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开封府的秋夜,寒意料峭,砭人肌骨。三更梆子敲过许久,南侠展昭旧居改建的书房内,徐良独对孤灯,眉头紧锁如千年古柏的虬根。烛火不安地跳跃,将他瘦削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身后那幅巨大的大宋疆域舆图上,宛如一道沉默的警戒。
一 夜半惊心,血令玄机
开封府的秋夜,寒意料峭,砭人肌骨。三更梆子敲过许久,南侠展昭旧居改建的书房内,徐良独对孤灯,眉头紧锁如千年古柏的虬根。烛火不安地跳跃,将他瘦削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身后那幅巨大的大宋疆域舆图上,宛如一道沉默的警戒。
案头,静静躺着一枚不过寸许见方的青铜令牌。令牌边缘沾染着早已凝固、呈现暗褐色的血渍,触目惊心。令牌中央,两个铁画银钩的古篆——“玄机”——在昏黄的光晕下,竟似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脊背生寒的邪异气息。这令牌,是傍晚时分,一个浑身浴血、仅剩一口气的更夫,挣扎着爬到开封府门前,用尽最后力气塞入当值衙役手中,随即气绝身亡的唯一证物。
徐良伸出微颤的手指,指尖并未直接触碰那冰冷的金属,而是悬停在“玄机”二字之上寸许。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顺着指尖直窜心脉。他阅尽江湖险恶,奇门兵刃、诡谲暗器见过无数,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充满恶意与不祥的“死气”。这令牌本身,便是凶兆!
“玄机……玄机……” 他口中低低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却穿透窗棂,投向沉沉睡去的汴梁城。鳞次栉比的屋宇在深沉的夜色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唯余死一般的沉寂。然而,在这片寂静之下,徐良那经过千锤百炼、敏锐到近乎通灵的耳力,却仿佛捕捉到了无数细碎、凄厉、充满绝望的哀嚎与呻吟!它们并非来自现实,而是源于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卷宗——近三个月来,汴梁城内外,连同周边州县,上报的壮年工匠失踪案,已逾三十七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巨口悄然吞噬。
这些工匠,有木作巧匠,有泥瓦高手,更有精通机关营造的能工异士。他们失踪得毫无征兆,如同人间蒸发。官府查了又查,线索却如断线风筝。此刻,这枚染血的“玄机令”,像一把冰冷的钥匙,骤然捅开了那扇压抑着无尽恐怖的大门。徐良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他预感到,一个庞大、精密、以无数无辜者性命为祭品的可怕阴谋,其冰山一角,已随着这枚令牌的降临,狰狞地刺破了平静的水面。
二 鬼影幢幢,云瑞遇袭
几乎在同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开封府都头“玉面小达摩”白云瑞,正率一队精干捕快,巡弋在城南略显荒僻的街巷。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都头,前面就是‘哑子巷’了,这地方邪性得很,上月接连两起失踪案都发生在这附近。”一名老捕快压低了嗓音,手不自觉地按住了腰间的铁尺,警惕地扫视着两旁高耸、破败的院墙。巷子深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连月光都吝于洒入。
白云瑞星眸如电,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年轻气盛,武艺超群,深得徐良真传,但此刻心头也莫名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打起精神,三人一组,背靠背,缓步推进。留意任何异常声响或气味。”
队伍刚深入哑子巷不过十余丈,异变陡生!
“呜——!”一声绝非人类喉咙所能发出的、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上方炸响!这声音蕴含着一种直透骨髓的邪异力量,几个功力稍浅的捕快瞬间如遭重锤猛击,眼前发黑,耳中嗡鸣,身形踉跄几乎栽倒。
“小心头顶!”白云瑞反应快如闪电,厉喝出声的同时,腰间的金丝大环刀已然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金色厉芒,带着裂帛之声,狠狠向上撩去!刀光过处,只听得“嗤啦”一声裂响,仿佛斩中了某种坚韧的皮革。
一道瘦长扭曲的黑影,如同被惊飞的巨大蝙蝠,以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贴着斑驳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正好避开那致命一刀。黑影落地,竟似没有骨头般,四肢着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的、蜘蛛般的姿势,猛地向前一窜!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扑白云瑞下盘!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黑影在移动中,竟再次发出了那种非人的、令人心神俱裂的嘶鸣!
“妖孽休得猖狂!”白云瑞又惊又怒,瞬间将八步赶蝉的轻功提至极限,身形如陀螺般疾旋,金丝大环刀舞动如风,层层叠叠的刀光瞬间将自己护得水泼不进。同时,他看准那黑影扑击的轨迹,左手闪电般自腰间皮囊中扣住三枚亮银镖,听风辨位,手腕一抖!
“咻!咻!咻!”三道银线在黑暗中一闪即逝,分取黑影的咽喉、心口、丹田三处要害!银镖破空之声尖锐刺耳。
“噗!噗!”两声闷响,如同扎进了败革。那黑影身形猛地一滞,咽喉与心口处赫然钉入了两枚银镖!然而,它竟似毫无痛觉,动作只是微微一缓,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两点幽绿光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白云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再次悍不畏死地扑上!第三枚射向丹田的银镖,竟被它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扭身动作避开了大半,只擦着腰侧飞过。
“什么鬼东西?!”饶是白云瑞艺高人胆大,此刻也不禁头皮发麻。这东西不怕刀砍,不惧镖伤,行动如鬼魅,嘶鸣乱人心神,简直闻所未闻!他不敢有丝毫保留,将一身精纯的内力尽数灌注于刀身,刀光暴涨,施展出压箱底的绝学,与那诡异的黑影在狭窄的巷子里展开了惊心动魄的缠斗。金铁交鸣之声、邪物的嘶吼声、捕快们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将哑子巷的死寂彻底撕碎。
缠斗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黑影虽诡异凶悍,终究在白云瑞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渐露颓势。就在白云瑞觑准一个破绽,凝聚全身功力,准备一刀将其劈为两段之际——
“嗤嗤嗤!”数道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破空声,骤然从巷子两侧高墙的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并非白云瑞,而是直指那诡异黑影的头颅与脊椎要害!
黑影似乎对这偷袭毫无防备,或者说,它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噗噗几声轻响,几枚细如牛毛、闪烁着蓝汪汪幽光的毒针,精准地没入了它的要害。黑影全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双幽绿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哀鸣,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瘫倒在地,迅速化作一滩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浓稠黑水,连骨头都未曾留下,只余几缕焦黑的布片。
“灭口!”白云瑞心头剧震,收刀凝立,目光如电扫向毒针射来的方向。然而,高墙之上,只有夜风拂过枯草的沙沙声,偷袭者早已鸿飞冥冥,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蹲下身,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片尚未完全融化的焦黑布片,布片上,一个极其微小、却与徐良手中那枚“玄机令”上字体如出一辙的“玄”字印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白云瑞的脚底直冲头顶。
三 义探乱葬,书安掘秘
当白云瑞带着一身寒气、疲惫和那枚染血的“玄机令”以及一小片焦黑布片回到开封府时,已是四更天。徐良听完他惊心动魄的遭遇,看着令牌与布片上如出一辙的“玄”字印记,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师徒二人相对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对手的凶残、诡异、组织严密,远超想象。
“师父,此事透着天大的邪性!那怪物不似活人,倒像是…像是传说中的‘尸傀’!”白云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而且对方行事狠辣果决,一旦暴露,立刻灭口,不留丝毫痕迹!”
徐良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尸傀…控尸邪术…‘玄机’令牌…失踪工匠…” 他口中喃喃,将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脑海中飞速拼凑、推演,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逐渐显现。“这些工匠,绝非被掳去做苦力那么简单。他们精擅营造机关…对方需要他们的技艺…或者说,需要他们本身,作为某种…‘材料’?”
一个名字几乎同时浮现在师徒二人心头——房书安!这位江湖经验无比老辣、三教九流无所不通、尤其擅长从最污秽阴暗处挖掘线索的“山西雁”,正是追查此类诡秘案件的不二人选。
天刚蒙蒙亮,房书安就被火速召来。当他听完徐良和白云瑞的叙述,又仔细查验了那枚邪异的令牌和布片后,那张总是带着三分市侩、七分精明的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严肃的神情,小眼睛里精光爆射。
“徐三将军,白老弟,这事儿…恐怕比你们想的还要邪乎十倍!”房书安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尸傀之术,早已失传多年,只存在于一些最古老的邪派秘典记载中。炼制尸傀,需要特定的生辰八字、特殊的体质,更需要施术者以自身精血和邪法长期操控,耗费巨大。对方如此大手笔,弄出这等怪物,绝不会仅仅为了在暗巷里偷袭几个捕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失踪的都是能工巧匠…结合这令牌上的‘玄机’二字…老房我大胆猜测,对方是在进行某种庞大而邪恶的‘工程’!这工程,恐怕需要活人的精血、魂魄,乃至…精通某种技艺的‘灵性’作为驱动或祭品!而那些失踪的工匠,很可能就是被当成了…‘活祭’!”
“活祭”二字一出,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徐良和白云瑞虽然早有猜测,但被房书安如此直白地点破,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书安兄,依你之见,这‘工程’的蛛丝马迹,最可能藏在何处?”徐良沉声问道。
房书安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眼中闪烁着老江湖特有的狡黠与狠厉:“这等伤天害理、见不得光的勾当,处理‘废料’的地方,必然极其隐秘、污秽,寻常人避之不及。城南二十里,乱葬岗深处,有一片前朝废弃的‘化人场’,据说前些年闹瘟疫时,成千上万的尸体被草草焚烧掩埋在那里,怨气冲天,连野狗都不敢靠近。若对方真有大规模活祭之举,那里…或许能挖出点‘东西’来!”
没有丝毫犹豫,三人乔装改扮,趁着天色未明,悄然出城,直奔城南乱葬岗。
乱葬岗的景象,只能用“人间地狱”来形容。荒草丛生,白骨曝露于野,乌鸦成群,发出凄厉的啼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和焚烧后的焦糊味,令人窒息。越往深处走,地势越低洼,阴风阵阵,卷起地上的纸钱灰烬和破碎的裹尸布,发出呜呜咽咽如同鬼哭的声音。废弃的化人场遗址,更是焦土一片,巨大的焚化坑如同大地张开的黑色巨口,坑底积着厚厚的、混合着骨灰和油脂的黑色淤泥。
房书安对此地似乎颇为熟悉,他屏住呼吸,无视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如同经验最丰富的仵作,手持一柄特制的精钢短铲,在焦黑的土地上仔细搜寻、挖掘。他的动作精准而富有节奏感,时而蹲下捻起一撮泥土在鼻尖嗅闻,时而侧耳倾听地下的动静。徐良和白云瑞则凝神戒备,警惕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恶臭和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些许阴霾,却让坑底的腐臭更加蒸腾刺鼻。就在白云瑞几乎要失去耐心时,房书安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在这里!”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短铲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层混杂着碎骨的焦黑浮土,一截惨白色的、属于人类的臂骨暴露出来!这并非寻常白骨,在臂骨的尺骨部位,赫然被人以一种极其精细、甚至称得上“艺术”的手法,深深地镂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
这符号线条繁复扭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邪异美感,仿佛蕴含着某种疯狂而古老的韵律。它像一只扭曲的眼睛,又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更隐隐与“玄机令”上那两个字透出的气息遥相呼应!
徐良和白云瑞立刻围拢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符号,他们从未见过,却本能地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恐惧!
“挖!继续挖!看看下面还有什么!”徐良的声音冷硬如铁。
房书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泥土被一铲铲翻开,更多的骸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具、两具、三具……当第七具骸骨被完整地挖掘出来时,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七具骸骨!无一例外,都在相同的位置——或是臂骨,或是腿骨,或是肋骨——被刻上了那个一模一样的、令人望之生畏的邪异符号!这些骸骨姿态扭曲,仿佛在死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其中一具骸骨的头颅上,甚至残留着几缕未曾完全腐烂的头发,发髻样式,正是汴梁工匠常见的样式!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这七具骸骨并非随意掩埋,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充满了邪恶仪式感的方式排列着!它们环绕着一个浅浅的、用暗红色(很可能是干涸的血液混合了朱砂)描绘出的圆形图案,图案中心,正是那个被放大了数倍的邪异符号!仿佛这七条生命,仅仅是用来填充和激活这个恐怖图案的“节点”!
阳光惨白地照射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映照着森森白骨和那暗红的邪阵,构成一幅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溃的恐怖图景。饶是徐良、白云瑞、房书安三人皆是身经百战、见惯生死,此刻也感到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心脏,手脚一片冰凉。
“七…七具…同样的符号…邪阵…” 房书安的声音干涩沙哑,他指着那个暗红色的阵图中心,手指微微颤抖,“看…看那符号的笔触…绝非随意刻画!每一笔都蕴含着极强的怨念和邪力…这是…这是某种以生魂血肉为祭品的‘聚煞引灵’之阵!对方…对方在用活人,而且是精擅特定技艺的活人,作为‘阵引’和‘燃料’,在布置一个…一个覆盖范围难以想象的巨大邪阵!”
四 图穷匕见,黑手隐踪
乱葬岗的发现,如同一声震耳欲聋的丧钟,在徐良三人心中轰然敲响。那七具刻着同样邪符的白骨,那用鲜血绘就的诡异阵图,彻底证实了他们最坏的猜想——一个以无数工匠性命为祭品、规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邪恶阵法,正在汴梁城的地下,如同毒瘤般悄然滋生蔓延!
三人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与深入骨髓的寒意,小心翼翼地将现场每一处细节——骸骨的位置、邪符的精确形态、阵图的纹路走向、土壤的异常色泽(混合了特殊药物和骨灰)——都详尽地描绘记录下来。每一笔落下,都仿佛有遇害工匠的冤魂在图纸上无声地哭嚎。
带着这份沉甸甸、浸透着血泪的证据,三人马不停蹄返回开封府。徐良立刻动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最高权限,调阅了近半年来所有与人口失踪、异常死亡、风水堪舆、土木工程、乃至前朝秘档相关的卷宗。同时,他修书数封,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分别送往北侠欧阳春的隐居之地、黑妖狐智化的道观以及几位交游广阔、学识渊博的退隐老臣处,恳请他们凭借各自的阅历和渠道,辨识那邪异符号的来历。
等待回音的日子,每一刻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开封府上下笼罩在一片无形的低气压中。白云瑞加派了数倍人手,日夜不停地巡城,重点监控各大城门、水陆码头以及一切可能与工匠、营造相关的场所,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疑的动向。房书安则彻底发挥了他“鼓上蚤”的本事,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从最底层的乞丐、更夫、苦力,到消息灵通的掮客、古董贩子、甚至一些半黑不白的江湖人物口中,旁敲侧击,重金悬赏,搜罗着关于“玄机”二字、邪异符号以及任何异常土木活动的蛛丝马迹。
线索,如同散落在淤泥里的珍珠,在房书安不遗余力的挖掘下,艰难地一点点汇聚起来。
一个在漕帮打杂的老乞丐,曾在深夜运泔水出城时,远远瞥见城南废弃的“永济仓”方向,似乎有微弱而诡异的绿光闪烁,还隐隐听到过沉闷的、如同巨锤夯击地面的声响,但转瞬即逝,他以为是闹鬼,没敢多看。
一个专做“阴宅”生意的风水先生,在醉酒后曾向人吹嘘,说几个月前有个出手极其阔绰、但浑身裹在黑袍里、声音嘶哑如同铁片摩擦的“神秘客”,曾向他高价咨询过汴梁城及周边几处“地脉阴眼”和“古战场遗址”的精确位置,尤其详细询问了“怨气凝聚”与“地气流转”的关系。
最关键的线索,来自一个因欠下巨额赌债而差点被砍手的落魄掮客。为了活命和还债,他向房书安吐露了一个惊天秘密:大约两个月前,他曾受一个中间人委托,秘密招募过一批精通“石作雕刻”和“地宫营造”的匠人,报酬高得离谱,但要求绝对保密,且需长期离家。掮客隐约听中间人提过一句,好像是为一个叫什么“阁”的大商号在城外修“避暑山庄”。后来这批匠人连同那个中间人,都如同人间蒸发,再无音讯。掮客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贪图钱财,又畏惧对方势力,一直不敢声张。他颤抖着回忆道,那个中间人,左手手背上,似乎有一个青色的、形如鸟喙的刺青印记。
“鸟喙刺青…阁?”房书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立刻联想到“玄机令”。“玄机…玄机阁?!”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就在此时,北侠欧阳春的回信到了。这位见多识广、深谙武林秘辛的老侠客,在信中字迹凝重地写道:“…贤弟所示之邪符,经老朽反复查证古籍残卷,并与几位故友印证,其形制、气韵,与百年前曾为祸西域、后被我中原正道联手剿灭的魔教‘幽冥宗’所供奉的‘九幽噬魂符’,有七分相似!然幽冥宗覆灭已久,传承断绝,此符更显阴毒诡谲,恐是其残存余孽,融合了某种失传的邪阵之法,死灰复燃!其目的,绝非小可,极可能是以巨城生魂为祭,行逆转阴阳、召唤九幽邪力之逆天之举!务请慎之又慎,此獠所图,恐在倾覆社稷!”
“幽冥宗余孽…九幽噬魂符…逆转阴阳…召唤邪力…倾覆社稷!”欧阳春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徐良的心上!他猛地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大宋疆域图前,目光死死锁定了汴梁城的位置。结合掮客提供的“城南永济仓”线索、风水先生所说的“地脉阴眼”位置、以及乱葬岗邪阵的发现…一个清晰得令人绝望的脉络,终于浮出水面!
他拿起朱笔,颤抖着在地图上将几个关键点——永济仓旧址(疑为邪阵核心枢纽)、乱葬岗化人场(已发现的祭品处理点及次级阵点)、掮客提到的招募匠人地点、以及几处风水先生标注的“地脉阴眼”——一一连接起来。当最后一笔落下,一个以汴梁城为核心、覆盖范围远超想象、结构复杂精密、节点相互勾连的庞大邪阵网络,赫然呈现在眼前!其核心脉络,竟隐隐与汴梁城的地下水流走向和古河道暗合!
“好大的手笔!好毒的计谋!”徐良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无边的愤怒与彻骨的寒意,“以整座东京城百万生民为鼎炉,以能工巧匠的精魂血肉为薪柴,布下这灭绝人性的‘九幽噬魂大阵’!一旦发动,汴梁将成人间鬼域,大宋根基…危如累卵!”他终于明白了对手的终极目标——这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仇杀,而是一场意图颠覆国本、涂炭生灵的惊天阴谋!其背后黑手所谋之大,所图之深,所行之恶,令人发指!
“玄机阁…幽冥宗余孽…” 白云瑞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师父,我们该如何破局?”
徐良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地图,直视那隐藏在无尽黑暗中的敌人。“永济仓!那里是关键!书安兄探得的绿光异响,欧阳大哥点明的邪阵核心,皆指向此处!这必是对方经营的核心巢穴,也是那‘九幽噬魂大阵’的主阵眼所在!”
他猛地转身,一股久违的、属于“白眉大侠”的凛冽杀气与破釜沉舟的决绝,轰然爆发:“云瑞!立刻点齐府中所有精锐,传我手令,调集城外驻军中最可靠的一营兵马,秘密封锁永济仓周边十里所有通路,许进不许出!记住,是‘秘密’!打草惊蛇,则前功尽弃!”
“书安兄!”徐良的目光转向房书安,“烦请你立刻动用所有江湖关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玄机阁’的底细!谁是阁主?核心成员有哪些?老巢在何处?特别是那个手背有‘鸟喙刺青’的中间人,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此獠是撕开对方伪装的关键!”
“是!师父(徐三将军)!”白云瑞和房书安同时肃然领命,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风暴将至,决战之地,就在那废弃的永济仓!一场关乎汴梁存亡、大宋气运的惨烈厮杀,已然迫在眉睫!
五 永济仓外,杀机暗伏 (高潮序幕)
子时将近,万籁俱寂。白日里喧嚣的汴梁城彻底沉入梦乡,唯有凛冽的寒风在空旷的街道上呼啸穿行,卷起枯枝败叶,发出呜咽般的悲鸣。
城南,废弃的永济仓。这片占地极广的前朝仓储重地,在夜色中如同一头匍匐的、伤痕累累的巨兽残骸。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暗影,高大的库房只剩下焦黑的骨架,野草在破碎的地砖缝隙中疯狂滋长,足有半人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金属锈蚀混合着…某种奇异腥甜的气味。
距离永济仓外围约一里地的密林边缘,徐良、白云瑞、房书安三人伏在冰冷的枯草丛中,如同三尊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石雕。他们身后,是开封府精选的数十名武功好手以及一营经过严格筛选、绝对忠诚的禁军精锐。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片死寂的废墟。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师父,外围已按您的吩咐,由张龙赵虎带人秘密布控,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弓弩手占据制高点,确保连只鸟都飞不出去。”白云瑞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但其中的凝重与杀意却清晰可辨。他握紧了腰间的金丝大环刀,刀柄的冰冷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房书安眯着小眼睛,鼻子像猎犬般微微翕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丝气息。“徐三将军,白老弟,你们仔细闻…除了土腥霉味,是不是还有一股…极淡的、像是烧焦的骨头混着檀香,又带着点铁锈和…血腥的怪味?这味道,老房我在乱葬岗那邪阵边上闻到过!错不了,里面肯定有鬼!而且…这风里,好像还夹着点…极其轻微的、像是念经,又像是很多人一起低声哼唱的声音?邪门得很!”
徐良没有回答,他那双标志性的白眉在黑暗中微微蹙起,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残垣断壁,直视着永济仓的核心地带。他的“天耳通”功夫已臻化境,此刻将听力提升到极限。风声中,房书安所说的那种低沉、诡异、如同无数人梦呓般的“哼唱”声确实存在,时断时续,飘忽不定,充满了令人心神不宁的邪异韵律。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在这片诡异的“哼唱”背景音下,他还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细微、却富有规律、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沉闷声响——咚…咚…咚…仿佛来自地底深处!
“阵枢…已经启动了。”徐良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心跳声,是邪阵核心汲取地脉阴气和生魂怨力所产生的‘脉动’!哼唱声,是主持邪阵的妖人在念诵邪咒!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云瑞,按甲字计划,你率一队好手,从东侧断墙突入,直扑中央最大的那座残存库房!那里地势最高,邪阵核心必在其下!书安兄,你带几个轻功最好的兄弟,从西侧水道潜入,那里有废弃的排水暗渠,直通地下,务必找到并破坏其能量节点或祭坛!我居中策应,同时寻找那主阵之人!记住,遇敌不必留手,以雷霆之势,毁其阵基,诛其首恶!行动!”
“得令!”白云瑞和房书安眼中精光爆射,同时低喝。
“行动!”徐良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撕裂了死寂的夜幕!
三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数十名精锐,分成三股,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扑向那座如同魔窟般的永济仓废墟!冰冷的杀气骤然升腾,惊起了林中栖息的夜枭,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叫。
几乎就在徐良等人发动突袭的同一刹那!
“呜嗷——!”
“嗬…嗬…!”
令人头皮炸裂的、非人的嘶吼声猛然从永济仓内部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狂暴、嗜血与无尽的怨毒!紧接着,废墟的阴影中、残破的窗棂后、倒塌的梁柱下,无数道瘦长扭曲的黑影如同雨后毒蘑菇般疯狂涌现!它们四肢着地,移动迅捷如鬼魅,眼中闪烁着与白云瑞在哑子巷遭遇的怪物一模一样的幽绿光芒!数量之多,竟如潮水般涌来!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尸傀”潮水之后,废墟中央那座最高的残破库房顶端,几道身披宽大黑袍、脸上戴着狰狞青铜鬼面具的身影,如同来自九幽的魔神般悄然浮现。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高大,黑袍的袖口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繁复而邪异的图案——正是那“九幽噬魂符”的变体!他手中,持着一柄造型奇古、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闪烁着妖异绿芒骷髅头的权杖!
为首的黑袍人似乎对徐良等人的突袭毫不意外,他那双隐藏在青铜鬼面后的眼睛,冰冷地扫过疾冲而来的三道身影,尤其是锁定在冲在最前方、白眉如霜的徐良身上。一个嘶哑、干涩、如同两片生锈铁皮在摩擦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与掌控一切的冰冷,清晰地穿透了尸傀的嘶吼和呼啸的寒风,传入徐良耳中:
“白眉徐良…你终于来了。可惜,晚了半步。这‘九幽转轮’已成,东京城百万生魂,今夜注定要成为我主降临的祭品!你的血,将是这盛宴最华丽的点缀!杀!”
权杖猛地向下一挥!
“吼!!!”尸傀狂潮如同得到了最终的指令,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以更加疯狂、更加悍不畏死的姿态,迎着徐良、白云瑞、房书安以及他们身后的精锐,汹涌扑来!绿色的眼瞳汇成一片死亡的潮汐,瞬间将突袭的队伍吞没!
永济仓内,刀光乍起!剑气纵横!怒吼声、兵刃撞击声、尸傀的嘶吼声、邪咒的吟唱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彻底打破了夜的死寂!一场决定汴梁命运、正与邪的惨烈决战,在这片被诅咒的废墟之上,轰然爆发!
血月当空,杀劫已至!
来源:快乐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