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饥肠辘辘时,我摸出身上仅剩下的几个铜板:“买两碗面,我们四个分着吃。”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宫宴上,表妹一句皇帝又老又丑,成功让全家流放。
未婚夫因为帮忙说话,也被连坐。
赤脚走了两个月后,我们终于到了宁古塔。
饥肠辘辘时,我摸出身上仅剩下的几个铜板:“买两碗面,我们四个分着吃。”
可分面时,哥哥和未婚夫却不约而同将碗里一半的面挑给了表妹,还贴心的加上了她最喜欢,我最厌恶的辣子。
那日,我没像以前难过时一样揍的他们鼻青脸肿。
而是端着空碗坐在了老板儿子身边。
“我嫁给你,你给我煮碗不加辣的阳春面怎么样?”
1
我将那枚铜板轻轻放在老板那油腻却带着烟火气的案台上,随后,转身毅然走向了早已在桌前落座的三人。
出发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四个人平分着吃。
可谁能想到,当那两碗面端上桌的瞬间,我的哥哥顾云帆和未婚夫沈吟萧,竟像是约好了似的,同时将各自碗里一半的面,挑给了坐在对面、一脸期待的表妹顾依。
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忘拿起一旁的辣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拌进面里,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寒。
“哐当”,两双筷子撞在了一起,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争夺之意,仿佛这碗面是什么稀世珍宝。
表妹顾依瞧着站在两人身后、面色阴沉的我,嘴角微微上扬,抿唇轻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
“谢谢表哥和萧哥哥,宁古塔这地方,冷得刺骨,你们也吃些辣子暖暖身子。”她甜甜地说道,声音婉转如黄莺。
话落,她果断地拿起筷子,将两人碗里那一半原本清淡的汤,染上了刺眼的红油。
动作落下,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咬唇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明熙表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表哥和萧哥哥都会把另一半面挑给我。”她带着哭腔说道,那模样楚楚可怜。
在我的冷眼下,她的泪瞬间噙满了眼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手忙脚乱地就要挑出碗里的一半面,想要还给我。
我冷哼一声,抽回桌上那唯一的空碗,冷冷道:“我不吃辣子。”
“你不吃,总不能管着旁人吧,我把我碗里的给你就是。”哥哥顾云帆开口说道,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愣住了。
因为他们三人的碗里,此刻已是满是红油,刺鼻的辣味扑面而来。
他们偏心表妹顾依,记得她最爱辣子,却也清楚地记得,辣子是我之厌恶,甚至能害我性命。
知道自己做错事,顾依又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明熙表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哽咽着说道,眼底却是隐秘的得意。
见不得顾依哭的沈吟萧,我的未婚夫,眸色一沉,怒声道:“我给你清洗干净,你莫要再咄咄逼人了!”
话吐出的瞬间,他一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瞬间就后悔了,更是护着顾依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我。
就连我的哥哥顾云帆也是,一脸防备,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只因为,我武功高强,一难过,就会忍不住揍得他们鼻青脸肿,让他们颜面尽失。
可现如今,瞧着他们警惕的眼神,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而是端着手中的空碗,款步走到老板儿子身旁。
“我嫁给你,你给我煮碗不加辣的阳春面怎么样?”我轻声问道,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骤然被搭话的布衣少年一愣,随即耳朵瞬间红了起来,像熟透的苹果。
可不等他开口,沈吟萧便沉了声:“顾明熙,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婚约,再有一年,你就要嫁给我?怎能如此儿戏!”
他满口质问,仿佛我是那背信弃义之人。
就连哥哥也皱眉,一脸不悦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明熙,不过两碗面,你至于闹成这样吗?传出去,让人笑话。”他无奈地说道。
顾依看着我,也忍不住劝阻:“明熙表姐,萧哥哥才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怎么能为了一碗面就随随便便嫁给别人呢?这成何体统。”
她眼神无辜,却满口贬低,惹得沈吟萧又对我厌恶几分,眉头紧皱,眼神冰冷。
可我没和他们吵,也没有红了眼眶,只淡淡开口:“至于。”声音虽轻,却坚定无比。
2
半年前,那日天色阴沉,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顾依乘着一辆略显陈旧的马车,悠悠然地来投靠将军府。
彼时,我正与沈吟萧在府中一处亭台处闲话。
第一次见面,就见她脚步踉跄,柔柔弱弱地一头撞进了正给我送糕点的沈吟萧怀中,那模样楚楚可怜,仿若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娇花。
沈吟萧素来最厌恶那些耍心机的女子,当下脸色一沉,抬手便将她狠狠推开,怒斥道:“什么心机女都敢往本公子身上靠,真是晦气透顶!”
说罢,他神色厌恶地拿起那盘糕点,递到我手中,而后毫不犹豫地丢掉被顾依触碰过的袍子,仿佛那袍子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
顾依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即掉着泪,气冲冲地狠狠在他衣袍上踩了几脚,咬牙切齿道:“谁稀罕靠你!自作多情!”
她虽瞧着柔弱,却心直口快,言语间全然不惧怕沈吟萧身后的势力。
沈吟萧见状,嗤笑一声,满脸不屑道:“哼,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言罢,便欲转身离去。
这时,哥哥也闻讯赶来,冷冷地警告顾依:“不要肖想我妹妹的夫婿,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可我不过出去秋猎几日,待归来时,却撞见了令我怒火中烧的一幕。
只见顾依正和我的未婚夫沈吟萧在一旁嬉笑打闹,姿态亲昵无比,全然不顾旁人眼光。
而沈吟萧对她,竟再没了一丝当初的厌恶,反而满脸笑意,眼神中满是温柔。
霎时间,我心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正正扎在两人脚下,剑身入地三分,发出“嗡嗡”的声响。
沈吟萧见状,脸色骤变,急忙护着顾依后退数步,而后第一次对我皱起了眉,责备道:“你天天舞刀弄枪,成何体统,一点都不稳重。以后嫁给我,如何能打理好丞相府?你当那丞相府是能由着你胡来的地方吗?”
“你好好学学依依,温柔活泼,还精通管家之道,不知是多少人的梦中妻子。你若再这般莽撞,日后可如何是好?”
他话落,顾依红着脸,羞涩地从他怀中退出,轻声开口道:“萧哥哥谬赞了,表姐随了将军,乃女中豪杰,是我比不得的。表姐这般英勇,实乃我等女子之楷模。”
他们二人嬉笑连连,亲昵无双,那场景刺得我心口有些憋闷,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
我向来是个不愿受委屈之人,当下便让人把哥哥喊了过来。
待哥哥一来,我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喜欢顾依,让她走。”
可往日对我百依百顺的哥哥,此次却没有马上应下,而是皱着眉头问我:“为什么?”
我抿了抿唇,冷冷开口道:“沈吟萧是我的未婚夫。”
此言一出,顾依瞬间白了脸,眼眶泛红,急切地说道:“明熙表姐,我绝不敢染指你的夫婿,只把他当哥哥来看待。若你真的介意,我这就回安县,绝不再打扰你们。”
她强忍着泪,作势要走,却被哥哥一把拽住手腕。
哥哥一脸心疼地说道:“你父母双亡,不留在这里,是要回去被人吃绝户吗?那安县,岂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待的地方?”
顾依的泪决堤而下,咬着唇,泪眼汪汪地看向我:“可表姐……”
话未说完,顾云帆便轻轻揉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许诺道:“没人能赶你走,我也是你的哥哥,日后在这将军府,有我护着你。”
从前,堂妹想叫他一句哥哥,却被他冷声呵斥:“我只是明熙一个人的哥哥,旁人休要乱叫。”
可如今,转头他便冷着脸对我说:“你去祠堂思过,好好看看女戒,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世家小姐,主母。莫要再这般任性妄为。”
我闻言,心中怒火更盛,真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可最终还是咬着牙,去跪了祠堂。
在那冰冷的祠堂里,我越想越委屈,甚至没出息地掉了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
3
那日,寒风凛冽,我孤零零地跪在庭院之中,直直跪了一整夜。
待我再次清醒过来,却见哥哥竟为顾依精心筹备了一场盛大宴会。
宴会上,哥哥高声昭告众人:
“顾依乃是我将军府的表小姐,往后谁也不许欺负她半分!”
就连我那未婚夫沈吟萧,也紧紧站在顾依身旁,扬声道:
“谁敢欺负依依,便是跟本公子过不去,本公子定不轻饶!”
我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满心凄凉。
这时,平日里与我不对付的几位小姐,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幸灾乐祸道:
“哟,顾明熙,瞧瞧你这模样,你哥哥和未婚夫怕是要变心咯~”
我心中不信,他们明明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熙儿,在我们心里,只把你放在第一位,旁人都比不上。”
可如今,他们真的变了。
哥哥不再如从前那般,陪着我练剑,整日与顾依一起谈诗作画,眉眼间满是温柔笑意。
沈吟萧也不再天天寻我,而是像一只求偶的花孔雀,带着顾依到处招摇,惹得旁人纷纷侧目。
他们日日心里眼里都是顾依,甚至渐渐忘了我。
终于,在他们又一次偏袒顾依,对我恶语相向时,我心口涩痛难忍,怒火“噌”地一下冒了起来,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将眼前的三人狠狠揍了一顿。
曾经,哥哥和沈吟萧拉着我的手,认真说道:
“熙儿,若是哪天我们让你难过了,你就揍我们,我们绝对不反抗,任你处置。”
可这次,他们竟反抗了。
二人合力握住剑柄,那剑尖“噗”地一声,扎进了我的肩头。
刺痛如电流般传来时,他们却紧紧护着顾依,还不忘回头骂我:
“你这泼妇,简直不可理喻!”
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我望着那剑,视线渐渐模糊。
明明是他们曾说:
“熙儿,你最像父亲,未来定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
“你有功夫在身,往后就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任何委屈,无论是谁,若敢欺负你,揍就好了。”
可如今,耳畔只余下他们一声声的“泼妇”。
从那以后,我再不愿同他们相见。
他们回府,我便去别院,眼不见为净。
他们为顾依依热热闹闹地过生辰,我便自己点一桌子菜,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直喝到醉意朦胧,昏昏沉沉。
短短半年,全京城便传开了,四大公子中的两位公子,不再捧着我顾明熙,而是换了心尖宠。
顾云帆许顾依入学堂,为学子开蒙,还四处为她造势,让她的才女之名传遍京城。
沈吟萧仗着他丞相之子的身份,拦截京中所有华贵的绸缎,只为博顾依依一笑,惹得众人纷纷议论。
他们为顾依依出尽风头,甚至作诗歌颂顾依依温柔明媚,乃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和我交好的公主喜武剑,却被他们内涵像个男人,公主心中恼怒不已。
于是,公主举办了一场盛大宫宴,故意让顾依依以为,皇帝看上了她。
顾依依果然中计,当场失言道:
“皇帝又老又丑,凭什么逼我入宫?我才不要!”
只此一句,皇帝暴怒,当即下令要把她流放宁古塔。
顾云帆和沈吟萧像失了智一般,拼死护着她,结果被一同连坐。
丞相为求自保,赶忙与沈吟萧撇清关系,这才免遭此难。
而身为将军府唯二后代的我,也被戴上镣铐,贬为了奴隶。
流放路上,顾依依一脸无辜地走过来道歉,却轻声告诉他们:
“是公主给了我银子,让我那么说的,她,也是被顾明熙算计。”
于是,为了弥补她。
我的未婚夫和哥哥竟拿走我的银票,给顾依依买了昂贵的丝绸衣裙。
那次,我再也忍不住,狠狠揍了他们一顿。
可他们好像知道我不会下死手,反反复复,有恃无恐,一次次将我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赤脚走了两个月,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宁古塔。
我只想吃一口热乎乎的阳春面,暖一暖这冰冷的身子。
可如今,面没了,我对他们的耐心,也没了。
4
腹中咕噜噜一阵响动,似在抗议这许久未进食的空虚。
我无心再理会沈吟萧与顾依依那嘈杂的言语,眸光流转,带着几分诱哄之意,望向那俊逸非凡的少年。
“一碗面,换一个媳妇儿,换吗?”我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那老板听到我这惊世骇俗之语,张了张嘴,似欲开口劝阻。
可那少年已然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起身,接过我手中的碗,傻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明媚:“换!”
不多时,一碗没有辣子的阳春面便热气腾腾地端了出来。
我刚欲动筷,大快朵颐一番,手腕却突然被沈吟萧一把攥住。
我抬眼望去,只见他眼眶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似有满腔怒火欲喷薄而出。
他似是想要质问我,可话还未出口,便被前来催促的官差无情打断。
“时间到了,你们该去煤矿交接了!”那官差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话落,几人的脸色皆变得十分难看,如那阴沉欲雨的天空。
沈吟萧黑着脸,满脸责怪之色。
“要不是你非闹着要吃什么面,我们也不至于一口面都没吃上。”
“现在好了,我们饿着肚子去那苦寒之地,这苦头可有得吃了。”
说罢,他便欲伸手拉着我离开。
可我只是轻轻抽回手,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若是我嫁人,是不是就不用去了?”我挑眉,目光坚定。
闻言,那官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不是沈吟萧的未婚妻吗?你要嫁给他的话,那也是要一同前去的。”官差皱着眉头说道。
我轻轻摇头,伸手抓住了身旁少年的手,那少年手心微热,让我心中一暖。
“我嫁他。”我目光坚定,声音清脆。
少年低头看着我们相握的手,眼底满是水雾,似有万千情绪涌动。
可当他抬眼对上沈吟萧那吃人的眼神时,却挺起胸膛,毅然决然地挡在我身前,将那如利刃般的目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你认真的?”沈吟萧开口,那话语好似从牙缝里挤出一般,带着无尽的寒意。
顾云帆也紧紧盯着我,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你要敢嫁给这么一个傻子,我们就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顾云帆咬牙切齿地说道。
顾依依看着这一幕,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
“明熙姐姐,陛下只是一时气急,表哥已经把免死金牌托人送了上去,我们定然受不了太久的苦。”
“我们过来时可是听说了,这老板的儿子,是个傻子。你何苦为了一时的温饱,就这般糟践自己呢?这日后可如何是好呀。”
我无心听她那茶里茶气的言语,只向老板要了两张信纸,一张用于书写婚书,一张用于书写断绝书。
我将婚书递到身旁少年手中,将断绝书送到顾云帆手中。
“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再也没有一丝关系。自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我目光清冷,语气坚定。
顾云帆看着那断绝书,想着顾依依方才之言,气得攥紧拳头,毫不犹豫地签下字,冷冷威胁道。
“到时别哭着求我带你回京。我顾云帆可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官差看着我手中的婚书,也不想再耽误时间,催促着三人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周边渐渐安静下来,那少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我,轻轻推了推桌上的碗。
“媳妇儿,吃面!这面可香着呢。”少年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羞涩。
我笑着应声,将那断绝书小心翼翼地收起。
低头的瞬间,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控制不住地滴落。
少年见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慌慌张张地擦着我的泪,满眼紧张之色。
“媳妇儿,是不是面咸了?我再给你重新下一碗,定让你吃得满意。”少年焦急地说道。
我轻轻摇头,轻笑一声:“不咸,味道刚刚好。这面,吃进心里,暖得很。”
5
安静地吃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后,老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地打发了那怯生生的少年,又将那几个铜板轻轻推了回来。
“姑娘,您的目的已然达成,便快些离去吧。”
老板并非愚钝之人,方才听我们对话,便已隐隐猜出,我们的身份定不简单。
他自是不认为,我是真心实意要如此行事,生怕惹祸上身,连忙便要闭店走人。
我急忙拦住他的手,解释道:
“老板,我并未开玩笑,所言句句属实。”
想着刚刚少年那怯生生的话语,我心中一软,将婚书郑重地交给老板。
“我以这婚书脱身,从此楚生便是我的夫君。”
“至于他的病症,我定会设法帮他治好,到那时,我们之间何去何从,皆由他说了算。”这是我利用他时,便已想好的承诺。
说话间,楚生从后厨蹑手蹑脚地出来,手紧紧地将我握紧,看着老板,用力地摇了摇头。
“我就要她,我不想做那个恶霸的男宠,去了定会被打死……”
老板闻言,欲言又止,我忙道:
“老板放心,我会武功,定能护他周全。”
老板闻言,噤了声,身为父亲,他自是不愿意儿子跳入火坑。
他捏了捏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最终选择赌上一把。
翌日,我们便简易地拜了堂。
听闻消息的女恶霸带着几个护卫气势汹汹地赶来,却皆被我三拳两脚打了回去。
被护在身后的楚生满眼亮晶晶,兴奋地喊道:
“娘子好厉害!我最喜欢娘子了!”
下意识地,我勾了唇,心中暗道:是啊,我一直都很厉害。
之后几日,那恶霸来一次,我便揍一次,直打得她不敢再来。
而我也趁机与公主搭上了线,联系到了药灵庄的庄主,准备启程为楚生治病。
可临走前夜,顾依却狼狈不堪地跑来了店里,理所应当地朝我伸出手:
“快给钱,萧哥哥和表哥都发了高热,情况很危险。”
我闻言,没动,只当着她的面,缓缓关上了门。
“反正死不了,不是吗?”
我摸着肩上的疤痕,将两人曾经护着顾依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你就不怕萧哥哥和表哥知道后心寒吗?”
顾依又想像在流放路上一样威胁我,可这次,他们看我,已经不重要了。
我无视她破口大骂的话,开始帮楚生洗起了碗。
见我冷着脸,楚生小心翼翼地凑近,掏出怀里不知攒了多久的银票,紧张地说道:
“要是你很担心的话,我这里有……”
他记得那些人骂他傻子,也不开心他们的纠缠,可他更怕我不开心。
从前,这样担心我的,只有沈吟萧和顾云帆。
所以在他们变了之后,我以为,再没有人会如此待我了。
此刻,心口有些涩,却也很暖。
我摸了摸楚生毛茸茸的发,轻声道:
“不用,公主说,京里来人了,他们,死不了。”
而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扯上一丝关系。
6
翌日清晨,天色尚蒙蒙亮,我们已收拾好行囊包裹。
行至店门前,只见几辆华贵马车赫然停驻,车帘轻扬,似在彰显着车内之人的尊贵身份。
抬眼望去,两个男人面色如霜,冷若寒冰,正立于马车之前。
顾依立于他们身侧,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面上却装作忧心忡忡。
“昨日明熙表姐之言,定是玩笑之语,诸位莫要当真。”
她故作好心,开口劝慰,却被沈吟萧猛地握住了手腕。
“是否玩笑,我们自能分辨。”
“我所求的未来妻子,绝非如此恶毒之人。今日,我便要退了这婚约,自此你我二人,再无一丝瓜葛!”
言罢,他紧张地盯着我,似是怕我如往昔那般,闻言便怒,上前动手。
可我却只是淡淡收回视线,神色平静无波:“随意。”
此言一出,沈吟萧一怔,心底似有什么东西正欲脱离掌控,令他莫名慌乱。
他欲开口挽回,却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他们锦衣华服,光彩照人,而我却一身布衣,朴素无华,恍若云泥之别。
顾云帆看着我,眉头紧锁,似是极不满意。
“他一个痴傻之人,能帮你什么?你若想成为将军,便少不了父亲的功勋与兄长的扶持。”
“你若认个错,兄长便带你回去,如何?”
我闻言,毫无反应,只令他眼底墨色更浓,声音也愈发沉冷。
“顾明熙,兄长与你说话,你竟敢充耳不闻?”
我终于抬头,却只是从怀中取出那纸关系断绝书,冷冷问道:“我们之间,还有何关系?”
想到那日赌气之下签下的字迹,男人一时语塞:“你……你真不认错?”
他始终坚信,我定会如他所想,认错求饶。
可我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绝不。”
我从未认错,因我本就无错。
他以为,我离开了他与背后的势力,便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到。
可我苦练武功十五载,岂是空口白话?
父亲能凭一己之力坐上将军之位,我亦能行!
我偏要让这些世人看看,女子,从来都不比男子差!
于是,在我的冷言冷语之下,他们终于转身离去。
我也与楚生父子坐上牛车,两队人马,一南一北,各奔前程,再无交集。
7
抵达药灵庄之际,我再次得见公主芳容。
她一袭红衣,跨坐烈马之上,英姿飒爽,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明熙!”公主眉眼含笑,驱马近前,与我过了几招后,竟勾住我的肩,朗声道,“我向父皇求了恩典,特许我们进军营历练。那将军之位,你可有信心夺得?”
我闻言一笑,应声道:“公主有此豪情,明熙自当竭力相随。世人都道女子要贤良淑德,可我偏不认这个理,我们定要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公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我相视而笑。
道别之际,楚生红着眼眶,轻轻吻了吻我的唇,满是祈求之意。
“我亲亲你,你能不走吗?我……我舍不得你。”
见我呆愣,他满眼慌张,急声道:
“我这样是不是不对?我看庄里有人道歉挽留,就是这样做的……他们亲亲抱抱,就能留住人。”
我微勾唇角,轻声道:“人家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谊。”
楚生懵懂地红了眼,有些委屈地道:
“我们……我们也是夫妻啊,不能亲嘛……”
我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道:“等你好了,我就回来。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没再多做解释,摸了摸他的脑袋后,便同公主一起驾马奔赴边关。
回到京城后,顾依迫不及待地宣扬我因一碗面便嫁给了一个“傻子”,甚至舍弃了竹马未婚夫。
众人闻言,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沈吟萧见状,竟宣布与我婚约解除,甚至求娶了顾依。
当夜,他便让人快马加鞭送了消息去宁古塔,想要我后悔,想要我求他不要娶别人。
可等了几日,却只听到回报:
“顾小姐带着她夫君四处游历治病去了。”
沈吟萧闻言,气得砸了眼前所有的瓷器,写了一沓又一沓的书信:
“你去找她,告诉她,她回来我们就成婚。她不喜欢顾依靠近我,我就不许她靠近。”
“只要她回来……我什么都答应她。”
他嗓音沙哑,转眼便是蹉跎半年。
每几日,他都问一次:“她呢?可有消息?”
可却都只得到一句:“了无音讯。”
这半年里,京中人议论纷纷,皆因沈吟萧说要娶顾依,却又退了婚,导致顾依成了笑话,窝在将军府不敢出门。
而回到将军府同样没有我消息的顾云帆,整日心不在焉,也没了心思同顾依谈诗作画。
甚至于,在学堂讲错了课,被夫长批评。
皇帝的惩罚也随之落下:顾依口无遮拦,去皇家寺庙祈福半年。
顾依不愿意去,那地方是宫里妃子都惧怕的地方,她如何肯去?
她求沈吟萧,却见不到人;求顾云帆,却得到一句:
“依依,你对明熙说过,人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她‘害’你口无遮拦,‘嫁给’了一个‘傻子’,终身不再富贵。”
“你冒犯陛下,该罚。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再流放一次?”
“你去,半年后,我就能把你弄回来。你不去,这次再没有免死金牌。”
顾依知道没有办法,只得不甘不愿地去了皇家寺庙。
半年后再被接回,她已经被蹉跎得不成人样。
见不到沈吟萧,她便想嫁给顾云帆。
可再次见面,顾云帆对她再没了亲近之意,只冷漠地将她送去别院,留下一句:
“我只有一个妹妹,那便是明熙。你……好自为之吧。”
之后,顾云帆和沈吟萧依旧四处寻找我的下落,却不知道,此刻的我,正在千里之外和公主把酒言欢。
半年征战,两人都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但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公主喝下最后一口酒,调笑般看着我道:
“你如今战功赫赫,马上班师回朝。听闻沈吟萧和那个顾依已经撇清了关系,你有什么打算?”
我装作没听见,只摸了摸袖里楚生送来的信,淡笑一声:
“公主记得让人把我夫君接出来,他身子弱,受不得颠簸。”
8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一晃眼,半个月已然过去。
此刻,我身姿挺拔,已然稳稳地站在了那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殿堂之上。
朝堂之上,一众大臣皆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这一身威风凛凛的盔甲之上。其中一位大臣率先开口,声音中满是惊愕:
“你……你方才所言,可是当真?你与公主,竟以女子之身进了军营,还立下赫赫战功,甚至都当上了副将?”
他们满心怀疑,难以相信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然而,一直密切关注着我们动向的皇帝,却轻轻摸着胡子,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朗声道:
“将门虎女,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朕的朝阳公主,亦是毫不逊色。”
“朕既然应允了你们,若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名堂,便许你们将军之位。如今,朕自是不会食言。”
皇帝金口玉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敢再发出质疑之声。片刻后,众人看向我们的眼中满是敬佩之色,纷纷赞叹道:
“果真是巾帼英雄,令人钦佩!”
为了制衡朝中各方势力,避免一家独大,皇帝下令将兵力一分为二,分别由我和公主掌管。
皇帝心中自然清楚,如此安排并非良策。毕竟,他深知我的能力,远在公主之上。
于是,皇帝将我单独唤至一旁,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许下一个诺言:
“顾明熙,你若有何心愿,尽管道来,朕定当满足你。”
我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说道:
“臣别无所求,只愿能得父亲留下的金龙枪,接过父亲那赫赫有名的镇国封号。”
顾云帆身为父亲的儿子,却自小体弱多病,根本无法习武。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议论:
“唉,顾将军一生英勇,如今看来,这将军之名,怕是要就此消失了。”
父亲临终前,曾紧紧拉着我的手,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说道:
“我的女儿,定然不差!日后,定能继承为父的衣钵。”
今日,我定要接过这份荣耀,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顾家,后继有人,绝非无人可继!
皇帝听闻我的请求,当即爽快答应。我如愿以偿地拿着金龙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宫门。
得知我回京的消息,沈吟萧和顾云帆早早便等在了宫门外。此时,天空中正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他们却浑然不觉,任由雪花落满一身。
瞧见我走出宫门,沈吟萧率先红了眼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满脸质问之色:
“我就知道,你定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可你为何不回来找我?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他满眼担忧,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我腰间的兵符上,眼眶愈发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顾明熙,你答应过我的,说好你先嫁给我,再去完成你的梦想。”
“你骗我!你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他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仿佛我是那负心的薄情之人。
半晌,他嗓音沙哑,带着一丝祈求,轻声说道:
“我明天就下聘,我们立刻成婚,好不好?”
“我不要求你像个寻常女子那般,做个合格的主母了。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真的好害怕,好怕你会在战场上出事……好怕你会离我而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靠近,想要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祈求我留在京城,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从此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可这些,从来都不是我心中所想,更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所谓的束缚与安稳。而且,我们之间,早就没了那份情分,再无瓜葛。
于是,我眼神一冷,提起手中的金龙枪,想要隔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他好似有所察觉,身形一闪,避开枪头,就要再次将我抱紧。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我们中间。
曾经那个瘦弱不堪的楚生,此刻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稳稳地挡在我眼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说道:
“沈公子,你想对我的娘子做什么?”
9
男人话音方落,沈吟萧的脸色瞬间如霜雪般苍白。
“你们……你们竟没有和离?”
“你们……你们是假装和离,对不对?顾明熙,你回答我!”
我轻轻握住楚生的手,神色淡然如水:“我夫君,楚生,此生唯他一人。”
沈吟萧瞧着我们紧紧相握的手,情绪瞬间失控:“你骗我!他……他就是一个傻子!”
他口不择言,然而,任谁都能瞧出,楚生如今已非昔日之痴傻模样。
此刻,他只觉心口酸涩难当,楚生站在我身旁,竟是那般碍眼,他绞尽脑汁想要贬低:“他不过是一介平民,处处都比不上我,他根本配不上你!”
提及身份,楚生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地一紧,我回捏他的手,给予他力量,目光坚定:“他配。”
我平静地望着沈吟萧,浑身散发出的气势,竟是将他的怒火生生压下。
此刻,我乃镇国大将军,官拜一品,与他父亲平起平坐,何等威风。
而他,依旧还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却还未入官场,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配得上我?
沈吟萧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身形踉跄着后退,甚至有泪悄然没入发间,无声滑落。
我无心与他多做纠缠,拉着楚生便欲离开。
然而,眼前的路却再次被人拦住。
我的兄长,顾云帆终于开口,满腔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回家吧,妹妹……”
他身后,两辆华丽的马车静静伫立,似在等待。
我轻轻吹了一声哨响,马儿应声飞奔而来,蹄声阵阵。
我带着楚生翻身上马,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句决绝的话语:
“陛下已为我赐了新的将军府。”
“顾府,有一位表小姐便已足够。”
顾云帆似是想要解释:“顾府只有你一个小姐……”
可抬头,便只见我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洒落。
沈吟萧和顾云帆站在原地,不知又待了多久,久到雪花已覆满肩头。
而他们的脸上,满是懊悔与无奈,似是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10
回了那新精心准备的将军府后,楚生仿若一只归巢的倦鸟,迫不及待地将我紧紧抱了个满怀。
他目光灼灼地紧紧盯着我,眼中再无往日的痴傻之态,那目光真挚又纯情,似有万千星辰闪烁:“娘子,夫妻之间亲亲,是可以的,对么?”
此次,他没了往日的懵懂无知,满心满眼皆是对我的欢喜。
我未开口言语,只是微微仰头,轻轻吻上了他那温热的唇。
半晌,他将头深深埋在我肩头,嗓音沙哑而低沉:“娘子,我为你做阳春面,你莫要离开我,可好?”
“我知晓,我或许配不上你。”说着,他紧紧抓着我的手,缓缓放在他心口之处,“可若你要离开,这里,便会痛得无法呼吸……”
我闻言,不禁失笑,郑重许诺:“我定不会离开你。”
他乃是我亲自选定的夫君,我此生,定不会后悔。
……
翌日,将军府门前竟来了一位故人。
只见顾依跪在我府门前,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明熙表姐,如今我寄居在别院,将军府中唯一的小姐,唯有表姐你啊!”
“求明熙表姐怜惜我一番,我实在不想回到安县,那等地方,皆是些贪婪之人,若我回去,定会被他们生吞活剥……”
我本不想理会她,可她实在是聒噪至极,那哭声引得百姓纷纷聚集在将军府门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无奈之下,我只得将她放了进来,眸色平静如水,无波无澜:“说出你的目的吧。”
看着我那冰冷无情的模样,她缓缓拿出包好的糕点,楚楚可怜地说道:“表哥说,要我来向表姐解释。”
“他说,他只有表姐你一个妹妹,要我劝你回去。”
“这是表哥让我带的糕点,他说,这是表姐你最喜欢的梅花糕。”
“我知道表姐定不会回去,算表妹求你,吃一块糕点吧,不然表哥定会赶走我的……”
言罢,她满眼祈求地看向我身旁的楚生,妄图楚生能帮她说话。
可那男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仿若她不过是空气一般。
她见状,咬着唇,猛然开始磕起了头,口中不停念叨:“求明熙表姐吃一口,哪怕一口……”
于是,在她眼前血色弥漫之时,我缓缓捻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她见状,仿若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癫狂地大笑起来:“顾明熙,你死定了!”
“你怕是不知道他为何在我来了之后对你处处打压吧?”
“实话告诉你,他在嫉妒你,嫉妒你一个女子竟比他厉害。”
“你凭什么能够成为将军,他却只是一个夫子?”
“这糕点里,可是有辣椒,还是你哥哥亲手下的。”
“你说你,怎么能如此可悲呢?”
说着,她看着我额头冒出的汗珠,转身就要跑,却被人一脚狠狠踹了回来。
只见公主自眼前缓缓出现,一同而来的,还有顾云帆。
顾依的话,顾云帆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他满眼皆是害怕之色:“明熙,哥哥带你进宫,你定不会有事的!”
他太清楚辣椒对我有多致命,可我却只是轻轻避开他,脸上没了往日的虚弱之态:“我的病,早就被治好了。”
半年前,我刚离开没几日,楚生便奇迹般地好了。
他将我不能吃辣子之事牢牢记在心里,留在药灵谷废寝忘食地学医,只为能治好我。
昨日回来,他便将药丸给了我。
他说:“我希望你没有任何弱点,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知晓我没事,顾云帆松了口气。
可想到顾依的话,他忍不住解释:“你别听她胡说,哥哥怎么会嫉妒你呢?”
“哥哥只是可怜她,才对你有所忽视了……”
可我却轻轻摇头:“是不是,我看得出来。”
我并非愚钝之人,早在顾依没来之前,我就看到了哥哥眼底深处的嫉妒。
可我们是亲人,他只能将那嫉妒压下,我也当作不知。
因为我觉得,哥哥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哪怕他知道我的病能治,却说:“我会保护你,以后你不吃辣子就好了。”
我听他的话,可自顾依来后,他好似找到了发泄口,妄图让我难过,郁郁而终,不再想做将军,不再比他耀眼。
“可是哥哥,我不傻。”我轻声说道。
他亦不傻。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保护。
11
顾云帆孤零零地伫立在原地,心底似被阴霾笼罩,满是晦涩难言的滋味。
他微微垂着眸,眼神中满是挣扎与唾弃,恨自己竟会嫉妒自己的亲妹妹。
这半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却让他恍然明白,自己当初错的究竟有多离谱。
他像个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妹妹的身影,满心都是想要弥补过往的过错。
可当他终于寻到妹妹时,却发现妹妹已不再需要他,甚至自己已然坐上了那令人敬仰的高位。
此刻,他心中再生不起一丝嫉妒之意,唯有那无尽的难堪和懊悔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不息。
“明熙,哥哥错了,你回家,好吗?”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满是祈求地开口道。
我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而坚定:“我们都长大了,有楚生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顾云帆只觉鼻尖一阵酸涩,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如鲠在喉,吐不出半句话。
最后,他被我请了出去,脚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铅。
站在将军府门外,他回首望去,只见漫天飘雪纷纷扬扬,遮住了他的眼,那雪又冰又凉,直凉到他的心里。
他苦涩一笑,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语道:“明明一开始,我只是想比妹妹厉害点,好能保护妹妹,让她不受半点伤害。可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是我迷失了初心啊。”
……
公主双手抱臂,一脸冷峻地站在一旁,一脚死死踩着顾依,厉声问道:“刺杀朝中重臣,该当何罪?你可知你这行径,是死罪难逃!”
只这一语,便让顾依脸上瞬间煞白如纸,她惊恐地喊道:“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莫要冤枉我!”
“那是顾云帆下的辣椒,与我何干?何况她不是没死吗?你们凭什么抓我!?”她声嘶力竭地挣扎着,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不服!”她奋力挣扎,却还是被赶来的官兵如铁钳般押住。
临走前,她瞪着我,字字泣血,仿佛要将满腔的怨恨都倾泻而出:“顾明熙,你以权压人,公报私仇,不得好si!你会遭报应的!”
“我只是想往高处爬,我有什么错?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罢了。”
“我才是男人心目中的妻子模样,我温柔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为什么沈吟萧就是放不下你!就连顾云帆也只是利用我!你们为何如此对我!”
“你为什么不死在边关!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若不回来,这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满腔怨恨,似要将我吞噬。
我松开楚生的手,一步步缓缓上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想往上爬,这本身没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常理。”
“可你不该想踩着我来上位!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你会琴棋书画,有美貌,这本是你的优势,你明明能打好手中的牌,却偏偏要和我抢,非要走这歪门邪道。”
“你说你才是女子的模样,可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都不相同,各有各的风采,各有各的韵味。”
“她们或会琴棋书画,温婉娴静;或不会,勤劳质朴。无论是世家女子,还是普通农妇,都是女子,都值得被尊重。”
“如今,我成了将军,我难道就不是女子了吗?女子不应被定义,有千万种模样。”
“可偏偏不该是为了达到目的互相伤害的模样,你若早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12
“你口口声声说我公报私仇,行,那我便遂了你的意,把你交予大理寺。”我目光冷冽,语气决然,“他们向来公平公正,是非曲直,自有定夺。”
言罢,我决然转身,再没回头看她一眼,只留那决绝的背影。
门外,沈吟萧匆匆赶来,将这一切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眶渐渐猩红,似有血泪将落,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悔恨:“明熙,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往昔是我太过自私,总想着让你为我委屈自己。这次,换我来迁就你,可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依你。”他言辞恳切,满心期待着我的回应。
我神色淡漠,并未答话,只是缓缓关上了那扇厚重的大门。
沈吟萧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门缓缓关闭,如同将他与心中那梦中的身影彻底隔绝。
他满眼偏执,死死地盯着那扇大门,强压下心口那翻涌的酸涩,喃喃自语道:“我不会放弃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放弃……”
于是,在我翌日前往上朝之时,他竟跟着他父亲,直直地跪在了皇帝面前。
沈吟萧抬起头,目光坚定,朗声道:“陛下,恳请陛下为我与顾明熙赐婚。”
丞相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并未拒绝。
皇帝笑眯眯地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顾将军,此事你怎么看?”
自古以来,君王皆多疑,两大名臣若联合,皇帝心中又怎会不存疑虑?
我心中明白这一点,当下果断跪地,朗声道:“陛下,臣已有心仪之人,今日前来,正是为求陛下为臣与那人赐婚。”
“臣与沈公子,已无可能,还望陛下成全。”我言辞恳切,态度坚决。
我不想再与沈吟萧有任何瓜葛,而我和楚生,只差这一场婚礼,便可结为连理。
听到我的回答,沈吟萧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嘶声喊道:“顾明熙!你真的不嫁我!?”
他的嗓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般,满眼皆是悲伤与绝望。
他痴痴地望着我,多么希望我能看他一眼,可我始终神色冷漠,目不斜视,只在拿到圣旨后,转身便走,不曾回头片刻。
回府后,刚一进门,便见楚生静静地站在门前,满身是雪,宛如一个雪人。
他看到我手中的圣旨,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看,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与苦涩,却还是颤着嗓音说道:“我……我会回宁古塔,只希望,你能幸福。”
“你值得更好的人,我……我配不上你。”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匆匆,仿佛生怕掉下的泪被我瞧见。
我望着他的背影,没忍住轻笑出声,随即快步上前,将手中的圣旨狠狠砸向他,佯装生气道:“你走了,我和谁成婚?难不成你要让我独自面对这婚礼?”
楚生被这话惊到,身形一顿,颤抖着打开圣旨。
在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时,整个人怔住,眼中满是惊喜与不可置信,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仿佛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片刻后,他猛地回过神来,将我紧紧抱紧,温热的泪落下,滴在我的肩头:“娘子,日后,多多指教。”
“我定会护你一生周全,让你此生无忧。”他在我耳边轻声许下承诺。
13
很快,那翘首以盼的成婚之日,便悄然来临。
彼时,沈吟萧被丞相关在府里,如困兽一般,一步也不许踏出。
丞相满脸怒容,斥责道:
“逆子,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你若敢出去胡闹,便别再认我这个爹!”
沈吟萧在房中急得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顾云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他微微弯下身子,温声道:
“妹妹,今日哥哥背你上花轿。”
我却目光坚定,翻身跨上马,摇了摇头,朗声道:
“花轿,是留给楚生的。我既已决定女子娶夫,便要风风光光骑马迎他。”
这场婚礼,盛大至极,却又荒唐得令人咋舌。
女子娶夫,这等事,在这世间,当真是闻所未闻。
可偏偏,今日便这般发生了。
那些未嫁的姑娘们,在一旁交头接耳,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有姑娘小声嘀咕:
“若女子也能这般自主选择夫婿,那该多好。”
另一姑娘附和道:
“是啊,往后咱们也不必任人摆布。”
之后的日子里,女子娶夫之事,竟越来越多,渐渐的,再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
成婚的第二日,阳光暖暖地洒在庭院里。
顾云帆前来找我告别。
他站在我面前,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愣住了。
只见我身着利落的劲装,英姿飒爽,与往日那个娇弱的小姐模样,已大不相同。
自此,女子也可入学堂读书的消息,如春风般传开。
顾云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明熙,我要去那偏远之地做夫子了。我想让更多的女孩能够读书识字,改变自己的人生。”
临了,他嗓音沙哑,带着几分愧疚:
“抱歉,明熙,是哥哥不对,以前做了那么多糊涂事。”
“临走前,我……我能最后抱你一下吗?”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见我许久未动,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就在他失魂落魄准备转身时,我轻轻走上前,抱住了他,轻声道:
“哥哥,一路顺风。愿你在那偏远之地,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走后不久,顾依的判决也下来了。
因她妄图刺杀官员,被判入牢狱十载。
可她平日里口无遮拦,得罪的人太多,那些人怎会轻易放过她。
于是,她终身都将在那阴暗的牢狱里度过。
这段时日,沈吟萧日日醉酒,浑浑噩噩。
他被人监禁在府中,整个人憔悴不堪。
从前那些讽刺我失宠的小姐们,如今再不敢胡言乱语。
只因她们知晓,如今的我,已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宠爱。
我自己,便可以站上这高位,俯瞰众人。
开春时,我向朝廷申请了驻守边关。
楚生得知后,眼中闪烁着光芒,拉着我的手道:
“明熙,我从未见过草原的壮丽,我想看你驰骋草原的模样,那定是无比潇洒。”
我笑着点头:
“好,我答应你。”
公主知道我要走,急得在宫中团团转,嘴里直嚷嚷:
“这顾明熙,去边关这么大的事,竟也不提前告知本公主!”
随后,她火急火燎地挑了个柔弱书生做驸马。
城门口,她骑着马,带着夫婿追上我,满脸埋怨道:
“顾明熙,你去边关,居然不带你姐妹儿?你心里还有没有本公主?”
我笑着打趣:
“反正你会追上来,不是吗?我若提前说了,哪能看到你这般着急的模样。”
再一次,我们三人并肩而行,一路谈笑风生。
此后,我们做了一辈子的战友,知己,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雨。
城门上,沈吟萧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眼神复杂,有悔恨,有不舍,也有无尽的怅惘……
来源:桃气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