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平:见证日本投降的中国记者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8-14 11:50 1

摘要:1945年9月2日9时10分,在东京湾美国战舰“密苏里”号上,在9个受降国代表的注视下,日本侵略者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国战地记者朱启平以《大公报》特派员身份,见证了这一重要历史时刻。

朱启平1945年9月2日,“密苏里”号军舰上的受降现场。

1945年9月2日9时10分,在东京湾美国战舰“密苏里”号上,在9个受降国代表的注视下,日本侵略者在投降书上签字。中国战地记者朱启平以《大公报》特派员身份,见证了这一重要历史时刻。

朱启平1940年加入《大公报》,几年后被派去关岛,随美国太平洋舰队采访。朱启平在世界反法西斯最前线写下了《鹰扬大海》《冲绳激战》《硫磺地狱》《琉球新面目》《塞班行》等带着硝烟味的战地通讯,为中国读者带来了太平洋战场上的最新消息。

从重庆到关岛

与王芸生、徐铸成等《大公报》老人相比,朱启平属于小字辈。全面抗战爆发后,朱启平从北平到重庆,以燕京大学学生身份到重庆北碚复旦大学新闻系借读。大学毕业后,朱启平先在《新蜀报》工作,1940年到《大公报》担任编辑,随即被派往云南,采访新建滇缅路通车新闻。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世界反法西斯形势有了极大改变。1942年初,中、美、英、苏等26国代表在华盛顿签署了《联合国家宣言》,标志着国际反法西斯联盟正式形成。朱启平以新闻记者特有的敏锐关注到形势的变化,他向报馆总经理胡政之建议,应向世界各大战区派遣记者,及时报道各国军民抗击法西斯侵略的实况,以鼓舞中国人民的抗战斗志。

1944年,盟军对日、德侵略者发起反攻。当时《大公报》在欧洲战场、印缅战场、东南亚战场均派有随军记者作战地采访。美军在太平洋战场大举反攻时,朱启平主动请缨,要求到太平洋战区当随军记者,报馆同意了他的要求。奔赴战场时,朱启平匆匆回家向父母告别,多年以后,他在《文字是第二位的——关于新闻记者的采访写作》中回忆说:

家在(重庆西郊)歌乐山旁的金刚坡,松林中用竹子搭的小屋,聊避风雨。我和老人谈得很轻松,好像这不过是一次走得远些、时间长些的采访。临走时请他们在家门口留步,一个人沿小径走向开往重庆的长途汽车站,一步一回首,心如刀割,我不知道能否生还。

和父母道别后,朱启平从重庆搭乘美国军用飞机,经驼峰航线穿越喜马拉雅山,抵达印度加尔各答,再飞澳洲达尔文,最后换机到达关岛,全程大约14000英里。

关岛位于太平洋西部,马里亚纳群岛最南端,是美国的海外属地。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的第二天,就发动了关岛战役,几天后占领关岛。1944年,日本在太平洋战场节节败退,美军对关岛发动攻击,重新占领了这座岛屿。

朱启平是1945年4月5日午夜飞抵关岛的,“关岛灯火通明,如一都市,并无灯火管制”。值班军官马基中尉带他到餐厅吃了三明治,然后安排他住下。据朱启平回忆,公寓比上海的第一流旅馆还干净,一个房间两张床,床垫、床单、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还有洗澡间,冷热水俱备,方便舒服。

朱启平到关岛的第一项工作是和有关部门协商向国内发稿的问题,因为重庆和关岛之间没有直接的电讯传递,并且这里也没有懂中文的检查员。这些问题在几天后都得到解决,朱启平在通讯《漫谈关岛》中向国内读者介绍说:

关岛是太平洋地区和太平洋美国舰队总部所在地。海洋上的作战行动,皆由此指挥。超级空中堡垒的机场和重庆江边珊瑚坝比较,好像一座大厦比一间小土屋。海港和码头的设备,可和新加坡的媲美,甚或过之。岛上的公路四通八达,军营与帐篷到处皆是,战时的供应品堆积如山。

朱启平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鹰扬大海

朱启平很快便进入了角色,随太平洋舰队进入战区采访。

1945年春夏之交的冲绳岛战役,是太平洋战场规模最大的两栖登陆行动,也是太平洋战场最为血腥的战役之一。冲绳岛位于日本南部,地理位置重要,美军占领该岛的目的,是想获得一个距日本本土最近的空军基地,从而进一步削弱日军的防御力量。

战役期间,美军虽然遭遇日军激烈反抗,但最终还是占领了冲绳岛。

4月20日,朱启平从关岛飞到冲绳,然后乘吉普车赶往前线。刚刚下车,一枚弹片就落在他刚离开的座位上,“条件反射,伸手去拾,一碰烫手”,如果晚走一两秒,后果不堪设想。晚上,他与美军士兵一道栖身野地,有时甚至睡在当地人的墓穴里,敌军子弹从身边飞过,溅起的泥土如同暴雨。对于自己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传奇经历,朱启平很少在报道中提及,他认为“读者要知道的是战况,不是个人的洋相”。另外,朱启平还有个顾虑,那就是国内有父母兄弟、同学和亲戚朋友,如果知道这种情况会不安的,特别是母亲。

朱启平还随美军“泰康提罗加”号航空母舰出征,目睹了盟军官兵抗击侵略者的英姿。“泰康提罗加”号航母隶属于太平洋舰队麾下的第三舰队,载机约百架。飞机在舰面一片狭长的甲板起降,飞行甲板由竖木铺成,开阔浩荡。甲板的右侧是几层钢舱,是全舰的神经中枢,指挥舰上的一切活动。

“泰康提罗加”是个庞然大物,全舰以机库甲板为分界线,上七层,下七层,共十四层。其间千门万户,楼梯无数,舰上到处都是管道、电线、仪表和各种各样的消防设备。朱启平说,他常常出了卧室就会迷路。一名美军飞行员在舰上几个月了,有一次带朱启平去访朋友,半路迷路,问了别人才算找到。

舰上一共2000余人,军官300多人,此外都是水兵。朱启平开始以为这些水兵是一群只知喝酒闯祸的家伙,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发现他们都极为优秀,“泰康提罗加”号在他们照顾下,干净异常,纤尘不染。飞行员是舰上最重要的人物,他们年轻、健壮、活泼,入伍前大都是大学生,受训后被委任为尉级军官,在朱启平看来,“他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朱启平在舰上待了一个月,采访了许多军官、飞行员和水兵,根据这些采访撰写了长篇通讯《鹰扬大海》。这是抗战期间中国记者采写的唯一一篇关于美国航空母舰的报道,朱启平在文章中充满感情地说:

他们这样倏然去,倏然归,飞行员下机,报道击落多少敌机,或是炸中某处,事情像是十分轻易。我曾见归来一机尾上一个大洞,高射炮打的。后来我碰见那位飞行员,在和人玩牌,等待机械师把飞机修好再出动。……我想,太平洋上空的健翮,鹏举万里,动如雷霆,追风入青天,戏浪掠碧波,何等豪迈!何等纵放!翎毛小挫,谁又在乎!

这篇通讯自7月30日起在重庆《大公报》连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1985年8月,《经济日报》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0周年,重新发表此文并请朱启平写了按语。朱启平在按语中这样写道:“这是40年前的一篇旧作,现在一般读者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军的海空战斗是十分陌生的,今天重新发表,对了解当时的战斗情况以及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的作用,也许是有益的。”

东京湾落日

1945年9月2日上午9时10分,日本在投降书上签字。艰苦卓绝的抗战终于迎来了胜利,朱启平在距离日本签降代表两三丈的地方,“目睹他们代表日本签字,向联合国投降”。

据朱启平回忆,上午7点多,他便随记者团登上“密苏里”号舰。“密苏里”号舰油漆一新,16英寸口径的大炮斜指天空。军舰主甲板虽然有三个足球场大,但此时却拥挤不堪,到处都是持枪肃立的陆战队士兵,还有200多名各国记者。东京湾上空灰云四罩,海面上舰船如林,快艇疾驶,都是载着各国代表、官兵和记者来“密苏里”号观礼的。

签字的地方在战舰右侧指挥室外的上层甲板上,签字用的长条桌原是军舰士官的餐桌,上铺绿呢台布,桌子横放在甲板中心偏右下角,每边放一把椅子,桌旁设有四五个扩音器,播音时可直通美国。

8时30分,乐声大作,联合国签字代表团抵达。走在最前面的是中国代表徐永昌,他穿着一身洁净的深灰黄哔叽军服,左胸上两行勋绶,向迎接的美国军官举手还礼后,拾级而上。英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新西兰等国代表也随之登舰。8时50分,乐声又响,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乘驱逐舰抵达,太平洋舰队司令官尼米兹上前迎接,陪同进入指挥室休息,军舰上升起麦克阿瑟的五星将旗。

日本代表重光葵、梅津美治郎等11人随后到达,面对签字桌列成三行,和联合国代表团隔桌而立。重光葵是日本外相,身穿大礼服,头戴大礼帽,臂上挂着手杖,一条真腿一条假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一身军服,重步而行。朱启平在文章中扬眉吐气地写道:“重光一腿失于淞沪战争后,一次在上海虹口阅兵时,被一位朝鲜志士尹奉吉投掷一枚炸弹炸断。梅津是……《何梅协定》日方签订人。他们都是中国人民的熟人,当年在我们的国土上不可一世,曾几何时,现在在这里重逢了。”

9时整,麦克阿瑟走出指挥室,随后对着扩音器宣读命令,最后昂首向日本代表团说:“我现在命令日本皇帝和日本政府的代表,日本帝国大本营的代表,在投降书指定的地方签字。”日本代表签字后,麦克阿瑟继续宣布:“盟国最高统帅现在代表和日本作战各国签字。”随后坐下签字,他一共用了6支笔签字。最后由战胜国代表签字,徐永昌代表中国签字。据朱启平观察,各国代表签字时,以美国代表态度最安闲,中国最严肃,英国最欢愉,苏联最威武。

第二天,朱启平在日本横须贺港军舰上撰写了长篇通讯《落日——记日本签字投降的一幕》,在《大公报》发表。他在文章中充满感情地写道:

全体签字毕,麦克阿瑟和各国首席代表离场,退入将领指挥室,看表是9时18分。我猛然一震,“九一八”!1931年9月18日,日寇制造沈阳事件,随即侵占东北;1933年又强迫我们和伪满通车,从关外开往北平的列车,到站时间也正好是9点18分。现在14年过去了。没有想到日本侵略者竟然又在这个时刻,在东京湾签字投降了,天网恢恢,天理昭彰,其此之谓欤!

在文章的结尾,朱启平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旧耻已湔雪,中国应新生。”(鲁 文

来源:团结报团结网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