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后来我亲眼看到他开了一辆迈巴赫,身旁的管家西装笔挺,恭敬地称他“少爷”。
我为校霸送了三个月的馒头,因为他总是说自己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可后来我亲眼看到他开了一辆迈巴赫,身旁的管家西装笔挺,恭敬地称他“少爷”。
我愤怒地找他质问:“你难道一直在装穷,骗我馒头?”
他咬牙切齿地回应:“我差你一个馒头吗?”
……
周砚是我见过最“穷”的校霸。
他的校服洗得发白,书包旧得掉色,脚上的球鞋破了好几个洞,穷得让人心疼。
第一次见他,是在食堂。
中午12点15分,三号窗口前排了最长的队。
我仔细地数着饭卡里只剩的35.5元,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队伍中间有个男生哆嗦着向另一个道歉。
那个男生我认识,叫张浩,是个混不吝的家伙,总喜欢插队,也混得凶狠,让人不敢招惹。
然而这次,张浩手里的托盘被撞翻,身上沾满了菜汤,而另一个看上去更混的家伙直接狠狠击打了他。
那位男生个头颇高,校服松垮,洗得发白的面料下露出一条青黑色的纹身。
他的脚边滚落一个鱼丸,毫不在意地用脚尖碾碎它。
“下次,记得排队。”
这六个字虽轻描淡写,可张浩却像得到了大便宜一样,连连点头,转身屁滚尿流地逃出了食堂。
我低声问旁边的同学:“他究竟是谁?”
同学瞪大了眼,仿佛也不敢相信。
“你不知道周砚吗?他可是真正的校霸!”
“听说他打架特别猛,人也很凶,只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不怎么欺负普通同学,专门对付那些校园的恶霸。”
周砚打完饭,独自走向食堂角落的位子。
他托盘里只有一碗白米饭和一小碟咸菜,看上去格外寒酸。
我观察了他整整三天,每天都看到他在废弃的篮球架下啃着馒头。 阳光斜斜洒落,拉长了他的影子,校服领口下锁骨微微突出,手腕的骨头苍白得仿佛缺乏营养。
中午的第四天,我在打饭时多要了两个馒头,决定分一个给他。
“吃吗?”
周砚抬起头,黑亮的眼睛如同潭水般深邃地注视着我。
他的眼尾微微下垂,阳光下的睫毛投射出淡淡的影子,脸庞显得意外的耀眼。
“为什么?”
我握紧了手,支支吾吾地回答:“买多了,吃不完。”
我有一个弟弟。
五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再嫁,我们兄妹俩随奶奶生活。
奶奶腿脚不便,无法工作。
我和小安常常挨饿,邻居偶尔给予的接济才让我们勉强撑过。
小安瘦得可怜,抱着他时,骨头扎得我手心疼。
他三岁那年发过一次高烧。
那时,我抱着他去诊所,他却突然从怀里摸出半个馒头递给我,“姐姐,你吃,我不饿。”
后来,有位支教老师来村里,帮我们申请了国家的补助,日子才稍微好转。
但是小安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他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连医院都没来得及送,就那样离开了我。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眼眶微酸,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滑落。
周砚的样子,竟和小安有几分相似。
第二天中午,周砚又坐在那篮球架下。
当他看到我走来时,微微抬头:“今天又是什么理由?”
我将馒头递给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食堂打折。”
他嘴角微微抽动,最终还是接过了馒头。
“谢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很穷吗?”
他点了点头:“快吃不上饭了。”
我经历过那种生活,看到他心中浮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便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从那时起,我决定以后多带些吃的给他。
接触得久了,我发现周砚其实是个沉稳内敛、低调谦逊的人。说实话,与“校霸”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九月的午后,烈阳如火,走廊里的铁栏杆热得让人无法触碰。
我端着一摞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忽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校霸的小跟班吗?”
我身子一僵,连头都没抬,心里已经明白是张浩。
自从食堂的那次事件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充满了敌意,似乎因为我和周砚走得太近。
我故作无视,想绕过他离开。
他却慢条斯理地推了我一下。
“听说你天天给周砚送饭?”
他把校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名牌T恤:“怎么,穷鬼配穷鬼,天生一对呗?”
他身后那两个跟班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微微皱眉,冷冷道:“别挡路,我要回教室。”
张浩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不悦。
就在这时,他突然伸手,把我手里的作业本掀翻。
“哗啦——”
作业本纷纷落地,如同被风卷起的花瓣,几本还滚到远处,封面沾满了灰尘。
张浩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哎呀,没控制好。”
我弯腰欲捡,走廊上的同学们不知何时已散开,仿佛自动为我们留出了一个奇怪的空位。
当我准备碰到第一本作业时,突然一只脏兮兮的球鞋世故地踩上去。
张浩带着挑衅的语气说:“我可没说要用手,我是说用嘴叼。”
我咬紧牙关,正想给那只脚一脚,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
周砚冷冷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校服外套,只是一件洗得发灰的黑色T恤,锁骨的阴影浓郁得连阳光似乎都为之退避。
他的黑眼睛深邃无情。
“捡起来。”
这三字轻飘飘,仿佛羽毛落下,却在此时给张浩的脚施加了无形的压力,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猛地缩回。“砚、砚哥,我只是开个玩笑……”张浩的喉咙微微颤动,声音中透出一丝紧张。
周砚缓缓走近,运动鞋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响亮。
他站在散落的作业本前,朝我扫了一眼,却又将视线回到张浩身上。
“不准用手。”
他字字清晰地说道,“用嘴叼。”
张浩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无奈地半跪下来,用嘴叼起了作业本。
他的两个小弟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周砚那犀利的一瞥定在了原地。
作业本很快便被整理得干干净净。
“道歉。”周砚冷酷地命令。
“对、对不起!”
张浩连忙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转身便如风般溜走。
我接过作业本,瞥见周砚的右手握成拳,指关节上还挂着刚刚的擦伤。
这一幕让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听闻的高三打架事件。
现在我知道,动手的竟是他。
张浩一走,周围人马瞬间散去。
周砚转头侧目,瞥了我一眼:“之前你不是很凶吗?”
我心里明白,他说的是上次我硬塞给他两块红烧肉,而他却一口没吃。
这个家伙果然记仇。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算了,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直接来找我。”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那被揉皱的作业本,鼻尖仍残留着周砚走过时带来的独特气息。
那味道融合了廉价肥皂的香气与一种我说不清的草药味。
直到上课铃响起,我才意识到手心早已渗出汗水。
那摞作业本最上面的正是周砚,封面上赫然写着“高三二班周砚”六个字,字迹沉稳有力。
最后一笔拖得特别长,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这段时间的相处,仿佛已有三个月。
这天早晨,我特意早起为自己做了两个便当,一个留给自己,一个则准备给周砚。
便当里装的是红烧肉、煎蛋,还有两片清淡的青菜。“过年了吗?”
周砚接过便当,调侃地问。
我鄙夷地踹了他一下,“庆祝你挤入年级前十。”
他灵活地躲开,懒散地哼了声,随即乖乖打开便当,夹起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
“好吃吗?”我紧张地问。
“还不错。”他回应道,随即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的便当,还顺手夹了两块我碗里的肉。
我假装要打他,拳头刚挥出就被他抓住了。
他扣住我的手腕,那小片皮肤瞬间被烫得发热。
“偷袭我?”
他一挑眉,笑着低语,声音里透着调侃。
我耳根红了,慌忙推开他,站起身飞快地逃离了。
晚自习后,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人猝不及防。
我抱着装馒头的纸袋急奔进雨幕,刚好看到周砚站在校门口的大树下。
他把校服外套披在一只流浪猫身上,自己却只穿着单薄的白T恤。
“周……”,我正想呼唤,远处一辆车缓缓驶来。
是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他面前。
一个穿西装的老者下车,恭敬地弯腰为他打开车门。
距离太远,我只听到那老者喊他“少爷”。
周砚微微点头,坐进车内,手中接过老者递来的背包。
那个包的品牌,我手机上见过——LV,奢侈品。
雨滴落在迈巴赫的车标上,瞬间碎裂成八瓣。
我紧握手指,心底被什么重重一捏,酸涩感自喉间涌出,呼吸也带着疼痛。
他曾说过没钱吃饭的那几天,我省吃俭用攒下的早餐钱,这一刻便化作笑话。
冰冷的雨水渗入校服领口,我转身打算离开时,看到车窗缓缓降下。
雨幕将我们隔开,我和他的目光却在空中恰好相遇。
他的眼睛瞬间缩了一下,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一般慌乱。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迈巴赫的车窗缓缓升起,周砚的脸庞在那层深色玻璃后渐渐消失。
汽车悄无声息地滑入雨帘,尾灯在积水中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红痕。
“骗子。”
我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沙哑又紧绷。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学。
发烧飙升到39度,全身像是被丢进烤箱,又瞬间扔入冰窖般难受。
奶奶用湿毛巾敷在我额头上,叹气道:“这孩子,雨天也不自觉躲一躲。”
我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周砚坐在豪车里的画面。
他那自然接过书包的动作,仿佛那本就是他日常的生活写照。
第三天烧退了,我依旧按时上学。
“许念!”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我的身体瞬间紧绷。
周砚倚在教室门口,眼下微微发青,明显也是欠了睡眠。
他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再次化身那个贫穷的学生。
“谈谈。”
他挡住我的去路。
“没什么好谈的,周少爷。”
我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侧身想要从他旁边走过。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度之大让我惊愕:“我能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骗我吗?看我天天像傻子一样省早饭钱给你买肉好玩吗?”
“你知道我为那点钱,连续三个月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午饭吗?”
周砚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稍微放松。
我趁机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冲进教室。
整个上午,我都能感受到从后脑勺传来的灼热目光。
周砚的目光如烙铁般炙烫,让我难以承受,但我就是不想回头。
下课铃一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直奔食堂。在三号窗口前,我呆板地排队打饭。
突如其来的讥讽声从身后传来。
“哟,小跟班被甩了?”
是张浩,他带着两个小弟一拥而上,脸上挂着刺眼的坏笑。
我握紧手中的餐盘,冷冷回应:“关你什么事。”
他反而伸手抢过我的饭卡:“你这么大方,今天得请我们三人吃顿好的,来补上这一年的饭钱。”
张浩一向爱吃,这一餐足以让他三人吃一年。
我想要夺回卡片,他却狠狠掐住我的手腕。
“不请也得请,今天非得请不可……”
话未说完,背后一只修长的手骤然掐住了他的后脖,力道之大让他面色通红。
“我到底说了几遍?”
周砚的声音冷得像冰,充满威严。
顿时,食堂里寂静无声。
张浩的手下像见了猫的老鼠,吓得退到一边一动不敢动。
周砚另一只手轻松把我的饭卡夺回,然后随意地将张浩推开,仿佛废物般。
张浩狼狈地爬起,狠狠瞪了我一眼,灰溜溜地走开。
“你的卡。”
周砚把饭卡递给我,指尖微微颤抖,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我接过卡,心中没能吃饭的念头,便转身离开。
走出食堂,他终于追上来,挡在我面前:“许念,我真的可以解释。”
我冷笑道:“解释你一直伪装成穷小子来骗我的馒头?”
他眉头紧皱,咬牙切齿地说:“我在乎一个馒头吗?”
我挺起身,无情地盯着他:“那你倒给我说说,看看你能编出什么。”
周砚闭上眼睛,抿紧嘴唇。
在阳光下,我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新伤,右手的指关节也红肿明显,显然刚打过架。
他深吸一口气,低沉地说:“我父亲……有暴力倾向。”“昨天接我的那位是管家陈叔,他还特意带我去见了心理医生。”
我微微一愣,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被我忽视的细节。
他换衣服时总是背对着大家,甚至在体育课上也不愿穿短袖,夏季的校服外套总是包裹得紧紧的。
“自从妈妈去世后,我很少回那个家,也不曾碰过他的任何财产。”
“我所挣的钱,都是自己替别人打架换来的。”
“所以,许念,我真的...很穷。”
“也没有故意骗你吃馒头。”
我沉默了良久,心中难以置信。
可若这是编造的,借口实在是太拗口。
“让我看看。”
周砚明显僵住了:“什么?”
“你的伤,给我看看,我才会相信你。”
周围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拉得遥远。
周砚的喉结微微滑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放学后,我跟随周砚来到校园后门那间废弃的器材室。
夕阳透过破旧窗户洒入,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温暖的橘红色光晕中。
他背对着我,慢慢脱下校服外套,又脱掉了T恤。
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背上布满了交错的伤痕,有的已经变得苍白,有的依然鲜红得如新伤。
最可怕的是一道伤疤,从右肩延伸到左腰,宛如一条恐怖的蜈蚣。
“皮带扣抽的。”
周砚平静地说道,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上个月的事。”
我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这究竟仇恨到什么程度,竟是他亲生父亲。
我沙哑着声音问:“你爸…是经常这么打你吗?”
“喝醉的时候。”
他迅速穿回衣服,转过身来。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良久,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
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明天想吃什么?”
我没有回头,问道,“红烧肉还是糖醋排骨?”
耳后传来他轻松的笑声:“都好,你做的都很好吃。”走出器材室,夜色已经悄然降临。
周砚坚持要送我回家,路上话虽不多,但那种新奇而微妙的感受却在静默中悄悄发芽。
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许念。”
“嗯?”
“谢谢你的馒头。”
他的声音轻柔如风。
“这不仅仅是因为食物……还有那种被在乎的温暖。”
路灯下,他的眼睛闪烁如星辰。
就在那一瞬间,我恍然领悟,无论是多么富有的身份,周砚始终是那个大雨天里脱下外套给流浪猫的小男孩。
这种爱的温暖,远比身份更显珍贵。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送我回家。
自从那天在器材室看到他的伤口后,我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他不再故作隐瞒自己的身份,却也鲜少提及。
举步走出校门的瞬间,他总是在我身后如影随形,保持着约三步的距离。
“你不必这样。”
到了第六天的傍晚,我终于转身说道。
“我早已不再生气。”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周砚双手插在口袋里,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上那道淡淡的淤青。
“我知道。”
他用脚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我只是想送你。”
“为什么?”
“因为张浩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抬起头,目光深邃,“而且……我喜欢你窗台上的绿萝。”
我微微握紧了拳头。
那盆绿萝是奶奶心爱的,静静放在我卧室窗外的小架子上,叶片垂落,宛如涓涓绿色小瀑布。
“随你吧。”
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周砚的脚步声在我身后轻轻响起,始终保持着那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不让我感到冒犯,又能够在危险时为我保驾护航。
周六一大早,我陪奶奶去医院做复查。
她的关节炎令她常在阴雨天气中辗转难眠,疼痛让她久久不能入睡。
刚走进医院大厅,护士长就热情地向我们迎来。“许奶奶来了!您的住院费用已经结清,您可以直接去三楼进行检查。”护士长微笑着说。
我愣了一下:“住院费?这是什么情况?”
“哦?昨天不是有位年轻人帮您支付了吗?”护士长翻阅着记录,“他预存了五千,还说是……您的孙女的同学?”
我猛地握紧了背包带。
奶奶脸上满是疑惑:“念念,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咬了咬牙,“我去问问。”
说完,我先把奶奶安置到检查室,随即冲向了缴费处。
窗口的工作人员确认了那个名字:“是周砚吧?高高瘦瘦的,长得还挺帅,表情总是冷冷的。”
我的心像被重重一击。
五千块,几乎就是我和奶奶一年的生活费。
“他有没有说什么?”
“只是让我来付账。”
工作人员耸耸肩,显得无所谓。
我靠在墙边,脑海里一片混乱。周砚为什么要这么做?愧疚?同情?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发来是他的消息:“今天还去图书馆吗?”
我盯着屏幕,犹豫着是否要直接问及费用的问题,还是干脆装作没看到。
最终我回复了“去的”,还加了一句“谢谢你”。
他打字的提示框闪了好一会儿,只简简单单回了个“嗯”。
到了图书馆,周砚已经坐在那个熟悉的角落。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他的习题册上,低垂的睫毛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我拉开椅子坐下,他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紧张。
“我奶奶……”我开口说道。
“我只是……”他也在同时开口。
话在瞬间戛然而止。
周砚微微抬眼,深情地望向我:“你先说吧。”
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谢谢你为我奶奶支付医药费。”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这笔钱太多,我会偿还你的。”
周砚微微皱眉,“不需要还。”
“我一定要还。”
他忽然低声叫了我的全名,声音压得特别低:“许念,那些钱对我而言微不足道。”
我握紧拳头,无法抑制地反问:“所以,我们就成了被施舍的可怜人?”
话一出口,我便感到后悔。
周砚的表情似乎被重重击打了一拳。
“不是那个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柔和了许多,“我只是想……弥补你。”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映照在我们桌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我突然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划破的痕迹。
“你的手怎么了?”
我赶忙转移话题。
周砚习惯性地将手藏在桌下,“没事。”
我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把伤口拉到光下仔细查看。
伤口虽然不深,但周围明显红肿,显然没有得到妥善处理。
我瞪着他,“连创可贴都舍不得买吗?”
“周少爷不是很有钱吗?”
他撇撇嘴,“一个离家出走的人哪还有钱?”
但仍让我从包里拿出创可贴,乖乖给他贴上。
“而且……我不想用他的钱。”
我顿时愣住。
周砚很少提到他父亲,每次一说到,身体都会不自觉地紧绷。
“那医药费呢?”我试探着问。
“是我自己出的。”
他立刻回答,“我妈留了些钱给我。”
贴好创可贴后,我没有急着放手。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分明,布满了数不清的小伤痕,有的古老,有的新近。
我犹豫着开口,“你父亲……”
他猛然收回手,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想提他。题目还做不做?”
气氛瞬间凝重,冷得刺骨。
整个下午,周砚都显得异常沉默,只有在我确实不会时,他才简单提示两句。直到闭馆的铃声响起,他才突然开口:“明天起,我教你数学。”
“为什么?”我问。
“你的基础太薄弱,要想上重本,就得听我的。”
他收拾好书包,语气中毫无商量的余地。
“每天放学后一个小时,在器材室。”
“……好吧。”
第二天放学后,我准时抵达器材室。
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惊呆了。
那个本该积满厚厚灰尘的房间,现在却被打理得一尘不染。
两张课桌拼在一起,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本崭新的辅导书和一盒彩色便签。
让我最意外的是角落里的那台小电暖器,正在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辉。
周砚站在窗边,逆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来了?”
“这是你打理的吗?”我走上前,注意到桌上还有两盒牛奶和一个小蛋糕。
“嗯。”他递给我一支笔,“从今天开始,每天一小时,绝不可懈怠。”
我接过笔,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那一瞬间,周砚似乎被烫到,迅速缩回了手,耳尖微微泛红。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周砚意外地成了个优秀的老师,耐心且细致,总能找到最适合我的讲解方式。
而我也在帮他补习英语。
我的数学成绩飞快提升,连老师都对我的进步感到惊讶。
周砚似乎也渐渐放松了,他开始笑了,会在我答对题时揉揉我的头发,记得我喜爱草莓味牛奶,买水时还会帮我先拧开瓶盖再递过来。
直到那场雨天。
那天下午酷热得让人窒息,我们刚补习完,外面骤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周砚坚持要送我回家,我们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滑的路面上。
转过一个街角,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
周砚的身体蓦地紧绷,握伞的手用力加大,水珠沿着伞沿骤然改变轨迹滴落。“少爷。”
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下车,明显与上次见的管家不同。
“老爷让我来接您。”
我能感受到周砚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不由自主地挡在我前面,语气冷若冰霜:“我已经说过,不会回去。”
“老爷警告过,如果您继续与这位……小姐交往,他将采取必要手段。”
那名男子的目光扫过我,满是不屑。
周砚拳头紧握,身子微微颤抖:“他敢试试?”
“少爷,您知道老爷的手段。”
男人递来一个信封,冷冷道:“这是给这位小姐的补偿,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身份。”
刚说完,周砚已一拳挥向他的脸,信封应声飞散,钞票被雨水淋湿,黏在地面。
“滚回去,告诉他。”
周砚愤怒颤抖:“如果他再敢靠近许念一步,我会让他后悔。”
男人擦去嘴角鲜血,阴沉地瞥了我一眼,转身登上了车,匆匆离去。
雨越下越大。
周砚依然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
我俯下身捡起湿透的钞票,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离开我儿子,否则你奶奶的医疗补助将被取消。”
“周砚……”我轻声呼唤。
他转过身,眼睛微红:“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了。”
我的心一阵痛:“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
他的手紧握,浑身颤抖,“若不是我接近你,他根本不会瞄上你和奶奶!”
他眼眶通红,神情恍惚,像孤独的小狗。
不知为何,我上前一步,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周砚身体僵了片刻,随即死死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几乎窒息。
“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里透着我从未感受到的决心,“我发誓。”雨声轻轻敲打着窗户,我仿佛听到了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转眼,他便转学了。
再也无法见到他的身影。
一周后,班主任证实了这个消息。
我发给他的每一条信息,就像是投掷进了汪洋大海,从此无声无息。
他离开后,张浩曾两次找我麻烦。
但随着高考临近,他明白即使混也需要拼尽全力。
所以,之后他再也没有来烦我。
高考那天,我坐在考场里,外面的蝉鸣声嘈杂地扰乱着我的思绪。
突然,我想起某个午后,在图书馆刷题时,周砚问我:“你打算报哪所大学?”
我沉吟片刻,回答:“南城吧,你呢?”
他微微一挑眉,笑道:“一样。”
一阵微风透窗而入,带来一丝清凉,而他那炽热的目光却在我心底深深烙印。
成绩发布的那天,我竟然奇迹般地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
奶奶欣喜若狂,特别邀请了许多曾帮助过我们的邻居一同庆祝。
邻居们笑着说:“终于出头了。”
我也微笑着,然而笑着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
饭后,我独自默默收拾碗筷。
忽然,奶奶在院子里叫我:“念念,有人找你!”
我放下碗筷,心中激动,快步跑向门口,心里只想着是不是周砚来了。
然而,门外却只有一位快递员。
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好好上大学——周砚。”
我紧紧握着那张银行卡,眼眶湿润,心中苦涩,指尖渐渐变得冰冷。
其实我早已明白,自从得知他是周氏继承人,我们就注定不再一个世界。
如今,他回到了属于他的那片天地,而我,也该正视这份现实了。
我握着纸条,直到泪水浸湿了字迹。
假期飞快流逝,夏末来临,一场骤雨驱散了最后的暑气。赶火车的那一天,奶奶陪伴我熬过了漫长的深夜,她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要因为她想省钱而克扣自己。
我静静地倾听着,目光却始终盯着站口的方向。
可直到火车驶来又远去,我依然没见到他的踪影。
奶奶好奇地问:“你在等谁吗?”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轻声回答:“没有。”
火车隆隆作响,旋即又消失在夜幕中。
我靠着窗户,泪水悄然滑落。
周砚,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大学生活没有高中那样单调,但我却沉浸在学业中,似乎没什么区别。
只是,身边的那个人不再。
大二的那个冬天,一条新闻骤然登上热搜——
《知名企业家周某因多项罪名被立案调查》。
我手不自觉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照片中被警察押解的男人,脸上打了马赛克,但我一眼便认出了他与周砚相似的轮廓。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周砚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背上布满了伤痕。
我想去拥抱他,但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他。
没想到,时隔两年,他竟然会来找我,直接出现在校园里。
他站在银杏树下,枯黄的树叶轻轻飘落在他的肩头。
他瘦弱得几乎让我认不出来,黑眼圈深沉得如同淤青,右手无意识地反复握紧又松开。
“周砚?”
我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他猛然抬头,从茫然转为专注,最终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
他微微张嘴,“许……念。”
瞬间,我的眼眶湿润。
他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被岁月磨得如一片脆弱的枯叶。
“是我。”
我努力忍住泪水,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却往后退,“别靠近,我……有些不正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在他的脸上,我这才发现他左耳的助听器。
“你的耳朵……”
我轻声问道。
“被他砸的。”
周砚下意识地抚摸着助听器,“左耳听力损失了60%。”
他说话显得很费力,“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到你还好,我就……”
我擦去眼角的泪水,硬着头皮上前,紧紧握住他瘦弱的手。
他的手腕细得令人震惊,关节坚硬得让我手心泛痛。
他试图挣脱,但我握得更紧,最终他也没再动。
我带他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园。
深秋的长椅上,我们之间隔着一段令人生畏的距离。
“这两年……”我开口。
他紧抿嘴唇,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不得不离开,要是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他的目标就会是你。”
“只有我回去,并按照他的要求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才会放过你。”
“这两年,我一直在收集证据。”
周砚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指节泛着苍白,骨骼突出得仿佛要撕裂皮肤。
“我妈留给我一份他贿赂犯罪的证据,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补齐,终于将他送进了监狱。”
“我说过,要让他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
他身体微微一震。
“那……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周砚沉默了良久,才低声说道:“总得付出一些代价。”
他低头,长睫毛的影子投在脸上。
那一瞬间,我感到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几乎无法喘息。
一片银杏叶缓缓落在他的膝盖上。
他凝视着叶子的锯齿边缘,声音低得如风拂过落叶:“我杀过他一次。”
“什么?”
我心中猛地一震。
“那是我十四岁时,他喝醉了打我妈。”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
“我用水果刀刺了他,只可惜差了两厘米。”
我屏住了呼吸。
“我妈阻止了我,后来,她发生了车祸。”
他的手紧紧捏住了手心,“那时候,我无比愤怒,恨自己太过软弱,恨那一刀没有扎中。”
“最让我恨的,是我怎么会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所以……”
风突然增强,吹动着落叶四散飞舞。
他的声音在沙沙声中显得格外坚定:“那一刻,我发誓,一定要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手机的震动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令他一下子绷紧了全身。
他扫了一眼来电,像是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子,“我得回去了。”
“我陪你去。”
我抓住他的手腕。
“没必要。”
他急忙站起,动作匆忙得差点摔倒,“我在康复中心,那里……实在太无聊了。”
“可是我想陪着你。”
周砚默默沉思了片刻,语气透着些许恳求,“许念,别这样。”
我们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我妥协了一步。
“好吧,那我周末去看你。”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轻轻点头。
周六早晨,我带着一盒草莓蛋糕来到康复中心。
周砚在门口等我,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好了一些。
周砚的房间意外地温暖。
墙面贴着淡蓝色壁纸,书桌上摆着几本心理学书籍,还有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周砚微微一笑:“一天五千块,怎么会差呢?”
我愣了一下,他连忙解释:“我妈留下的信托基金,现在终于可以随意支用了。”
我打开蛋糕盒:“尝一个?这是学校后街新开的店。”
周砚拿起叉子时,手微微颤抖。
奶油不小心沾到他嘴角,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帮他擦去,但他猛地躲开了。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僵住不动。
他不敢直视我,轻声说道:“对不起。” “没事。”
我轻描淡写地收回了手。
自那天起,我便每周规律地去看他。
有时我会带一本书,轻声念给他听;有时则静静陪他一起晒那个温暖的阳光。
他的状况时好时坏,有时还能笑出声来,有时却又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沉默。
在一个寒冷的十二月雪天,我去探望他,护士告诉我,他从清晨开始一直锁自己在浴室里。
“周砚。”
我敲了敲门,“是我。”
里面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我的心猛地一沉,立刻去找护士开了门。
周砚蜷缩在淋浴间的角落,右手满是鲜血。
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镜片,墙壁上用鲜血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杀人犯”。
“别看……”
他用完好的左手捂住我的眼睛,声音颤抖,“求你。”
我轻柔地拉开他的手,紧紧拥住他:“你不是。”
周砚在我怀中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当护士为他包扎时,我注意到他背上又多了几道新的伤痕。
“是我自己抓的。”
他低声道,几乎听不见。
那天我陪伴了很久。
直到周砚吃了药入睡,医生才找我谈话。
“周先生的状况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童年的创伤加上这两年的暴力……”
医生深深叹了口气。
“他一看到皮带就会浑身发抖,听到玻璃破碎声就会呕吐,这被称为PTSD。”
我紧了紧自己的衣摆。
“他……能够好起来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只要持续治疗,是有可能的,但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医生深深看了我一眼,语气认真:“许小姐,你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回家的地铁上,我注视着窗外迅速掠过的黑暗,心中暗下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康复中心度过。
当周砚做噩梦时,我紧握着他的手;他产生恐慌时,我教他慢慢呼吸;当他拒绝吃饭,我则一点一点地哄着他。春节将至,周砚忽然对我说:“你是时候回家陪奶奶了。”
“那你呢?”我疑惑地问。
他轻声一笑:“我在这儿挺好的,护士长还答应给我包饺子呢。”
我摇了摇头:“你跟我一起回去。”
周砚愣了一下:“什么?”
我心里一紧,撒了个谎:“奶奶很想你,她总问那个给你送馒头的高个子男孩怎么不来了。”
他瞬间眼红了。
他低下头,假装在整理书架,但我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我……怕吓到她。”
我连忙拉住他:“不会的。”
“而且我家里没有镜子,没有皮带,连玻璃杯都是塑料的。”
终于,周砚决定和我一起踏上回家的火车。
火车在隧道中驶过,黑暗中他突然抓紧了我的手:“许念,如果我……又失控了怎么办?”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轻松地说:“那我就揍你,像以前揍张浩那样。”
周砚终于露出了笑容,脸上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当奶奶见到他时,面色如常。
她轻轻抚摸着他瘦削的脸颊,喃喃道:“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随即便给他盛了一大碗红烧肉。
年夜饭期间,外面忽然响起了鞭炮声。
周砚手里的筷子掉落,脸色瞬间惨白。
奶奶温和地问:“砚砚害怕鞭炮吗?念念小时候也害怕。来,奶奶给你捂耳朵。”
她粗糙而温暖的手覆盖在周砚的耳边,就像许多年前覆盖住我的一样。
周砚的泪水倏忽间涌出,落在了奶奶的手背上。
“好孩子,不要哭。”
奶奶轻轻拍着他的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那一刻,我看到周砚眼中的冰层慢慢融化。
寒假刚一结束,周砚的状态明显好转。
他开始接触系统性的暴露疗法,甚至尝试参与康复中心的团体活动。 医生都说,这是个奇迹。
四月的某一天,我在图书馆复习时,手机突然震动。
是周砚发来的照片——他站在校园门口,手中紧握着录取通知书。
“心理学系?”
我意急如风地奔下楼,满脸兴奋地出现在他面前,“你居然要当我学弟了?”
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今后多多指教,学姐。”
说着,他伸出手想和我握手。
我犹豫片刻,最终轻轻地将他揽入怀中。
这是我们第一次无所畏惧的拥抱,彼此心跳交织,温暖如春。
“谢谢你。”他在我耳畔悄声说道。
“谢谢你一直陪伴我。”
毕业典礼上,周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我坐在台下,目光注视着那个曾经满身伤痕的男孩,此刻自信地站在聚光灯下。
“我曾以为黑暗将是我的永恒。”
他的眼神穿越人群,紧紧锁定我。
“直到有人告诉我,星星也是伤痕,但它们依然能发光。”
“因此,我寻回了自己,见到了光,也看见了希望。”
典礼结束后,周砚在礼堂的后门等我。
他手中抱着一个小盒子,紧张得满头是汗。
“不是求婚。”
他急忙解释,“我知道现在还早……”
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我们的家,那个有绿萝的地方。
“我买了一间小公寓。”
他歪着头,语气期待,“阳台朝南,特别适合养植物,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踮起脚尖,心中的话情不自禁。
他愣了一下,随即松开身心,双臂张开,紧紧将我搂住。
远处,初夏的微风拂过草坪,卷起一片绿浪。
那些曾经的伤痕,终会成为生命中最坚韧的部分。
漫漫长夜,终将迎来黎明。
苦难,是花开的伏笔。
来源:雨林中猎奇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