是最像我的一个,够聪明也够狠,而且……」
「大人说错了,我不像大人。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给自己谋条生路罢了。如今来找大人,不过也就是想找条生路。」
父亲闭上了眼,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是稷儿的生母,这一点不会变,嫡长子的生母是丞相府的姑娘这一点不会变,您是嫡长子的外祖这一点也永远不会变。我知道笙妹也要入宫,您之后会有更多的选择。可稷儿永远是嫡长子。」
父亲依旧闭着眼:「我知道您担心我会影响笙妹,我活着,您担心笙妹的位子坐不稳。可我和皇上到底有着这么些年一起走过来的情谊,我刚回家便出了事,你猜皇帝心里会怎么想?
「而且,我身上有先帝的圣旨。」
父亲闻言睁开了眼。「什么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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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忍住冷笑出声,还真是只有最核心的东西才能打动他。
「能让陆川的皇位变得不稳的东西。」
父亲冷哼一声,似乎是不信。
「父亲可知道先帝是怎么驾崩的?」
「先帝可不是病逝。先帝死的那天,我也在寝殿里,他发现了我,并向我指明了他放遗诏的位置。父亲可知那遗诏里的内容?」
父亲看向了我,眼里没有一丝温情:「小五,你也说了,你是稷儿的生母,你拉下陆川,对稷儿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可父亲刚刚也表明了,不会帮着稷儿不是吗?那既如此,我又何必为他人作嫁衣呢?父亲应该庆幸,今晚我没出事,如果我出了事,那遗诏怕是要出现在恒王手上了。」
父亲好像是气笑了:「小五不愧是最像我。」
我也笑了:「错了,我不过是想办法为我,为我的孩子留条生路罢了。」
我站起身来:「父亲不必担心,陆川已经抛弃了我,我不会去和笙妹争些什么,只是该是我的,那就一定要是我的。过些日子,我会离开丞相府,你就对外说我病重去乡下庄子养病就好。」
说完我便离开了,全然不顾身后的父亲什么反应。
他知道怎样做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我回了院子,红袖早已处理好了王五的尸体,簪子玉佩也都整理好了。
我看着那簪子、玉佩,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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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便拿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慕笙的院子里。
慕笙见我来到了她的院子里,似乎有些诧异,我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妹妹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呢?也是,妹妹也快入宫了吧。」
听到我提到她要入宫的事,慕笙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的嘴角却扬了起来。
我示意红袖将那簪子拿过来:「我毕竟是姐姐,妹妹入宫,总要备份心意才好。」
说着便将那盒子打开,那血淋淋的簪子就这样出现在了慕笙眼前。
只听见慕笙尖叫一声,我故作慌乱:「你瞧,我真是粗心,怎么就把这脏东西拿了过来,红袖,下次做事要仔细些。」
红袖憋着笑,应了一声。
我看向瘫软在位子上的慕笙,接着说道:「不过这簪子上的东西倒也是个熟人的,王五,妹妹应该最近见过才对。」
慕笙见我把话说开了,也不装了,气急败坏道:「慕夏,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乐妓生下的贱种,还敢来敲打我。我见过王五那又怎样?」
我饶有趣味地看向慕笙,只是示意红袖拿出那玉佩:「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看,这才是姐姐为你准备的礼物。」
看着慕笙疑惑的眼神,我贴心解释道:「这个呢,是皇上赏我的。今日我就送给妹妹了。等妹妹入宫了,这玉佩总会有用处的。」
我看着慕笙半信半疑地将那玉佩收下,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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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我和红袖上了父亲给我们准备的马车,偷偷出了城。
只不过刚出了城,我便让红袖挟持了马夫,去了与父亲安排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红袖则是在分岔路口打晕了马夫,向反方向驾车驶去。
不是我多虑,而是父亲目前在我心中实在是没什么信誉可言。
他和陆川联合起来诓骗我,只是没想到我陪了陆川这么些年,他竟然如此轻易地便放弃了我。
我终究和母亲一样,信了男人所谓的诺言,那最没用的东西。
我和红袖去了南方,只是红袖终究是有些不甘。
我叹了口气,和红袖讲述了缘由。
她本就是我和陆川在一起后才被派到我身边的,只是现在,她还不能离开。
「红袖,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只是以卵击石,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红袖扭身向我看来:「娘娘,我们可以进宫找皇上,只要您向皇上说明一切,皇上总会信您的。」
我嗤笑一声:「红袖,现如今我们进宫只会是死路一条。」
红袖不解,可我终究是没再解释些什么,她总会知道的。
红袖的身手不错,这一路上我们还算顺利。
到了地方,我们买了一栋小宅子,红袖也听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元德二年,皇后崩逝,年二十,谥曰孝慈皇后。
红袖听到了这个消息许久没有说话,也是,她也算是见证了我和陆川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如今却落得如此场面,难免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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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三月,慕笙进宫,成了继后。
我的注意力如今放在了红袖新找的这个护院身上,他看我的眼神,属实是有些不清楚。
自他来了以后,几乎干了院里所有的活。只是一个男子,洗衣做饭竟做得这样好,这难免惹人怀疑。
我让红袖仔细调查了他的身份,生怕他会是他人安排在我们身边的人。
只是,他的身世清白,是当地人,父母早逝,剩下他和妹妹相依为命,半年前妹妹病逝了,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在这院子里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和红袖的工作量,我索性将他留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四个月,没有人找上我们,我算是放下心来,只是想起京城的那一堆事,难免还是觉得心烦。
我又为自己斟了杯酒,回想着我这二十年来,好像从未为自己而活。
为了母亲,为了父亲,不想走的路,我也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在院子里的时光,我时常会有些恍惚,这里轻松得好像我没活着似的。我不用为了别人去做我不喜欢的事,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讨好陆川,生怕自己遭了他的厌恶,惹得父亲不满,也不用为自己,甚至他人谋划些什么。
酒一杯一杯地下肚,我只想着我能放纵一把,我给自己两年时光,这两年,我只做慕夏,只为慕夏而活。
放下酒杯,抬眼看到了正在打扫庭院的林岩。我的手一顿,或许他能是个突破点。
「林岩,你先过来将我的酒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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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林岩因为我直视的目光红了耳朵,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不出来,演技还挺好。
趁林岩弯腰收拾的瞬间,我拉住了林岩的衣襟,只见他慌乱了一瞬,随即看向了我。
我没说话,直直看着他,只是他竟先败下阵来。
「夫人,小的冒犯,我先把酒具收拾出来。」
看着林岩匆忙离去的身影,我眯起了眼,我想他还会来找我的。
果不其然,当晚林岩便来了我的屋子。
既然他已经来了,那我便顺了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装下去。
许是太久没有经历了,又或许是林岩身子壮硕,我只觉得这个夜晚还不错。
第二日一早,等我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林岩早就整理好了床铺出去了。
中午吃饭时,红袖看着这丰盛的一桌有些惊讶。
「夫人,今日是过节吗?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多菜了。」
我没回答,而是看向了还在厨房忙活的林岩。
红袖继续追问:「林大哥,今日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没什么,最近新学了手艺,便想着让你们尝尝鲜。」
红袖没什么疑惑,只是道了声「林大哥手艺好」便吃了起来。
吃完饭红袖便出门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林岩。
我本想着出去,却被林岩拦了下来。
这是?有话对我说?
林岩洗弄着碗筷,久久才张口:「夫人昨日可还满意?」
闻言我没忍住踉跄了一下:「你让我留下只是为了问这?」
林岩有些茫然:「那夫人以为?」
我索性直接挑明了话题:「我以为你要向我坦白,你接近我的原因。」
林岩的脸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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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认为你只是单纯地来我这当个护院,不然你看我的眼神不会那样别扭。只是我让红袖查过,你的身份没有问题。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不算是什么好人,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你为何要留在我身边。」
我看向林岩,他依旧沉默着。
过了许久,林岩突然落下了一滴泪。我一下子就僵在原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个如此壮硕的男人在我身旁流泪。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着快些离开。
「为了钱,夫人,我是为了你的钱。」
我一下子被林岩的话硬控在原地,为了……钱?
「我妹妹去世,只留了小果在那家里,他们嫌小果是女孩子,从不好好对她。我想把小果要回来,可那家人狮子大开口,要 50 两银子,我短时间内拿不出那么多。这才听了我那兄弟的馊主意,来……来算计夫人您。」
没想到是这样荒谬的理由,我简直气笑了。
看着眼角挂泪的林岩,我扭开了头。
红袖回来时,我们这小院里多了一位小人,可怜那小人快一周岁了,看着还没旁的小孩八个月大。
红袖知道了这是林岩的外甥女也没多说什么,好在我和红袖有照顾稷儿的经验,突然照顾一个小孩儿也不算麻烦。
就这样,我和红袖以小果姨妈的身份将小果留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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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身边多了个牙牙学语的婴儿,竟也觉得日子过得快了起来。
至于林岩,他依旧是小院的护院,只是有时晚上需要加个班。
这样舒坦的日子不过过了一年,便被红袖带回来的消息打破了。
慕笙产下皇子,皇上大喜,直接封了尚在襁褓中的二皇子为太子。
我感到意外,历朝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立太子的方式,陆川这样做将稷儿放在何位?
稷儿在宫中还能有好日子吗?
思及此处,我的小腹抽痛一下,林岩急忙将我扶到了榻上。
我让林岩出了屋子,我有话对红袖说。
我吩咐红袖先上京,想法子找些宫中老人打听下稷儿如今的境况,而且要留意恒王的动静。
红袖有些不解,这事和恒王有何联系。
我没过多解释,只是吩咐红袖去做。
红袖走后,我做了许多事,只是最喜欢的还是坐在院里看天,这里的天是无边无际的,不像在王府里,就那么四四方方的一块。
只是过不了多久,我便又该回到那四四方方的地方了。
红袖一个月之后才回来,带回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稷儿被养在太后膝下,倒是没人怠慢。皇上待稷儿也好,下朝后每次向太后请安都会陪稷儿一会儿。
「那皇后呢?皇后可有为难稷儿?」
红袖一脸为难:「奴婢没有打听到皇后的消息。」
闻言我先让红袖退下了,我在思考着红袖带回来的消息,可如果陆川真的为稷儿着想的话,为何这么急迫地立了太子。
在我思绪混乱的时候,林岩提着东西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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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悦有人打乱了我的思路,可还没等我发问,林岩倒是先开了口。
只见他高高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愤愤地开口:「这是什么?」
我淡淡地挪开了目光:「药渣。」
林岩攥紧了手里的药渣,再次开口:「干什么的药渣?」
我看着林岩看向我的目光,嗤笑一声:「你不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再或者说,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呢?」
我的一番话成功将林岩气走了。
晚上的餐桌上,看着多出来的鸡汤,我夹菜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了屋外的林岩。
「姨妈,腿~果果吃。」
闻言红袖将汤里的鸡腿挑了出来,给小果撕碎了一些放在碗里。看着小果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想起红袖提议的回京,我终究是做了决定。
我告诉了林岩要去京城的决定,他只说一周后才能走。
我知道他的意思,答应了他。倒是红袖显得有些为难,但最终也同意了。
自那日后,林岩便不再同我说话了,我想着这样也好。
回了京城,我又将变成之前的慕夏。只是怎么重新进宫,该好好想个法子。
因为带着小果,我们这一路走得很慢,林岩依旧沉默着,直到快到了京城才向我开口。
「夫人,我……我有件事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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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还请夫人能代我再照顾小果一段时日,我在京城有个同乡,我同他写了书信,要和他一起做些生意,只怕是无暇顾及小果。不过夫人放心,等我赚了欠夫人的钱,我便回来接小果。」
我同意了林岩的请求,如今这个情况,他留在我身边也不合适。
我同红袖讲了到了京城林岩便要离开的事,红袖急忙开口:「那小果呢?」
「小果先留下,等林岩挣到钱了再将小果接走。」
红袖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不过刚到京城,便听说了一件大事,丞相下狱了,定的是谋反的罪名。
我和红袖带着小果去了一家酒楼。
旁边那桌客人也在讨论此事。
听说皇后带着太子在勤政殿跪了半日,求皇帝开恩,彻查此事呢。
那白衣男子接着说道:「听说是恒王告的密,丞相不知道带着什么东西去找了恒王,第二日恒王便进了宫,当日皇上就定了丞相的罪。」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丞相他不是不谨慎的人,怎么这次就如此冒进呢?
离开那日遗诏的事不过是我捏造的,以他的能力不难查出这事是假的,这也是我执意要逃离庄子的原因。
难道说这事有隐情?
晚上红袖带着小果睡在了隔壁,半夜朦胧间总觉得身边有人,起初我以为是林岩,可那人的背影又让我觉得陌生。
我坐起身来,才发现那人竟是陆川。
我一下子僵在床上,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19
许是太久没见到陆川了,我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见陆川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慕夏,朕终于可以接你回宫了。
「朕如今已经处理了丞相,不会再有人逼迫着你做些什么,至于慕笙,我已经处死了她。先前在丞相府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那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我被陆川的话语震惊到,处死了慕笙?
陆川没注意到我的神色,依旧说着:「稷儿一直在母后宫里,如今长得很好。只是时常向我提起你。」
提起稷儿,我不由得心软。
说了这么多,陆川才注意到我一直安静着,低头看我,却发现我已经流下了泪。
「陆川,我想去见见稷儿。」
陆川替我擦拭了眼角的泪:「很快了,朕给你重新安排了礼部尚书之女的身份入宫,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稷儿了。」
陆川并未在这里待一整晚,第二日我起来的时候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想起昨晚的事,我叫了红袖过来。
「说吧,什么时候联系上皇上的?」
红袖见我直接拆穿了她,直接跪了下来:「先前上京打探大皇子消息的时候。
「娘娘,我一进京便被皇上盯上了。皇上他有在一直关注你啊。当年的事皇上一定是有苦衷的。如今这个局面不是很好吗?」
我将红袖扶了起来:「红袖,我没有想要责怪你,只是有些事你还是要和我商量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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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小果可能要和我们一起进宫,就以你侄女的身份。」
「好。」
红袖出去后,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后怕,只庆幸有些事我是瞒着红袖做的。
当日下午慕笙的死讯便传了出来,据说是偷了先皇后的东西被皇上打进了冷宫自戕。
想起我离开前送给慕笙的那枚玉佩,我勾起了嘴角。
在某些地方上,我和陆川还真是默契得可怕。
不过几日,宫中又传出了太子因为风寒病逝的消息。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陆川竟狠心至此,连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
一个月后我以礼部尚书之女林致的身份入了宫,成为了继后。
去向太后请安时,太后见了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说大皇子该由中宫养着,便让我将稷儿带了回去。
看着比我离开时长高了许多的稷儿,我只觉得我的决定没有错,为了稷儿,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再说了,本就是我将稷儿带到这个位子上的,我为他争取的是本该属于他的位子。
回宫后我和陆川的相处不似先前那般真诚,更多了些……讨好?
只是陆川不说,我就接着这样做着。
再次听说林岩的消息,是第二年的夏至,红袖带来了他的死讯。
听红袖说,林岩是死在了恒王府。
闻言我并未有所反应,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可后来,看着小果和稷儿有些相似的面容。
我突然就明白了,林岩还真是给我下了好大一盘棋。
不过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番外:陆川
我成为皇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草拟了立慕夏为后的圣旨。
太后告诫我,后宫是不需要一个妓女生的女人做皇后的。
可我仍旧力排众议立慕夏为后,我不在乎她的出身,以她的才能性情,这个皇后她当得起。
可我还是小看了舆论的力量,后宫那些女人竟在背后编排皇后的出身,我在王府时竟没看出她们原来是这样的长舌妇。
慕夏不在意这些话语,可稷儿不行,他如今是还小,可总有一天,他会听懂他人言语里的深意,我得想个法子。
第二日给太后请完安后,太后将我留了下来,太后以稷儿的未来陈情,希望我能赐死慕夏。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没想到她会说出直接赐死慕夏这种话。
夺位的这一路来,慕夏为我所做的事她不是不知。
「皇上,哀家知道你嫌哀家心狠,可你要为稷儿考虑,他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如果执意要留下皇后,那稷儿未来的路可就难走了。况且这也不是哀家自己的想法。丞相夫人前些日子曾给我请安,说是想将小女儿送进宫。」
听着太后的话,我握紧了拳头。
我是不可能赐死慕夏的,只是如今这个情况,我需要好好想想。
我在勤政殿枯坐了一天,那些折子我是一份也看不下去。
当晚我还是进了慕夏的寝宫。
没和她讲明缘由,只是希望她能够回丞相府待些时日。
可慕夏还是发了好大的火,认为我是卸磨杀驴。
可我不知该如何解释,我若坦明了这样做是为了稷儿,我怕她真的再也不回宫了。
她生稷儿是为了救我,受了好大的罪,稷儿是她的心头肉,我怕她为了稷儿而不要我。
我看着她失望的眼神,只感到心痛。
可丞相势大,我又不得不屈服。
太后第二日便将她送回了丞相府,动作那样快。
第二日稷儿来向慕夏请安,没看到慕夏,失落极了。
他杵着小脑袋问我:「父皇,母后呢?稷儿来向母后请安了。」
我低身将稷儿抱了起来,只说母后病了,待母后病好了稷儿便能见到母后了。
稷儿懵懂地点了点头,我看着稷儿懂事的样子却只觉得心疼。
起初慕夏不过是丞相送进我府中的妾室,我知道丞相那个老狐狸的打算。
可慢慢地我便发现慕夏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当她提议合作时,我同意了。
在和她的相处中,我逐渐被她吸引。
可慕夏面对我时,不像妻子面对一个丈夫,她对待我的方式像极了我手下的幕僚。
我总觉得,她对我没有情。
我开始打听慕夏的事,才知道她的童年过得并不好,她不过是被丞相刚接回府的。
我开始时不时地为她准备些小玩意,开始对她敞开心扉。可她好似一颗石头,不为所动。
后来她成了王妃,我也逐渐受到了父皇的重用。
在知道她有喜的消息时,我开心坏了,在去看她时,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那样茫然的表情。
后来,她竟不顾自己的身子只为救我,我才终于看清她对我的感情,她只是不说罢了。
稷儿出生后,看着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勾起了嘴角。
我很庆幸是个男孩儿,倘若我日后登上了那个位子,稷儿也会是慕夏的一份保障,只是我没想到,也正是因为稷儿,慕夏才需要离开。
继后入宫的事,我全权交给了母后。
继后入宫前一日,我去了丞相府,只是慕夏不肯见我。
后来她去了乡下庄子里。
我偷偷派人去寻过,可没有她的踪影,我一下子慌了神,又派出了不少暗卫去寻她。
可始终没有音讯。
我知道这是她故意躲着所有人,罢了,等一切都摆平之后,我亲自去寻。
后来,继后生下了二皇子,看着丞相日渐张狂的样子,我决定将他捧得再高一些,我直接立尚在襁褓中的二皇子为太子。
果不其然,丞相走了急路。
那日,我偷偷带着稷儿出宫,慕夏不在的这些时日,我只能同稷儿更加亲近。
却不想遇到了红袖,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询问后才得知红袖进京的目的,我又问了红袖许多问题,最终只是吩咐红袖可以向慕夏提一下回京的事。
京中布的局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只要我解决了丞相一家,哪怕只是为了稷儿,我相信慕夏也会回来的。
我本想着留慕笙一命,可自我查清了她在丞相府的所作所为后,我对她便只剩了厌恶。
至于二皇子,本就是她用药强得来的,那便也跟着去吧。
等我处理好了一切,我得到了红袖传来的消息,她们已经到了京城。
我按照红袖给的地址去了她们所在的酒楼。
看着许久没见的面容,我心里五味杂陈,慕夏看着比之前更快乐些,看来这段时日她过得还不错。
后来,我让慕夏顶替了礼部尚书之女的名分入了宫。
太后见我如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稷儿送回了慕夏那里。
我能察觉出慕夏回宫后待我不似先前那样,可如今她待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哪怕她只是为了稷儿。
除了红袖主动向我提及慕夏在宫外的生活,我从未主动向慕夏问起。
有些事,听了,也就过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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