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蔓将盘子里切好的最后一块牛排送进嘴里，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林辰，我们分手吧。」

张蔓将盘子里切好的最后一块牛排送进嘴里，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握着刀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家法式餐厅是她选的，人均两千八，墙上挂着看不懂的后现代派画作，背景音乐是低回婉转的大提琴曲。

我们坐的位置，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CBD璀璨的夜景。

而我身上的优衣库T恤，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张蔓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怜悯，就像在看一只迷路的小动物。

「林辰，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不是三个月。」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玩着手边精致的Clutch包，那包我认识，是她新老板赵伟送的，她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兴奋地跟我炫耀。

「我今年26了，我等不起了。」

「你每个月工资一万出头，刨去房租水电，还能剩下多少？我们上次去旅游是什么时候？一年前。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三个月前，还是用你攒的信用卡积分换的票。」

「我不是怪你，林辰。」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却更像一把软刀子，「你是个好人，你对我很好，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做饭，会在下雨天骑半个钟头共享单车给我送伞。」

「但是，这些好，能当饭吃吗？能换来陆家嘴的一套房吗？能让我像我同事一样，在朋友圈晒欧洲旅行和爱马仕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射在我用三年爱情筑起的防线上。

我沉默了。

我能说什么呢？

我能告诉她，我租住在老破小，只是因为我喜欢那里的烟火气吗？

我能告诉她，我骑共享单车，只是因为我享受大汗淋漓后去见她的感觉吗？

我能告诉她，我银行卡里的余额，可以在她说的陆家嘴买下一整层楼吗？

我不能。

三年前，我从家里搬出来，就是为了逃离那个用金钱堆砌的世界，寻找一份不被物质绑架的，纯粹的感情。

我以为我找到了。

原来，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看我们老板赵总。」张蔓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霓虹，闪着光，那种光叫作欲望。

「他才35岁，已经是公司合伙人，开着迈巴赫。他昨天还跟我说，下个月要带团队去瑞士团建。」

「林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得认命。」

「我认了，你呢？」她把目光转回我脸上，像是在等待我的最终审判。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孩。

她的妆容精致，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被现实催熟的疲惫和精明。

我忽然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我们还是学生，在学校的草坪上，她靠着我的肩膀，说以后要开一家小小的花店，而我要成为最厉害的游戏设计师，设计一款属于我们俩的游戏。

她说她喜欢我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喜欢我穿白T恤的样子，喜欢我带她去吃巷子口的麻辣烫。

那些喜欢，什么时候过期了呢？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然后缓缓沉入冰冷的海底。

「这顿饭，我请吧。」张蔓从包里拿出一张黑色的卡，动作熟练地递给服务员，「算是我们最后的分手晚餐。」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林辰，对不起。祝你……找到一个能陪你吃苦的女孩吧。」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我一个人坐在原位，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感觉自己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服务员把账单和卡拿回来，恭敬地递给我：「先生，一共五千六百元。张小姐的卡余额不足。」

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连最后的体面，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拿出手机，平静地付了款，然后走出了餐厅。

晚风很凉，吹得我有些清醒。

我没有回家，而是沿着黄浦江边漫无目的地走。

手机震动了一下，「在哪呢？出来喝酒？」

周子昂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

我们在一家熟悉的日式烧鸟店碰了头。

「分了？」他给我倒上一杯清酒，开门见山。

「嗯。」我一口喝干。

「我就说你那个什么狗屁爱情实验不靠谱，这年头，你跟女人谈感情，她跟你谈KPI。你装穷，不就是给别人创造机会么？」周子昂一脸「我早就料到了」的表情。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人是会变的，阿辰。」周子昂拍了拍我的肩膀，「尤其是在她那个名利场一样的公司，耳濡目染，不变才怪。」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说的那个赵伟，开迈巴赫的那个，我帮你查了查。」

我抬起头。

「屁的合伙人，就是个高级打工仔。他们公司最近资金链紧张，正在到处找投资。至于那辆迈巴赫……」周子昂冷笑一声，「是你们家集团旗下租车公司长租给他们公司充门面的，登记的用车人就是他。说白了，就是个司机。」

我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

原来，她放弃了一座金山，去追逐一个镀金的梦。

这世上最大的讽刺，莫过于此。

「那你打算怎么办？回去继承家业，亮瞎她的狗眼？」周子昂饶有兴致地问。

我摇了摇头。「没意思。」

是真的没意思。

如果一段三年的感情，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价值，那它本身就一文不值。

我的心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

我创办的那个小型游戏工作室，经过三年的努力，第一款大型玄幻题材的游戏《尘缘》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内测阶段。

这款游戏的世界观，我曾和张蔓聊过无数次，里面的女主角「蔓草」，就是以她为原型设计的。

我没日没夜地修改着代码，仿佛要把所有心碎和失望都敲进键盘里。

而张蔓的朋友圈，则是一片歌舞升平。

今天是在高级日料店，配文「感谢赵总的款待」。

明天是手捧一大束蓝色妖姬，配文「新生活的开始」。

后天是坐在副驾驶，拍了一张方向盘上迈巴赫的标志，配文「努力的意义」。

我面无表情地滑过，然后点开她的头像，选择了「删除好友」。

眼不见，心不烦。

一周后，《尘缘》全球同步上线。

我没怎么宣传，只是靠着之前积累的一点口碑和圈内好友的推荐。

没想到，游戏上线当天，服务器就因为涌入人数太多，崩了三次。

第二天，它登上了各大游戏平台的下载榜首。

一周后，流水破亿。

我成功了，以我自己的方式。

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内心依然空空荡荡。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臭小子，翅膀硬了啊，搞出这么大动静都不跟家里说一声。」电话那头，是我爸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骄傲。

「小打小闹而已。」我淡淡地说。

「行了，别跟我装了。」我爸哼了一声，「你那个游戏，我看过了，做得不错。比我当年倒腾那些钢筋水泥有意思多了。」

他沉默了一会，又说：「明天集团有个会，讨论收购一家有潜力的互联网金融公司，资料我发你邮箱了。你过来听听，就当是替我把把关。」

「爸，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对家里的生意不感兴趣。」他打断我，「但这家公司，你可能会感兴趣。它的名字叫『启航资本』。」

启航资本。

张蔓和赵伟所在的公司。

我握着电话，久久没有说话。

「来不来，自己决定。」我爸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打开邮箱，看到了那份收购方案。

启航资本，负债累累，濒临破产，急需一笔资金注入，而我家的集团，就是那个唯一的救世主。

我看着屏幕上赵伟的照片，他笑得意气风发，在「高管介绍」一栏里，头衔是「首席运营官兼合伙人」。

我笑了。

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掉的。

也好，那就去画上一个句号吧。

第二天，我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一套落满灰尘的Tom Ford西装。

那是我二十岁生日时，我妈送我的礼物。

我把头发梳理整齐，戴上了那块一直放在抽屉里的百达翡丽。

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我开着那辆很久没碰过的阿斯顿马丁，来到了启航资本的楼下。

正是上班时间，大楼门口人来人往。

我刚停好车，就看到了戏剧性的一幕。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S680，嚣张地停在了公司大门口的禁停区。

车门打开，赵伟走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绅士地绕到另一边，为张蔓打开了车门。

张蔓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脸上带着幸福而骄傲的微笑，挽住了赵伟的胳膊。

他们俩站在一起，俊男靓女，香车在侧，确实像极了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

周围路过的同事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还有人小声议论着。

「那不是张蔓吗？听说她跟赵总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她也太有手段了吧！」

「可不是嘛，之前还看她跟一个穷小子在一起，这才多久，就换了个金龟婿。」

张蔓听着这些议论，腰杆挺得更直了。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林辰？」她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满是轻蔑。

「蔓蔓，你认识他？」他搂紧了张蔓的腰，宣示着主权。

「一个……一个以前的朋友。」张蔓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哦？」赵伟挑了挑眉，走到我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这位朋友，这里是私人办公区域，如果你是来送外卖或者快递的，麻烦走员工通道。」

他身后的张蔓，脸上露出了难堪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张蔓。

就在这时，公司大楼里冲出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为首的是启航资本的CEO，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林……林少！您怎么亲自来了！欢迎欢迎，欢迎林少莅临指导！」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地向我伸出手，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空气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张蔓的嘴巴张成了O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

赵伟脸上的傲慢也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看了看他的CEO。

「李总，您……您这是？」赵伟结结巴巴地问。

「瞎了你的狗眼！」李总回过头，一巴掌扇在赵伟脸上，怒吼道：「这位是林氏集团的太子爷，林辰先生！是我们公司这次收购案的最高负责人！你敢对林少无礼？！」

林氏集团……太子爷……

这几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张蔓和赵伟的耳边响起。

赵伟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而张蔓，她只是呆呆地站着，浑身发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我没有去看他们，只是淡淡地对李总说：「会议室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楼上请，林少楼上请！」李总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我迈开步子，准备上楼。

路过那辆迈巴赫时，我停了下来。

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串车钥匙，轻轻按了一下。

「滴滴。」

迈巴赫的车灯闪了两下，发出了清脆的回应声。

我转过头，看向已经面如死灰的赵伟和张蔓。

「不好意思，」我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辆车，我买的。」

「是我爸在我二十五岁生日时送的礼物，我嫌它太张扬，一直没开，就借给集团旗下的租车公司了。」

「没想到，赵总开得还挺顺手。」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降下车窗。

「对了，李总。」我看向一旁冷汗直流的CEO，「通知公司的审计和法务部门，从今天开始，对启航资本进行全面的资产清算和审查。尤其是这位赵总的账目，我要看得仔细一点。」

「还有，这辆车，我要开走了。」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张蔓身上。

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无尽的悲凉。

「张蔓，你曾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从出生就注定了。」

「你说的没错。」

「但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不是站在起跑线上的人。」

「我，就是起跑线。」

说完，我不再看她，升上车窗，一脚油门，黑色的迈巴赫发出一声低吼，绝尘而去。

后视镜里，张蔓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瘫倒在地上，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娃娃。

我开着车，在城市的高架上飞驰。

手机疯狂地响着，全是张蔓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微信。

「林辰，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爱的不是赵伟的钱，我爱的是你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一条也没回。

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我把车开回了家，那栋我三年没回过的，位于山顶的别墅。

我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到我，只是抬了抬眼皮。

「回来了？」

「嗯。」

「事情解决了？」

「嗯。」

「开心吗？」

我沉默了。

良久，我摇了摇头。「不开心。」

我爸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早就跟你说过，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你非不信。」

「我只是……想输得明白一点。」我说。

「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

我输给的不是现实，不是金钱，而是人心。

后来我听说，赵伟因为职务侵占和财务造假，被送进了监狱。

启航资本被集团收购后，进行了大裁员，张蔓也在名单之中。

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她所向往的一切。

周子昂说，她活该。

我却觉得，她只是这个浮躁时代下的一个缩影，一个可悲的牺牲品。

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的游戏事业中。

我将《尘缘》中那个以她为原型的角色「蔓草」的所有剧情线都删除了。

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她的位置。

一年后，我的游戏公司成功上市，我也成为了福布斯青年精英榜上最年轻的面孔。

我依然喜欢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穿梭在城市的街头巷尾，寻找新的游戏灵感。

那天下午，我在一家常去的街角咖啡馆里画着新游戏的分镜稿。

一个女孩端着咖啡从我身边走过，不小心绊了一下，整杯拿铁都洒在了我的画稿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地拿出纸巾，想要帮我擦拭。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干净素雅的脸，她的眼睛很大，像受惊的小鹿。

「没关系。」我笑了笑，把画稿收了起来，「反正也画得不怎么样，正好可以重新开始。」

她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起来，笑容像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我叫林辰。」我伸出手。

「我叫夏晴。」她握住了我的手。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我们之间投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我知道，这一次，是一个全新的，与财富无关，只关于我和你的，故事的开始。

来源：林道上漫步悠悠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