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傍晚五点半,陈秀兰系着蓝布围裙站在厨房,锅里的萝卜炖牛腩咕嘟咕嘟冒着泡。油星子溅在她手背上,她习惯性“嘶”了一声,转头冲客厅喊:“小航!把你爸那杯茶续上,茶叶都泡第三遍了!”
傍晚五点半,陈秀兰系着蓝布围裙站在厨房,锅里的萝卜炖牛腩咕嘟咕嘟冒着泡。油星子溅在她手背上,她习惯性“嘶”了一声,转头冲客厅喊:“小航!把你爸那杯茶续上,茶叶都泡第三遍了!”
三十平米的老房子里,电视正播着《新闻联播》,声音调得不大。儿子周明航从卧室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手机:“妈,爸又说等会要喝浓茶,您别管他——对了,小姑微信问我,这月房贷能帮她凑点不?”
陈秀兰的手顿了顿。萝卜炖得绵软,汤面上浮着层金黄的油花,是她今早特意去早市挑的沙窝萝卜。她想起今早出门前,公公周建国把她的工牌往桌上一摔:“秀兰,你一个月挣两万,小敏那丫头房贷一个月八千,你拿一半给她,就当孝顺你公婆了!”
“爸,我不同意。”她当时捏着工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和小明每个月要还五千房贷,孩子幼儿园学费两千八,您和小敏的药费……”
“我不管!”周建国拍着桌子,茶杯跳起来又落下,“你嫁到周家八年,吃了我们家多少米?小敏是你亲小姑子,她有难你不帮?”
陈秀兰没接话。她低头把工牌塞进包里,包带上还挂着女儿朵朵的小猪佩奇挂坠——那是上周朵朵发烧,她在医院守了三夜,朵朵迷迷糊糊塞给她的。
此刻,厨房飘来萝卜的甜香。陈秀兰盛了碗汤,走到客厅时,周建国正举着手机冲小姑子小敏视频:“……你嫂子肯定得帮!她一个月挣两万,养得起!”
视频里的小敏穿着珊瑚绒睡衣,蜷在沙发上啃苹果,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对呀哥,我那房贷压力太大了!秀兰姐工资高,就当帮我渡过难关嘛~”
周明航偷偷冲陈秀兰挤眼色。朵朵趴在奶奶腿上玩拼图,抬头问:“妈妈,小姑姑的房贷是什么呀?”
陈秀兰刚要说话,周建国把手机转向她:“秀兰,你自己跟小敏说!”
汤碗在茶几上磕出“当”的一声。陈秀兰看着视频里小敏期待的脸,又看看桌上摆着的朵朵的退烧贴——今早朵朵幼儿园通知流感,她特意请假在家陪孩子,结果周建国说“请什么假?工资扣了活该”,硬是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去上班。
“小敏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嫂子每个月要还房贷,要交幼儿园学费,还要给爷爷奶奶买药……”
“哎呀嫂子!”小敏打断她,“我又不是让你全出!就一半,一个月一万,就帮帮我嘛~”
周建国一拍大腿:“对!一万块,不多!你一个月挣两万,剩下一万够花了!”
陈秀兰捏着汤勺的手青筋凸起。她想起上个月自己发烧到39度,周明航请了假在家照顾她,周建国却在牌桌上说“女人就是麻烦”;想起去年她妈住院,她想预支工资,周建国把银行卡往抽屉里一锁:“家里的钱你说了算?”
“爸。”她放下汤勺,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
客厅突然安静了。电视里的新闻主播还在说“稳中求进”,周明航的筷子停在半空,朵朵的拼图“啪嗒”掉在地上。
周建国猛地站起来,茶杯被带得碰在桌角:“陈秀兰!你翅膀硬了是吧?我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嫁到周家享福,你现在嫌我麻烦?”
“爸。”陈秀兰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嫌麻烦。是小敏的房贷,不该我来还。”
“那该谁还?”小敏在视频里急了,“我又没工作?我那点死工资够干嘛的?”
“小敏。”陈秀兰看向镜头,“你大学毕业五年了,一直在做兼职,不是因为没能力,是你自己挑的‘轻松活’。上回你说想考编,复习了三个月,怎么没下文了?”
小敏的脸涨红了:“我……我这不是觉得考编没前途嘛!”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的钱就该填你的窟窿?”陈秀兰的声音突然拔高了,“我每天早八晚九,周末还要加班;朵朵发烧我请不了假,你生病我得请假;我妈住院我要借钱,你买房我却要出钱——凭什么?”
“陈秀兰!”周建国抄起沙发上的靠垫砸过来,“你讲点良心!”
靠垫擦着陈秀兰的肩膀落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抬头时眼里有泪,但声音更稳了:“爸,我不是不讲良心。我是说,小敏该学会自己扛事了。她二十八的人了,该找份正经工作,而不是等着别人给她还房贷。”
“你……”周建国气得直喘气,“反了你了!”
周明航终于站起来,把朵朵抱到怀里:“爸,妈说得对。小敏的事,她自己解决。我们的钱,要养孩子,要养您奶奶,还要还房贷。”
小敏在视频里哭起来:“你们就是嫌弃我!我就知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啪!”周建国挂了视频。
客厅里只剩萝卜汤的热气在飘。陈秀兰摸了摸朵朵的头,女儿正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她:“妈妈,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她擦了擦手,从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那是朵朵幼儿园的缴费通知,“明天妈妈陪你去交学费,好不好?”
朵朵点点头,往她怀里钻。陈秀兰抱着女儿,突然想起刚结婚那会儿,周建国骑自行车带她上班,后座绑着她的保温桶;想起小敏刚上大学时,她给小敏买的新手机,小敏抱着她说“嫂子比我亲姐还亲”。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亲情变了味。变成了“你应该”,变成了“我理所当然”。
“小敏啊。”她对着空气说,声音很轻,却像敲在每个人心上,“你要真觉得我该帮你,就自己去挣。等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还上房贷,再来跟我说‘嫂子,谢谢你’。”
说完,她抱起朵朵回了卧室。门轻轻关上时,她听见周建国在客厅里摔东西的声音,周明航在劝:“爸,您消消气……”
可陈秀兰不在乎了。她给朵朵脱衣服时,摸到孩子后背的痱子——今早她加班,没来得及给孩子涂痱子粉。
“朵朵乖。”她给女儿擦痱子粉,“明天妈妈早点起来,给你做绿豆汤。”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朵朵的小猪佩奇睡衣上。陈秀兰突然笑了。她想起自己刚入职时,在茶水间听同事说:“新来的陈姐可真拼,一个人养半边天。”那时候她觉得,拼点没关系,只要家人好好的。
可现在她明白,有些“拼”,拼的是自己的底线;有些“情”,该有明确的界限。
她给朵朵掖好被子,走到窗前。楼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远处传来夜市的喧闹声。生活还在继续,可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第二章:阳台上的旧照片
第二天早上,陈秀兰是被朵朵的咳嗽声惊醒的。她摸黑爬起来,摸到床头的体温计——38.5度。
“妈妈……”朵朵缩在她怀里,小脸烧得通红,“我想喝你煮的梨汤。”
陈秀兰手忙脚乱地找退烧药,又冲了碗梨汤。周明航揉着眼睛从卫生间出来:“朵朵又发烧了?我昨晚上班前给她盖好被子的啊……”
“可能是昨晚踢被子了。”陈秀兰喂朵朵喝药,“你今天请假吧,我得去上班。”
“妈,您别去了。”周明航按住她的手,“我跟领导说一声,今天我带朵朵去医院。”
陈秀兰摇头:“不行,我这个月全勤奖快没了,请假要扣钱的。”她摸了摸兜里的工资卡——昨天周建国说“你的工资卡我收着”,她没敢拿出来,怕吵起来又吓到朵朵。
“妈。”周明航突然说,“昨晚我跟小敏谈了。”
陈秀兰正给朵朵盖被子,动作顿住。
“我说,她要是实在还不上房贷,我可以把我的公积金取出来帮她,但她得先找份工作。她哭着说‘我丢不起那人’,说‘嫂子能帮,哥就不能帮?’”
陈秀兰叹了口气:“小敏这孩子,从小被爷爷奶奶惯坏了。”
“还有爷爷奶奶。”周明航说,“我昨天去看他们,爷爷说‘你爸养你这么大,你就不能帮衬下妹妹?’”
陈秀兰的心沉了沉。她想起上周去看公婆,婆婆拉着她的手说:“秀兰啊,小敏那丫头命苦,她妈走得早,你当嫂子的得多疼疼她。”
可他们忘了,陈秀兰也是父母疼大的女儿。她妈去年住院,她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陪床,累得靠在墙角就能睡着;她爸生日,她特意买了条新裤子,结果周建国说“买那玩意儿干嘛?浪费钱”。
“小明。”她摸了摸儿子的脸,“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有回下大雨,咱妈没带伞,你把伞往她那边偏,自己淋得透湿。”
周明航笑了:“当然记得,妈说我那时候就知道护着长辈。”
“可现在呢?”陈秀兰轻声说,“咱们护着的,不该是真正需要护着的人。”
早上七点半,陈秀兰站在地铁站口。早高峰的人潮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她攥着工牌,突然想起昨天小敏说的话:“嫂子,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不是见不得你好。”她对着人群轻声说,“我是见不得,你好得不明不白。”
到公司后,她先去了财务室交了全勤奖的罚款,然后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桌上的绿萝是她三年前带的,现在已经长得枝繁叶茂。她摸了摸叶子上的水珠,想起昨天在公司楼下买的包子——她没像往常一样给周建国带,而是给自己买了个茶叶蛋。
上午十点,“嫂子,我爸说你要是不帮我,就把你那套学区房过户给我。”
陈秀兰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那套学区房是她爸妈出钱买的,写的她的名字。上个月她妈还说:“等朵朵上小学,咱们就搬过去。”
她回复:“小敏,那套房是我爸妈给我的嫁妆。如果你想要,等你结婚时,我当嫁妆给你。但现在,我不同意。”
小敏秒回:“你够狠的!”
陈秀兰没再回。她想起上周帮小敏改的简历——她明明看到小敏投的是行政助理,结果小敏跟她说“我投的是总经理助理”。她当时没拆穿,只说“这个岗位竞争大,你再改改”。
现在她懂了。有些谎言,就像泡泡糖,吹得越大,崩得越疼。
中午吃饭时,周明航给她发消息:“妈,小敏去面试了。一家广告公司,前台。”
陈秀兰夹着筷子,差点把饭掉在桌上。
“她说,要是面试过了,就搬出去住。”周明航说,“爷爷奶奶有点生气,说‘养了二十多年,就这么跑了’。”
陈秀兰笑了。她想起自己刚结婚时,周建国说“咱们要给小敏留间房”,于是把家里的两居室改成了三居室,把朝南的房间给了小敏。后来小敏嫁人,那间房空了好几年,周建国说“留着给小敏回来住”。
现在,那间房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不是给小敏回来住,而是给真正需要的人。
下午三点,陈秀兰接到婆婆的电话:“秀兰啊,你爸又喝酒了,说要把你那套房子过户给小敏。你快回来劝劝他!”
陈秀兰握着手机,突然想起昨天在超市遇到的王阿姨。王阿姨的儿子离婚了,她帮着带孙子,说:“秀兰啊,咱们当老人的,别把孩子惯得太自私。该疼疼,该管管。”
“妈。”她对婆婆说,“我现在在工作,没法回去。要是爸真要过户,让他来找我。我有法律文书,那套房是我爸妈给我的,他没权利处置。”
婆婆在电话里沉默了。陈秀兰能听见背景里周建国的骂声:“你个死丫头,敢管你爸的事?”
“妈。”陈秀兰提高声音,“您告诉爸,我是他儿媳,不是他奴隶。他可以不尊重我,但不能不尊重法律。”
挂了电话,陈秀兰摸了摸口袋里的工牌。工牌上印着她的名字,下面是“优秀员工”的徽章——这是她上个月刚得的。
她想起刚入职时,主管说:“秀兰,你最大的优点,是有原则。”
现在她懂了。原则不是用来妥协的,是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
第三章:厨房里的和解饭
傍晚六点,陈秀兰推开家门时,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周建国系着她平时用的围裙,正踮着脚从橱柜顶层拿碗。小敏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一碗凉面,头发扎成了马尾。
“妈!”朵朵从沙发上扑过来,怀里抱着个布娃娃,“小姑姑给我讲故事了!”
小敏站起来,有点局促:“嫂子,我……我来帮你做饭。”
陈秀兰接过她手里的碗:“不用了。爸,您把围裙解了吧,我来。”
周建国愣了愣,解下围裙:“我……我就是看你昨天累,想帮你……”
“我知道。”陈秀兰把围裙挂回钩子上,“但您歇着吧。”
她走进厨房,掀开锅盖。红烧肉炖得软烂,汤汁浓稠。她舀了一勺尝尝,盐放多了些。
“爸。”她转身,“下次盐少放点,朵朵不能吃太咸。”
周建国搓着手:“我……我记住了。”
小敏低头吃凉面,突然说:“嫂子,对不起。”
陈秀兰愣住。
“昨天……我说的话,做的那些事,都是我不对。”小敏的声音很小,“我总觉得你们不帮我,其实是我自己没本事。今天面试,面试官说我简历造假,我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原来我之前投的岗位,都是我不够格的。”
陈秀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小敏,不是你没本事,是你太急了。慢慢来,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小敏抬头,眼睛红红的:“嫂子,我能抱抱你吗?”
陈秀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她。小敏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液味,像极了她大学时睡在上铺的室友。
“对了。”小敏从包里掏出个信封,“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三千五。我想先还你五千,剩下的下个月……”
陈秀兰把信封推回去:“小敏,这钱你留着自己用。要是实在不够,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客厅里,周明航正教朵朵搭积木。朵朵举着一块三角形积木喊:“爸爸,你看!这是小山!”
周明航笑着说:“对,小山。那山下边是什么?”
“是小河!”朵朵咯咯笑着,“小河里有小鱼!”
陈秀兰看着这幅画面,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那时候她刚怀孕,周建国骑车载她去医院产检。路上下着雪,周建国把围巾裹在她脖子上,说:“秀兰,等咱们有了孩子,我一定天天陪她玩。”
现在,孩子有了,可他却忙得没时间陪朵朵搭积木。
“小明。”她喊儿子,“等会吃完饭,你带朵朵去楼下玩会儿,好不好?”
周明航点头:“好。妈,您和爸、小敏说说话。”
等父子俩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周建国往茶几上摆了盘橘子,小敏削了个橘子瓣递给陈秀兰。
“嫂子。”小敏说,“我想好了,明天就去中介租房子。离公司近点的,虽然贵点,但能省时间。”
陈秀兰点头:“也好。要是钱不够,我这儿有。”
“不用。”小敏摇头,“我这个月奖金快发了,够付押金。”
周建国突然说:“秀兰,昨天是我不对。”
陈秀兰抬头看他。周建国的脸有点红,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逼你……”
“爸。”陈秀兰打断他,“我知道您是为小敏好,可您也得为我们想想。小明每个月要还房贷,朵朵要上幼儿园,我妈身体不好……咱们是一家人,得互相体谅。”
周建国低头抽烟,没说话。可陈秀兰看见,他的手在抖。
晚饭后,小敏收拾了碗筷。陈秀兰拦住她:“你去陪朵朵玩吧,我来。”
厨房里,陈秀兰洗碗时,周建国突然走过来:“秀兰,我……我把你那套房过户的事,取消了。”
陈秀兰没说话。
“我就是……看小敏可怜。”他挠了挠头,“她妈走得早,我总觉得亏欠她。可我忘了,你也不容易。”
陈秀兰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消毒柜:“爸,小敏是您女儿,我是您儿媳。咱们都是一家人,但得分清楚什么是‘应该’,什么是‘情分’。”
周建国沉默了。陈秀兰看见他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上个月他住院时,自己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连朵朵都没顾上。
“秀兰。”他轻声说,“以后,我再也不惯着小敏了。”
陈秀兰笑了:“爸,您要是真为小敏好,就让她学会自己长大。”
消毒柜“叮”的一声,陈秀兰拿出碗,转身看见周建国正盯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他们一家五口站在海边,朵朵骑在周建国脖子上,小敏搂着她的腰,笑得一脸灿烂。
“那时候多好啊。”周建国感叹。
陈秀兰走过去,靠在他肩膀上:“以后也会好的。”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洒在厨房的瓷砖上。陈秀兰摸着胸前的工牌,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她知道,真正的亲情,不是无底线的付出,而是互相尊重,彼此支撑。
就像这碗刚洗干净的碗,擦去油污,才能看见它本来的光亮。
第四章:阳台上的新希望
周末的早晨,陈秀兰被鸟叫声吵醒。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屋里,落在朵朵的小猪佩奇被子上。朵朵正趴在窗台上,看楼下的爷爷遛鸟。
“妈妈!”朵朵转身喊她,“小姑姑在阳台上种花呢!”
陈秀兰走过去,只见小敏蹲在阳台的花架前,正给薄荷浇水。那盆薄荷是去年陈秀兰枯死的,小敏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株新的,移栽过来。
“嫂子!”小敏抬头笑,“你看这薄荷,长得比以前好多了!”
陈秀兰凑过去,薄荷叶子绿油油的,凑近能闻到清清凉凉的香味。她想起自己刚辞职时,蹲在这儿发呆的样子,突然笑了。
“小敏。”她摸了摸薄荷的叶子,“这花啊,得常浇水,但不能涝。人也一样,得有压力,但不能压垮。”
小敏点头:“我懂了。昨天面试,面试官说我沟通能力不错,让我下周一去复试。”
“太好了!”陈秀兰抱了抱她,“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小敏眼睛亮了:“真的?”
“真的。”陈秀兰说,“咱们小敏,一定能行。”
这时,周明航牵着朵朵从卧室出来。朵朵举着个彩泥小人:“妈妈,你看!我捏的是小姑姑!”
小敏接过彩泥小人,眼睛有点红:“谢谢朵朵。”
周明航笑着说:“妈,我昨天跟领导申请了,以后周末不加班了,多陪陪你们。”
陈秀兰摸了摸他的头:“好。对了,下周咱们去郊区玩吧?朵朵说想看蝴蝶。”
“好!”朵朵欢呼起来。
周建国从厨房端着豆浆出来,喊:“都过来喝豆浆!”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小敏把剥好的橘子分给大家。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陈秀兰看着这幅画面,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冬天。那时候她刚结婚,周建国说“等咱们有钱了,就买个大房子”,结果现在他们有了大房子,却差点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爸。”小敏突然说,“下周我去复试,要是过了,我想搬出去住。”
周建国愣了愣,随即点头:“好。妈,咱们给小敏准备点东西。”
周明航笑着说:“我帮小敏搬东西!”
朵朵举着彩泥小人:“我也去!我帮小姑姑拿花!”
陈秀兰看着他们,心里暖暖的。她想起自己刚入职时,主管说:“秀兰,你最大的优点,是有韧性。”
现在她懂了。韧性不是咬牙硬撑,是在风雨过后,依然愿意相信阳光。
下午,陈秀兰带着朵朵去楼下买菜。路过便利店时,朵朵拽了拽她的衣角:“妈妈,我想买冰淇淋。”
陈秀兰蹲下来:“朵朵,冰淇淋吃多了会肚子疼哦。”
“可是……”朵朵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姑姑说,她小时候每天都能吃冰淇淋。”
陈秀兰笑了:“那是小姑姑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朵朵是大孩子了,要学会控制自己。”
朵朵歪着头想了想:“那……我买个小布丁吧?”
“好。”陈秀兰给她买了布丁,又买了把青菜,“咱们回家给爷爷做青菜豆腐汤,好不好?”
朵朵点头:“好!爷爷喝了汤,身体会棒棒的!”
回家的路上,朵朵蹦蹦跳跳地走着。陈秀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周建国昨天说的话:“秀兰,我以前总觉得,当爹的就得护着闺女。现在我明白了,护着不是惯着,是让她有能力自己护着自己。”
风里飘来隔壁家的桂花香,甜丝丝的。陈秀兰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有困难,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有了爱她的家人,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有——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工牌,上面印着她的名字。
那是她用十四年的青春,换来的底气。
第五章:风里的桂花香
深秋的傍晚,陈秀兰站在阳台收衣服。风里飘着桂花香,甜丝丝的。小敏蹲在花架前,给薄荷施肥。周明航在教朵朵背古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妈妈!”朵朵突然喊,“小姑姑说,她的面试通过了!”
陈秀兰笑着走过去。小敏站起来,手里拿着offer邮件:“嫂子,我被录取了!做市场助理,月薪六千!”
“太好了!”陈秀兰抱了抱她,“我就知道,小敏最棒了!”
周明航也跑过来:“恭喜小敏!晚上咱们吃火锅庆祝!”
周建国从厨房探出头:“火锅?行!我去买羊肉!”
小敏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大家!”
晚上,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朵朵举着虾滑喊:“小姑姑,这个给你!”
“谢谢朵朵。”小敏夹起虾滑,“等发了工资,我给你们买蛋糕。”
“不用。”陈秀兰给她夹了块羊肉,“咱们一家人,不用客气。”
周建国喝了一口酒,突然说:“秀兰,我昨天跟你二舅打电话了。他说老家有个小学要招老师,待遇不错,离你妈也近。”
陈秀兰愣住:“您怎么突然……”
“我想过了。”周建国放下酒杯,“小敏有工作了,咱们也得为自己想想。你退休了,去老家陪陪爸妈,也挺好。”
陈秀兰的眼眶有点红。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妈打电话说:“秀兰啊,你啥时候回来?妈想你了。”她当时说“等忙完这阵子”,结果这一等,就是八年。
“爸……”她声音发颤,“我……”
“别担心。”周建国拍了拍她的手,“我和小明、小敏商量过了。朵朵上小学后,咱们就把房子卖了,回老家盖个小院子。种点菜,养点鸡,你妈肯定高兴。”
陈秀兰的眼泪掉下来。她想起周建国昨天说的话:“秀兰,我以前总觉得,人活着就得争口气。现在我明白了,争气不是跟自己较劲,是跟生活好好商量。”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火锅的香气。陈秀兰看着眼前的家人,突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不是大房子,不是豪车,而是——
厨房里的热汤,阳台上的薄荷,客厅里的笑声,还有,身边这群爱她的人。
尾声:风里的薄荷香
三年后的春天,陈秀兰站在老家的院子里。院子里种满了薄荷,风一吹,清清凉凉的香味儿漫开来。
朵朵蹲在花架前,给薄荷浇水:“奶奶,小姑姑说,薄荷能驱蚊,还能泡水喝。”
“对。”陈秀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夏天到了,奶奶给你做薄荷糕。”
小敏穿着职业装走过来:“妈,公司要派我去上海出差,可能要去一个月。”
“好。”陈秀兰点头,“路上小心,别熬夜。”
周明航牵着朵朵从屋里出来:“小敏,我送你下楼。”
“不用。”小敏摆摆手,“我自己打车就行。”
她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妈,等我回来,咱们在院子里种棵桂花树吧?”
“好。”陈秀兰笑着点头,“等你回来,咱们一起种。”
小敏走后,朵朵跑过来:“奶奶,小姑姑为什么总给我们买礼物?”
陈秀兰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小姑姑爱你呀。”
“那妈妈为什么爱你?”
陈秀兰愣住。她想了想,说:“因为妈妈是妈妈呀。”
朵朵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说:“那妈妈,我也爱你。”
陈秀兰的眼眶有点红。她抱起朵朵,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蹲在卫生间里吐,听见周小慧在门外说:“你别骂她,她最近加班太累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爱不是索取,是付出;不是抱怨,是理解;不是控制,是尊重。
风里飘来薄荷的香味儿,混着桂花的香气。陈秀兰抬起头,看见天空蓝得像洗过一样。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有风雨,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有了爱她的家人,有了自己的事业,还有——
心里那片,永远不会枯萎的薄荷田。
来源:糯米爱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