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色使人目盲，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之行妨，五味使人之口爽，五音使人之耳聋。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老子》论道，多用比喻，如果解读只停留在“喻体”而不能触及“本体”，就等于纸上谈兵，未能触及实质。

原文：

五色使人目盲，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之行妨，五味使人之口爽，五音使人之耳聋。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说明：这是帛书本《老子》原文，为了方便对照陈鼓应先生的原文，可以调整为传本《道德经》的语序，这不影响对老子思想的原意。

下面，将原文分成两段，注意分析比较，看陈先生的译文存在的问题。

“五色使人目盲，五味使人之口爽，五音使人之耳聋”

陈先生的译文：

缤纷的色彩使人眼花缭乱；纷杂的音调使人听觉不敏；饮食餍饫使人舌不知味

老子说的很清楚：“五色”、“五味”、“五音”，此三者带来的后果是“目盲”、“口爽”、“耳聋”，后果是十分严重的，不是“眼花缭乱”、“舌不知味”、“听觉不敏”这些轻描淡写的词汇所能取代的。

“目盲”就是看不见东西，“耳聋”就是听不见声音，丰盛的食品也不能让人“舌不知味”。

陈先生只照顾到了文字的顺畅，却忽略了基本的生活常识。更为严重的是，陈先生忽略了“五色”“五味”“五音”只是比喻，老子要通过比喻，来陈述比喻背后的“道理”。

就是说，老子列举这些生活中的案例，意在说明：圣人善于用物，而不被物所用的。正如王弼住所言：“为腹者以物养己，为目者以物役己”。

因此老子警告说：不可放纵对声、色、货、利以及口腹之欲的追求，否则会看不到实物真相（目盲），听不到真实的声音（如同耳聋），品味不了“大道”之味（口爽）。

许多老子注家，把表达“多”的“五”字，具体化解读，比如成玄英等人，他们把“五色”“五味”“五音”分别解读为“青黄赤白黑”，“甘苦辛酸咸”，“角徵宫商羽”，张其成并且认为这是“五行”思想在《道德经》中的反映。

于是，有的注者离开原文，将笔墨花在解读“五行”之德上，虽引经据典振振有词，却离题万里。

这里的“五”，与42章的“三、万”一样，只是数字排列，由此及彼，类推而已。

“驰骋田猎，使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使人之行妨”

陈鼓应的译文：

纵情狩猎使人心放荡；稀有货品使人行为不轨。

“发狂”与“行妨”，都是对人行为情态的描述，不涉及道德批判，因此“放荡”、“不轨”是因理解有误，造成的用词不当。

“发狂”就是狂躁不安，不能清静。所以说“静为躁君”，因为发狂就意味着不能清静。

“行妨”是客观陈述，表达的是难得之货堵塞大道，妨碍“行道”。这些都是隐喻。老子说“大道甚夷，而民好径”，大道那么宽阔平坦，人们尚且选取邪僻小道，何况积聚“难得之货”的“有为”之为，堵塞了大道呢？

所以，“驰骋田猎”与“难得之货”都是对“行道”的比喻，意在说明不能“清静”“无为”，就必然“大道”受阻，不能畅行无阻。

“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彼而取此”

陈先生的译文：

因此圣人但求安饱而不追逐声色之娱，所以摒弃物欲的诱惑而保持安足的生活。

这句话翻译的还算靠谱。

“去彼取此”是对上述各种比喻的总结，“为目”是是身外之物，是末，是追求浮华，“为腹”是要回归根本。所以，本章讲的是本末问题。许多人像陈鼓应先生一样，只停留在字面理解上，那就失去了老子论道的意义了。

很多人把“为腹不为目”理解为圣人只是为了吃饱肚子，而不奢求“环馆”“春台”的繁华热闹。这是对老子思想的曲解和侮辱！老子何曾反对人们追求精神愉悦？

百姓谁不享有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圣人？而“能辅百姓之自然”，使他们实现之；百姓都想“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圣人帮他们实现之；百姓要“自化、自富、自正、自朴”，圣人帮他们实现之。

本章章旨大意：

五颜六色让人看不到事物真相，混杂的声音让人听不到真实声音，山珍海味让人不能“味无味”，骑马狩猎让人难以清静，奇珍异宝使人“行道”不便。

因此，圣人知足，不为外物所惑，所以舍弃浮华，留取厚实。

来源：问道华夏